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那就等到能夠一直待在你身邊
“算了，反正看不出來。”
於是在下著雨的黃昏，一個女孩拿著傘卻遲遲沒有撐開，就這樣獨自在雨中緩緩走著，高傲地抬起頭注視著遠方，臉上帶著微笑，臉頰卻又不斷地被雨水衝刷，隻有她自己知道此刻是她唯一可以不用隱藏悲傷的時候，沒人能看見那脆弱的淚水，也沒人會在意。
站在家門口整理好情緒，微笑著敲門，“媽，我回來啦，快開門，淋死我了。”
“怎麽搞的，不是帶了傘嗎？”“今天把傘落在臥室了，我先去洗澡。”蘇若換好鞋匆忙把包拿進了臥室，在蘇母跟進來之前搶先把傘扔在了書桌上。
“先去洗澡，我給你找衣服。真是的，這麽大的人了，還總是丟三落四。”蘇母一邊念叨著一邊在衣櫃裏翻找。
蘇若走進浴室拉過裏麵的門，打開淋浴的那一刻突然覺得很溫暖，取下花灑，閉上眼朝著自己的臉噴去。
我可能永遠弄不清楚自己在知道不能和你一起的那個瞬間究竟有多難過。
蘇若笑，她不明白為什麽每個人都要和自己說對不起，她其實一開始也希望是這樣的。或許這樣的結果更好吧，這樣自己就不用有負擔了不是嗎？
大概你們的道歉是怕我難過吧，蘇若垂下頭來喃喃，“我確實是難過了，可你們的道歉並不會讓我心情變好，隻會讓我更加埋怨自己而已。”
突然抬起頭來，腦海裏出現北辰的模樣，“你，應該更加傷心吧？”心裏麵各種情緒翻滾，這個時候既想要聽聽北辰的聲音，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安慰，連自己都安慰不了，如何去安慰他？
如果說你也對我道歉我該如何回答？是“你不欠我的，從來都不。”這樣的話嗎？
從浴室出來，蘇母已經做好了飯菜。“今天怎麽隻吃這麽少？”“今天上班那裏的姐姐買了好多零食，沒忍住就多吃了一點。”蘇若衝著蘇母咧嘴笑。“叫你飯前不要吃零食，怎麽就不懂事呢？上了大學隻剩你一個人，不學會照顧自己該怎麽辦？”蘇若僵住了，一個人是嗎？是一個人吧。“媽，今晚你洗一下碗吧，我有點累了，想回臥室躺一會兒。”
“好。”蘇母瞥了一眼她的樣子，轉身默默收拾碗筷。
不知不覺在**躺了好幾個小時，天漸漸黑了起來，蘇若沒有開燈，半開著的窗簾能透進外麵的微光，蘇若側轉身穿過窗戶看向遙遠的天空。
如果說分離是無法避免的，那麽至少在道別的時候以最好的狀態讓彼此放心。隻是這樣的話心中的那份喜歡暫時無法說出口了。“還以為就快要等到了。”
蘇若緩緩勾起嘴角，“不過這一次的等待會是帶著歡喜與期待的存在吧，總有一天我會去到你身邊，再也不要離開。”
不知道什麽時候淺淺睡去，夢裏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流著淚笑著跟他說再見。
驚醒的瞬間看向沒有光亮的四周免不了變得失落，“最後一晚，就再給我最後一晚放肆悲傷，明天開始會去努力追尋你的腳步。”
蘇若整理好回憶帶來的悲傷，望向那緊閉著的門，就在同時門打了開來，北辰出現在眼前，蘇若對著他溫柔地笑，北辰看著她的笑容也終於上揚了嘴角，一步一步朝著她走來。
蘇若和方月像平常一樣嬉戲打鬧，感受到北辰注視著自己的視線，雖然在意卻克製自己不去回應。
“今天蘇若就留下來和方月一起睡吧。”北辰的母親收拾著碗筷，“明天早上北辰跟你們一起回去。”蘇若看了一眼沉默的北辰，“好的，謝謝阿姨。”
“媽，我們帶蘇若出去走走。”“好。”
“你們去吧，我不想出門。”“不行，快點換鞋。”方月把沙發上的北辰直接拽了起來。“好，好，你先鬆手。”北辰皺著眉起身，瞥了蘇若一眼又迅速轉移視線。
