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承擔後果的力量
第二天拂曉未至，林子昂和若紫就早早踏上了征途。林子昂是心情激動得一晚難以入眠，而若紫卻有些擔憂林子昂的心理狀況，結果出現了黑眼圈。對於林子昂的占卜結果以及她偷偷在夜裏摘掉項圈的事情，若紫自然也是替她高興，但是她現在的精神狀態明顯是興奮過度了——一路上哼著某動漫的主題曲，在這雪地裏蹦蹦跳跳的前進。渾身疲累的若紫既不想搭話，也跟不上她的調子，隻能在後麵默默跟著，直到兩個人登頂，在纜車車廂裏休息下來。
相顧無言，若紫從纜車玻璃向下望，皚皚雪山已經褪去，而碧海藍天撲麵而來。寒風的呼號依稀還在耳邊，但溫暖的陽光卻已經出現。腦中閃過這幾天的經曆，就好像是拍電影一般跌宕起伏。現在明明是這樣的風和日麗，內心卻有一股止不住的哀戚。
心頭的酸楚難以言表，若紫抬頭看著眼前的林子昂，這個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她的心中又想著什麽呢？
凜冬已過，春華正好。頭上是藍天白雲，腳下是碧波萬頃。本身心情就激動的林子昂看著如此美景，更是沉溺在幻境一般無法自拔。他也曾想和若紫分享自己心中的喜悅，但無奈這個女孩總是一副悵然若失的樣子，令自己張口難言。
窗外的海天總是一色，但波光粼粼，雲卷雲舒，姿態各異，變化萬千。林子昂凝望著她平時都不屑多看的景色，回憶著之前的過往。自己一路上經曆了種種坎坷，正如雲譎波詭，一切都是襯托著自己注定勝利的希望與曙光。
在這個長達兩小時的旅途中，若紫和林子昂除了吃飯喝水，幾乎沒有交集。直到林子昂掏出手機，打開了地圖APP之後，他才如夢初醒，心中染上了一絲恐懼。
在和他們有一些距離的地方，有一個小綠點筆直地勻速地和他們向著相同的方向移動。林子昂把地圖往之前的方向挪一挪，果不其然，之前離他們最近的綠點已經移動了。回憶起在那山崗上對拉克絲動手的人影。林子昂的內心不由得一陣戰栗。
“小紫，那個人影又追過來了！”是提醒，又是鑰匙，林子昂緊張的話語，打開了兩個人之間緊鎖的大門。
“那怎麽辦呢？我們現在在這個東西上麵根本逃不開啊！”
若紫緊張的話語，卻把林子昂逗笑了：“噗嗤，你在想什麽呢？我們在這個車廂裏，當然對麵也在車廂裏了呀。所以現在行進速度是一樣的，他們暫時追不上我們。”
“這樣啊……”若紫舒了一口氣。
“別鬆懈的太早，問題在於，我們到達了對岸之後應該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沒等若紫回應，林子昂繼續說道：“雖然逃跑未嚐不是個辦法，但我覺得一直這樣風險實在是太高了。所以我有一個想法需要你的幫助。”
“什麽想法？”
“我們到了對岸之後，先找到一個掩體躲避起來。等到對方追過來之後，用你的能力把他弄暈。然後我們想辦法把他綁起來，限製他的行動。然後等他醒過來，就可以根據詢問他的情況再來決定如何處置。”林子昂一隻手握在胸前，神采奕奕。
對於使用能力這種事，若紫自然有些不願意。但是現在的情況不比從前，兩個人經曆過危險，也使用過能力。更重要的是，她們倆還都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除此之外絕無其他能和人較量方法。因此若紫沒有糾結太久，便答應下來。她在心中默默告訴自己：“隻是為了確定人影的身份才這麽做的，並不是打算要做什麽不好的事。”
