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蒙古大夫

“幹嘛要動手?”葉飛本性裏沒有惡,所以理解不了狼叔他們一言不合就拔劍的江湖氣。“你不動手,他也會動手,這裏四下沒人,他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在這裏。”狼叔扭扭老腰,開始他的熱身,似乎也準備露兩下子。

“趕路,或是迷路。”葉飛還在替他認為的這個“蒙古大夫”辯解,不想狼叔一口吐沫飛過來,若不是有意嚇他,這口唾沫砸在身上都是一個坑。

“你知道什麽,”狼叔的眼神中透著憤怒,“伍家溝的安危怎麽可能寄托在一個隱秘的出入口和一個放羊的老頭身上?周圍方圓三十裏,所有可以甚至可能通向這裏的道路,隘口,都有人盯著,這身裝束出現在這裏隻能說明一點,我們放在路上的釘子,被人拔了。”

“拔了就是死了,”狼叔瞪著葉飛,重重的咬著後槽牙,臉腮上兩道凸起棱子在瘦骨嶙峋的麵容之上顯得有些猙獰,“他殺了伍家溝的人,就必須付出代價,這也是伍家溝的規矩。”狼叔說完一提氣,又蹦出兩個字,“三兒。”葉飛聞聲,掃眼看向三兒的時候,他已經走出老遠。

一股生死廝殺的氣息在晴空碧日之下升騰起來。“凝兒,到我身後來,不,你先往回跑,去剛才的小房子那裏,通知……”葉飛之前所謂的動手充其量隻能算打架,根本不會傷及性命,可此時他清楚的意識到,所謂的代價,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這才是真實的江湖。

他慌了,卻不忘先顧忌凝兒的安危。可狼叔卻直接打斷他的話,“三個打不過一個,就別回伍家溝了。”

這是要死拚嗎?一個還不知道究竟是怎樣身手的人,狼叔不至於拿生死開玩笑吧?可如果真的三個打不過一個,難道要凝兒白白送死,或者……葉飛不敢想,拉著凝兒的手不肯鬆開。他還想跟狼叔爭取一下,但狼叔已經從三兒放在路邊的包裹上取下了他的長劍遞給葉飛,“拿著。”

“我不會使劍,”葉飛稍一用力扥出來那口長劍,一股寒氣鋪麵而來,可他確實沒怎麽用過劍,“外家功,我師父隻教給我破空掌。”

“破—空掌?”狼叔應了一聲,之間帶了一個滑音。“是破空掌,不是破,空掌。大戰在即,能不能不要自挫銳氣。”葉飛認為狼叔有意這樣說是在蔑視師父,便要糾正。而三兒那邊就要接上火兒了。

那人經過三兒跟前時依舊低著頭,但眼睛卻像是長滿了全身,給人一種時刻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被控製感,三兒前去之前是帶著劍的,但此時卻並沒有要出招的意思,而是保持著適當的距離,盯著那人。

而那人也自然放緩了腳步。“嗯—”三兒清了一下嗓子,但眼睛卻等著那人的反應。而那人沒說話,隻幹咳了一聲。

“先生不是本地人呐,”三兒微微一笑,要逗他一下。但這話順風吹進了葉飛的耳朵裏,可是足足震顫了整個靈魂。心想,這師徒倆的道行豈是一個了得可以說得清,那人隻幹咳了一聲,便可聽出口音?

於是抬眼看向狼叔,小聲說道,“這招什麽時候教教我。”葉飛這股子認真勁兒引來凝兒噗嗤一聲笑,上前錘了他一下,“你傻呀,你都說那人是蒙古大夫,當然不是本地人了。”

葉飛這臉刷得紅到腳脖子,吐吐舌頭,無地自容,暗罵自己,要不要慌成這樣,自己有那麽多真氣護體,難道還能讓他一刀剮了不成,想到這裏,突然有了底氣,自信滿滿的看了一眼凝兒,“有我在,別怕。”卻不想凝兒又是噗嗤一聲笑,但卻並不是笑他,而是那個“蒙古大夫”。

聽三兒這麽一問,那人雖未慌張,但也有些不可思議,停住腳回問三兒,“先生何以見得?難道這一聲幹咳裏……”

“沒有,咳嗽那聲沒聽出來,但這句聽出來了。”“哈哈,先生真有趣,難道我這身裝束不已經說明不是本地人了嗎?嗯?”最後這一聲“嗯”明顯就是挑釁。三兒吧嗒一聲嘴,感覺自己真是自作聰明,丟大人了。

那人自從站定,那雙腳就再也沒有動過一下,這說明,他已經做好了出招的準備,單手把布搭子解下來往不遠處一扔,從懷裏取出兩柄合鞘的短劍,對著葉飛這邊氣穩聲震的問道,“這裏什麽規矩?”

