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舉火焚天
逸軒道長聽葉飛如此說來,隨即掐指一算,口中不經意間滑落一句,“僅剩三日。”說完,再次看向葉飛,欲言又止。葉飛見狀趕忙俯身扣頭,“請師傅成全。”逸軒道長扔在猶豫,葉飛再扣,“師父,凝兒於我有救命之恩,我離開伍家溝時,發過毒誓,不可讓凝兒受盡委屈。倘若再耽擱下去,凝兒有個三長兩短,我,我……”
逸軒道長長歎一聲,回身將其扶起,坐定之後說道,“再有三日,武當升壇大典便要開始,而你尚且沒有一件與自己靈犀相通的兵器。即便拋開這個不說,那青龍道長能否同意你參加此次大典也不得而知。要知道,那臨淵此時可是淩駕於青龍道長之上。”
“那又如何?”此時再一聽到臨淵二字,葉飛頓時怒不可遏,雙目之中猶如烈火之炎,咄咄逼人,“大不了,我殺了他。”“殺不得!”逸軒道長一聽葉飛這般,趕忙喝止,“你可知,這次代表皇族親臨武當升壇大典的人是誰?正是那臨淵的親爹,魯籲王爺。”
“那又怎樣!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臨淵殺我之事千真萬確,我可以與他當堂對證!”葉飛義憤填膺,越說火氣越大。“你可有證人!”逸軒道長眼見就要壓不住葉飛暴漲的火氣,一語中的問住了葉飛。葉飛怎麽會有證人,如此一來,自己就算陳實據理也百口莫辯,不禁心中悶怒。快步流星,便要在這洞中找尋個什麽可以出氣的東西,可這裏除了石頭,什麽都沒有,氣的葉飛直跳腳。
“難道這世間就沒有天理沒有王法嗎!明明就是他臨淵帶著一眾官兵,使出些下三賴的招法才將我打落隱仙岩,這,這,就算我沒有證人,那臨淵也……”“那臨淵隻要咬定自己與你並未私鬥,你可有他法?”逸軒道長再一次問住了葉飛,而且還把他問愣了。
見葉飛呆在那裏,逸軒道長才走上近前,“心浮氣躁,怎麽能幹的了大事。一個人,特別是一個男人,連自己都控製不住,還怎麽控製別人。口口聲聲,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你這是在騙自己玩嗎?你以為,你認為的真就是所有人都認為的真,你斷定的惡,就是所有人都親見的惡嗎?幼稚。”
葉飛被這一席話訓得不知如何作答,胸中波濤洶湧,手中空攥兩拳。停了有一會兒,葉飛才咬著牙說道,“請師父明示。給徒兒指條明路。”“先靜下心來再說。坐下,修習心經。”逸軒道長不溫不火,於石床之上打坐起來。葉飛不解,快步上前抓起長劍便欲出洞下山。
“葉飛。”逸軒道長怎會任由他這般莽撞,厲聲喊住他,“那凝兒也有真氣護體,一般人動不了她,倘若你貿然前去,再被奸人拿住,那武當便會盡失顏麵。”“顏麵?這個時候你在跟我說顏麵?”葉飛前腳還沒邁出洞口,身子就被自己扯了回來,橫身師父麵前,全然忘卻了當時急於見到師父時的狀態。
“我體內有那強牛真氣那青龍道長和臨淵都是知道的,他們都未曾找尋過我,又何時顧及到顏麵。你一次次問而不答,避實就虛,到底在隱藏什麽。我這剛提出要下山尋找凝兒,你居然跟我提起武當的顏麵。我想問,武當的顏麵與我何幹!”葉飛怒不可遏,雖然沒聽懂師父話裏的意思,可也顧不上那麽多了。
“他們雖然身處武當,可心早就不這裏,他們不管,我得管。”“你管?哼,你連如何讓我名正言順參加升壇大典都拿不出主意,你能管什麽?還有,我為什麽非要參加這個升壇大典,去管那些爛事。什麽影洲中州,什麽門徒真氣,什麽乾坤盤玄冥珠,這些與我何幹?誰愛爭誰爭吧!”葉飛終於爆發了,這一路上的壓抑把他的情緒封閉的太久。他從來沒想過千辛萬苦回到武當見到師父會是這樣的結果。他從來沒有殺人,更沒見過嗜血如命的屠戮,而這一路上,倒在他眼前的人,已經數不勝數。他有些絕望了,本以為自己的出現可以力證師父的冤屈,而後順順利利的參加升壇大典,完成自己的承諾,可實際看來,他一步都走不出去。他甚至後悔當時被凝兒救起,後悔臨淵沒有趕盡殺絕。倘若自己死了,哪還有這些煩心事。
