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下午的暖陽
轉眼，陳封從馬路旁邊掃了一輛共享單車，騎了過來。
昨天下過雨，北方的天氣是一場秋雨一場涼，今天便有點冷。
安若即便穿著外套，依舊有點冷，某人看著，不動聲色地摘下圍巾，圍在她脖子上。
“我不要。”
“你可以選擇扔了，我是不會收回的。”
“你……”
遇見一個比你更倔的人怎麽辦？
“上車。”
“噢。”
雨過天晴，陽光遍灑在街道上，清風吹過晃動樹葉，空氣清新沾著絲絲涼意，是秋天的味道。
某人緩慢地騎著單車，女孩兒坐在後麵，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驅走薄涼，圍巾上有他的溫度，時間的起點似乎回到了五年前那個綠蔭遍布的學生路，帶著點點時光的香氣，穿梭回憶和現在。
路邊的早點攤頗有老北京的味道，小菜清粥，兩個人享受著這頓簡單的早餐。
陳封：“這家的粥熬得很好。”
安若：“嗯。”
這一刻的安逸和美好，他們錯過了五年。
隻是，單深和小師弟強行入鏡。
單深：“哎呀媽啊，累死我了，我說大哥你咋跑那麽快呢？”
陳封：“事情搞定了嗎？”
小師弟：“放心吧，一點痕跡都沒留。”
單深擔憂地看向安若，“對了，嫂子你的病怎麽樣了？”
安若和陳封同時回答，一個“還好”，一個“沒好”。
這默契真虐狗，最虐單深。
安若埋怨地看陳封，陳封免疫，嚴肅道：“我知道有一家中醫館，裏麵坐堂的老中醫不錯，我帶你去看看。”
“真的不用，不是已經拿藥了嗎？”
小師弟立馬應和道：“中藥好，這胃病吃中藥最好，西藥治標不治本。”
於是，吃完早餐，三個人“護送”她去看中醫，真不適應。
還沒進門，安若就覺得這家中醫館真心不錯，這麽長的隊要等到什麽時候啊？
陳封倒是一臉無所謂，一直陪她等著。
好不容易到了他們，陳封陪安若進去，單深和小師弟在外麵等。
坐堂的是為年過六旬的老大夫，一身古樸的中山裝，還真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就是脾氣有點怪。
老大夫號了半天的脈，不苟言笑，目光如炬，“體寒胃虛，氣血鬱結，五六年的頑疾。”
陳封立即道：“大夫，嚴重嗎？”
“年紀輕輕，病的倒是不輕。”
老大夫盯著安若，嚴肅的樣子像是審訊犯人，目光如鋒如冰，“現在的年輕人，就是不知道愛惜身體，流過產對吧？”
安若一愣，有些木訥，老大夫那洞穿人心的眼神讓她不敢直視，無所適從。
老大夫繼續道：“姑娘你不說，我也知道，這脈象騙不了人。流產之後不好好照顧自己，你肯定是落過水或是淋過雨，不然寒氣入體不會這麽厲害……”
安若下意識看了一下陳封，那些過去沒有回想和被提起的必要。
她趕緊打斷老大夫的話，微笑道：“大夫，麻煩您給我開些藥吧！”
她笑的風輕雲淡，眼眸中一瞬雪的落寞。
陳封微微皺眉，心突然收緊，淡淡看著她。
他聽季宇說過，五年前自己失約的那個晚上，季宇發了瘋一樣找失蹤的安若，最後在雨地裏找到奄奄一息的安若，沒人知道她在雨裏躺了多久。
離開中醫館後，單深和小師弟被陳封趕回家了，他帶著安若回家。
中午，依舊是陳封做飯，但都是些清淡好消化的。
兩人簡單地吃了一些東西，之後陳封負責買藥鍋並熬中藥，安若則找了本書，在陽台的搖椅上看，倒也悠閑自在。
藥鍋裏的藥咕嘟咕嘟地翻滾，藥香滿屋，陳封一直在照看。
他偶爾望向陽台，下午金黃色的陽光透窗，暖暖地朝在看書的女孩兒身上。
許是安若昨晚胃疼沒睡好，在陽台的搖椅上躺著躺著就睡著了，書從手中滑落到地上，陽光落在指尖。
陳封聽見書落地的聲音，眉頭一皺，有些擔心。
他靜靜地拿來毛毯，蓋在熟睡的人身上，半蹲在她身旁，看著她，守著她。
暖陽下她的臉色依舊蒼白，額角的碎頭發，纖長的睫毛，微弱的呼吸，一切都那麽安靜。
記得很久以前，大家為沈默聞的演出編寫劇本，在校報社通宵找靈感寫稿子，那天清晨陳封睜眼看到的安若就是這個樣子的，她寫著稿子，安靜的模樣伴著陽光映進他的眼裏，住進他的心裏。
也許，從那個時候，他就意識到了那個女孩兒會讓以後的自己喪失所有判斷能力。
夕陽照進的陽台很暖，睡夢中安若似乎很不安，微微皺眉。
陳封伸出手，想撫平她皺起的眉，有些過去會讓心事無以複加，會讓勇氣收回，會讓伸出去的手退縮，化為一抹苦笑。
你為什麽會皺眉？
是因為夢見了過去嗎？
他清朗的聲音沒有摻雜歲月的沉穩，像大學時代一樣平和隨心，“安若，我想把你變回最初的模樣，至少那時你的眼中沒有憂傷。”
你還能原諒我嗎？
即使我可以解釋，但你還願意聽嗎？
陳封起身離開，去看藥熬得怎麽樣。
暖陽裏，那個女孩兒緩緩睜開了玻璃彈珠般晶瑩剔透的眼睛，清澈得讓人看著心痛，安靜得讓人難過。
她記得，那年盛夏的大學校園，寸寸縷縷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走過無數次的甬路上，陳封的手總喜歡搭在沈默聞的肩上，彎嘴笑著季宇的普通話，“陽光”兩字用來形容他最合適。
後來，沈默聞離開，陳封卻陪在她身邊。
和她一起熬夜工作……
聚餐桌上替她擋酒……
雨夜橋上為她撐傘……
生日時候送她禮物……
籃球場上替她出頭……
隱瞞真相為她打架……
心急如焚抱她去醫務室……
酒吧護她周全……
等等。
他從陽光愛笑，到冰冷沈默，就算漸行漸遠，唯一不變的還是護著她。
陳封，原來我們經曆了那麽多。
可是，我們還回得去嗎？
有人說，下午的暖陽會讓人相信世上的事情都有轉機。
可她該怎樣忘記，忘記這早已沒有餘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