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那是一個淡藍色的夢
“今天下午我們的任務是學習齊步走，大家一定要注意擺臂的姿勢。”教官在前麵滔滔不絕，大概是天氣的原因，同學們的熱情普遍不高，都隻敷衍地進行回應。
“下麵我一排一排地開始檢查。”第一排的女生走過去之後教官表揚了她們的整齊，不過指出手臂太軟，甩動幅度過大的問題，希望蘇若她們能夠注意。
“你覺不覺得蘇若的動作有些奇怪？”鄭安推了推北辰，“喂，你聽見沒？”北辰沒有吭聲，轉過身看了他一眼，一股冷氣襲來，鄭安悻悻地收回手，閉上了嘴。
“最左邊的那個女生同手同腳了吧，她叫什麽來著？”隊伍裏有人在竊竊私語，旁邊的教官顯然也發現了，沒有說什麽，直接叫了下一排。
“解散。”“你等一下。”剛準備和沈妍去吃飯的蘇若被教官叫住，擺手讓沈妍先走了。“怎麽了，教官？”蘇若覺得自己軍訓的時候挺認真的，應該沒有犯什麽錯才對，心裏卻還是隱隱有些擔心。
“我就是想隨便和你聊一聊，你的體育怎麽樣？”蘇若有些疑惑，卻也誠實地回答了，“球類運動和短跑都不錯，不過耐力不夠，身體協調能力也有些差，所以現在仍然不會騎自行車。”
“嗯，我發現你有時候會同手同腳？”教官撓了撓頭，本來為了自尊心考慮，想要委婉地提示她，卻依舊笨拙地找不到合適的語言。
蘇若的臉刷地就紅了，“教官，我今天不會同手同腳了吧。”教官不知道怎麽回答，隻得尷尬地笑笑。“真是丟臉，我從小隻要一緊張就會不自覺這樣，有在注意糾正，可這兩年已經好久沒這樣過了，所以沒再重視。”
蘇若心裏十分慶幸教官沒有當場讓自己出糗，“教官，我保證會好好注意這個問題的，對不起。”“沒事，你也不用有心理壓力，這種身體下意識的動作不好糾正。”蘇若看著眼前暖心的教官，感激地笑了，“謝謝教官。”“去吃飯吧。”“好，教官再見。”蘇若低著頭想著如果自己有教官這樣的哥哥，一定會很幸福吧。
“笑得一臉**漾。”是北辰的聲音，蘇若收斂了笑抬起頭，隻看見他從旁邊的台階上跳下來，“關你什麽事？”蘇若覺得北辰總是能夠將自己的好心情破壞也是很厲害。
“走吧，吃飯去。”北辰沒再說什麽，朝著鄭安使了個眼色，“這人有病吧。”留下蘇若在原地莫名其妙。
“我覺得你笑得也一臉**漾。”鄭安湊近北辰跟前，一本正經地說，“是嗎？”北辰沒有抬頭，嘴角帶著笑繼續大口吃飯。
“不過我們教官確實好，不僅沒有當麵指出來，還私下提醒蘇若。”鄭安一臉壞笑地看著北辰。
“嗯，確實是。”北辰的語氣中聽不出來有什麽情緒。“不過，他這也導致某人白等了，本來還想趁機混個好感的對吧？”
“你想多了，就算教官不說，沈妍也會提醒她。”北辰變得有些不自在，“那你……”“我吃好了。”北辰猛地起身端起餐盤準備離開，“喂，我還沒吃完。”鄭安連忙將雞腿塞在嘴裏跟了上去。
蘇若買了根玉米便匆匆回到宿舍，對著鏡子一遍又一遍地練習齊步走，全程繃緊神經注意不能同手同腳，雖然動作變得有些僵硬，但至少是正確的，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滿足地笑了。
“我們先用一個小時複習之前學習的內容，剩下的時間就是組織去別的班級拉歌，這就隻能看你們的了。”大家都很期待接下來的拉歌環節，畢竟班上有不少鬧騰的男孩子。
“整體走一遍，我看看效果。”教官在旁邊喊著口號，整齊劃一的步伐讓他的臉不再那麽嚴肅，“注意用餘光瞄準右邊同學擺臂的高度。”
