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7章 人獸道途異
龍王哈哈大笑道:“好一個罪惡滔天!”突然龍爪一彈,在五大長老頭上套上了獸形麵具,然後說道:“果真是我獸族中人!儒君,這五隻老家夥想必是冒充之人,我替你教訓他們!”龍爪又是一揮,將八卦台抬了起來,壓在五大長老頂上。五大長老來不及逃竄,隻得揮手相擋,立馬被八卦台壓得喘不過氣來。天上眾龍見此,又是一陣吞雲吐霧,生起一陣旋風,帶得八卦台狂轉不停。
此舉正是龍王以牙還牙報複五大長老。
儒子心知龍王有心替自己開脫罪名,卻不忍見五大長老受此大辱,說道:“龍兄,儒子罪有應得,請龍王不可折辱本門長老。”
殊料龍王“哼!”的一聲,說道:“誰是你的龍兄?龍兄是你小小一個儒子能叫的嗎?看在你助我脫困的情份上,還你一個人情未嚐不可!這樣吧!你交出儒門的鎮門之寶儒門心法,我便饒了這五隻老家夥,如何?”
儒子一怔,想不到龍王亦是為儒門心法而來,且喜怒無常,說反臉便反臉,卻見龍王微微一笑,臉上略有得意之色。儒子一看,立馬知道龍王此言是與自己劃清界線,以免被五大長老定“結交邪魔歪道”之罪,但要以儒門心法來作交換,卻不知有何用意。
龍王又道:“怎麽,儒門五大長老的性命便在我手上,你不肯拿儒門心法來換麽?”輕吹一口氣,讓八卦台激轉如飛。台下五大長老雖運靈力與之相抗,無奈與龍王及眾龍相比,相差太遠,被逼得疾奔不停,無論如何也停不下來。一番奔走後,靈力漸歇,哪裏還能支撐得住,聽得龍王以儒門心法相逼,不約而同的喊道:“快!快給他!”
此言又是大出儒子意料之外,先前赤焰神君騙取儒門心法時,五人斥儒子為叛徒,此時五人為了活命,竟爾催促儒子趕緊交出心法。
龍王須眉一動,說道:“此刻儒君若是交出儒門心法,豈不是成了儒門叛徒,千古罪人?儒君,你我相交雖淺,我卻不能陷你不義。不過,這儒門心法是天下修真至寶,世人無不欲得之而後快,這就令人為難啦!”
慎獨長老喝道:“儒子,你要眼睜睜的看著咱們五大長老喪命跟前?還不快快交出?”龍王道:“交出心法便是出賣儒門的叛徒!”慎獨長老叫道:“不交出才是叛徒,交出了反而是咱們的救命恩人。”龍王道:“你一人說了可不算,不知餘下四位意下如何?”餘人一致附應慎獨長老,並催促儒子盡快交出心法。
龍王又是仰天大笑,說道:“看來真正要背叛儒門的並非儒君,而是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長老。何謂威武不能屈?你們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惜催逼儒君交出儒門心法。你們才是儒門叛徒,又有什麽資格來質問儒君?”
