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欲說還休
一行三人出了廟門片刻不停,腳底生風一路奔襲,不足半個時辰,那七星峰便呈現眼前。
遠望而去,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七座雄峰自南向北一字排開,金鼎、眉棱兩峰左右矗立,似是將七峰做二五之分,稍一用心便可見其,勢如長劍,橫臥天地之間,而東側的深溝大壑—雷澗,正是那劍氣劃開的一道裂痕。
葉飛見李逸軒有些氣喘,便喊住他,“師父,你適才不是要將今日之事於路上細說麽,此刻這七星峰已在眼前,我等歇息片刻再探他個究竟也不遲。”
李逸軒不由放緩腳步,回望葉飛一眼,抬手指向路旁的幾塊巨石,招呼幾人坐下。小諾趕忙解開包裹,找出一些吃食遞給二人。
“說啥呀?”李逸軒調整著氣息,眼神不停地打量著這氣勢磅礴的七星峰,“這七星劍乃開山道尊……”“這個知道了,”葉飛撩起衣襟直接一屁股坐在李逸軒一側,開口就打斷了李逸軒的話,因為他意識到,師父這是在答非所問。
“你給我說說,黑虎,小諾,迷香還有那清風道長唄。”葉飛掃過小諾一眼,依然直接提起了她的名字,他希望師父可以給出個明確的答複。
“唉,”李逸軒皺眉一歎,也看向小諾,“這事兒,她要比我清楚。”“可我想聽你說呀,”葉飛一刻不停,緊接著就催促到,心想,師父這是要打算和稀泥呀。說好路上細說,可都這個時候了,卻依然問而不答。
“說來話長……”“那就長話短說。”葉飛也是催的急,他抬頭看看天色,疑心進到七星峰還會遇到什麽鬼怪奇幻,便更想知道這其間的玄妙。
“你所遇到的那頭黑虎,便是開山道尊降服之後留作巡山之獸。而小諾,這小諾……”“她是狐仙,我知道了。”聽葉飛說得如此簡單,小諾繼而嫣然一笑,卻未言語。可李逸軒倒不想一略而過,臉色微微一沉,“她這狐仙可不簡單呐。”
“哦?”葉飛心中頓起疑惑,扭頭看向小諾。這一路狂奔,小諾已是紅霞滿麵,氣息跌宕,但白皙的肌膚和精致的麵容卻依舊細膩雅致。這一眼看過,葉飛心中又是咯噔一下,趕忙收回目光看向師父。
“那你先說迷香,到底是不是清風道長設置的,寓意何在?還有那什麽棋局,為何要師父與我一決高下,倘若我未勝師父,結果會是怎樣?”
“那個?”李逸軒道長收定目光,暗自思量,他已葉飛的語氣中聽出了他心中忌憚之事,繼而稍稍一頓,接著說道,“人不自製,必受製於人,人對自身本能欲望的控製力,代表著這個人自製力的極限。當然,這個本能不單單是指,呃,你懂得。”
聽李逸軒道長這麽一說,小諾噗嗤一聲笑了,這也引得葉飛臉上一紅,如此一來甚是尷尬,葉飛忙搓了幾下有些溫熱的臉頰,問道,“還有什麽,我是說,除了那個之外。”“意念。”李逸軒坐正身姿,一翻手,自掌心之內升起寒光一道,眨眼間一柄利劍便擎在手中。
葉飛本就驚奇於師父這般幻化,這一見,大喜過望,起身上前欲要取來那劍端詳一番,卻不料,剛一伸手,那劍已經直抵他的心口。“師父。”葉飛見勢,迅即翻落巨石,彈身向後,而那劍卻步步緊逼,引得葉飛不禁失聲。
李逸軒微微一笑,再抖手,那劍自空中如青煙一縷,瞬息無蹤。“師父,”葉飛鼓起雙腮大出一口長氣,一貓腰竄到李逸軒身旁,陪著笑臉說道,“師父既然有這般功夫,幹嘛不早些讓我見識,也好學來一用,何處非要受這般勞累,求取什麽七星寶劍。”
“見異思遷,剛才的話題還沒說完,就又要為了這些幻化之事分心,我看你呀,這一路上都是裝得。”“那我裝得也太像了吧,哈哈。”“錯,是你裝得太不像了。”師徒二人嬉笑一番過後,三人便起身開赴七星峰。
路上逸軒道長又提到,這一路上的所遇之事,都是清風道長給師徒二人設置的考驗。讓葉飛撞見黑虎撲殺小諾,是為了證實他的俠膽仁心。用迷香和女色誘引葉飛縱欲,是試探他對欲念的恪守。而讓他師徒二人一決高下,這個可是有些說道。
武當尚武更重修為。不但功法傳承,要求弟子們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要身懷絕技,更要超過師父。而修為,便是看,師徒二人的心性。師徒之戰中的所用招法以及戰勝師父之後的行為表現。倘若居功傲嬌,自持清高,自然便會被直接趕出西神道。
