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沈默聞回來了
沈默聞回來了。
當許吟硬把安若拉到一家西餐廳吃飯時，季宇、陳封和沈默聞早已在餐廳等她，這場重逢讓安若有點沒反應過來。
人生沒有彩排，總有些現場直播讓人措手不及。
“在哪兒站著幹嘛？過來一起坐啊！”
沈默聞說著，眼神還和從前一樣，有一種暖陽的感覺，像最柔和的光，隻是多了一絲沉穩。
那天陽光正好，光芒透過窗，落在他潔白的襯衫上，跌進她純粹的目光裏。
你一定不知道，我曾為你凝固過所有的目光。
“是啊，安若快過來做，我肚子都餓了，趕緊點餐吧！”
季宇招著手，依舊帶著股傻氣，卻可愛得很。
安若呆呆地說了一個“好”字，許吟就拉著安若坐下了。
陳封眼神裏一抹複雜的感情轉瞬即逝，很快就被嬉皮笑臉取代，“季宇，聽說這家的服務生可漂亮了。”
“管我什麽事？”
季宇本能地看了一眼安若，似乎不喜歡陳封在安若麵前毀壞他的形象。
陳封一個壞笑，打了個響指，“Wait，點餐。”
“您好，請問五位想點什麽？”
安若眼巴巴盯著菜譜，選擇困難症又犯了，其他四個人都點完了，她還沒有一點頭緒。
沈默聞知道她的老毛病，指著餐單上的咖喱雞肉飯，輕聲問道：“這個吃起來還不錯，點這個怎麽樣？”
安若搖了搖頭，滿臉寫著不喜歡。
人生最難的就是選擇，二選一本就夠糾結一輩子，更何況有時候還不止ABCD四個選項。
陳封突然拿過她的菜單，難得認真地對服務生說道：“她和我一樣，要一份芝士牛排，一份蘑菇羹，再要一杯特調草莓果汁。”
“好的，先生。”
“噢，對了。記得牛排要全熟，不加辣。果汁要常溫，不加冰，她胃不好，生的、冷的都吃不了。”
“好的，先生。”
陳封抬眸看了安若一眼，又閑散地翻起菜單，若無其事地補充道：“再要一份薯條，這年頭不知道怎麽了？越胖的人越偏愛油炸食品。”
這句話可謂語重心長、含義深遠，安若如狼似虎的目光裏明顯有“殺戮”的味道，磨著一口小白牙，恨不得衝上去咬陳封。
滿桌的人都被逗笑了，隻有沈默聞目光從安若臉上轉向陳封，笑得有一絲勉強。
五個人在餐廳聊了一個下午，談天說地，肆意大笑，揭對方的短處，當著麵壞話橫飛。
大家好像回到了大一，搗蛋的搗蛋，毒舌的毒舌，在那個肆意放縱的青春裏，談著隻有他們能懂的笑點。
窗外下起了小雨，南方的天氣陰晴不定，剛才明明晴空萬裏，如今已是陰雲密布。
“對了安若，你上次把鑰匙忘在我這兒了。”
陳封邊說，邊掏口袋。
“什麽鑰匙？”
“報社的鑰匙啊！”
“唉，好像在車裏，我去拿。”
季宇一看陳封要走，立馬不幹了，調侃道：“陳封你該不會是不想算賬，準備跑路了吧！”
“滾一邊去，這頓飯明明說好是沈默聞付的，別坑我。”
沈默聞一笑，每一個舉止都透著紳士風度，“我付，上次你們幫我，這頓飯自然我請。”
陳封朝沈默聞拋了個“媚眼”，就出去拿鑰匙。
許吟趁陳封走了，趕緊開始揭陳封的短處，壞話和車軲轆一樣亂跑。
轟的一聲巨響，眾人有點懵，餐廳的前台趕緊撥通了電話。
“喂，119嗎？我們這裏是城東的方耀西餐廳，停車場著火了，好像有車自燃了。”
你說，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
女孩兒笑著問男孩兒，動聽的聲音像風鈴聲散落在男孩兒的目光裏，不過是一句玩笑。
男孩兒異常認真地回答，我希望是豔遇先來。
安若抬起腳，狠狠踹在陳封的小腿上，這個花心大蘿卜。
沈默聞、季宇、許吟三個人反應過來時，安若已經離開座位，衝出餐廳。
推開門，外麵的雨依舊下個不停，滴落在臉上、衣襟上。
天陰得讓人發慌，烏雲壓得很低，好像天要落下來一樣，安若四處張望，鳴笛聲和尾燈充斥在街道上，密集的雨把霓虹燈的顏色衝刷得模糊。
你還沒告訴我，從什麽開始你在我眼裏變得重要，你怎麽可以消失？
安若找不到陳封，有些迷失方向，眼前有一瞬間似乎黑暗了。
怎麽辦？
你在哪裏？
沈默聞、季宇和許吟也衝出了餐廳，季宇焦急地給陳封打著電話，隻是一直無人接聽。
“喂，你們怎麽都跑出來了？”
安若順著那個熟悉的聲音，心跳慌張，匆匆回頭，一瞬間便找到了聲音的主人。
