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喜歡一個人不就是這樣
蘇若盯著桌上的魔方看了好久好久，“速度還挺快。”她猶豫著還是拿起了魔方，卻不敢打亂，因為知道自己複不了原。
初三的時候不知道是學習壓力太大還是怎樣，班裏突然掀起了一陣魔方風，當時還流傳出了許多公式，蘇若也沉迷其中，說到底是程殊彥喜歡，現在想想還真是諷刺了。
“幫我寫一下公式唄。”知道程殊彥有，蘇若就想讓他幫忙抄一份，“用公式多沒技術含量。”“可你自己不也用了。”蘇若不服氣，她知道他早就背下了。
誰知道程殊彥傲嬌地搖搖頭，一臉你能拿我怎麽辦的表情，繼續擺弄著手中的魔方。蘇若氣到不行，跑去逼著班長寫了一份，她始終不想過分糾纏程殊彥，可在其他人麵前完全不用在意所謂的形象。
公式拿到手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找程殊彥炫耀，你看，沒有你我還是能行。可她沒想到的是程殊彥趁她不注意把公式搶了過去，這下是真的懵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至於這麽對我吧？可又沒辦法真對他生氣，就是覺得莫名其妙。
正當她垂下頭獨自憂傷時，程殊彥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一張黃色的紙，遞到她眼前便走開了。
她連忙打開，居然是公式！歪歪扭扭的熟悉字跡頓時讓她高興起來，臉上恢複了燦爛的笑容。抬頭看了一眼程殊彥，卻隻見他別扭地轉過頭，原來早就準備好了，這下心裏美滋滋的，將紙條細心折好，寶貝似地揣進兜裏。
“可惜現在全都忘了，忘了公式還有你當時的表情。”蘇若揉了揉眼睛，有些酸疼，是因為看手機太久了嗎？一定是的。於是將魔方放回原處，整理好桌麵，把抄好的歌詞撕了下來。
一個人走在偌大的校園裏，有點孤單了，身邊來來往往全是陌生的麵孔，曾經冉倩總是會陪在她身旁，傾聽她偶爾泛濫的小小情緒，和她一起多愁善感，那時的她們誰也不會嫌棄誰。
可是自己選擇的遠方，再難受也得走下去。還好，她雖然會輕易傷感，但恢複能力也極強。上一秒還想哭，下一秒就能輕易笑出聲來。像她這種人，瘋瘋癲癲的也算幸運，隻是也會害怕自己有一天真的變得沒心沒肺，沒辦法再笑得像個傻子。
“蘇若，怎麽這麽晚才回來？我買了零食，一起吃吧。”剛踏進宿舍，沈妍就一把拉過她。“好啊。”看著滿桌子的零食和沈妍臉上的笑，蘇若也開心地笑了起來。
“我最喜歡吃抹茶味的百奇了。”“真的啊，我也喜歡。”小小的共同點就輕易將兩個女孩的距離拉得更近，蘇若抬頭看著她，小聲地說：“謝謝你，沈妍。”
“一點零食就把你收買了，也太不像話了。”沈妍不習慣別人太過溫柔的聲音，笑得有些僵硬。蘇若愣了一下也笑了。真的謝謝你，讓我不再那麽孤單。
“大家快起床了。”雖然蘇若在家常常會賴床，可到了學校生物鍾還是很準的，大吼一聲之後，便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爬下了床。
沈妍翻了個身抱怨了兩句之後也不得不爬起來，迷迷糊糊地穿好鞋子，用手胡亂抓了幾下頭發，戴上帽子。
“你們誰有多餘的皮筋，昨晚教官是不是說了女生頭發都得紮起來？”蘇若翻遍了書包也沒看見皮筋的影子。“我不用。”一切準備就緒的沈妍在一旁笑著搭腔。
“那我也去把頭發剪成你那樣。”“別衝動，你發質挺好的，剪了多可惜。”“我隻有一根。”室友們都沒有多餘的皮筋，眼看著就快遲到了。
“我倆先走了。”“哦，好。”蘇若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等自己的沈妍，又看了看手表，“要不你也別等我了，我自己再找找，應該是有的。”“沒事，我幫你一起找。”
終於在抽屜裏找見了皮筋，蘇若迅速紮起頭發，拿著帽子就拉著沈妍往外跑。“還有三分鍾，應該來得及。”
遠遠地看見教官開始整隊，蘇若心裏有些忐忑，教官一臉嚴肅地看著她倆朝著隊伍跑過來。“這下完了。”
“報告。”蘇若低著頭乖乖做好挨訓的準備，沈妍倒覺得沒什麽，瞟了一眼手表還差30秒才遲到，是教官自己提前了，於是努力想要示意教官看時間，然而教官根本沒注意她倆。