五大長老因心中各有所牽,不願枉送性命,連稱不敢。
龍王笑道:“儒門中人,一言九鼎,駟不及舌,你們說過的話,可要算話。若是說話有如放屁,出爾反爾,再將儒君視作叛徒,我早晚再來向諸位請教,看在你們五大長老助我脫困亦有一番功勞,暫且不與你們計較。”手一鬆,將八卦台輕輕一推,在十餘丈之外跌得粉碎。
原來,赤焰神君的神鼎跌落後,火焰若無神君靈力催施,不足以溶化寒冰。遠憂、近慮和天道三大長老為了阻止赤焰神君與慎獨、人道二人為敵,暗運靈力將神鼎禁在寒冰之上,無意中激催了神鼎四周的火焰,熔化寒冰。
龍王尚是黃金大鯉,被封禁於寒冰之下,卻看得清清楚楚,因此五大長老對他確實有脫困之功;而五大長老卻未想到這一節,自然不知龍王那句“看在你們五大長老助我脫困亦有一番功勞”所指,隻道龍王顧全他們長老的麵子。
五大長老重得自由,如獲大赦一般,抬起三尊石獸便欲離去,卻聽得龍王道:“且慢!五老玄術通神,道法精奇,卻未必能解得開了玄冥教在石獸上施下的‘固元迷魂法’。”五大長老聞言,自恃無此神通,停住不前。
儒子大喜,欠身道:“龍……龍王既識得此法之名,必有破解之能。儒子懇請龍王高抬貴手,助敝派三長老脫困。”
龍王正色道:“儒君不必多言,本王得以重見天日,儒君功不可沒,就算你不出言,本王亦不會吝惜這點功力。哼!玄冥教中人果真歹毒,故露口風,說什麽‘取血解妖之毒’的鬼話,分明是想借五大長老之手殺本王。”
飛升因僥幸逃脫玄冥教的毒手,伺機從玄冥教盜回龍珠,欲尋傳聞中已從仇池山逃下來的妖王玄武,才誤闖桃源,被玄冥教中人一路追殺而來。
玄冥教收伏影州妖獸兩界後,無法將突變的異種一一殲滅,隻能將其禁錮在此島上,讓它們終日以離魂醉三生為飲,令其三生難逃被禁的命運。因妖獸二界不乏通靈者,且靈力神異,強勁無比,玄冥教便設法日夜壓榨眾獸的靈力。因龍馬龍王所在的龍族乃百獸之首,更是被禁錮在八卦台上,掏其內丹,化作永無翻身之日的鯉魚。
玄冥教得知飛升已尋得龍珠,欲將其送回龍王體內,唯恐龍王恢複龍身,當即差遣十大閻王中的另外四大閻王前來阻攔。
龍王嘯九天以及一眾龍族被封印在東海海底的銅鼎,赤炎神君新近修煉成三昧真火,取出海底中的銅鼎,欲將鼎內的鯉魚活活煮熟。熟料三大長老將神鼎禁在寒冰中,將其熔化,恢複寒潭原貌。此舉也算是三大長老對龍王的一番恩德。因此龍王早有感恩之意,隻是看到五大長老如此毫無節操,這才故意刁難一番。
龍王道:“抬過來!”五大長老應聲,抬出三尊石獸。
龍王身形一晃,閃進石尊當中,龍爪伸出,掌心向空,兩道絢麗金光衝天而起,頃刻間引得天地間風起雲湧,電閃雷鳴。龍王厲聲一喝:“龍嘯九天!”餘龍欲從中阻攔,卻被龍王金光擋在數裏之外。
五大長老亦是修真之人,知道龍王此舉強引天地靈氣破陣,極耗內力,決非他口中所指的“吝惜這點內力”。他們本就不滿儒子的作為,此時得儒子懇請,讓龍王賣了他們這麽大的一個天大的人情,心中也就不敢再有怨怒之情。
一番驚天地、泣鬼神的運法後,一道閃電劃破長空,劈在三尊石獸之上。石獸全身上下冰晶暴裂,掉在地上,發出如金似玉的錚錚響亮。三人從中迸出,神情委菲不振,卻仍是鶴骨仙風,雖在鋃鐺落難之中,仍不失一代大宗師的風采,正是儒門的天命,德修和寬厚三大長老。
儒子大喜,正欲上前參拜,忽聽得龍王一聲慘叫,本是站立在地的人形,隱隱約約化作龍形。儒子還以為是龍王運功過度,無法操控形貌,卻在龍王半化龍形之際,看清其身後站著兩條身影,一人手執巨山大刀,一人手持烈焰神鼎,正是刀君與赤焰神君。兩人趁龍王大展神威,靈力虛耗之際,突施暗襲,將龍王擊得魂魄出竅。
此時,眾龍因阻龍王施法而被阻擋在數裏之外,相救而不可得。儒子見二人如此下作,飛身上前,卻被刀君的如山大刀逼開。二人一舉偷襲得手,後繼招數連綿不絕,狂潮激浪一般湧向龍王。刀君喝道:“妖孽,讓你猖狂!”赤焰亦道:“遺禍人間的孽胎,本君今日絕不饒你!”手中法器舞過不停。
儒子喝道:“橫施偷襲,算是哪門子好漢?”刀君道:“咱們本來就不是什麽好漢,而是斬妖除魔的閻王中人。你們儒門號稱以斬妖除魔為己任,卻與影州妖邪勾結,哪有資格教訓人?”