她永遠記得，那年盛夏細雨，那個怕她看不到的少年，在雨中摘下唯一擋雨的帽子，向她揮臂招手，那個陽光般的笑容，是她的青春，是她的歡喜。
安若有些慶幸，心突然有了著落，放心地笑了。
沈默聞他們看到陳封活蹦亂跳地在遠處招手，笑得和朵花一樣，也終於鬆了口氣。
季宇上去就準備暴揍陳封一頓，“你這個混蛋，害我們嚇死了。”
“唉唉，幹嘛動手？我嫌棄這家的停車場太爛了，一點都配不上我高大尚的車，就去蹭對麵的停車場。幸好我換了個地方，你們剛才沒看見，那火突然就燒起來了……”
“你這個小子……”
陳封被季宇收拾得夠嗆，差點跪地求饒，隻是看到安若眼中的擔憂，莫名心中喜悅，會心一笑。
沈默聞為安若撐起了傘，靜靜陪在她身邊，默默注視著她。
五個人玩累了，像以前一樣送兩個女生先回宿舍，而三個男生自然有自己的“戰場”。
男生宿舍的陽台上，啤酒罐橫飛，吹吹夜風，一眼便可往盡學校的夜景。
季宇是最先喝趴下的，陳封和沈默聞的酒量是相當的好，一瓶接一瓶。
兩人看著喝趴下的季宇洋相百出，笑點實多，笑得不亦樂乎。
“陳封，你笑什麽？不許笑，再笑，我讓安若修理你。”
季宇最後一絲倔強，終於在左搖右晃下倒下不起，陳封笑得肚子疼。
可是，沈默聞聽著這話，笑容卻僵硬了。
讓安若修理你，傲慢如你，居然可以忍受一個女生的打鬧。
他低眉，一瞬失落，“還記得我走的時候，囑托你照顧一下安若，別總欺負她。”
陳封還沉浸在季宇的笑點裏，“是啊，我聽小胖墩說，你還囑咐她，讓她讓著我點。笑話，我還需要她讓著。”
“陳封……”
沈默聞的聲音很嚴肅，嚴肅得讓陳封有一絲不安。
陳封的笑容漸漸收斂，甚至有一點不願意去麵對，卻依舊強顏歡笑道：“怎麽了？”
“還記得你上次問我，是真喜歡安若，還是假喜歡安若，現在我真的不知道了。”
“默聞，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不知道她牛排喜歡吃全熟，不知道她喜歡吃草莓，不知道她胃不好，不知道她不能吃生冷的東西，甚至不知道……”
陳封的語氣有些溫怒，有些生硬，“沈默聞，我們回去吧，你喝多了。”
可不可以別說破？
這樣，你還是我兄弟，不必麵對那麽多。
“陳封，你喜歡上了安若，對嗎？”
沈默聞的聲音還像以前一樣，透著陽光的爽朗，卻摻著一絲無奈和倦怠。
他沒有給陳封一絲逃避的餘地，陳封那層最單薄的偽裝在他的麵前**然無存，原來直視自己的內心竟五味雜陳。
沈默聞喜歡安若，至少他自己知道。而陳封喜歡安若，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不由地陪著她，不由地護著她，也或許是他不敢承認，不敢麵對。
“默聞，我……”
陳封害怕，害怕再也找不到一個像安若一樣傻的人。
隻有簡單如安若，才會大晚上不辭辛勞地照顧喝醉的他回家，才會二話不說幫他去領臭烘烘的快遞，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相信他的謊話，隻要他一說不舒服，那個心軟的傻瓜就真的相信，就會去給他買早餐，答應他所有無理取鬧的要求。
他隻花了一年半的時間就習慣了生命裏有她的存在，更何況沈默聞的世界裏藏了安若七年。
有些距離太遙遠，有些人和物始終停留在那裏，他該怎麽跨過去？
安若，我想跨越人海，牽住你的手，可是我該怎麽跨過我自己？
這次相聚之後，所有人迎來寒假，各回各家，喜迎新年。新年大家集體視頻，各自匯報自家的團圓飯，唯獨缺了陳封，說是有事下線了。
那一年，安若第一次為他的消失感到失落，即便不願意承認，但她確實體會到了憂傷，就像觸摸水裏的星光，指尖微涼傳到心頭。
夜空窗下，女孩兒的筆記本上多出了一行清秀的字跡——你明明很討厭，我明明很思念。
隻可惜，故事從提筆的那一刻，就沒有為他們留下挽留的餘地。就在他們還沒有絲毫準備的時候，就在他們還幻想著永恒的時候，有些情節即便再不願意，依舊會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