“對不起。”這已經是北辰今天第三次踩掉蘇若的鞋，看在他真誠地道歉的份上，蘇若沒說什麽，隻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很好，休息。”教官一聲令下，蘇若連忙蹲下來將鞋後跟拉上，“我真不是故意的。”北辰不好意思地低頭看她。蘇若站起身，“我又沒怪你。”
“那就好，放心吧，我下次會把步子邁小一點。”蘇若瞥了他一眼，笑著說：“腿也沒多長好嗎？”北辰無奈地搖頭，小聲嘀咕：“這是沒生氣嗎？”
“我抄了一些口號，你們相互傳一下。”鄭安看起來挺粗糙的一個漢子，沒想到做起事來卻挺細心。他信心滿滿地站起來，“我們就從隔壁二班開始吧。”“好。”大家鼓掌起哄。
鄭安扯長了脖子喊：“二班的”，同學們氣勢洶洶地接：“來一個”，鄭安又喊“來一個”，大家加大了音量繼續接：“二班的”。就這樣現場瞬間沸騰起來。
“讓我唱，我就唱，我的麵子往哪放。”二班毫不示弱，整個班級都轉過身來同他們對坐。
“讓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樣，像什麽？”鄭安拖長了尾音，“大姑娘”全班都被氛圍感染，蘇若雖然笑著卻也大聲地叫喊著，北辰瞥了一眼她不顧形象的樣子，搖搖頭笑了。陸陸續續鄭安帶領他們廝殺了不少班級，大家的嗓子雖然都沙啞了，卻也都樂在其中。
“你回去先洗澡，我出去買點吃的。”蘇若算是發現了，沈妍每晚必吃夜宵，“你這種吃不胖的體質真的很拉仇恨知不知道？”“沒辦法，天生的，你要帶什麽嗎？”沈妍笑著問，“不用了。”蘇若連忙擺手。
“鄭安。”沈妍剛踏出校門便碰見了鄭安和北辰兩人。“你也出來買吃的，一起啊。”“那你請客。”“好說。”鄭安拍了拍沈妍的肩膀，豪氣地說，“想吃什麽隨便點。”
“你說的，可別反悔。”沈妍一把拽過他，指著路邊攤上的各種小吃，“這個，這個，還有這。”鄭安摸了摸口袋，拿出所有的零錢數了數發現不夠，轉過身可憐巴巴地看著北辰，北辰無奈地歎了口氣，結了帳。
三個人拎著吃食坐在操場邊一臉的心滿意足，沈妍吹著熱乎乎的土豆開心地說：“好久沒吃炸土豆了，我媽嫌它不幹淨，也隻能偷偷地吃了。”
鄭安看著天感歎，“我們是真的很久沒有這樣坐在一起悠閑地吃東西了。”“初三後來不是禁止出校門嘛。”
“所以你就為了吃的裝病請假回家。”“我不是也給你們帶了。”大大咧咧的沈妍也有羞紅臉的時候，“這種事以後就不要提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旦抓住別人的弱點，就時不時拿出來調侃。”北辰終於停止吸食，抬起頭加入到他們的對話之中。“我這是不把你們當外人，在其他人麵前我可是很紳士的。”“是，這麽說我們還要感到榮幸。”“那可不。”鄭安搖晃著點頭，北辰對他的厚臉皮表示很無語，果斷選擇繼續埋頭吃東西。
沈妍看著他倆笑得前俯後仰，“怎麽笑這麽開心？”“也許是羨慕吧，羨慕你倆的感情，無論怎麽瘋怎麽鬧都有人陪著、有人理解，盡管看上去彼此嫌棄，但總是能夠想到一塊去，也有著難得的默契。”沈妍少有的如此認真地聊到朋友間的感情，氣氛頓時就變了。
“你突然這麽說還挺難為情的，也許是因為我倆從小一起長大，所以了解對方的喜惡，很多事情也不會計較太多。當然了也相信自己在對方心中的位置，所以不用擔心對方因為一個玩笑就生氣。”鄭安收斂了平時的不正經，很認真地回答。
“不，我是真嫌棄他。”北辰的一句話使得好不容易嚴肅起來的鄭安一秒破功，又是胸口一拳，不過這一次很輕，北辰還沒來得及還手，鄭安便迅速跳開遠離戰場，“不晚了，回宿舍吧。”
“也許蘇若能成為你的好朋友。”在分路之前，北辰對沈妍如是說，她愣了一下轉而笑了，“嗯。”