“歸隊。”教官竟然沒有說什麽，鬆了一口氣的兩人站在了隊伍排頭。
“男生女生按高矮順序站成兩排，從左到右開始報數。”他們班男女比例剛好1：1，各24人。“接下來女生雙數向前一步，男生雙數退後一步。”於是隊伍成功地被分為四排。
“大家看一下前後左右的同學，記住自己的位置，以後的訓練都這樣站。”蘇若在班裏女生中算是高的，站在了第二排排頭，恰好北辰站在她身後，當她回過頭看見北辰時有一秒的呆滯，然而北辰竟然對著她微笑。難道他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殺傷力很強嗎？蘇若的腦子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迅速轉過身，接著卻不受控製地揚起了嘴角。
“一分鍾軍姿過後我們就休息。”在火辣辣的太陽底下所有人都滿頭大汗，“又有人在動，我說過了需要動的記得打報告，再讓我發現所有人加一分鍾。”教官邊訓話邊在隊伍中走動糾正同學們的動作。
“時間到，休息十分鍾。”話音剛落，教官緊繃著的臉就換上了淺笑，果然是軍人出身，表情管理就是好。
“來吧，那誰，北辰是吧，教大家唱歌。”這時也顧不得地上髒不髒了，大家都圍坐在樹蔭底下，喝水的喝水，整理發型的整理發型。
蘇若趕快在兜裏翻找昨晚抄好的歌詞，完了，早上走得太急忘了帶，默默放下手，保持一動不動的姿態。不敢看向北辰，咬唇不知道怎麽辦，剛剛遲到了，現在又忘了歌詞，蘇若隻得用手半遮住臉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北辰掃了她一眼，站起身來，“那現在我就教大家軍中綠花，這樣，我先唱一遍。”“好。”大家鼓掌呐喊。
“寒風飄飄落葉
軍隊是一朵綠花
親愛的戰友你不要想家
不要想媽媽
聲聲我日夜呼喚
多少句心裏話
不要離別時兩眼淚花
軍營是咱溫暖的家
媽媽你不要牽掛
孩兒我已經長大
站崗值勤是保衛國家
風吹雨打都不怕
……”
在北辰開口的瞬間大家都被震驚了，沒有人吭聲，全都沉浸在他那雖然稚氣未脫卻勾人魂魄的音色之中。蘇若從未想過有人可以將軍歌唱得如此迷人，直直地盯著他，那一刻眼睛裏有星星的少年身上發著光，青春的氣息撲麵而來，美好而動人。
他唱完整首歌，足足安靜了2秒，大家才開始在鄭安的帶領下熱情鼓掌，“看吧，雖然我常聽他哼歌，可每次都還是會驚訝於他的歌聲，不去當歌手真的可惜了。”鄭安看著大家的表情又開始對北辰實力吹捧。
“確實不錯。”教官肯定地點點頭，“你記得歌詞啊！”蘇若突然反應過來這個事實，被捉弄的惱怒導致她沒有思考便直接說了出來，本來可以逃過忘帶歌詞的責任，現在可好，注意力又轉移到自己身上了。
“有時記得挺順，有時會突然忘了，看心情吧，所以學習委員下次記得帶歌詞過來。”北辰看著她得意地笑。“叫名字！”這人得瑟得過分了，剛剛的一點好感瞬間又沒了，果然不能輕易被他純良的外表迷惑。
“要不以後由我來抄歌詞吧，我還挺喜歡抄歌的。”何雯軟軟的聲音適時在耳邊響起，“好啊，那謝謝你啊。”蘇若嘴上說著謝謝，不過心裏總覺得有一絲奇怪的感覺，是什麽也說不出來，不過能夠擺脫北辰的捉弄真是謝天謝地。
“不用了，這樣也挺麻煩的，我回去聽幾遍就都能記住了。”蘇若看見北辰又不著痕跡地皺了眉，表情變得挺嚴肅的，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何雯和他之間有故事，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好吧，教歌的事就全程交給北辰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接著訓練。”蘇若瞥見何雯的眼睛頓時黯淡了下去，低著頭揉了揉眼睛，“哭了？”蘇若挺同情她的，就好像看到曾經自己為了程殊彥在語文課堂上偷偷抹眼淚沒有任何人發現的樣子，那時的難受現在想起來也會堵得慌。
“解散！”教官一聲令下，大家便紛紛鼓掌散開奔赴食堂。
“沈妍，你和北辰初中是一個班的吧？”“是啊，怎麽了？”沈妍放下手中的雞腿，“你不會是對他動心了吧？”“怎麽可能！”
