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昆侖沉嬰泉 第1章 序章

我的姥爺叫江大山,陝西關中人氏,窮苦人家出身。為了謀生他打小就開始遊走各地,到了十多歲儼然已經成為了一個老江湖,對各種黑話切口以及江湖規矩不敢說了如指掌,也算得上是知之甚多。

可就是他這樣一個人,卻在十六歲那年投身行伍參了軍。姥爺雖然沒打過日本鬼子,卻參加過內戰和剿匪,是真正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人。

新中國成立那年,剛剛被解放不久的西安城封建思想尚存,姥爺作為革命軍人,率先響應了政府“全國人民一家親”的號召,打破陳規陋習,以一個革命軍人的身份娶了當地大戶人家的女子為妻。這個女子,也就是後來的我姥姥,我印象中那個極為和藹的老人。

姥爺所在的隊伍隸屬於西北軍區,巧的是當時他和姥姥的家恰好就在西安城邊上。在如此優越的地理位置之下,姥爺完美的兼顧到了保家衛國和為革命事業添磚加瓦的工作兩不誤。僅僅六年的時間,姥爺家中就增添了三個家庭成員,當然,他們就是後來我的大舅,二舅,以及母親。

如果沒有後來的那件事的話,姥爺的一生或許都會那樣平淡下去。

那是在1958年,姥爺和姥姥的的革命大計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他們還在計劃著為家裏再添一個革命的種子。但也就是在這一年的後半年,他們為社會主義培養接班人的計劃卻不得不宣告破產了。

58年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六大軍區的叫法,六大軍區早就被改劃分成了13個大軍區,姥爺所在的隊伍由於緊鄰蘭州,於是自然而然的被劃到了蘭州軍區的麾下。那一年,我大舅二舅尚且年幼,而我的母親更是隻有兩歲,她對我姥爺唯一的印象是一個彈殼粘成的坦克。但即便如此,那年九月的某一天,姥爺在接到一個神秘的任務之後就消失了,和自己的一家人徹底失去了聯係。

在我的印象裏,姥姥每每提起那件事,蒼老的臉上都會浮現出幽怨的神色。不過也難怪,姥爺把三個孩子狠下心一股腦的都丟給姥姥去撫養,的確是一件極其不負責任的事。

在那樣一個物資匱乏的年代裏,一個女人要帶著三個孩子過活自然是極為的不易。如果不是姥姥她出身大戶人家,手裏還有一些壓箱底的積蓄的話,他們一家人早就流落街頭了。兩位舅舅和母親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未知數,而我能否順利的降生於這個世界,自然也就成為了一個永恒的謎題。

或許命運這東西它就是喜歡和人開玩笑,在姥爺失蹤七年之後的1965年,也就是新中國原子彈試爆成功之後的第二年,原本早已對姥爺的回歸不抱希望的姥姥,在某個清晨開門時卻驚奇的發現,他們的院子裏多了一個背著綠布包的男人。

姥爺回來了!

不僅是姥姥驚奇,舅舅母親以及街坊四鄰都對姥爺的回歸驚歎不已。在他們的潛意識裏,姥爺應該是為國捐軀了,即便不是那樣也應該遭受了極大的苦難羞於歸鄉才對,要不然這七年他為什麽不回來?可令眾人難以置信的是,姥爺就這樣安然無恙的回來了,他不僅沒有一點兒遭受過苦難的痕跡,甚至從他七年沒怎麽變的容貌來看,他這些年可能過的相當滋潤。比起飽經歲月風霜而老態初現的姥姥,那時的姥爺看起來要年輕許多。

姥爺雖然回來了,但他卻變了許多。他不再是那個關心家庭愛護子女的好丈夫,好父親了。自打回來之後,他每日都抱著那個軍綠色的布包不放手,問及原因他也不說,好像那東西比他的命還重要。姥姥為這事和他大吵過好幾次,但卻沒有什麽結果。

隨著時間的流逝,姥爺終於再次想起了自己還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他把那個被姥姥詛咒了無數遍的綠布包收了起來,開始扮演一個丈夫和父親該扮演的角色。而在這一過程中,姥姥也逐漸的了解到姥爺當年應該是去了西北的某片荒原去執行任務,至於那個任務到底是什麽,姥爺沒有多說,姥姥也沒有多問。

