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4

那人影正是冬天,他剛才不知道去做什麽了,現在身上手上滿是血漬。不過從他依舊敏捷的身手來看,那些血跡應該不是他的。

冬天出現之後沒等我們說什麽,便已經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他故意在地上跺了跺腳,以此來吸引拉克申的注意。

紮西聽到了冬天腳下發出的響動,揮著刀衝向了冬天,他的聽覺定位能力十分強大,刀尖在跑動的過程中穩穩地指向冬天的腦袋,不差分毫。

拉克申見情況危急,也忍不住出手了,他抬手對著另一個角落的燭台就是一槍,那燭台和之前的一樣應聲倒地,骨碌碌滾到了一旁。紮西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打亂了節奏,原本心無旁路的撲向冬天的紮西突然停頓了一下。

就在紮西停頓的這刹那,冬天動了,他抓住了這個難得的機會,揚起手裏泛著寒光的大叉子,作勢就要朝紮西的腦袋劈砍下去。

“不要!”

我們幾人同時驚恐的喊叫出聲,冬天的怪力和和那把叉子的鋒銳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鱗甲森森的龍螈在他手上也能像是切豆腐一般一刀兩半,更何況是一個人呢?他這一叉子要是劈下去,紮西即便是銅頭鐵骨估計也得交待在這兒,更別提他現在除了發瘋以外還是個正常人。

冬天沒有理會我們,這電光火石的瞬間他估計也沒有時間做抉擇,隻能任憑手中的大叉子繼續向紮西劈落,而這時候回過神來的紮西卻是毫無畏懼,似乎根本不知道危險的臨近,將手中的短刀對準了冬天的腹部狠狠地捅了過去。

拉克申絕望的閉上了眼,看這情況這兩人估計隻能兩敗俱傷,或者應該說是一死一傷。

哢嚓一聲傳來,我強忍著沒有閉眼。這下子我驚奇的發現紮西居然沒事,冬天剛才的那一叉子並沒有劈到他的腦袋上,反倒是紮西剛才那一刀差點兒就要了冬天的命。要不是冬天眼疾手快力量大一把抓住短刀的刀刃的話,估計這時候那柄短刀已經將冬天腹部紮了個窟窿了。

“啪嗒”

紮西的臉上掉下來了一個樣式奇怪的東西,落到地上摔成了兩半。借著火光,我看到紮西的臉上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原來的樣貌。不過我相信這些傷痕應該不是冬天造成的,因為那不像是利刃割傷的傷痕,而更像是被300目的砂紙在臉上打磨之後留下的潰爛傷口。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冬天剛才的那一叉子應該是要劈掉紮西臉上蓋著的那個奇怪東西,而非要他的命。

“紮西,紮西!”

拉克申怒目含淚,大吼著就要衝過去,劉子銘猛地衝出,攔腰一個抱摔將拉克申摔到了一邊,兩個大男人滾作了一團。

“他有古怪,不要貿然過去!”劉子銘強忍著要被摔死的感覺說道。

果然,劉子銘虛弱的話音剛落,紮西就再次掙紮了起來,他猛地轉動手中的刀把,看樣子是想要抽回自己的刀。

不過好在冬天的手勁絕對夠大也夠狠,雖然他的手心已經被割開了一條口子,但他那隻手卻依舊像一把鉗子一樣,牢牢地卡在了刀刃上麵,讓紮西不能動彈。與此同時,冬天的另一隻也手動了,他扔掉了手中的大叉子,並掌為刀,對著紮西的後腦勺猛地劈了下去。

嘭的一聲悶響,紮西雙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他著道了。”

冬天甩了甩被紮西割傷的手,蹲下身子手心流出的鮮血滴在了紮西的臉上。

起初我們並沒在明白他這要是做什麽,但很快,紮西的臉上突然多出了許多的凸起,成百條芝麻大小的黑色蛆蟲從他臉上潰爛的地方鑽了出來,看的我們頭皮發麻。

我強忍著惡心繼續看了下去,隻見紮西臉上沒有潰爛的地方還在不斷地高低起伏左右蠕動,像是有東西藏在裏麵,黑色的蠕蟲繼續從他臉皮下麵鑽出,然後吧嗒吧嗒死在地上,化作點點腥臭的血水。

“紮西這是著了什麽道了?難不成之前那些沒了臉皮的人也是這種蟲子在作祟?”

一想到這個,我們就不寒而栗。

冬天將自己的鮮血在紮西臉上均勻的塗抹了一遍,見再也沒有蛆蟲鑽出之後,這才站了起來。

“他沒事了,不過臉上的傷得養一段時間。”冬天甩了甩手上的血珠,臉色有些蒼白。

拉克申大喊了一聲“謝謝少爺”,感激的對冬天鞠了一躬。我從隨身的包裏掏出了兩捆繃帶,遞到了冬天的手中。

“這個給你,包包手。”

冬天接了過去,但他沒有撕開繃帶給自己纏繞止血,而是像握著一塊石頭那樣將其緊緊地攥住,任憑鮮血滲進繃帶之中。

“不好包紮嗎?我幫你吧。”

冬天沒有吭聲,他緊緊地攥著那捆繃帶,那樣子好像是撿到了寶貝,一幅生怕我反悔要搶他手中寶貝的樣子。

我又摸出了一捆繃帶,嫻熟的給他包紮起來。作為一個戶外愛好者,這麽點兒功底還是有的,幾下之後我就幫冬天包好了手止住了血,這時候紮西也開始哼哼唧唧的叫出了聲,他醒了過來。

……

“哎呀,我的臉嘛咋了!”

