第二十一章猴子(十)

‘你小三的,我他媽剛才魔怔了,想什麽呢?’出了影院的猴子並沒有走遠,他走到影院外的灌木隔離帶附近,坐下抽起悶煙。現在仔細想想,剛才上台前腦袋一片空白,完全沒想過這樣做的後果。

老藤,跳遠老同學和那名小姑娘打來電話,他也沒接。花費十多萬,整場演出就是寧傑父親為傻兒子的表演拿錢打水漂,可他卻中途打斷了寧傑。猴子不知道老人對此怎麽看,他也懶得去想。反正寧傑父親預先打的8萬已經將老藤的費用付的差不多,兩名小姑娘和老同學的錢,可以從寧傑交的學費裏出。剩下的,能要就要。

如果寧傑父親真因為他剛剛的舉動而惱怒,不願意付剩餘的錢,那也沒辦法。當初的合約白紙黑字就在那,誰叫自己多管閑事?不向他追討預付款都算謝天謝地。

‘應該不會追款把?最後就再跳幾個動作就結束的事,看老頭挺明事理的,好歹,那什麽小白鴿。傻子最想替他妹妹跳的那個小白鴿,跳出來了不是。’抽了幾根煙,心情稍稍平複一些,猴子慢悠悠的晃回影院。而這時,他發現,寧傑父親和寧傑都不在了。問下工作人員,才知道寧傑的表演剛結束,老人就來到後台找到了他。父子兩和誰通起了視頻電話,一老一少和電話那頭的女孩說了大半天,看起來都很高興。

“走了吧?”有工作人員指了指後方的停車場區域:“我看見他們在停車場那邊站了一下。”

演出本來就是為了傻子,寧傑父親當然沒有把後麵內容看完的必要。猴子稍稍一想,也晃了出去。

這次,他到不是又在周圍抽煙。猴子幹脆直接的走出影院,來到附近燒烤攤,自顧自的點了幾串羊肉,外加三瓶啤酒。像是要把剛才所作的事徹底忘掉,又像是要一掃心中煩躁,啤酒下肚,猴子又追加兩小杯鬆子酒。

“一直,嗝,一直以為自己能幹大事,原來到頭……到頭還是個爛好人,你小三的,這樣子還怎麽輕鬆賺大錢。”

“我,我他媽怕老頭不放心,簽合約。嗝,寫了保證讓傻子的表演成功,結果……”一人喝酒易醉,更別說白酒啤酒混著來。不知不覺,已到深夜,猴子微微顫顫的站起身,叫過老板結賬後,走到街邊等待出租。他準備回去睡上一覺,明天清醒點再來處理這事。

“當個教訓,下次真要注意,別盡TM幹這種傻事。一個傻子,再努力他也是個傻子,什麽事都做不成的,替他操心什麽。”猴子重複起這句經常都在說的話,又打起酒嗝。深夜寒風吹著臉,酒正上頭,突然間,他想到一直沒聯係的女友。

本想打個電話,可打開機,來自老藤,跳遠老同學以及其他人的好幾個未接來電就顯示在了界麵上。而那邊的王倩也似乎在和誰通著電話,隔了好段時間打過去都在通話中。心裏一煩,猴子關了手機,點上煙,蹲在路邊慢慢抽著。

以前,一想起在舞蹈房傻跳的寧傑,猴子都會為這白撿到的錢袋子發笑。可短短三個月下來,從寧傑父親那,知道一些寧傑為了跳小白鴿而做出的傻事後,再想到在舞蹈房刻苦練習的傻子,猴子就覺得心裏不舒服。

能輕鬆賺錢的機會還有,不缺這一件,這錢袋子誰願意撿誰撿,猴子不想再要了。今天過後,無論如何,他不想再和傻子有任何關係。

今天過後,一切照舊。對,就這樣。

想到這,又打開手機撥打王倩電話,可那邊不知還在和誰通話,讓心情剛剛好了那麽點點的猴子很快鬱悶下來。此時的他,本身就在醉酒狀態,根本不會思考太多。稍稍一想,就決定直接殺到王倩表姐那裏,當麵質問王倩,是不是在離開的這段時間背著自己和什麽男人好上了。

正想著,出租駛過來。猴子摸上車,報出地名後,雙眼一閉,睡了過去。等司機叫醒他,暈暈乎乎的付完車錢,這才發現,下車的地點哪裏是王倩表姐所在地,分明是舞蹈房的那片小區。

剛想問個明白,出租車早已一溜煙消失在視線當中。猴子估摸著,以往在外麵和人喝了酒,打車回出租屋前,都會先報上這地方來看傻子一眼。結果,今天就在迷糊中習慣性的順嘴,把這地方當目的地告訴了司機。

他低聲罵了句,招招手,把街對麵另一輛出租叫了過來。剛準備彎腰上車,突然發現……

舞蹈房竟然亮著燈!