“你回來了？”蘇若剛洗完澡，正吹著頭發。“吃嗎？”沈妍將手中的烤麵筋遞給她，看蘇若有些猶豫的樣子，沈妍故意在她眼前晃了晃，“不要就算了。”“不要白不要。”最終蘇若笑嘻嘻地伸出手接過來，“這樣下去，我會被你養胖的。”
“蘇若，你快出來，今晚好多星星。”沈妍趴在走廊上感歎，“真漂亮。”
“你覺得星星是什麽顏色的？”蘇若突然沒頭沒腦地問。“沒有顏色吧。”沈妍很奇怪，轉過身來看著她，“難道應該是有顏色的嗎？”
蘇若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麽，在我的記憶裏小時候好像看見過淡藍色的星星，特別漂亮。可是後來再也沒有看見過了，記憶也漸漸變得模糊，就好像隻是一個夢。”
“不管是不是夢，如果記憶是美好的，就當它真實存在過就好了，也許哪一天就再次看見了。”“有道理。”蘇若點點頭，有的時候何必去在乎真理是什麽，畢竟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沒必要較真。
兩個人就這樣並著肩安靜地看向漫天星光，夜裏的風輕輕吹過，剛洗的頭發散發出好聞的味道，發絲滑落到臉頰，癢癢的，蘇若覺得很是愜意。
“合張照吧。”沈妍突然提議，蘇若不是一個喜歡拍照的人，麵對鏡頭總是會不自然。可此時的她竟然沒有拒絕，如果可以用照片的方式記錄下此刻的感動，她是樂意的。
“做鬼臉吧。”蘇若閉了一隻眼，吐著舌頭衝沈妍搞怪，“手機拿著。”沈妍將手機塞到蘇若手裏，兩隻手把眼皮往下拉，使勁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地喊著，“快拍。”蘇若真怕自己突然手抖把手機扔在地上。
“好了，你看看你好蠢。”蘇若指著手機上的沈妍笑到流淚，“你也好不到哪裏去。”兩個人就像神經病一樣嘲笑彼此，一個妹子剛好路過，頻頻回頭看她倆。
“軍訓過得好快。”蘇若癱在**感歎，“你不累啊？”“累啊，可現在就要結束了挺舍不得，我們教官多好啊，你看看二班的教官凶死了，休息的時候都沒見他笑過。”
“我看過他笑，和我們教官走在一起的時候。他倆身高差好萌，關係好像也不錯。”沈妍蹭地一下坐起來，越說越來勁。
“對，我們教官在他麵前有種小鳥依人的感覺。”蘇若說完就笑了起來。
“對了，鄭安不是說今晚在草坪給教官辦歡送會，每個人都要出一個節目，你準備什麽了？”蘇若趴在沈妍的床沿邊將腿抵到對麵桌子旁，整個人成拉伸姿勢。
“我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就準備了一段單口相聲。”“你會說相聲啊！”蘇若突然興奮起來。“嗯，小時候跟著爺爺學過一點。”看蘇若這麽大反應，沈妍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你呢？”
“我準備了一首最喜歡的歌。”蘇若有些害羞地抿了抿嘴，“其實也就這歌能拿得出手。”
“歌名是什麽？”“讓我留在你身邊。”提起這首歌的那一刻，蘇若的眼睛裏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聲音也是極其溫柔的。沈妍托著下巴靠近她，“這首歌對你而言有什麽特殊含義？”“怎麽會這麽問，隻是單純喜歡罷了。”預料之中地紅了臉。“是嗎？”沈妍的笑讓蘇若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忙轉移話題，“該走了，不然又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