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這次是抹茶味的
“第一次一個人坐動車的感覺怎麽樣？”爸爸在出站口接她，“國慶人太多了，差一點沒擠上車。”蘇若開始抱怨，“上車之後沒有空位置可以放行李箱，隻能放在座位下麵，嚴重限製了我的活動空間，還好路程短。”“辛苦了辛苦了，你媽在家做了你最愛的紅燒排骨。”蘇若一下子就樂開了花，“回家就是好。”
“你看看你，回家兩天了也不出門，在家也不打掃衛生，整天隻知道看電視玩手機，那我要你回來幹嘛？”蘇母邊拖地邊念叨，“我委屈啊。”“你委屈什麽？”“我出去玩你又嫌我回來晚了，不出去你又嫌我在家給你添堵。”“那掃地拖地總可以吧。”“好，給我吧。”“算了算了，我幾分鍾就解決的事，你要搞半天。”“看吧，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蘇母做事總是風風火火，“算了，你還是安靜待著吧。”“好嘞。”
“今晚去逛街吧，我媽快嫌棄死我了。”“回來這麽久，現在才知道給我打電話。”“你不也沒找我嘛。”“行行行，大小姐，想買什麽？”“隨便逛逛，出去透透氣。”
“好久不見，想我沒？”蘇若朝著冉倩張開雙臂，“不到兩個月好嗎？”冉倩一臉嫌棄。
“哈哈，也對，找家奶茶店坐坐吧。”蘇若提議。“行，老街新開了一家麋鹿咖啡店，環境還不錯，我帶你去。”“你請客？”“行。”
“瀝中怎麽樣？”“挺好的。”“當初讓你和我一起留在清源，你就是不聽。”“你又不是不知道。”蘇若攪動著杯子裏的巧克力奶茶，輕聲說。
“好了好了，我們不說那些事，聊一聊學校發生的有趣的事吧。”發現蘇若情緒不對勁，冉倩連忙轉移話題。“好啊。”蘇若瞬間興奮起來。
“我給你講，有一次和同學去吃東西。你知道吧，就4元錢，然後老板問我有沒有1元的，我說有，就給他了，然後他說那剛好給我找5元。我就想了想，是這麽回事。”冉倩反應了一秒之後就大笑起來，“你是不是傻！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就算了唄，哪還有臉再去要回來。”蘇若委屈巴巴地看著她。
“如果跟著我啊，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你就算了吧，跟著你這個路癡，永遠走的是反方向。”“路癡怎麽了，我隻是不屑於認路。”“是是是，你是小仙女，你說的都對。”“我是女王。”冉倩昂著頭強調。“參見女王。”蘇若嫌棄地咧咧嘴。
“其實我覺得你挺狠心的。”“怎麽狠心，對他狠心？”蘇若有些遊離。
“傻瓜，對你自己狠心。”冉倩摸了摸她的頭，“你以為我不知道，不和他聯係，誰最傷心，說到底還是你自己。”“是嗎？我還好啊。”蘇若笑了笑，“現在這樣挺好的，新的環境也適應了，也交到了新的朋友。”“那最好不過了。”
沉默了片刻之後，蘇若還是緩緩開了口，“你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麽樣嗎，和他女朋友還好吧？”
“我不關心他，也不知道他的現狀，我隻知道你以後不要再惦記他，他是否安好都與你無關，我隻要你好好的，你懂嗎？”冉倩非常嚴肅地看著她說出這番話，“嗯。”蘇若抬起頭衝著她笑了，隻是眼角隱隱有些亮晶晶的東西。
“傻瓜。”冉倩一把拉過她倒在自己腿上，“記住這是最後一次。”淚水滴在冉倩的腿上，帶著溫度卻又冰涼。“很沒用對吧？”蘇若那帶著哭腔的笑聲讓冉倩有些難受，“會好的。”