不僅如此,傻子的身影依然和往常一樣,清晰的投射在天花板上。看得出,還在繼續練著他的跳躍動作!

“喂,你走不走……”

不等司機說完,猴子道了個歉,關上車門,轉身小跑進了小區。

‘不是完了嗎?老頭說今晚就帶他回去,怎麽還在這裏?小陳不是說看到他們都到了停車場?難道老頭還想搗鼓什麽,又把傻子送回來了?’一連串疑問,在心裏浮起。猴子三步並兩步衝上樓梯,卻因為酒精的緣故,腳下一軟,差點在樓梯口摔上一跤。

‘你小三的。’在口袋裏摸索半天,沒把鑰匙掏出來,猴子幹脆敲起了門。好一會兒,才聽到裏麵傳出聲音:“誰?張,張哥說,晚上,不管誰敲門,都不要開。”

毫無疑問,就是傻子。這家夥幹嘛又回來了?

“我,猴子。”腦袋還不清醒,沒辦法很好的思考這些問題,猴子準備當麵問個清楚。他將胃裏升騰而起的酒氣壓回去,報出名字:“候文遠。”

一陣冷風從過道吹過,讓他差點吐了出來。猴子抬著手,又咚咚咚的連拍了門幾下:“我的聲音還聽不出來嗎?快開門。”

門剛拉開條縫,猴子就向著衛生間竄了進去,在嘔吐和衝水聲後,扶著牆挪了出來。

“酒,不好,壞。”寧傑皺著鼻子,像趕蒼蠅一樣胡亂揮舞著枕頭,似乎這樣能讓酒氣從屋子裏散盡。

猴子懶得和他說太多,直奔主題:“你爹不是接你回去了?小白鴿也跳了,你妹妹還滿意吧?怎麽還在這裏?”

“寧傑,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叫不知道?”

“就是……”寧傑坐回到了**,他拿起被子上的土豆先生,搖搖頭:“不知道。寧傑還問了土豆先生,土豆先生也不知道。”

寧和聰明人打一架,不和蠢人說句話。此時的猴子,覺得自己比誰都讚同這說法。他盯著寧傑,好半天,擺擺手:“我看到燈亮著,正好胃也不舒服……算了,隨你,今晚你繼續待這。明天我和你爸聯係,讓他帶你回去,受不了。”

“不,寧傑還不想回去!”高大的年青人一下從**站了起來:“寧傑還想繼續跳。”

“哈。”猴子幹笑聲:“你別瞎折騰了行不。”

“下,這疼?”寧傑抓抓頭:“哪裏疼?”

猴子沒有回話,徑直就往外走。可剛背過身,寧傑突然叫了起來,嚇了他一跳。

“不一樣的!”高大的年青人抱著土豆先生,看向猴子:“寧傑想了很久,不一樣,可爸爸說一樣,媽媽和妹妹也說,是一樣的。”

“我看過妹妹跳,看過很多很多次,下麵的人為妹妹拍手。不一樣,寧傑這次跳白鴿,不一樣。”為了讓猴子‘很容易理解’鼓掌的意思,他伸出雙手,認真的拍了拍:“肯定是寧傑跳的不好,所以,還要繼續練。”

“還有,還有,寧傑想留下來繼續跳,因為,剛才,爸爸讓我和妹妹通話,手機上,可以看到妹妹,寧傑看到妹妹了。”

“手機上,妹妹在笑,和以前也不一樣。寧傑現在能看出來,能看出來了。”他剛剛得意的提高了聲音,可很快又低下去,幾乎聽不清後麵的話語:“不管寧傑怎麽跳,妹妹,妹妹不能跳以後,就沒有像以前那樣笑過。妹妹以前,笑的很好看,現在,笑的不好看了。”

他搖搖頭,又嘀咕了句:“不好看了。”

“可爸爸媽媽,還有妹妹都說是一樣的,他們說拍手是一樣的,妹妹的笑也是一樣的。寧傑笨,想不明白。是寧傑弄錯了嗎?”突然間,他抬起頭,一個跨步來到猴子跟前:“老師比寧傑聰明,老師說,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