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遇見和分離是兩個詞

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座廟,廟裏的和尚隻許哭,不準笑,新來的小和尚不解,問方丈為什麽要這樣,方丈哭著說:“出家人慈悲為懷,世間有太多的愁苦,我們日日誦經也無法將這一切超度,所以我們就遵照佛語:”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的指示來履行我們出家人的職責。

小和尚更加不解,”不是大悲無淚麽?那為什麽我們還要哭。”方丈揮了揮手,過來五六個和尚把小和尚狠狠打了一頓,以後的日子小和尚每日都會挨打,小和尚每日都會哭,而且哭的比誰都厲害,但他在心底還是固執的認為“大悲無淚”的意思是再大的悲傷也不會流淚。

葉知寒沒有聽過小和尚的故事,他也沒空關心什麽小和尚,他隻是比以前更加悲傷,這悲傷和金錢、權利都無關,葉知寒不明白,為什麽當初他什麽都沒有的時候會有人真心的喜歡他,奮不顧身的愛他,如今,縱然他上億的身家,卻沒有人願意給他些許的溫暖和關懷,即使他並不需要這些。

劉東籬做了他的情人,每天住在葉知寒給她買的大房子裏,出門開的都是瑪莎拉蒂的跑車,即使這樣,誰都看的出來,劉東籬不開心,劉東籬在內心裏是喜歡葉知寒的,她不能接受的是葉知寒要用這種“搶”的方式得到她。

在她孤苦無依的歲月裏陪伴她的是馮二寶,那個有著憨厚的性格和粗狂容顏的人,好多人都說馮二寶配不上她,可是誰又知道這個世界沒有那麽多的配上、配不上,真正的愛情,是可以超越這種世俗的觀念的。

時間回到2000年,那時劉東籬剛上大學,上了大學的劉東籬並沒有選擇繪畫專業,那時的她固執的認為她有無數的才能,而繪畫隻是她所有才能的冰山一角,她像所有懷揣夢想的年輕人一樣選擇了她喜歡的專業——導演專業。

在那之前,劉東籬並不十分的了解電影,那個年代香港電影正處在頂峰時期,《古惑仔》係列電影,《賭聖》、《臥虎藏龍》等都是當時很出名的電影,那時看電影並不像今天可以坐在電影院中吃著爆米花、喝著奶茶,還能摟著個姑娘一起看,那時都是很多人一起看露天電影或者拿影碟機在電視上播放,盡管製作粗糙、畫麵模糊不清,人們看電影的熱情卻是空前的高漲。

劉東籬被當時的電影所吸引,然而吸引她的不是帥氣的演員和他們精湛的演技,偏偏是劇中的各種情節,有英雄難過美人關的,有黑幫混戰的,還有纏綿愛情的,當她知道能控製這一切的是一個叫做“編劇”的人的時候,她就已經許願一定要成為了一個編劇了,隨著科技的進步和知識的增加,劉東籬終於知道了一個電影的成功靠的不是編劇,而是大權獨握的電影導演的時候,她那時做夢都會夢到自己當了導演,所有的人都聽她的,好像她又回到了小時候帶人查宿舍的時光。

上帝給了一個人美貌,就不會再給她才華,劉東籬是美的,也是有才華的,上帝在偏愛她的同時,也並沒有讓她完美的不可救藥,導演專業無疑是靠才華吃飯的,那個時候顏值還不像今天這樣受追捧,在劉東籬所在的導演班,她也就沒那麽舉足輕重。

老師會不定期的給同學布置任務,讓他們單獨的拍一個短片什麽的,拍短片很難自己一個人完成,需要攝像和演員,劉東籬可以自己做攝像,但她無法自己去表演,這樣我們的馮二寶同學就顯的格外重要,馮二寶長了一張大圓臉,身材和臉一樣圓,這樣的馮二寶偏偏是表演專業的,在他們班中老師讓演出點短片、舞台劇什麽的,馮二寶的角色不是路人甲、士兵乙就是胖司機、胖和尚之類的了,誰讓長的不好看呢,能有個角色演就不錯了。

劉東籬和馮二寶帶著各自的煩惱走到了一起,馮二寶成了劉東籬作品中的主角,當然也是唯一的演員,但這並不影響劉東籬創作的熱情,她對著馮二寶照啊、拍啊,還兼顧指導他的各種動作,他們幾乎跑遍了所有他們所能找到的適合拍攝的場地,還在大街上拉著不明真相的人做免費的群眾演員。

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劉東籬終於完成了自己的第一個長達四十分鍾的作品《我不是腦殘,我是神經病》,作品放映的時候,階梯教室坐滿了人,大家都想來看看導演班最沒才華的花瓶和表演班最沒長相的才子到底會有什麽樣的作品問世,這簡直太值得期待了,有的同學甚至專門請假過來觀看。

影片的開頭講述的是一個廢棄的精神病院,一個胖子模樣的人穿著白大褂在院內來回踱步,他身上的衣服顯示著他醫生的身份,但他的舉止神態無疑又是一個神經病的特征,隨著胖子的漫步,場景轉換,在一個劇院裏一個穿著中山裝的胖子在充滿**的演講,場下坐滿了觀眾,鏡頭移動到觀眾的表情,所有的人竟然都非常一致的專注的在聽演講,鏡頭轉移到劇院外麵的橫幅上,《一半是瘋子一半是天才》的演講題目刺眼奪目。

此時鏡頭再次轉換,一個滿身是水的胖子正從河裏往岸上爬,他艱難爬上岸邊後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倒立,這時畫外音:腦袋進水了麽?胖子回答:“沒,沒啊,我就是往外控控水。”

影片的結尾就是開頭小和尚的故事,影片結束的時候教室久久的沉默,那天還放了其他同學的作品,可是好多人的記憶還停留在《我不是腦殘,我是神經病》這個深刻的哲理故事中不能自拔,誰是腦殘,誰是精神病,誰是天才,誰又是瘋子,直到所有的作品放映完畢,好多同學還在座位上發呆。

遇見真是個奇妙的東西,你不知道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會遇見誰?你同樣不知道,你在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將要和誰分離,其實遇見的時候就注定意味著要分離,因為我們是人,是會行走的,不會像海南的石頭一樣佇立在那裏,也就不會成就海枯石爛的神話,所以遇見和分離是兩個詞,一個的動詞,另一個還是動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