“下次再見麵就得等到寒假了。”“放心吧，我不會想你的。”冉倩別過頭。“那我想你。”蘇若攬過她的肩膀，笑嘻嘻地說。
“車來了，你呢，走回去？”冉倩指著駛過來的公交車。
“嗯，我想走一走。”“那我走了，寒假見。”蘇若朝著上車坐好的冉倩揮手，喃喃道：“寒假見。”
蘇若以前一個人走路的時候總是會很快，因為害怕在大街上遇見認識的人，總覺得迎麵相碰會有一種無話可說的尷尬。於是常常在與其對視之前逃離他的視線，有的時候真的就好像做賊一樣，明明那人隻是普通朋友，卻被旁人看了這樣的反應以為心裏有鬼。
上了高中之後好了一些，因為在瀝城遇見熟人的幾率太小，又或許在心裏是期盼著有這樣一個熟悉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可是從來沒有驚喜降臨。所以她終於放慢了腳步，可以看一看身邊的風景和行人臉上的神情，腦補出一個個屬於他們的故事，自娛自樂。
蘇若從沒想過會在這裏碰見北辰，隔了一條馬路的距離，卻能夠清楚地分辨出他的模樣，還好他沒發現自己。
“他怎麽會在這裏，旁邊的女生又是誰？”蘇若有些疑惑，一瞬間腦海裏湧現出各種答案，看到他笑得如此開心，說是普通朋友好像並沒什麽說服力，何況雖然隔得有些遠，卻可以依稀分辨出女生的好身材，不得不說這兩個人站在一起很是養眼。
“那女生是誰和我有什麽關係？”蘇若搖搖頭走了。隻是腦海裏卻一直浮現出北辰在那女生麵前的笑容，不同於平時的冷漠和偶爾的搞怪，他的笑容溫暖而寵溺，好像幼稚如他也突然變得成熟有安全感，這樣的笑容她以前從未見過。
不知道為什麽，有一點小失望，究竟是為什麽呢？我們本來就隻是同桌而已，也許是自認為和他已經算是朋友了，卻突然間發現原來自己並不了解他。蘇若躺在**翻來覆去，莫名煩躁，拉過被子睡了。
“我又要走了，不要想我。”蘇若對著爸媽笑得特別開心，這一次爸媽隻是把她送到車站，大包小包她隻能自己提上車。
“讓我媽別塞蘋果，她硬說這蘋果好吃，還塞了三個。”蘇若自言自語地抱怨著，於是就這樣兩隻手被勒得通紅。人就是這樣，一旦沒了依靠，再苦再累也得咬牙受著。
等到宿舍的時候，蘇若直接累癱在了**，還好來得早，可以躺一會兒。沈妍她們還沒來，蘇若就躺在**翻出了一本書看。
“你來多久了？”沈妍剛進門就發現了**的蘇若，她連忙掐了音樂起身，“一個小時吧。”
“我帶了家鄉的特產，下來嚐嚐。”“你送上來吧。”“懶的你。”“我累死了，帶太多東西。”“作業做完沒，數學？”
“嗯。”“快借我看看，我好多都不會。”沈妍邊把吃的遞上去，邊找蘇若要作業。“在下麵的包裏，你自己找。”“行。”
“做好了沒？去吃飯吧。”蘇若爬下床，穿好鞋瞅了沈妍一眼，“不是吧，你這完全沒怎麽動筆啊。”沈妍抬起頭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所以我才找你幫忙啊，姐姐。我就不吃飯了，你自己去吧。”“那我給你帶吧，要什麽？”“烤肉飯，謝謝。”蘇若無奈地搖了搖頭。
蘇若在窗口前徘徊了好久也不知道要吃什麽，卻突然撞見北辰他們從大門進來，鄭安剛要和她打招呼，她就轉頭去了另一個方向。
“她怎麽了？”“可能沒看見我們吧。”北辰看了一眼蘇若的背影，冷冷地說。“好吧，你要吃什麽？”“都可以。”
蘇若也不知道自己躲什麽，可總覺得心裏有點膈應，那女生究竟是誰，要不要直接問他，可這樣太奇怪了吧，這是別人的隱私。何況她並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有沒有權力知道他的秘密，當初那個連以後想要做什麽都不告訴自己的人，會不會再一次說出那樣的話，隻是現在的自己可能會受傷的吧。
