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空幻之屋

我從馬一鳴那邊得來的所有事實真相,完全超出了我的認知。

我來簡單理一理裏麵的邏輯。

首先,馬一鳴是知道莊永生的身份是冒充的。莊永生不僅僅冒充了湖北那個莊永生的身份,還冒充了聖安廣告公司的法人莊永生的職業和人設。馬一鳴隻是想要讓莊永生給我戀愛的新鮮感,他並不認為莊永生會和我走向婚姻。因此馬一鳴也曾委婉地提醒我不要和莊永生領結婚證。

當然,事實是我真的和莊永生沒有領結婚證,但並不是因為馬一鳴的提醒,而是因為莊永生將我“說服”(或者說“睡服”),讓我答應先辦婚禮後領結婚證。馬一鳴並不知道這個事情的結果是因為莊永生,但是他是滿意這個事情的發展結果的。

其次,馬一鳴是知道李果買了一個房子在莊永生所住的小區,並且馬一鳴知道李果的金錢來源是挪用了我工作室的錢。馬一鳴希望李果把這個錢挪還回去,買房子所賺的錢可以給李果,但是挪出來多少錢,還是要挪回去多少錢的。結果是李果並沒有把錢及時歸還進去。

“什麽叫做李果沒有來得及把錢還回去?”我問馬一鳴。

“李果得知你和莊永生談戀愛之後,正巧知道莊永生要租房子住,因此李果就把這個房子租給莊永生了,但是你知道嗎?李果是一分錢都沒有收莊永生房租的。”

“她當然一分錢不會收莊永生的,因為莊永生是她的老情人啊!”我忍不住插嘴道。

“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她和莊永生的這一層關係。”馬一鳴說。

“不知道她和莊永生的這一層關係,那她幹嘛要把房子白給莊永生住啊?她怎麽和你說的?你不問問?”我覺得這件事很匪夷所思。

未等馬一鳴回答,我繼續說道: “還有莊永生從來沒有說過他要租房子住。我從來不知道這件事。莊永生一直說自己的工作很好,看他的穿衣用度也是高收入人群的樣子。他怎麽會需要租房子住?”作為當時的公開女朋友,我居然不知道莊永需要租房子住這件事,我表示完全不能接受。

“這些事情,我就不知道細節了。至於李果幹嘛要把房子白給莊永生住,李果跟我說是因為你啊。她跟我說,她是這麽跟莊永生說的,這個房子是你的,所以莊永生不用付房租,反正空著也是空著。然後她覺得反正用你錢買的房子,給的也是你的男朋友住,也算對得起你。就算真要是法律上查起來,她也會說她就是以她的名義替你持有了這個房子,但是沒有實際占用任何經濟利益。”馬一鳴跟我解釋道。

“她倒是想得挺周到。那你知道莊永生怎麽和我說關於這個房子的事情的嗎?莊永生說這個房子是他的!嗬嗬,如果是真像李果對你說的那樣,她跟莊永生說這個房子是我的,給莊永白住。莊永生哪裏好意思跟我說,這個房子是他的?!真的是撒謊都不打草稿的!”我不無諷刺地說著。

“這些前後不一的言行,我就不知道是到底是怎麽回事了。莊永生不算是什麽好人。但是,現在看來李果這個小姑娘也不是一般人,的確是心思有點過於縝密了,連我都騙了。”馬一鳴說。

“你幹嘛不報警啊,這是她挪用我的錢,直接報警就好了。老馬,不是我說你,這個事情,你也太厚道了。”我有點不高興馬一鳴的處理方式。

馬一鳴笑著搖搖頭,說:“漫漫你真是什麽都不知道啊。”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馬一鳴說的什麽意思,直接問:“知道什麽?還有什麽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嗎?”

“李果挪走的工作室的錢,事實上這個工作室法律意義上是屬於李果的,跟你沒有半點關係。”馬一鳴慢慢地說。

“什麽意思?跟我沒有半點關係?你給我解釋解釋。”我急了。

“算了,這些事情都是財務上的事情。你不知道也是正常,咱們這個出版社有多少人在給你服務,你估計也不知道。”馬一鳴像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一樣看著我。

我急了,不高興地朝馬一鳴翻了一個白眼,說:“這是兩件事。你直接點,老馬。別又給我上課。”

“好,直接一點說,你版權費收入太高了,你的所有合同都是用工作室的名義走賬的。一個工作室走賬的金額隻能是五百萬,否則就要升為一般納稅人,這個稅率和工作室的稅率就不一樣了。所以,一個工作室滿了五百萬,我們會給你再開一個工作室,然後把後麵滿了五百萬之後的錢打給新的工作室。如果這個工作室額度滿了,我們就給你接著再開一個工作室。你看看你這些年出了多少書了,這麽多書一個兩個工作室早就不夠了。”馬一鳴給我解釋說。