懂得讀書識字的姥姥那時候心裏已經有了一本賬,因為從姥爺消失的那段時間來看,他口中的那個機密任務很有可能和不久前國家宣布試爆成功的原子彈有關。

原本姥姥隻是懷疑,但後來發生的一件事卻證實了她的猜測:

那是在1967年,當時全國上下正處在一片盲目的狂熱之中,年滿16歲一腔熱血的大舅想要參軍,但很不幸他被人拒絕了。

按照當時的話來說,我姥姥是地主家庭出身,階級成分不好,在這樣一個家庭裏出生長大的孩子是不可能進入軍隊的。不僅如此,由於我姥姥的緣故,姥爺一家人都會受到連累而且已經到了危亡的邊緣,他們隨時都可能被日益狂熱的人群以某種可笑的罪名拍成碎片。

就在全家人憂心忡忡的時候,一向沉默寡言的姥爺卻難得的積極了一回,他翻出了回家時帶著的那個軍綠色挎包,親自拉著大舅去了參軍報名的地方。

家裏人對姥爺這一瘋魔似的舉動自然極為反對,在那個風聲鶴唳的年代裏,普通人能夠安然無恙的活著就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時代的洪流不可能因為某一個人而做出改變。

那一天,姥姥幾乎是抱著等待噩耗的念頭送走姥爺和大舅的,但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第二天一早,姥爺和大舅回來了。這本不是一件奇事,可奇的是他們來的時候居然坐上了解放牌小汽車,而且還是在當地的一個領導陪同下回來的。這可就炸了鍋了,據母親回憶,當時整條街道的人都將他們家圍了個水泄不通,都想看看這個平日裏沉默寡言的慫管娃到底有什麽三頭六臂。

之後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那年後半年大舅順利參軍了,並且在以後的日子裏受到了部隊的栽培。

本想安安靜靜過活的姥爺,自那以後就被迫出名了。在後來幾年的動亂當中,由於姥爺的緣故,他們一家人極為平順的躲過了外界的一切風雨。母親至今都還記得那些凶神惡煞的人在麵對姥爺時所展現出的那份獨有的恭敬,也正是因為那段特殊的日子,四裏八鄉的人都對姥爺產生了一種難言的尊重,他們暗地裏都稱呼姥爺為“江英雄。”

革命浪潮過後,江英雄的輝煌慢慢沒落了,除了我們家人之外,沒有人再記得他。雖然姥爺在動亂的日子裏沒有受到任何的迫害,但奇怪的不久之後正值壯年的他身體狀況卻一日比一日糟糕。

他經常大把大把的掉頭發,五十來歲的年紀牙齒就已經掉了好幾顆,過了六十以後,姥爺就隻能靠假牙才可以勉強咀嚼了。

在我剛上大學的那一年,姥姥因一場意外而去世了,早已不再年輕的姥爺經受不住這個打擊,高血壓突發暈倒在家。

麵對如此情況,大舅派人接了姥爺去了軍區總院,在住院治療的同時也做了一個全麵的檢查。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姥爺在醫院做檢查時,被查出了癌症。

聽聞姥爺患上的是癌症,一家人頓時都淚眼婆娑,唯獨大舅家學醫的表哥對著診斷報告暗自驚奇:因為姥爺患上的,是多發於置身強輻射環境下的人群才會患有的慢粒白血病。

當時的我們並沒有意識到慢粒白血病出現在姥爺身上有什麽不對,直到六年後,姥爺在病危即將離世的時候,將那個承載了三代人秘密的綠布包交給我,我才開始一點點的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也正是從那時起,一個深埋在西北荒原之下的秘密這才被我一點一點的給揭開。

那是一個神秘到令人恐懼的秘密,是一個華夏民族和世界其他各族研究了千年,但卻始終沒有弄清原委的秘密。

在下文中,我將會逐字逐句的為你揭開這個秘密,不過在此之前,為了行文在時間線上的連貫,我還是先從一個神秘的老頭說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