蘇若和方月挽著手走在前麵，北辰就在她們身後幾米的距離跟著。
“啊，我手機忘帶了。”方月突然叫起來，“你們在這等等。”“喂，沒帶就算了。”北辰朝著往回跑的方月喊。“那可不行。”方月轉過身朝他吐舌。
在方月離開的這段時間，兩個人都沒開口說話，也沒有看向彼此，氣氛微妙而尷尬。
“我突然不想出門了，你帶蘇若好好去逛逛。”北辰放下手機一臉黑線，他就知道會變成這樣。
“媽，還有水果嗎？”方月躺在沙發上愜意地看著電視，“我可沒有當電燈泡的興趣。”
“我們走吧，她說突然不想去了。”於是蘇若跟了上去。
“有沒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北辰終於看向蘇若，“不然的話就隨便走走了。”
“去瀝中吧，好像很久沒回去過了。”蘇若微笑，北辰愣了一下轉移了視線，“好。”
“這一屆高三的也已經開學了。”站在久違的大門口，蘇若想起第一次來到這裏的心情，那時和現在一樣有著熱絡的光榮榜，當時站在這裏的自己有沒有想到即將要去往的學校呢？
未來會怎樣真的是說不清。
“發什麽呆？”北辰站到蘇若身邊。“突然覺得時間過得好快。現在想想，小學、初中、高中，時間真的是過得越來越快了。”
“畢竟我們走過的時光變得越來越長。”“什麽意思？”蘇若扭頭看著北辰，不太明白。
“相同的時間對於八歲的我們和十八歲的我們而言，感受到的長度是不同的。”北辰側身略低下頭看著蘇若的眼睛，“因為我們自身的時間有了變化。”
蘇若直直地看著他，“聽上去挺有道理的，隻是對我而言，這不是影響對時間長短感知的最重要原因。”
北辰有些疑惑地看著她，蘇若笑了起來，“更重要的是陪在自己身邊的人是誰，自己又保持著怎樣的心情吧。”看著她明媚的笑容，北辰突然有些心疼，“蘇若。”
“嗯，我知道。”蘇若打斷了他接下來想要說的話，“北辰，你覺得什麽是陪伴？”
“你突然這麽問，從字麵上來說就是待在身邊的意思吧。”
“的確，那算是我們通常理解的陪伴，但就在剛剛我好像想通了一件事。”蘇若看向遠方，眼睛裏閃著光，“更深層次的陪伴是一種無條件的信任與支持。”她收回遙遠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北辰，“是隻要想起就會感到溫暖和心安的存在。”
那一刻北辰的內心像是突然被什麽抓住一般，明亮而溫暖，看著她的嘴角慢慢上揚，綻放出了完整的笑容，“這真像是你會說出的話。”
蘇若盯著這樣的他好久好久都沒有說話，“怎麽了，又在發呆？”北辰屈膝湊上去，本以為蘇若會像往常一樣躲開，但她卻隻是笑了起來，“你眼睛裏的星辰終於又亮了。”北辰的臉毫無征兆地紅了起來，愣了愣，反應過來連忙直起身不再看她，“說什麽傻話。”
“你才傻吧。”蘇若像往常一樣笑他，“你不知道自己剛剛的樣子真的好傻。”
“喂，你再說！”北辰終究是個容易害羞的人啊，不過看著他又能像往常一樣和自己開玩笑，蘇若終於是放下心來。
彼此的心意都好好地傳達給對方了。
“我們回去吧。”“好。”看著身旁的北辰，蘇若臉上帶著笑，好像真的沒什麽大不了。
“蘇若，你睡了嗎？”方月側身對著她，見她沒有動靜，又翻轉身自言自語地說，“我啊，從來沒看過北辰對哪個女生如此在意，說實話都有些嫉妒了呢。”
蘇若睜開眼看著蜷縮成一團的方月，她卻突然轉過身來，迎上自己的視線，“我就知道你沒睡著。”蘇若的臉刷地紅了起來，還好光線太暗，看不清，“方月。”
