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破風拳掌

“接招吧!”那人悶聲一喝,雙手攥拳開肩振臂跳將而起,葉飛雖有準備但卻無法判斷他的招式,先擺出一個守勢,但卻不見那人縱身半寸,而是,而是如沉樁一般直上直下一跳一落,就這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殊不知蘊含了無窮的力量。

伴隨著他雙腳落地,一股圈環氣浪以他為中心彈地而起,這氣浪似懸置高空的水球砸進靜如止水的湖麵,瞬間激**起的震波霎時間波及了半裏之內的草木生靈,眨眼間便是飛塵漫天,石滾樹折。而躲在遠處的狼叔和三兒也跟趴在水漂子上被大浪湧動一般,一連幾個趔趄。

“師傅,這是玄冥派的什麽功法,為何如此了得。”三兒一邊吐著口中的雜草,一邊拉扯死死拽著他褲腿的狼叔。“我哪知道,我又不是玄冥派的人,”狼叔見第一波次攻擊暫告一段落,張手抹了一把臉,翹頭看了一眼。“那你是怎麽知道這人是玄冥派的?”三兒又問,可狼叔的回答直接差點讓他悔青腸子。“我哪知道,隻是瞎說的而已,這你們也信,我怎麽收了你這麽個傻徒弟。”

這邊張目結舌,葉飛那邊卻處驚不變,因為他離得遠,而且剛才的守勢也起到點作用,可這人的功力如此了得,恐怕自己難以招架,急回頭衝凝兒喊道,“凝兒快跑,別傷著你。”這個時候能說出這樣的話也算是個男人,也可能是他早上立得誓言還在保質期,但他這一回頭,居然沒看見凝兒,心中陡然失落。凝兒跑了?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啊。

現在感歎什麽也晚了,那人剛才這招僅僅算是打個招呼,此時正一步一步向葉飛這裏走來,殺氣騰騰。這個套路葉飛有過耳聞,按理說自己也應該秀一下,亮亮底兒,但勢力相差如此之大,還是先下手為強吧。葉飛守勢一撤,再提氣丹田,旋氣流於掌心。剛才狼叔說得很明白,兩個選擇,空手打和鬥氣。那人剛才這招明顯是要和葉飛鬥氣,但是他不會啊。道德上的壓力他怎麽可能沒有,可也不能光說道義不要命啊。你去鬥你的氣吧,我可是要空手打了。

“破空掌!”葉飛合掌而擊,攻勢凶猛,一道碗口粗的氣流自掌心衝出,此時的破空掌早已不是幾日前隻能拿來嚇唬人的功夫了,光這一道氣流便已經說明其間貫穿了葉飛體內的四股真氣。葉飛把持住攻勢,竭盡意念推送著體內的真氣,而這道氣流漸漸由無形變成有形,因為所經之處,地上的碎石雜草已被這氣流旋至其中。這氣流更似一杆刺出的長槍,帶著勢不可擋的決心衝向那人。

“破——”那人突然定住腳步,再一次攥拳振臂,而這一次因動作完成的太快,誰都沒有看清,隻聽他悶聲喊出一個“破”字,就已經不得了了,看那氣流,不,此時應該稱之為氣柱,突然間停止了衝刺,不但停止了,而且還像是被那人製住一般有了向後的力量。

不好!葉飛突然想起長老那日因未擊出已聚氣之掌反背洞穿的情景,預感到如果這氣柱被反擊回來,那自己可真就知道透心涼是啥感覺了,遲疑不得。“破空掌!”葉飛再一提氣,又擊出一掌,不過這一掌因為瞬間凝聚了全身的真氣,愈發的有衝勁,閃電般追上了剛才那掌擊出的氣柱。再看,此時的氣柱如翻滾的銑盤刀,自葉飛掌前螺旋推進,旋流過境之處,地麵撕裂,碎石漫天,這碎石已不是被旋進氣柱,而是直接被甩了出去,而雜草也早已擰成長鞭抽得地也顫,山也顫。

“空……”那人胸中竟還憋著氣?這一聲可不再是悶聲,而是放開了喉嚨,隻見那氣柱在這僅僅一個“空”字的振**中,頓時被抽掉了筋骨,閃念間便如燃盡的焚香,一截截脫落下去,散做一片灰燼。不好!葉飛還想再提第三口真氣,可是因為剛才第二掌擊出太快,用力太猛,這第三口氣自一提起來就覺鬆懈空虛,難以聚合於掌心。而就在此時,那人竟開口喊出了第三個字,“掌”!這是足斤足兩的羞辱啊,你喊啥,我喊啥。

這會兒哪還管得了丟不丟人這事,命要緊。這單單一個掌字之後,葉飛一連擊出的兩掌氣柱已消耗殆盡,兩人之間隻留下地麵之上一道深深的溝壑和漫天飄揚的草屑與塵土。怎麽辦,我已經敗了,他會不會殺了我?葉飛心中開始忐忑,我不能死啊,我還有凝兒,還有師傅,還有……就在這閃念之間,一個妙計浮上心頭,隨即大喝一聲,“狼叔!刺他!”