“那就好，你最好別和他走太近，我怕你陷進去。他啊，初中的時候就有很多人追，可他卻把所有來表白的人都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拒絕之後還變得特別冷淡。他其實很少主動和女生說話，不過常常有女生會去找他問題目，他倒也很熱心地回答，不過總是保持著距離就對了，一旦有人逾越了他的界限，他一定會冷到讓你懷疑世界。我也隻是因為和鄭安玩得好，跟他有一些接觸，其實他人挺好的，可是如果想要深交，就得付出代價，好比下了一個巨大的賭注，一不留神就會輸得一敗塗地，我可沒那膽量，也沒那興趣。”
沈妍說著咬了一口雞腿，“對了，何雯就是給他表白失敗中的一個，你也看到了北辰對她的態度。怎麽說，我還挺同情她的，大多數女生在被明確拒絕之後就算了。你也知道，我們這個年齡都是小孩子，一點點心動就自以為是喜歡，尤其是他那張臉，很多女生都隻是一時被外表吸引了，根本不了解他，表完白被拒絕也就放棄了，可何雯從初三開學表白直到現在都喜歡著他，我們都知道。她平時是一個特別安靜的女生，在班裏也沒什麽存在感，給人的感覺就乖乖的，特別聽話的那種，可在這件事上她挺認真的，我想她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決定說出來的吧。有時候看著她真挺心疼的，你說北辰給她個機會該多好。”
“這種事情不能勉強，至少她有勇氣說了出來，選擇繼續喜歡是她自己的決定，這怪不了誰。北辰沒有錯，既然不喜歡就不給一點希望，雖然看起來殘忍，總比給了她溫暖最後卻還是給不了她完整的幸福要來得好。”
“算了，我也不懂這些事，麻煩死了。”沈妍攤手，繼續啃她的雞腿去了。
蘇若想起自己又何嚐不可悲。剛上初中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在座位上坐好了，程殊彥是最後一個走進來的，抬起頭視線剛好撞上一個高高瘦瘦的少年，從此這個男孩子的模樣再也無法從她腦海中抹去。
現在想起來仍不知道那時究竟是花癡還是幼稚，總之不得不承認是被他的外表吸引，於是產生了所謂的一見鍾情。
他的個子很高，雖然是單眼皮，可在整張臉的修飾下很和諧。隻是當蘇若偶爾翻看以前的照片時，會不由得懷疑自己的眼光。
然而可笑的是他的樣貌仿佛在隨著她的眼光變化，又或者實際上是她的標準在隨著他樣貌的變化而改變。
總之最後的結果是她一直深深地以為在這些年裏見過的男生中，程殊彥無疑是最帥的，就算在初見北辰時心裏有過一絲動搖，可她最後還是選擇站在了他那邊，無論對錯，也無須爭論，於她而言，這就是不爭的事實。
也許別人會嘲笑她是一枚顏控，盡管她認為就算是也無可厚非，畢竟沒有幾個人會在初次見麵時就對高顏值的人生出一份厭惡來。
可她還是要作出澄清，她承認的確會被美貌一時吸引，可如果在那之後彼此之間許久沒有交流或者長期交往下來發現性格不合，那麽定不會越陷越深。
這也是她在追星這件事上總會三分鍾熱度的緣由，有人因此鄙視她花心，每一次她都隻會笑笑，卻在心裏默默希望自己是真的花心，這樣也就再不用輕易因他便擾動自己的心扉，慌亂了整個世界。
然而雖然在看到程殊彥的第一眼就怦然心動，蘇若硬是兩年沒和他說過一句話，甚至平時碰見還會故意繞道走。
畢竟當她意識到自己喜歡他的第一反應是害怕。我怎麽就突然喜歡上了一個初次見麵的人？這不正常，想到以前都是別人圍著我轉，如此驕傲的一個人怎麽能先去喜歡別人？
於是她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逼迫自己去遠離，去忽視，也許這樣就不用卑微地去喜歡，去討好，去遍體鱗傷。
可是她把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想得太過簡單了。同在一個班級，天天都能看見，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自然也不會注意自己的複雜情緒。可她卻總會不自覺地將視線投射到他的身上去，就這樣開啟了她人生中那漫長的暗戀生涯。
在她當時那個年紀，免不了會擁有屬於自己的唯美悸動，心思敏感患得患失，都隻因為青春正盛，年華正好。
蘇若輕輕歎了口氣，“怎麽了？”“沒什麽，天氣太熱了，我們走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