“剛剛開玩笑的，我其實是高興的，很久以前我就跟你說過吧，如果是你，沒關係的。”方月輕聲歎息，“你別看他有時候沒心沒肺的，其實他背負了很多，或許有的東西是他強加給自己的，但確確實實地存在著……”
“先等等，方月，我和他隻是朋友而已。”蘇若實在不忍心打斷方月如此煽情的時刻，但總不能讓她就這樣誤會下去。
“啊？他還沒說出口？”“說什麽啊！”蘇若明知故問，或者隻是害羞地想要掩飾罷了。
“我還以為你們早就在一起了。”方月突然笑起來，“真不愧是北辰啊。”蘇若轉過身，“你就那麽肯定他喜歡我嗎？”
“這麽明顯，你感受不到？”方月頓時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可是他什麽也沒說。”蘇若當然感受到了許多，或許對他而言自己是重要的，但那份重要是不是愛情，她怎麽敢輕易確定。
“也對，什麽都自己弄清楚了，表白哪還有意義？”方月突然跳起來，“我現在就去敲北辰的門。”
“啊，方月，你幹嘛！”蘇若連忙爬起來把她拽了回來，“現在我覺得不是說這話的時候。”
看蘇若突然沉默，方月也不再鬧了，坐下來認真聽她說。“其實對我而言，誰先說出來那句話並不重要，但是不應該是現在。”
“為什麽？你們都畢業了。”“等我考上清華研究生的那一天，等我能夠一直留在他身邊的那一天，等我變得更好，足以與他相配的那一天。”蘇若頓了頓，“在那之前他如果沒有說出口，我會告訴他我喜歡他，想要和他在一起，接下來的日子裏再也不分開的那種。”
方月本來並無法理解蘇若這種沒必要的執著，可看到她那堅定的眼神，終於被說服了。“拿你沒辦法，反正你是逃不掉了。”方月突然笑了起來，“那如果在那之前北辰向你告白，你會接受嗎？”
蘇若雖然紅了臉，卻又搖了搖頭，“他不會的。”“你就這麽確定？”蘇若沒再說話，她感受得到，北辰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樣的，而且，她覺得經過這件事，北辰似乎變得有些迷茫，盡管連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方月，不早了，睡吧。”“那好吧。”
“媽，我們走了。”方月站在門口揮手，蘇若也道了別，隻有北辰，似乎依舊有些別扭。
“北辰，回來之前給我打個電話。”看著她那溫暖的笑容，北辰終是釋然，“嗯，我會早點回來的。”
看著走在前麵的北辰，蘇若跟了上去，方月挽過她的手。這樣的日子還有多久？蘇若搖搖頭，微笑著看向他的背影。說好了，不再想這種事。
“公交車來了。”蘇若朝他們揮手。“路上小心。”“嗯。”
送走蘇若之後，方月和北辰繼續走。“你還要盯多久？有話就說。”“北辰，你打算什麽時候跟蘇若告白？”“你胡說什麽！”突如其來的質問，讓他有些慌亂。
“這種時候不會還想否認喜歡她吧，大家都看出來了，好嗎？”方月開心地不得了，“難得看你有這種表情。”
“等到有能力一直陪在她身邊的時候。”突然嚴肅起來的北辰把方月鎮住了。
“切，還真是夫妻同心。”方月愣了一下之後朝著一邊偷偷吐舌。“你在嘀嘀咕咕地說些什麽？”“我啊，我說我多管閑事咯。”
要不是蘇若不許自己告訴北辰她的想法，說什麽要他自己想清楚，唉，戀愛中的人腦回路都好麻煩。相互喜歡，不在一起，卻又時不時撒狗糧，傷不起。
“看來我要努力了。”方月跳到他前麵。“努力什麽？”“努力比你倆先脫單！”說完這話方月氣衝衝地朝前走了。“突然怎麽了，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