但萬獸之王的龍王豈是等閑之輩,雖受襲重傷,仍是雄風如昔,威不可擋。他雙爪齊出,隻聽得“當啷!”兩聲,大刀與神鼎雙雙落地,化作一塊塊碎片;而兩人已落入龍王的掌控之中。
龍王厲聲喝道:“人殺獸,似乎天經地義,而獸吃人卻是邪魔外道。千百年來,人獸之間的恩恩怨怨,無以複加,喪生人族刀下的獸族不計其數;而死於獸口中的又有幾人?到底是獸族禍害人多,還是人殺戮獸族多一點?更為無恥的是,你們人類之間的恩怨,卻要借助獸族來解決,以獸為坐騎,驅遣獸族上沙場。當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赤焰叫囂道:“你們是獸族,自當為人族所驅!”雖受製於龍,仍是麵不改顏。五大長老見此,無不為之汗顏。
龍王道:“世間萬物有靈,縱是獸族,亦不乏奇靈通神者,天下但凡神通之輩,皆可修道成仙。同是血肉之軀,誰規定隻允許你們人修仙得道,卻容不得獸族得道?可放眼天下,盡是仙尊妖卑的謬論。神力無邊者,盡據天地靈氣,享受日月精華,視我獸族有如草芥,更有甚者,毫不避違的以龍肝鳳髓為食。”
刀君道:“獸族亦即便得道成人,也是低人一等!”
龍王也不氣憤,而是語氣極為平和的說道:“人族常罵行同狗彘,甚至豬狗不如,依我看來,豬狗遠比你們這些無惡不作、貪婪成性的人好上千萬倍。當今玄冥教的惡行昭然,黑白陰陽兩冥王為了修煉大法,四處搜捕玄道中人的孩童,此法殘忍無比,被淬煉後的孩童屍骨無存。
“獸族吃了人還會吐骨頭,而人族吃了人卻不吐骨頭。人族有句話,叫做‘四海之內皆兄弟’,他們如此殘害同類孩童,與殘害自己的孩童有何區別?正所謂虎毒不吃兒,這些喪心病狂之人為了修煉,竟然凶殘如斯,才是真正的豬狗不如。”
他雖然得道成人形,但畢竟仍是獸。這番話卻說得義憤填膺,慷概激昂,令人肅然起敬。
儒子尚在桃源赤石灘遭遇流民時,就曾聽過牛二等人指責玄冥教如此卑劣的行徑,而誤將無為子當做白陽王。此時又聽得龍王如是說,如此看來,世上真有其事,忍不住怒瞪赤焰與刀君。
卻聽得龍王又道:“神即是妖,妖即是神。玄冥教所作所為,難道比我們影州獸族就要好些麽?高高在上的修仙之人對眾生的苦難視而不見,甚至與玄冥教同流合汙,無恥的貪婪,無盡的欲念,逼得天下百姓窮得易子而食;人即是獸,獸即是人,心中為惡,人與獸又有何區別?你們這些奴才又有什麽資格在此說三道四?”
刀君道:“你私放妖獸,讓妖獸再度橫行天下,便是天下的罪人!”
龍王雙爪狠勁不減,一麵強吸兩人的精元,一麵說道:“我龍族受眾獸尊奉為王,是替眾獸謀福利,而不是淩駕眾獸之上,作威作福。我救不得眾獸,還有何麵目作這萬眾獸族的龍王?你們二人膽敢頂撞於我,本王念在你們是條好漢子,饒你們不殺。好讓你們兩隻家夥回去通風報訊,讓黑白陰陽兩冥王知曉,如今龍王脫困,早晚聯合義兄一同上仇池山,拜訪他們兩位老人家,替天行道!你們這就去吧!”說完,將兩人往外一拋。
刀君與赤焰神君死裏逃生,失魂落魄,自知回去無法複命,雙雙手起一掌,對著天靈蓋便擊落。
儒子急喊道:“且住!”飛身上前,拉住赤焰神君的手腕,而刀君早已劈落。儒子甚覺惋惜,說道:“兩位均是鐵骨錚錚的大好男兒,隻是一時誤入歧途,若能痛改前非,自此絕於玄冥教之下,豈不是好?”
