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翻手定乾坤,覆手判陰陽

紀剛見飛刀入轎,轎子裏麵卻沒有絲毫動靜,臉上神色呈擔憂之態,遂向轎子走去,想要查看一番,書生卻作了一個暫緩的手勢,紀剛便不再有所動作。因為這一路自己和其他人一樣更像是個護衛,隻有書生一個人才能接近轎子,也是他一個人負責飲食等問題。但龍且和憂鬱的少年似乎卻對轎子或者裏麵的人並沒有多大的好奇,隻是兢兢業業忠於自己保護轎子的使命。

餘去病將剛才的情形都看在眼裏,卻將眼神之中的疑惑一閃而過,心知眼前這個書生也就是師傅所說的青田祖師的書童,其人心思縝密智計過人,如若太過明顯則必被其發現,這卻是自己不想要的結果。

所以似乎有意岔開大家的注意力,便以兩眼放光的貪婪神情對著書生手中的扇子說道:“妙哉妙哉,今日果真是有幸,得見小蠻劍,鎖骨霸王槍還有這有‘翻手定乾坤,覆手判陰陽’之譽的天機扇。這諸多絕世寶物,平日見得一個半個都是萬難,今日卻見了三個,當然紀綱紀大人的刀雖非神兵利器,卻也稱得上一口寶刀,看來我確實是機緣不淺。”

書生心下詫異,因青田祖師伯溫公不喜習武,太祖朱元璋特命絕世巧匠製天機扇,為青田祖師作防身之用,所用材質皆是稀世珍品。

扇背為剛玉,堅愈金石;扇骨是稀世隕鐵,極具磁性;扇麵為極地冰蟬絲,金絲織就,水火不傷,扇中更是設計了絕巧機關,發射暗器自不在話下。就算自己行走江湖,江湖中人見得此扇,也多不不識得。此人卻是所知甚多,除了天機扇之外,竟然連雲開的小蠻劍也知道。即使是自己也隻是知道小蠻劍如其名,至於劍的來曆卻是無從得知,隻知是皇家之物。雖然如此,神色之間的詫異之情卻絲毫不露,心中自知此行凶險非比尋常,一招不慎滿盤皆落索,自己如若稍有差池將是萬劫不複之地。

餘去病無視眾人,自顧向書生一行人走來,說道:“遑論天機扇本是稀世珍寶,就青田祖師之物便可說是奇珍了,一直未得一見,在下視為是終生之憾。今日得此天賜機緣,在下不才,願乞一觀。”語氣之間雖是請求,其實聽來卻與挑戰一般無二,渾然不將書生一行眾人放在眼裏。

紀剛聽得此處,臉上顯盛怒之情,已邁步向餘去病迎去,書生素聞此人擅長用毒,遂伸手攔下紀剛,眼神示意護好轎子,說道:“素聞餘兄不但精通醫道,對於用毒更是嫻熟,在下愚鈍雖不盡祖師才學,卻也適逢青田祖師點撥一二,對醫道也頗有研究,尚請先生指教一二。”言下之意卻是告訴眾人,此人善於用毒,需眾人全神戒備,自己卻向前走去,迎下了此人,並不想此人距離眾人太近,以防其猝然發難而補救不及。

餘去病嗬嗬笑道:“聽聞書生跟隨青田祖師日久,祖師自是傾囊相授,祖師天縱奇才,豈是我等可比。當然閣下必也自知是藥皆有毒,所謂藥也好毒也好,本無甚區別,隻不過是愚蠢世人的偏見罷了。在下這些微末小計,貽笑江湖,言過其實,不足掛齒。自是比不得公子得青田祖師真傳,切莫見笑。”雖然其人狂妄,言語間對於青田祖師卻甚是恭敬。說話間已經出手,正是一招簡單的黑虎掏心,雙手現虎爪之形,抓向書生腕間,心知短兵所用之秒,隻在手腕,此人一出手直取事物之要害。

