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上加霜
當我醒來時已經是下午，這時我已經躺在**，我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媽媽，她的雙眼紅紅的，也不知是因為爺爺去世而哭的，還是因為我。
我看到媽媽頭上戴著用白布做的帽子，從心裏麵已經接受了這樣一個事實——爺爺真的去了！他真的不要我了！
“嗚嗚……”我聽到了自己嘴裏發出來的嗚咽聲，我平日裏是不喜歡哭的，可是我……真的忍不住，爺爺為什麽會死？為什麽會這樣？明明早上他還和我說過話的，明明他看起來還很精神的！我不相信，就是不相信！
媽媽什麽也沒有和我說，看著我在哭也沒有安慰我，就問了句：“石頭，你醒了？那我出去忙了！”說完媽媽便轉身出去了。
我知道家裏有老人去世後作為孝子和孝媳是很忙的，因為家裏會有許多客人，都需要他們來招呼。
我呆呆的對媽媽的背影點了點頭，眼淚又不爭氣的刷刷直流……
這時候我覺得自己有了點力氣，才猛然想起我還沒有見到爺爺呢，我知道這會是我這一生最後一次見到爺爺了，我直接下床，穿好鞋子走出了房間。
當我來到堂屋，果然發現外麵有很多人，就連院子都聚集了好多人，大多數都是我認識的，我知道他們是來吊唁的。
我還看到大姨、大姨夫，小姨、小姨夫，以及大伯、大伯娘，還有小叔都戴上了和媽媽一樣的帽子，大伯娘小姨她們顯然是哭過的，而姨夫以及大伯他們臉上的表情也很壓抑。
堂屋正中央，是一口巨大的棺材，蓋子已經蓋上了，我知道那裏麵就躺著我的爺爺，此時的爺爺會是什麽樣的呢？
有一個年老的婆婆看著我出來了，便找了一個白布做的孝子戴的帽子給我，要我戴上，我很不想戴，戴上了就意味著我已經與爺爺陰陽相隔了，我不想，一點也不想！
另一個長輩看我不願意，便在一邊那個婆婆說：“算了，她還是個小孩子。”
我瞪了她一眼，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八歲了，我什麽都懂，隻是他們以為我還小而已。
“這孩子，脾氣怎麽這麽怪呢？”另一位大人也插畫道。
媽媽的注意力終於被她們拉到了我這邊來，她平日裏最不喜歡的就是我對長輩沒禮貌，這下肯定要教訓我了。
果然——媽媽有些嚴肅的聲音響起：“石頭，這個時候你鬧什麽脾氣，快把孝冒戴上，過來給你爺爺燒些紙錢！”全命令式的口吻，我的心有些疼，果然媽媽隻會用這種命令的口氣跟我講話，從不會像爺爺那樣好好的和我聊天。
而且她認定了我就是在鬧脾氣，我很想說我不是在鬧脾氣，我隻是不想……最終我什麽都沒有說，默默的接過了已經到了媽媽手裏的孝冒，若是我不聽大人的話，爺爺怕是會不開心的吧……
以前我就聽奶奶說人死了以後其實靈魂是還在的，他其實還可以看到我們，爺爺雖然躺在棺材裏了，但是他的靈魂一定可以看到我，他一定喜歡看到我聽大人話的樣子，所以我要乖乖的。
這時我才看到哥哥原來已經跪在棺材前麵，他的前麵放著一個火盆，哥哥正在往裏麵放紙錢，哥哥沒有說話，但我看得出來，他剛剛是哭過了的。
我順著哥哥旁邊跪了下來，接過了媽媽手裏的紙錢，也學著哥哥的樣子往火盆裏放紙錢。
直到我們手裏的紙錢都燒完了。那個年長的婆婆才對我們說：“給你們爺爺磕個頭吧。”
於是我和哥哥一齊對著爺爺的棺材磕過頭，然後就有兩個大人分別將我們拉起來，還誇到：“這兩個孩子真孝順。”然而我已經不在乎他們在說什麽了。
我忽然想起現在堂屋裏爺爺的孫子隻有我和哥哥，不禁有些奇怪，問道：“大姐和二姐她們呢？”
媽媽看出了我的想法，回答道：“她們先前已經給你爺爺磕過頭了！你們倆回來得最晚。”
我點點頭，表示我明白了，確實，隻有我和哥哥在上學，大姐二姐還有弟弟都是在家裏的，她們是應該早就給爺爺磕過頭了的。
“今天早上還是好好的，我還在勸他說：‘老頭子，你不要想不開尋短見’他還答應我了的，誰知道一眨眼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一道蒼老而哽咽的聲音響起。
我這才想起，我回來的這段時間居然把奶奶給忘掉了，奶奶和爺爺共同生活了這麽多年，發生了這樣的事，最傷心的人應該是她吧！
“老三哥怎麽會如此想不開呢？哎……”這時三叔公也開始傷心的哭了起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大人竟然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抹眼淚，但想到躺在棺材中的爺爺，隻覺得剛剛緩過來的情緒一下子又變得無比失落……
夜裏，大約是孩子的瞌睡比較多的緣故，我雖然很傷心，卻還是犯困了，媽媽強行讓我自己回房間睡覺。
我聽到爸媽還有大伯大姨他們所有的爺爺的子女，兒媳，女婿都在，還有他們專門請來的做法事的先生，我心裏也知道這是在挑爺爺“上山”的日子了，心裏說不出的空……最終我還是睡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外麵的吵鬧聲吵醒了，我出了房間一看外麵才知道天居然都還沒有亮，堂屋裏昨天還在的棺材不見了！
天下起了蒙蒙的小雨，我聽到對麵的山上很吵，我知道他們一定是把爺爺送上山了，在入土之前還有個習俗就是開棺，意思是說讓死者的親人再看他一眼，好了了大家的心願，也讓死者安息。
昨天我就沒有看到爺爺，今天已經是最後的機會了，我顧不得去找什麽雨傘，況且這種雨滴打在身上根本就沒有什麽感覺，我打開了大門，發現媽媽和伯娘她們都在外邊。
對麵的山上亮起了一些手電筒，聲聲哀樂響起，夾雜著細雨，整個世界似乎都是一片淒涼。
“媽！我要去！”我對媽媽說。
“小孩子家家的，別去搗亂，好好的待在家裏。”這話是伯娘說的。
“我不！我就要去！”我近乎偏執的說道，我怎麽能不去見爺爺的最後一麵呢？
“你不能去，我們找先生算過了，你今天不能去。”媽媽跟我解釋說。
“我就去看一眼好不好？”我已經哭出聲來，我知道他們都很相信那個先生說的話，他既然說了我不能去，那肯定是我去了會對爺爺不好，可是我真的想見爺爺的最後一麵，怎麽辦？
“你這孩子這兩天怎麽了？好好的在家裏待著，哪裏也不許去！要聽話知道不？”媽媽直接衝我吼了過來，她們一定是認為我是調皮了才想要去的吧……
“哇——”我終於放聲哭了出來，我很委屈！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