“劍彈鞘就算出招,生死勿論。”狼叔倒也不慌不忙應了一聲。“我也有規矩。”那人直到這時才微微撇開一點右腳,這是防備三兒不等他說完就出招的,“我的規矩第一是不殺婦孺老幼,第二是不殺赤手空拳的人或身有殘疾之人。”

這話剛脫口,葉飛便知道上當了,心中怒火陡起三丈高,惡目瞪向狼叔,暗罵道,你個老東西,行走江湖那麽久,不用見人就知道使得哪派功夫,會連人家的規矩不知道?鬧了半天硬把劍塞給我是求自保,你還在那裝模作樣又抻腰又壓腿的弄得跟真得似的。

“呦,這麽俠義,那你是怎麽走到這兒的。”三兒並沒有急著動手,但話裏有話,因為路上的“釘子”各式各樣,此人若不“拔了”是絕對不會接近這裏的。可以說他這句話,十有八九是在撒謊。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江湖情仇,恩怨分明,慷慨赴死易,忍辱負重難。我何必非要取了那些釘子的性命?”那人不急不躁,清晰穩重的回著三兒的話,但目光卻一直盯在葉飛這裏。因為防備三兒,他用耳朵就夠了。

“說的真好,”狼叔聽罷溜溜達達就開始往那人近前走,“可不管你說什麽,既然出現在這裏了,要麽現在轉身回去,要麽從……”狼叔回身看了一眼葉飛,抬手一指,“要麽從他的屍體上踏過去。”

葉飛一聽簡直要氣的吐血,不等下文,拔步便衝向狼叔,“我怎麽能死呢!我死了凝兒怎麽辦!孩子怎麽辦!難道你看到我們一家三口尚未相聚就陰陽兩隔很欣慰嗎?拿著你的劍!”

狼叔哪曉得葉飛這會兒這麽沒血性,不但慫而且還很認真的慫。所以這劍拋給他的時候,沒太留神。

這沒留神不是冷不丁的接不住,而是葉飛之前有過拔劍出鞘,但卻沒有鎖上,這一拋,那劍自然就滑膛出鞘。

是的,狼叔的劍是帶鎖的,不但帶鎖,這劍即便整個扥出來,都不能直接用,因為劍身之上還有一層浸著光油的羊胎膜,這膜不但薄,而且置於陽光之下近乎無形,說一千道一萬,這柄劍他就是帶在身邊裝個樣子,根本不舍得用。

可是,剛才講好的,劍離鞘就算出招的,也沒說誰的劍,誰出招啊,葉飛這一來一回,狼叔這熱完身才上前搭腔,換做誰都會以為這是他們想出其不意打人家一個措手不及的小伎倆。狼叔也是慌了一下,噌得一聲將劍出到一半又很瀟灑的收了回去。

“啊?”不但葉飛愣了,三兒愣了,連那人都愣了,要知道,三兒手裏的那柄劍在劍鞘上有個機關,不需要有拔劍這個動作,完全可以在劈刺挑撥的過程中直接與劍身分離。就在剛才狼叔的長劍滑膛的那一刻,三兒這邊也已經有了起式。隻是因為狼叔這一出一進的招式用得過於“習慣”,所以他才沒有“失手”。但不慌是不可能的,誰知道狼叔哪次是真得。

“王者何須劍,我們三個人,你才一個人,若我們用劍勝了你肯定會被江湖人恥笑,給你兩個選擇,空手一打一,鬥氣。”狼叔說完,將握劍的單臂伸直,自然的一鬆手,那手中的劍,帶著劍鞘的劍竟如立錐之勢,插入土裏三寸有餘。這是哪裏?山裏啊,那土有多硬不言自明。

那人僵持的一笑,“每個人都能看到恐懼,唯獨我看不到,別得瑟,出招。”“葉飛,上!三兒,我們閃開些。”狼叔威聲一喝,竟順到了三兒一邊,而且一退幾丈遠,人家想打也得跑兩步。

“孬種。”這可真是窮人看不上窮人,痞子看不起痞子,葉飛脫口罵出一句,心頭驟熱,一雙烈焰雙瞳瞪向那人,頃刻間,雙手掌心氣旋驟起,隻待那人起式出招,隻需瞅準他一個破綻便可將其重創,兩人之間離得這麽遠,就算那人輕功再高,還能比閃電快麽?

雖然葉飛外家功隻會一套破空掌,可他師父李逸軒道長說過,這破空掌看似簡單拙劣,可一旦與體內真氣相通,便可威力無比,單掌擊出的氣旋可於幾丈之外將蚊蠅擊碎。

別看隻是蚊蠅,要知道,幾丈之外打死個蟲鳥飛蛾易如反掌,而這蚊蠅體輕如絲不說,但在空中的回轉閃躲就無限增加了擊打的難度。

李逸軒道長曾很形象的解釋說,一掌擊出,人未動,但髒器皆破,如豆腐震碎於空罐之中。如此說來,此時的葉飛以無以畏懼,因為他已經感知到體內融會貫通的真氣正不可抑製的隨著他激**的血脈,活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