葉飛一通暴怒,滿心希望自己說完,師父可以喝住自己,然而,一切安好,師父居然無動於衷,依舊凝神威坐。葉飛一氣之下,連招呼都不打,扭身就走。或許想一個人就是這樣,不需要為彼此做什麽,隻要看上一眼,知道你沒事,那個念頭,那份心情就過去了。
葉飛此時就是這樣,他突然間想起凝兒,心中的愧疚便迅速占據了所有情緒的宣泄口,他滿腦子唯一的信念就是見到凝兒,看上一眼,知道她沒事,就是這麽簡單。適才所有的家國情懷,所有的所有,隻一念之間便從葉飛的思緒裏灰飛煙滅,**然無存。
葉飛幾步便跨到洞口,突然停住,他在等師父發話,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很冒失,不理智,有愧於剛才師父的哼哼教誨,可他就是他,他迫切的想要去完成一件事情,就控住不住自己。然而,師父依然無動於衷。
算了。葉飛心中一橫,這個忙你愛幫不幫,不幫拉倒。武當的事情再大,可又不是我葉飛一個人的武當,凝兒的事情再小,可那也是我葉飛的凝兒。走了。葉飛抱拳行禮,轉身出洞,可身子還沒擺正,腳就不知所雲得落回了地麵。剛才所有的氣焰,所有的衝勁和亢奮,就跟秋後的老黃瓜一樣,蔫了。
“往哪跑?”“沒跑。”“那怎麽剛見到了師父就要下山呢?”“透透氣。”“哼,透氣?這些日子你得瑟得挺歡呐?”“你來幹嘛?”“這是你家麽?這裏是武當山,我是武當山的弟子,怎麽就不能來了?”“你不是峨眉派的弟子麽,怎麽又成武當派的弟子了。合著你爹當了個掌職,還給你留了份發空餉的肥缺啊。哼,真是天道寧倫,人心不古。”來人是位女子,聲音靜雅,一襲白衣,一頭長發,一柄鞘如蟬翼的長劍,這女子正是胭脂雪。
“這個就不用你瞎操心了,說,凝兒是誰?”幾日不見,胭脂雪颯爽英姿依然如故,帥氣逼人一提長劍,抵住葉飛胸口,剛想再質問一句,卻不料,葉飛隻將手中長劍一撥,便將胭脂雪抵在自己胸口的長劍撥開。倘若這是在幾日之前,這葉飛寧可被胭脂雪生吞活剝了,也不舍得背離了她的意願。
可此時的葉飛心氣不順,再說,這胭脂雪的大師哥飛翼,那日在煙雨樓可沒“虧待”自己。所以葉飛自然不會待她如初見,禮讓三分。雖然隻這一個不需過多解釋的動作,卻讓胭脂雪瞬間對眼前的這個男人,有了期許以外的感覺。
此時的葉飛對胭脂雪而言似曾相知,卻又判若兩人。要知道,這胭脂雪對葉飛雖然沒有一見鍾情,卻是在銀夢湖偶遇時,給出了那樣一番話,明白人一聽便知這小妮子心裏的想法。而葉飛也算是明白人,隻是這會兒心氣上來了,還沒沉下去。
“躲開。”胭脂雪的長劍一被撥開,心裏頭頓時失落下去,小臉一沉,抬手推開葉飛,快步走進洞中,“師叔,我來了。”“哦,雪姑娘來了,”逸軒道長起身招呼。“叫雪兒,老叫人家姑娘,好像有多高冷似的,叫雪兒吧,這樣聽著順耳。”胭脂雪似乎完全忘卻了適才與葉飛的不快,銀鈴般輕快笑過兩聲坐到逸軒道長身旁。
“給你帶來一個好消息,你猜猜是啥?”胭脂雪不等逸軒道長寒暄便快人快語,但說話間,眼神還是不聽使喚的撇向了站在洞口的葉飛。“不猜了,雪兒直接告訴師叔吧,是不是……”“是,”沒等逸軒道長說完,胭脂雪便自顧自得答道,“昨晚嘯月蒼狼師叔去見我父親了,說了些,你那劣徒不爭氣的糗事,於是今早便聯絡了那五派的掌職,定於今天中午在紫金聖殿合議。”
紫金聖殿,鴻門大開,再次步入大殿的葉飛氣定神閑,步履穩健,儼然與那之前的頑劣後生大相徑庭。這神態不但讓心月狐道長喜上眉梢同時也讓那青龍道長和臨淵兩人大驚失色。
葉飛站定殿中,環視列位,青龍道長和心月狐道長居中而坐,臨淵側立於青龍道長身後,雖無言語交際,卻是凶光畢露,雙耳緋紅,血凝唇齒。
狼叔坐於心月狐道長下位,身後側立著三兒。兩人此時看來已神氣十足,而且狼叔腹間的劍傷卻似好了一般,身子坐的筆直。
“關門。”青龍道長大手一揮,悍厲之聲飛揚而起。“且慢!”這兩個聲音此起彼伏,抑揚頓挫,不相上下。因為這個聲音是狼叔發出的。葉飛一聽,臉頰之上頓時泛起欣慰之色。他欣慰的不是狼叔腹間的劍傷痊愈,而是他知道,論嘴上功夫,狼叔要遠勝青龍道長。
“蒼狼,這是武當的家事。”青龍道長一見狼叔的勢氣,便知道敵逢對手,直接用家事回擋,想讓狼叔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