狼叔在哪兒?還在那兒趴著呢,這一聲喊無疑是為了分散那人的注意力,可這隻是小孩的把戲,那人根本沒當回事,聽完葉飛這一聲破鑼嗓子,見其還在那死站著,提起一拳,不費吹灰之力的向前方擊出,你可知,這招叫破空拳,和那破空掌意同形不同。而這拳看似羞辱一般弱無縛雞之力,卻在葉飛麵前陡然間旋起一個渾圓的“氣球”,“嗙”得一聲炸響。

常人出招,落點即為攻擊點,而此人這招著實讓葉飛見識了什麽是內外兼修,用氣於鼓掌之間已經不足以準確定義,而應該說用氣於意念之間。這一“氣球”自出拳的一瞬間便開始內旋聚合,不論無形中帶動多少氣體,其核心方向不變,受控力不變,最關鍵的是,直到接近葉飛跟前才加速旋轉,瞬間匯聚的巨大球體因其已經攪動了空氣的正常流動這才顯現出來。而最絕的是,相隔幾丈之遠,擊出幾念之後,仍然可如捏在掌心一般,力發千鈞。

葉飛驚了,這一驚並不僅僅局限於看到的一切,而是這爆裂的“氣球”已經將他拋向空中,同時這一震,葉飛那有著四股真氣護體的所謂不壞之身,已如濃醋浸骨般沒了半點僵持之力。完啦,這下徹底完了,我的凝兒啊,我的師傅啊,還有那該死不死的狼叔啊……葉飛感覺此刻的自己如一片飄落的秋葉,無能為力的隻待融入爛土。

不對呀,葉飛感覺還在,自己都被震飛這麽遠,上個廁所也該回來了,怎麽還沒落地呢?不會是死了吧?想到此時,忽然自腳心而上一陣**,撲通一聲落到地上,緊跟著一個滾身翻起,視線之內一群山羊如烈馬一般向剛剛交手的“戰場”飛奔而去。而羊群的隊尾卻是一頭老公羊顛顛的走著,羊屁股上撅著一個人,一個老人,一個渾身打滿補丁,下擺都磨成掃把頭的老人。

“乖乖,這老頭放個羊這麽奔放麽?”葉飛驚愕之際,後頸被人“溫柔”的掐了一下,扭頭一看竟是凝兒,疑惑的眉頭還沒舒展開,凝兒便扯住葉飛的手隨羊群奔襲而去,“別傻愣著了,看爺爺的。”原來狼叔口中鎮守伍家溝入口的老人居然是那個?葉飛不敢多想,他本以為那老頭隻是個通風報信的,若是高手,怎麽狼叔出來的時候不跟他打招呼呢?

兩人跟到“戰場”之時,羊群已將那人團團圍住,老頭手裏的鞭子一會兒抽一聲,一聲一個調,有時急,有時緩,像樂器一般,繞梁之音,沁人心脾。再看那人,手腳不接,前後難顧,而那些山羊不知是如何聽懂老頭鞭聲中的暗示,簡直是開啟了全方位無死角攻擊。亂拳尚且可以打死老師傅,更何況這一群羊的攻擊,可謂是聞所未聞,想所未想。那人雖是身懷絕技,可不給你凝氣出拳的時間和機會,再厲害也沒用。

這家夥可算是體會到了什麽是英雄無用武之地。時候差不多了,再接著打下去,那人恐怕就真得被打廢了。老頭一聲長鞭響徹晴空,羊群突突突的撤了出來。那人直到此時才癱軟在地。這一幕,讓葉飛想起自己在隱仙岩遭臨淵的偷襲的一幕,心中感慨萬千中側漏一絲竊喜。原來這種打發並不是隻有我一個人招架不住,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廢物,原來還是可以廢物再利用的。

葉飛快步上前,一把揪住那人頭發,想看清他的麵容,可就是這一細看,卻著實把他嚇了一跳,一口冷氣灌腸而出,“怎麽是你?”“看什麽看,人家屁股都比你臉好看,你這不是自取其辱嗎?”此時傳來的不說便知,定是狼叔的聲音。而葉飛早就顧不上這些了,將那人拖到稍微舒緩一點的草地上,扳著那人的臉對著自己,“看看我,看看我,還記得不,十二年前,雍州,芥子幫,吃魚,小女孩,錙銖門小少爺,黑風,黑風,說話,快說話……”

“他的穴位都被羊蹄子封住了,能活著扛到現在說明他內力還是可以的,想再開口說話嘛,恐怕有點難了,唉,要活口也不早說,一幫兒沒長心的東西,丫頭,爺爺回去嘍——”眾人圍攏上來,老頭顫顫巍巍冒了一句,轉身坐到羊屁股上走了,留給葉飛莫名的惆悵。

“百草門的湘江島主應該有辦法。”三兒,也冒出一句。“一刀擼了得了,還什麽十二年前,又是芥子幫,又是小女孩的……”狼叔看過一眼,抽身去拿他的劍,突然被葉飛從身後喝住,“你動他一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