到了都市島，一股水泥現代風撲麵而來。不過場景的變化並沒有影響兩個人執行計劃的心。雖然寬闊的地麵讓林子昂發了不少牢騷，但為了執行計劃，兩個人還是盡快地竄進了距離她們最近的摩天大樓之中。
大樓裏麵兩人一邊做著探索，一邊時刻注意著綠點的動向。綠點距離她們其實還有些距離，所以並不用太過於著急。兩個人還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找芯片上麵。
這棟大樓從2層開始，房間的布置還有走廊的樣式就基本相同。全部都是紅地毯和白牆，房間裏麵也是空曠的水泥地板，隻有極少量的房間裏麵會有一些置物架。但是置物架上麵東西卻很少，而且落滿了厚厚的灰塵。
林子昂忍受著這些灰塵，把置物架上的盒子打開。結果裏麵要麽是空的，要麽就是破塑料袋一類沒用的東西。不知道算不算幸運，所有的置物架在超過林子昂身高的層數上都沒東西。不過幸運的是在到達第3層，就在林子昂都想放棄搜索這些箱子的時候，芯片出現了。
當時一進屋門，林子昂就感受到了異樣。因為那個置物架，除了底下兩層放滿了箱子之外，居然在整數第二層也放了一個箱子。那個箱子高了林子昂一頭都多，她踮著腳尖都很難夠到。
在檢測完下麵果然都是空箱子之後，林子昂心想不得不解決頭頂上那個箱子了。她正準備踮起腳尖試一試的時候，卻發現那個箱子竟然已經不在那裏了。
“咳咳，好多土！咳，真虧你之前能搜索的這麽快。”就看到若紫一隻手把箱子抱在胸前，另一隻手捂住了口鼻，但還是在不斷地咳嗽。
林子昂歎了口氣，從若紫手裏搶過箱子，扔到置物架上之後，開始幫她撣起沾滿胸前的灰塵：“真是的！你怎麽可以把它抱下來，這不是把土全弄下來了！”
“我隻是想幫你……我怕你夠不到……”若紫雙眼低垂，一副委屈模樣。
林子昂看土撣得差不多了，轉身去看那箱子，但嘴裏還饒上一句：“那你也得小心一點啊，我之前可從來沒有揚起過這麽多土。”
還沒等若紫反應，就聽見林子昂大叫一聲：“快看！芯片！”
林子昂伸手就從滿是灰塵的箱子中把它拿了出來。令人意外的是，箱子外麵滿是灰塵，裏麵確實潔淨如新。整個芯片上幾乎是一塵不染。林子昂感覺有些奇怪，動作也停了下來。
就在遲疑之際，若紫突然把手機遞了過來，說道：“那個……能不能讓我試試呢？現在已經是第4天了，但是我現在一個寶劍芯片都沒有拿到過……”
她低沉的聲音中透著渴望，黯淡的眼神中有著一絲渴求。林子昂才恍然間意識到，自己早早達成條件，昨夜又解了項圈，心中自然是一片歡愉……但若紫和自己的處境是截然不同的啊！
林子昂點了點頭，把芯片交給了若紫，但實際上自己內心的波瀾遠比外表要劇烈很多。明明若紫已經陪伴了自己這麽久，但為什麽一直都沒有意識到呢？
自己早早完成了條件，然後就一直囿於尹鴿的限製。自己一路上除了思考占卜、遊戲，就是在想辦法對付尹鴿。是的，從一開始林子昂就沒有顧及到周圍人的條件，那就更別提他們的心理狀況了。
林子昂這才明白，為什麽若紫看上去一直是那麽低落的模樣。擺脫了尹鴿，拋棄了拉克絲，解開了項圈，再加上占卜的保佑。林子昂完全陷入了一種忘乎所以的狂喜，他完全忘記了若紫身處在比自己更加恐怖的危險之中。
對於若紫來講，逃命隻是要做的其中一小件事。那個人影對若紫的威脅遠沒有林子昂想象中的那麽大。比起對付人影，比起逃離尹鴿，若紫最需要的是尋找芯片。而尋找芯片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那她為什麽還要選擇跟著我呢？林子昂一下子就陷入了迷茫。