書生不成想此人出招如此之快,雖雙方言明多少卻有偷襲之嫌,卻又教旁人也說不出口,顯然是個極有心機城府之人。書生凝神,以變應變,手腕不動,手臂回收,扇背直切此人筋脈。餘去病卻不退反進,雙爪變掌合什,正宗少林菩提掌的一招‘韋陀拜佛’,欲雙掌夾扇,竟想硬生生憑借一己之力將扇子奪來。這時書生卻不慌亂,手腕轉動,書生似以扇子作劍向前刺去,疾刺對方胸前要穴,短兵靈巧之妙則顯現出來。兩人本就身形相差無幾,扇子卻長,對方如若強攻,勢必先被扇所傷,兩人雖用招簡單無奇,卻是變招極快。

眼見扇子快要攻到,餘去病右腳用力,一招鷂子翻身,身形淩空翻飛,人已經到了書生後麵,書生一擊便空,餘去病落地之時,腳尖連踢書生腰背要害,則是一路少林彈腿的腿法,單腿支地,力道卻使得恰到好處,出腳又快又準又狠。書生不及轉身,左手向後翻拍,手腳相接,借腳之力向前竄出,餘下諸腳便踢空。不待書生轉身,左腳踏出弓步,一招羅漢抱月,雙拳猛擊書生背部,書生聽得拳風已至,腳下微轉,卻是妙極,似蝴蝶穿花,頃刻間身子已轉至餘去病左側,扇作刀使,一招力劈華山向餘去病雙臂砍去,心中卻是驚懼,為何此人對少林各路功夫極是純熟,信手使來,端是厲害之極。

二人交手,雖是尋常招式,但是身隨心轉,電石火光之間秒到毫顛。眾人驚服,尋常功夫也可練到如此境界,看二人打鬥,更是大飽眼福。

常言道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一派多年以來,憑借少林七十二絕技領袖江湖,為江湖泰山北鬥。雖武功領袖江湖,於藥理施毒則是多不涉及。不想此人雖雜學甚多,卻使得一身純正的少林功夫,自非出自少林俗家弟子,必是一脈嫡傳。書生此時看見此人身手,於此人和他師傅的師承來曆更是摸不著一點頭緒,心中困惑異常。

餘去病見扇子劈來,眉頭微蹙,自己對這個寶物,更是心知肚明,剛玉硬愈精鐵,如若擊中手臂,雙臂必廢無疑,一招‘夫子下子’右手三指成鷹嘴之勢啄向扇端,左手變掌拍向書生右肋,書生知自己所持扇子之威意欲重傷此勁敵,扇子去勢不減,豎切餘去病手臂,內力聚於手肘,彎曲同時迎向,手肘膝蓋本為身體堅硬部位甚於拳腳。

他本熟知醫理,對人體骨骼構造也是熟悉無比,肘指相迎,對此自是不怕。餘去病此時腹側門戶大開,書生見此,良機莫失,一腳便踢了出去,瞬間扇指相交,餘去病感覺痛徹心扉,聽到了骨折的聲音,書生手肘也是如火灼一般,兩人卻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他這一招‘夫子下子’本為漠北神鷹派鷹爪功和江南小房山刺繡擒拿手演變而來,加注大金剛之力,巧、準、狠兼具,足可開山破石,自忖可以叼得天機扇脫手,自恃之下才冒險硬接這傳說中的天下第一奇兵。哪知剛玉硬愈金石,再加上書生之力,自己手指已然受傷。同時,掌肘相碰,自己也沒討得好處,髒腑氣血翻滾,對方內功高強,始料不及,自己也借勢而退為了避開踢向肋骨的那一腳,但是還是為腳尖所及,腹腔也是受了傷,一口真氣強壓著不讓血湧出來。

書生交手之後卻是手指連點自己周身幾處要穴,自懷中取出一顆藥丸,打入口中,臉上通紅,再看自己的衣衫時,餘去病手掌所觸之處,盡皆焦黑,手臂有灼燒之感,五內似被火焚一般,暗裏運氣調息。兩人武功自都不弱,百招之內本難分勝負,可是剛才一出手便是殺招,便盡全力,想盡快分出勝負,所以力拚之下成了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麵。