顯然在這樣一組連環考驗中葉飛是有驚無險。而且李逸軒反複強調,考驗是必經之路,這可是要求取七星劍,豈是什麽人都可造次的。就連他都是尚未定神就被帶到了清風道長的土地廟,並被直接封禁在幻世棋局之中。就是要保證對葉飛考驗的真實性。
葉飛又問起清風道長是否得道升仙,為何亦真亦幻變化的如此隨心所欲,李逸軒道長隻微微一揚嘴角,笑而不答。閑談莫論之間,三人便來到了巨門峰下。
正所謂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到峰下,其狀不過巴掌大小,到了近前,隻能駐足仰目。武當山靈秀瑰麗,單從這一峰之勢,便可窺豹一斑。
巨門峰,方正如屏,高聳卓立。但從其他方向望去,忽而似懸鍾,忽而似奔牛,確實另有一番氣勢。葉飛口中嘖嘖不斷,心中也是頻生退卻之意。這裏不是廟宇朝堂,來去自如,平地生風。
這峰倘若登頂至巔,沒路不說,就算飛身而去也要個三兩個時辰,可再過些時候,這天就該黑下來了。
“師父,這七星劍莫非就藏在這巨門峰中?”“不知啊……”李逸軒微微一歎,便掐指盤算起來。“還有師父不知道的事情?”葉飛這話看似調侃,實則無奈。
“師父,您老若是知道些什麽,不如直接跟徒兒說明。你看著天色,別說這七星峰咱們都走一遭,單這巨門峰一座,我們隻一個來回,恐怕……”
“你是說,明日的升壇大典之前,我們趕不回去。即便那樣又如何。”李逸軒垂下雙手看向葉飛,語氣中頗是意味深長,“升壇大典不過是武當的家事,那武林會盟才是眾人聚首武當的重頭戲啊。”
李逸軒說完,心思不定得目光遠眺,凝視斜陽。葉飛停了一會兒,還等著聽他細說,可沒了下文,心裏頭不免有些七上八下,忍不住輕輕喚了逸軒道長一聲,“師父,您能不能別問一句說一句呀,徒兒心裏還有好多事情等著師父答疑解惑呢。”
“說來聽聽。”李逸軒道長說完,一扭身盤坐到了一塊石頭上,不急不躁的等著葉飛的問題。這又是要唱哪出?葉飛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小諾,吧嗒兩下嘴,還是問向了師父,“咱們不急著登峰麽?”“時機未到,稍安勿躁。有何不解,現在問來。”
見李逸軒成竹在胸,葉飛便穩住心性,開口問道,“師父,我們為何非要求取七星劍,再有,武林會盟之上將會是怎樣的較量,為什麽求取七星劍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或是心月狐道長?”“就這些?”“暫且這些,呃,當然還有。”
李逸軒聽完,麵露喜色,輕捋胡須答道,“謀大事者,識為主,才為輔。而成大事者,人謀居半,天意居半。每個人都有一定的特質,而你便是因為體內有強牛真氣……”
“我生在唐門,這體內的強牛真氣又是如何得來的?”“問得好,你如何判定,自己就是當年那個被瀟瀟偷桃換李調包的男嬰?”“啊?”師父這麽一問,葉飛霎時蒙圈了,驚愕的無言以對。
見葉飛這般模樣,逸軒道長不禁笑逐顏開,“徒兒,你可知自己到底是誰?”“不知。”葉飛確實不知該如何作答。“所以,我帶你前來求取七星劍,就是要認證,你到底是誰。”
“師父,你這越說,徒兒越糊塗,難道我與那七星劍還有什麽淵源?”“唉,故事終究是故事,可長可短,皆在言語之間。”逸軒道長起身站定,再次凝視斜陽,重重沉住一口氣,看向葉飛,“好啦,時候差不多了,這巨門峰頂,應該快要下雪了。”
“下雪?這大日頭的,沒一塊雲彩,這哪來的……”葉飛說話間,挑眼看向天空,突然被不知何時滾過來的一團黑壓壓的烏雲止住了話語。整個人瞬間涼了半截。他實在無法想象,自己駐足山下,身著單衣,這峰頂怎麽會說下雪就下雪呢。
“徒兒,取下為師的玉梳一用。”“玉梳……”葉飛的思緒已經混沌成一鍋米糊,詫異的看向一旁正掩嘴偷笑的小諾,這才猛然間想起師父的玉梳正掛在自己腰間,忙抬手取下,剛要遞給師父,突然縮回手來,故作玄虛的說道,“師父,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情。”
“你猜?”逸軒道長不耐煩的一把奪過玉梳,口中念念有詞,隨即將玉梳向空中一拋,一架天梯自幾人腳下,直通巨石峰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