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破碎的顏色

“什麽?於海水出軌了!消息可靠麽?好了,我知道了。”我放下電話,雖然心裏想讓於海水出事,但是她出軌的消息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曾幾何時,在我們十七八歲,甚至二十幾歲的時候,即使全世界都告訴我愛情根本不存在,我也會固執的相信,那個全世界不包括於海水。

那時的於海水充滿著青春的朝氣,同時也對真正的愛情充滿了向往,她活潑,善良,像一支向日葵般的生長著,她幾乎和班裏的每個男生都很要好,甚至有不少家長都會跟她說,要她做她們的兒媳婦,頗有一副國民媳婦的風範。

我終於還是弄清楚了於海水的出軌對象,一個居無定所的酒吧歌手,唱的是自己的歌,偶爾也會應客人要求唱當下流行的歌曲,我不知道哪首歌打動了她,就像當年不知道葉知寒給她寫了什麽詩,反正她是癡迷了,癡呆的癡,迷戀的迷,良心再次譴責了我,讓我不安,讓我於心不忍,我不知道自己還將毀了誰,毀了誰的生活,但既然我決定了的事,就不該讓它無疾而終。

我讓磊子約了這個叫白天的酒吧歌手,有趣的是他們相見的時間不是白天,而是黑夜,磊子給我錄了視頻,畫麵中的他在台上正彈唱著,說不上動聽的歌詞映入了我的腦海:“年少的時候我獨自吟唱,以為夢想是方就是方的形狀,以為愛情不會因歲月而將人遺忘,那天,我偷了你的傘,和你淋雨在青山、綠樹的鄉間,那夜,你哭花了臉,我便沒有說再見,此去,去了多少經年,留戀,本就陌生的笑臉,別離,多少姻緣由來是迷,夢斷,魂牽,一生又一年,一遍又一天。”

突然間就有淚水在我的眼眶,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我看不到眼前的一切,仿佛入夢般呆滯,原來真的會有一首歌讓人熱淚盈眶,我慌亂的關了視頻,那一瞬間我真的放棄了。

這一夜我睡的很熟、很踏實,耳邊似乎還能聽到那首我不知道叫什麽名字的歌,這讓我想起了馮二寶,想起了我們曾拍過的那個短片,想起了短暫的、逝去的青春。

“東籬姐,不好了,於總知道了於海水的事。”映入眼中的短信以及十幾個未接來電預示著新的開始,看來這回於海水是躲不掉了,我無法揣測葉知寒的內心,也無法預想白天的結局,我唯一能想到的事就是葉知寒和於海水又要接觸了,怕就怕她們真的會重歸於好,又或者舊情複燃。

“黃峰,你在幹什麽?”“我在等於總,他說要拿個東西,然後要回老家。”“恩好的,我知道了。”說完匆匆的掛了電話,他果然還是放不下於海水,我趕緊開車往老家走,我不知道我要去幹什麽?但絕不能在這呆著,那樣的話我就再也不能睡一個好覺了。

車窗外的景物越來越熟悉,懷舊的概念也是越發的清晰,多少次我想到過這裏,又有多少次我望著這個小縣城的方向痛哭流涕,一個人就是一座城,而這個我突然到來到過並生活過的城市還在,等我的那個人卻不在了,我不敢告訴楊麗娜,告訴她那個我們一起叫到大的哥哥不在了,不敢告訴她自己拚命要保護她是因為怕失去她們共同的記憶,那些有她,有劉然哥哥的記憶。

來不及多想,我已經進入了縣城,找了一家新開的旅館住了下來,我不敢去閑逛,不敢去我熟悉的地方,也不敢見那些我熟悉的人,我不知道我自己到底為什麽一定要回來,糾結到死的命運注定牽絆我這個一半是天使,一半是惡魔的雙魚座。

磊子再次打來電話的時候我剛洗完澡,他告訴我葉知寒去白天所在的那個酒吧了,現在正是白天,他肯定不在那,葉知寒為什麽選擇這個時候去呢?

我讓磊子不去管他,而讓他去跟蹤於海水,於海水也沒有任何異動,還是像往常一樣在教室裏教她的學生們語法、動詞、係動詞,一些比不上漢語,卻又不得不學的英語課程。

所以當我晚上裝扮成路人甲去酒吧的時候,竟然驚奇的發現這個酒吧叫“爺的嘿”,別說,還挺有個性。八點一刻,音樂響起,並沒有看見白天的身影,也沒有歌手去台上唱歌,音響中已經循環播放了七遍“白天不懂夜的黑。”顧客也已經不耐煩了,有的已經摔酒瓶抗議要求換一首歌了,當第八遍“白天不懂夜的黑”響起的時候,那個摔酒瓶的人已經被打的滿臉血給抬了出去,我隱約感到了一絲不安,女人的第六感,很可怕。

九點,對於小城來說已經是深的夜了,很多人已早早的進入了夢鄉,沒有進入夢鄉的總要比別人多一些經曆,所以,我看到了,站在台上唱歌的人,不是白天,而是葉知寒,我不知道原來有的人可以叫葉知寒,也可以叫白天,原來有的人不但會寫詩還會唱歌,原來有的人可以是霸道總裁,也可以是酒吧歌手,我竟然沒看出那個背影是葉知寒,更想不到磊子根本沒見到過白天的本來麵目,原來世界上有那麽多的你以為,又有那麽多的不可思議。

我沒有掀桌子,也沒有大聲喊叫,因為我是劉東籬,因為我想知道這次葉知寒要唱什麽歌,“我在黑夜流淚,我在白天宿醉,我是月下的花蕊,我是燈下的玫瑰,我不願知道我是誰,我不願這一生無所作為,前生我們一起白了頭發,去年我們一起學了山水畫,如果愛有時差,如果青春無價,請上天不要讓利刃穿過我的胸膛,請上天不要讓我的熱血停止流淌,我不想,你知道的,我其實不想。”之後便是嘈雜的吉他聲、和聲,宛如天籟,又似哀歌。

誰也沒去揭穿誰,終究還是相遇,我和葉知寒挽手去了洛城軒,那個葉知寒開的小茶館,他說:“我喜歡李白的詩,也喜歡李白的人,更喜歡他的洛城賦。”

我沒有回他,隻是眼中隻有了黑、白兩種顏色,夜更深了,霜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