兩人出手之快,其餘諸人剛看得精妙處,不想變故突生,好似書生受了重傷一般,眼見書生受傷,紀剛,雲開等人看著,想著萬一餘去病此時出手,再施援手怕是不及。顧慮未定,再看時卻是龍且撘弓,一箭直指餘去病,眾人才覺得這才是餘去病不出手的重要原因,因為當日眼見龍且與吳全我鬥法,深知龍且一箭之威,單打獨鬥之下自己未必接下,何況此時打鬥的緊要關頭,即使自己再下連環殺手,兩人功力相當,未必能夠討得便宜。

隻是這緊張關頭,誰也不曾發現,雲開看見書生衣服和所受之傷,神色更是凝重,左手微抬,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似心有餘悸一般。

隻有餘去病避過那一腳之後才知道,最要命的是那一腳之後自扇子射向自己的那一枚鋼針,那一枚鋼針剛好射中的自己的氣海穴,雖然鋼針無毒,射中氣海之後,自己周身真氣便無法凝聚,已然無法動彈。同時龍且鬼神不測的那一箭要是射來,剛才自己是萬萬躲不了的。

回想師傅告訴自己,青衣是當朝花費重金請不世出高手**,個個身手非同尋常,功夫各有獨到之處。所使兵刃也是出自皇家的稀世奇兵,尤其是天機扇,絕世巧匠所製,其中奧秘縱是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後青田祖師將此物賜予近身書童,亦對書童本人用心**些許時日,遇見此人要萬萬小心。不想自己自負托大,竟然為對方所製,也有些許懊悔,但縱使身處險境,神色卻是無絲毫畏懼慌亂之情,可見此人定力也是非常了得。

書生運氣,功行周天,青田一派內功,自有獨到之處,偕萬物自然之應,和此至陽之力相抗,仍是五內如焚,凝力之餘,將這股奇火自體內逼至手臂,卻無處宣泄,聚於手掌突向旁邊一株大樹拍去,隻聽得一聲,落葉紛飛,樹身搖晃不止,眾人皆為這一掌內力之強所折服。大樹手掌所及之處,已經變為一段枯木,原來青綠色及水分似被這一掌完全烘去了,近乎變成了焦木,一個黑色的手印赫然印在樹幹之上。至此時,書生臉色慢慢由紅轉黃,歸於正常,雖知餘去病已為自己所製,想到此人實力恐怖,心中也有後怕。轉身看向雲開,兩人眼神一對,雖不言語,已經將所要說的話盡皆領會。

龍且不知此間變故,朗聲說道:“三哥,事關重大,趕快解決了此人。”說罷,抬手欲射。

紀剛看在眼裏,知此人已為書生所製,忙閃身而出,說道:“老五,不可,此人對我們所知甚詳,留的此人性命,方能製敵機先,且留著此人性命或許對我們有用。”說罷走至餘去病身前,出手如風,疾點餘去病幾處要穴。

氣海為人身要穴之一,恐長時間所製,行氣受阻則必然傷了餘去病性命,便自氣海之處將鋼針拔了下來。

餘去病雖氣海之處禁製得解,卻是別處穴道受製,隻得說話行走,一身武功全然使不出來,隻得被紀剛押著隨眾人繼續穿過森林向前行走。除了餘去病之外,眾人被這一路的狙殺已經殺的累了倦了,心事沉重,多不說話,餘去病不時側目望著轎子,臉上似笑非笑,詭異異常,眾人也沒有力氣再去不理會。

隻有書生一人看在眼裏,沉思良久。自己一行人自打出了京城,沿路伏擊不斷,多半是行蹤已被泄露,如何泄露出去的,自己卻無從得知,心中甚是煩憂,卻說不出口。

前麵便是白綾澗,過得白綾澗便是大禹山,回想自京城出來前所說,隻要將轎子平安送到大禹山,此行便是功德圓滿了,可是到大禹山隻得白綾澗一條道,一路敵人如影隨行一般,處處設伏,自己這幫人死傷慘劇,現在也隻餘下三分之一了,不禁異常的悲痛。此刻,再眼見同伴個個如此,感同身受,正所謂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雖然悲痛茫然卻也隻能強打著精神向前走去。

高飛上帝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