“用工作室給我發稿酬,這個我知道的啊。那李果也不能挪用我工作室的錢啊!”我急了。

馬一鳴伸出一隻手做了一個製止的手勢,對我說:“你別急啊。你聽我說。因為一個兩個工作室,還可以用你的名義去注冊,等到工作室一多,肯定就不能以你的名義注冊啊。所以就要用比如我的名義,李果的名義,王佳晴的名義。那麽李果挪走錢的這個工作室,從法律意義上來說就是李果自己的工作室。”

“所以是李果將自己工作室的錢轉到自己的名下。這就一點問題都沒有啊。天啊!我居然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我終於懂了。

“的確如此。一點法律問題都沒有。我們這種合理避稅的問題,也是不經查的。所以我不能逼李果,隻能好好地和李果說,希望她能把錢還回來。”馬一鳴點點頭說。

“但她不是沒有還回來嗎?說明跟她好好說也沒用啊!”我對馬一鳴的懷柔策略很不滿意。

“這幾年房價漲得這麽快,李果請求我再多給她一點時間,她說她肯定歸還這筆錢。但是還錢,她得先賣掉這個房子,她才能還得出這個錢。李果希望能讓房子漲得更多一點,這樣她可以多拿一點。再說反正這個房子也是給你的未婚夫住,李果說也就當是你自己買了給未婚夫住好了。她答應我,如果你和莊永生什麽時候不在一起了,她就第一時間將這個房子賣掉。”

“等我莊永生不在一起了?莊永生過世了,她就應該……”我話說了一半,突然明白了什麽。

馬一鳴點點頭:“的確如此,莊永生一過世,我就和李果說了這件事。她答應馬上處理這件事。沒有想到事情還沒有處理完,李果就……哎,也是可憐。你說這件事她雖然有錯,但是罪不至死。她的人生也才剛剛開始呢。花一樣的年齡。”

原來如此。

我猜,那天我去莊永生的住所,能夠碰見李果,肯定是因為李果想要將這所房子她自己的痕跡清除幹淨,然後準備出售。但是為什麽李果的態度跟我是那樣呢?

那天晚上李果跟我的對話,看起來她是非常理直氣壯,且對莊永生充滿了鄙夷的。究竟李果是什麽樣的心態呢?

馬一鳴和我說的話,我能全部相信嗎?

如果馬一鳴的話,我都不能全部相信,那麽還有誰我能相信呢?

是李偉嗎?一個陌生的警察,一個調查我丈夫謀殺案的警察,一個將我列為嫌疑人的警察,能值得我完全信任嗎?

如果李偉不值得信任,我身邊還有誰能夠相信並且依賴呢?

我的身邊,早已空無一人。

而李果的那套房子,早也因為是犯罪第一現場,被封鎖了起來。

案子一日沒有破獲,這個房子一日不能出售。

即使這個房子能夠解封,能夠上市正常出售,也早就因為屋裏曾經發生慘烈凶殺案,成為了市場上很難脫手的“凶宅”,幾乎不再會有人問津。

李果的這套房子,目前它的合法財產繼承人就是李果的父母。李果的房子如果沒法出售,她的父母就沒有辦法拿到這筆錢。

目前李果的父母和哥哥,都還不知道李果名下擁有一個房產的事情。如果他們知道,憑著他們那天大鬧出版社的情景,估計他們一定會盡力爭奪這套房子,也絕無將這個房子還給我的可能。

不,我並沒有想去要這套房子。

錢財乃身外之物。再說,現在的我足夠有錢,我並不急缺這套房子的錢。

我想的是,李果的這套房子到底和莊永生之間是什麽關係,他們是聯手來騙我嗎?還是莊永生直接騙了我?還有,莊永生為什麽要和我結婚?

莊永生、李果、馬一鳴,甚至是王佳晴、新來的小助理到底都在我的人生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我才從馬一鳴的辦公室出來,我就接到了李偉的電話。

“夏小姐,你現在方便嗎?”李偉用很沉著的聲音跟我說。

我回頭看了一眼四周,四周都是出版社的人,現在我並不相信任何環境是安全的。

“嗯。”我含糊地應了一聲。

李偉果然是專業警察出身,立刻就明白了什麽,更加壓低了聲音說道:“你什麽都不用應答,我說你聽就好了。我發現了我跟你說的東西。你沒有查到的東西。”

“嗯?”我輕輕地疑問了一下。

因為我實在沒有一下子反應過來李偉說的是什麽。

“那天我跟你教的東西。”李偉似乎明白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再解釋了一下。

瞬間,我恍然大悟。

李偉是說,他在我現在的房間裏發生了針孔攝影機。

再一次。

如我和莊永生那個度假酒店裏一樣,我住的房間,被人悄悄裝進了針孔攝影機。

那天李偉在電話裏教了我一下,我按照他的方法查遍了整個房間都沒有發現。今天李偉到我房間去,居然就發現了。

李偉發現了我現在住的酒店裏又有了針孔攝影機!

李偉在我不在的時候,悄悄去檢查了我的房間!

到底是誰,再一次想要窺視我?

或者是,想要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