赤焰神君說道:“我等褻瀆職守,罪該應得。向來辦事不力者,無人能逃過本門的懲處。何況,咱們既已投身玄冥教,又豈可背叛,為了苟延殘喘而枉作小人?”
這殺身成仁與儒門所倡導的教義頗為吻合,儒子也不加阻攔,心想:“兩位閻王也是血性之人,卻自甘墮落,助紂為虐,禍亂桃源,原是罪有應得!”但心中仍是有一事不大明了,臉上一紅,低聲的問道:“神君,儒子有一事相求,不知神君可否告知?”
赤焰神君道:“你我雖是初見,儒君卻是傾心相交。我中毒雖假,而你相救之情卻真,赤焰心中好生慚愧。儒君但有所命,赤焰死前定如實相告,知無不言。”
儒子本覺為難,但見赤焰死誌已堅,鼓足勇氣道:“那彈琴女子到底是何人?此刻身在何處?”赤焰聞言,突然哈哈大笑,說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果然不出所料,儒君身為修仙之人,想不到真是個風流的胚子。小人不敢欺瞞,她自然是你朝思暮想,夢牽夢繞的羊劍容!”
儒子被他笑得羞不可抑,心中卻想:“原來真是劍容妹子,那時她似有所動,卻不知為何?”問道:“你們將她囚禁於此,所為何事?”
赤焰神君道:“儒君實在是性情中人,反正赤焰性命已如涼水,也不妨對你明言。一來,咱們閻王中人受慕容大千金所托,要好好懲處一下這個峨眉派掌門胡玉的愛徒;二來,讓她在肉林閣彈琴,好讓你心有所牽,借凡塵獸訛兔殺你!卻沒想到羊劍容身為一弱女子,卻是這等硬朗,拚著自己魂飛魄散的凶險不顧,也要將這個秘密泄露與你。無奈之下,隻得天地化冰,既可阻止她泄露,又可將眾獸冰封。因此你一觸之下,天地突變。”
儒子“啊!”的一聲,說道:“原是劍容妹子有所動,是想向我示警。我那時聽她曲調之中暗含此意,卻不敢肯定,當真是糊塗透頂!”問道:“如今,她身在何處?”
赤焰神君道:“儒君不肯負飛升之托,忠人……忠龍之事,赤焰又豈能負慕容大千金之托?跟你解釋這許多,已是玄冥教天大的罪人,今日言盡於此。”說完,手掌回挽,順勢推開儒子的左手,身子一躍,頭顱向著刀君的屍身一觸,頃刻間兩人身形盡消,灰飛煙滅。
八大長老見刀君與赤焰神君雙手斃命,卻無動於衷;又見龍王是影州獸族,正所謂道不同不與之為謀,雖有救命之恩,也不願多談。
此時,眾龍才掙脫龍王先前布下的那道金光,恨三位長老耗費了龍王不少的內力,欲為難他們。龍王又是厲聲說道:“且住!這番相救是衝著儒君的金麵。儒門八大長老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你們若是膽敢對儒君說半個不字,縱在千裏之外,本王也能取你們性命!”隨手一揮,半空中閃出眾多陰魂。
儒子乃修仙之人,一看便知道這是魔界的陰魂驅之術,即使是修真之人,也懼怕三分,心想:“原來世上當真曾有過神魔之爭,神魔之爭後,兩界並未覆滅,而是藏匿在影州,以致當今世上還有此術。”
卻聽得龍王說道:“這就滾吧!”
八大長老被龍王一番恩威並施後,唯唯諾諾,虛情假意的略一作禮,化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