“太好了，是寶劍八。”若紫開心的呼聲打斷了林子昂的思考。
看到林子昂轉過身來，若紫把手機遞了上去。屏幕上顯示著一個彈窗：【A—5出電梯直行第二個路口右轉左側第三間房最後一排置物架下】
“這可真複雜。”林子昂發了一個小小的牢騷。
“其實還好啦，後麵的內容照著做就行了，隻是A—5……是不是五層的意思啊？”
“大概吧……”林子昂還在糾結之前的困惑，根本無心思考新的問題。他覺得自己一路上根本沒有幫過若紫任何的忙，隻是一直逼迫著若紫在跟隨自己行動……那她為什麽不選擇拋棄我呢？
“那就快走吧！”話音剛在耳邊響起，若紫就牽起了混亂中的林子昂的手，快步走出了房間。
林子昂久違地從若紫的身上感受到了這種興奮與活力。但是這剛剛是第1枚芯片，就算算上之前拉克絲的寶劍五，也隻不過兩枚。距離條件的達成還是遙遙無期。所以林子昂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反而更加擔憂若紫了。
她跟在一路小跑的若紫身後，思忖著自己究竟該如何做。等到若紫要踏入電梯的前一秒，她才反應過來，若紫這是要直奔五層。趕緊伸手拉住了她，問道：“你不會是要放棄第3層和第4層的搜索吧？”
若紫先是一愣，然後搖了搖頭：“我隻是想上去先把東西拿到手，然後再回來搜索也不遲啊？我現在的條件已經是迫在眉睫了，怎麽可能丟掉哪一個地方不去探索呢？”
說著若紫就把林子昂拉進了電梯。從手臂上傳來的力道，林子昂從若紫身上感受到了一種無與倫比的衝勁。或許若紫終於開始重視起自己了吧，林子昂莫名地為她感到一些高興。
到了5層，兩個人按照彈窗所寫直奔那個房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置物架拉開，下麵是一個坑洞，而裏麵就放著一個大木箱子。
二人沒有把箱子搬出來，而是直接打開了箱蓋。裏麵是四把相同型號的手槍和一本說明書。兩個人看著這些東西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還是林子昂率先掏出一把手槍把玩起來。
經過一番思考，林子昂建議，一人拿一把手槍，剩下的手槍還是藏在這個架子下麵。如果以後遇到可信賴的隊友，便把槍交給他。但是若紫說自己有特殊能力，不太想要武器。林子昂還是勸她以備不時之需。
想法雖好，但實踐卻不太樂觀。兩個人槍法都是顯而易見的差，按照說明書練習的時候開的兩槍，全都打偏了。若紫一下子又打起了退堂鼓，不打算要這個手槍了。林子昂也明白，就算把這些子彈全打光，兩個人的射擊精度也不會提升多少，再浪費子彈確實沒有必要。
但是，他完全無法忍受若紫這種害怕使用武器，害怕失敗的心理。林子昂走到若紫麵前，明明身材是嬌小的那一方，可氣勢卻壓了一頭。他瞪著若紫問道：“射不準隻是你逃避的借口罷了！”
林子昂把自己的槍伸到了若紫麵前，若紫被這動作嚇得退了兩步。林子昂又逼了一步過去，大聲道：“之前對於使用能力，你也一直有所擔心。但是麵對艾麗卡的刀刃，你還是動手了！”
“那個和這個不一樣！”若紫叫道。
“哼，”林子昂哂笑道，“是不一樣，那個不會立馬對人造成嚴重傷害。但是你自己想想，你弄暈了艾麗卡之後拉克絲做了什麽？你又能想象後來的人影對她們倆做了什麽嗎？”
若紫怔住了，拉克絲的可憎笑臉還有那個人影擊飛拉克絲的一瞬都還在腦中徘徊。
“武器本身沒有錯，關鍵在於使用者的心。你是一個好孩子，也是個堅強的孩子。你在現實中想必遇到過許多坎坷，又來到這個鬼遊戲裏經受苦難，但你直到現在都不願意動用武器，嘴上不停地找著借口——實際上隻是在逃避罷了！”