紮西的臉被拉克申用無菌紗布裹了起來,隻留了兩隻眼睛和鼻孔在外,此刻他一轉醒,便察覺到了不對。

“沒事,都是一些小傷!你他娘的可得快點恢複好,要不然這段時間我都沒人可揍!”拉克申笑罵著,紮西也跟著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劉子銘走過去把之前在紮西臉上蓋著的那個怪東西撿了回來,那玩意雖然已經被冬天劈成了兩半,不過當他把那兩半碎片拚到一起後,還是能夠輕易地看出那是一個麵具,麵具上刻著青麵獠牙的三眼厲鬼形象。

“這是巫祝在祭祀時候帶的麵具。”劉子銘敲了敲那東西,發出一陣低沉的砰砰聲。

“挺厚實的,卻不重。有很多孔洞,但質感又不像是木頭……”

“快,快扔掉!”

紮西的眼中露出了驚恐,劉子銘不明就裏,不過土耗子的直覺告訴他這事有蹊蹺,所以在第一時間他便將那個麵具扔了出去。

“怎麽了,這個麵具有問題?”

紮西不願回答,他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頭,隻是在嘴裏不斷地重複著:“我不是故意的,是那個聲音要我這麽幹的,我不是故意要把他的臉皮子和麵具一起扯下來的……”

馮教授輕拍紮西肩膀的手猛地停了下來,他震驚的看向了被劉子銘扔到一旁的麵具。

“那個麵具上……”

“沒有沒有”。劉子銘趕緊否定:“那麵具上沒有任何粘連的東西,隻是有一些小孔洞。紮西應該是那時候出現幻覺了……”

“不是。”

“什麽不是?”劉子銘詫異的望向冬天。

“他沒有出現幻覺,他說的都是真的。”

冬天的話讓我們如墜冰窖,但他卻絲毫沒有察覺,依舊自顧自說道:“不過,這不怪他,這是麵具的問題。”

“少爺,這麵具到底是啥門道?”拉克申瞪著牛玲大眼,“他奶奶的,怎麽這麽邪乎?”

“這麵具是用巫木做成的,巫木是不是木頭我不清楚,但巫木裏常常會寄生一種特殊的小蟲子,這種小蟲子在某些地方的古籍中被稱作是“龍虱”,是一種可以感應溫度的蟲子。”

“龍虱?原來真的有這種東西!”

劉子銘驚呼了一聲,瞪大了眼跟我們解釋道:

“傳聞龍虱是龍身上的虱子,喜歡吃掉所有溫血動物的皮膚等富含膠原蛋白的組織。因為昆侖先民們將所有的水生冷血動物,像蛇,蛙,魚都看做是地下世界的龍族,而這些冷血動物由於體溫的原因雖然常常寄生有龍虱,卻不會遭到攻擊。因此凡是被蛇蛙等冷血動物生上寄生的龍虱啃噬過,造成皮膚潰爛的人或其他恒溫動物,都被稱作是得了龍病。久而久之,龍病便成為了諸多皮膚病的代稱!”

對於劉子銘普及的知識我們都嘖嘖稱奇,但唯獨紮西不同意他的說法:“龍病就是龍病嘛!就是得罪了龍神以後遭到的報應!這個大泉泉子裏麵泡滿了吃奶娃(小嬰兒),這不就是得罪了龍神嘛!泉泉子那麽聖潔的地方,咋能殺生嘛!”

紮西嘟嘟囔囔的說了半天,但沒有人和他爭論。他是一個有信仰的人,他比我們所有人都要活得純粹,這種事上我們很難達成統一。

我們沒有再多說有關龍病的事情,冬天話鋒一轉,繼續道:

“龍虱可以感受溫度,因此一旦有恒溫動物帶上或者接觸到這麵具,那些被捕捉貯存到巫木裏的龍虱便會傾巢出動,從巫木的孔洞裏爬出來,啃食接觸者的麵皮……那些龍虱就是靠人的臉皮在養活,隻要有人接觸這麵具,麵具中的這個機關就會永遠存在下去。這種設置雖然簡單,卻也堪稱巧奪天工。”

“那,他這臉……”

我們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紮西,生怕他的臉上突然又跑出幾隻黑色的蠕蟲來。

“沒事了,他的體溫比正常人要低一些,所以沒有那麽快被龍虱折磨致死。”

拉克申感激的笑了笑,雙手合十念念有詞。那個瞬間,我突然有些相信神佛的存在了。紮西從小就在泉眼邊祭祀龍神,而我們所見到的被龍虱攻擊的人裏唯獨他僥幸活了一命……這一切巧合的背後,莫非真的好有一位超越了世俗的存在,於冥冥之中安排好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