“你的烤肉飯。”“謝謝，作業我放你桌上了。”“OK”蘇若有些坐立不安，“沈妍。”“怎麽了？”“算了，沒什麽。”蘇若剛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地吞了回去。
“有什麽事就說。”沈妍將椅子拖到蘇若邊上。“你和鄭安是什麽關係？當然了，我就是隨口問問，你不願意說也沒關係。”
“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麽，我和他就是純粹的革命友誼，你不會想歪了吧？”沈妍嘴裏塞著飯，看著蘇若笑了起來。
“也就是說你和鄭安就是普通朋友。”“當然比普通朋友還是親近一點，應該說是很重要的朋友。”“嗯，那如果有一天他有了女朋友，你會難過嗎？”“啊？”沈妍放下碗，用衛生紙擦了擦嘴角，“這個問題我倒是從來沒想過。”沈妍想了一會兒，笑了起來，“我隻能表示很同情那個姑娘。”蘇若看著她這個樣子，也隻得跟著笑笑。“這個問題本身就很愚蠢，既然隻是朋友，那就祝福他唄。”
蘇若剛走到座位，北辰就將水杯遞給了她，蘇若什麽也沒說，放下包就去了飲水機，回來再一言不發地把水杯還給他。
“你怎麽了？”“什麽怎麽了？”“你這表情就好像我又惹你了。”北辰盯著她看了好久，“放假之前還好好的，國慶又沒見麵，我就不明白了。”“誰說國慶沒見麵。”蘇若小聲地說，“什麽？”北辰沒聽清，突然湊近了身子。“去去去，你沒惹我，是我自己心情不好。”“莫名其妙。”
晚自習的時候北辰給蘇若遞了一塊巧克力，還是香草味的。蘇若用紙條寫了一句，“我不愛吃香草味。”然後將巧克力推了回去。“愛吃不吃。”北辰微慍的語氣讓蘇若有些難受，他沒有拿回巧克力，就這樣擺在他們中間，誰也沒去碰它。
煎熬過了兩節晚自習，馬上就要下課了，兩個人卻誰也不說話，蘇若瞥了他一眼，皺著眉頭的樣子分明就很不爽。蘇若知道是自己的錯，可她也拉不下麵子道歉，就這樣幹脆一下課就迅速逃離了現場。
當天晚上回到宿舍蘇若就失眠了，她怎麽也理不清自己的心，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淺淺睡去，早上醒的也早，等在宿舍樓前，阿姨一開門就去了教室。
淩晨的風特別冷，校園裏卻已有零星的身影在大聲背著單詞，蘇若緊了緊衣服，哈了口氣，秋天的落葉在天空中努力打著旋兒卻還是掉在了地上，歸於塵土。
教室裏依舊是那幾個熟悉的身影，一如既往地堅持在最前線，那麽時光是不是一定不會虧待他們？蘇若不敢肯定，她隻能按照自己的步伐不急不緩地前進，守住自己的初心，別人會怎樣，她不想管，也管不了。
看著旁邊空空的位置和那塊巧克力，蘇若決定好好跟他道歉，本來就是自己的錯，何必弄得這麽僵。
“北辰。”蘇若剛開口，北辰就遞給她一塊巧克力，“抹茶味的。”她呆愣地接了過來，“你？”“你不喜歡香草味，早說啊。”
看著北辰坐下，將桌子上的香草味巧克力撕開來放在嘴裏，蘇若終於釋懷地笑了，“謝謝。”嘴裏的巧克力味道甜甜的，又帶著抹茶特有的香氣，這大概是她吃過最美味的巧克力。
“對不起。”終於說出了口，“原諒你了。”北辰轉過頭對著她笑，不同於以往，笑容暖暖的，蘇若愣了愣，也跟著笑了。那個女生到底是什麽人，既然他沒告訴我那就意味著我不需要知道，何必自尋煩惱？想到這裏和剛剛北辰的那個笑容，蘇若沒忍住又傻笑了起來，終於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