若紫被這麽一罵，心中頓覺不滿，一股氣也頂了上來。她深吸一口氣，反問道：“我逃避什麽了？我不願意傷害別人有錯嗎？”
“有！”林子昂大吼的聲音完全壓製住了若紫，“人活在世上怎麽可能不傷害別人呢？就在你決定要頂著男兒身成為女生的那一刻，不就已經傷害了許多人了嗎？為什麽還要做這種偽善者！我是不知道你都經曆過什麽，但是，你能堅持到現在的話你就應該明白，堅持自我有多重要！這個手槍，就是你保護自己的有力武器啊！”
“你說的沒錯，”若紫突然點了點頭，但是眼神卻變得犀利起來，“但是，問題根本不在這裏。就如同你說的那樣，艾麗卡和拉克絲被我所害，但是你知道我的心情有多痛苦嘛？這還僅僅是那個無害的功能……如果是這把槍的話……”
“沒弄清問題根本的是你！”林子昂直接打斷了若紫的話，“你知道的，如果傷害了別人的話，就要承擔後果，負起責任。這些你應該都很清楚的……”
若紫的腦中一下子就浮現出了因為自己想成為女孩和父母吵架之後父母的悲傷模樣，她也想起自己和同學朋友鬧翻，甚至和自己的姐姐發生衝突的場景。是的，為了堅持自己的夢想，自己一路吃過不少苦果。但是，自己全部都堅持過來了。誒？有些奇怪。突然間若紫自己也搞不懂了，到底和林子昂爭論的問題是什麽。
“你現在缺少的是能夠承擔後果的能力，這也正是你所逃避的，一直以來所逃避的——能夠承擔自己造成後果的強大的力量，和能夠負起責任改變這些、治愈這些傷痛的強大的心！”
若紫呆立在那裏雙目無神、一動未動。
林子昂在怒吼之後也是氣勢盡失，她走到若紫身旁，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淡淡地說道：“加油啊若紫，你想想你的手機鎖屏。”
若紫似乎突然間明白了，自己的塔羅牌並不是隨便給的。那個彎腰撫摸雄獅的白衣女子，就象征著能讓猛獸都臣服的力量。而這，便是她一直以來所缺乏的東西。
“接受這份力量，強大自己的心。跟我一起贏得這個遊戲。然後回去，讓那些人見識到你的強大，讓他們承認你的夢想！相信我，你是一個超棒的女孩！”
林子昂話音未落，紫發女孩兩行淚水潸然而落。她用手指想要拭去，卻發現自己似乎是在抽刀斷水。她雙手捂著臉，用著一股帶著哭腔的聲音吐槽道：“女孩是不可以用‘超棒’這樣的形容詞吧！”
若紫接受手槍之後，兩個人把剩下的手槍和說明書全部放回了箱子裏。他們打算如果遇到值得信任的隊友，再把這些交給他。置物架歸位，兩個人也沒再拖遝，直接返回到了第3層，繼續開始搜索。
【第四天 9：47】第4層已經搜索了大半，林子昂明顯從若紫的身上感到了一股焦急。盡管她還是強顏歡笑的樣子，但那樣更讓人心痛。
“看來這一層又是毫無收獲呢。”若紫的笑容映在林子昂的眼裏，卻看不出一絲高興。
林子昂環顧空空如也的房間，時間還剩下一天多幾個小時。他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開口說道：“我幫你占卜一下吧，感覺咱們這樣盲目的找下去也不是辦法。”
“誒？”若紫瞪大眼睛驚訝的表情中，似乎又流露出了一種不知名的神色，她擺了擺手，“不用啦，反正都是要找東西，這樣有什麽意義呢？”
“沒事的，不耽誤。我們可以邊走邊做。”這樣說著，林子昂伸手推著若紫開始往前走，然後另一隻手掏出手機，打開了占卜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