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圍堵

四十一、

迷離山莊詭異而多變,還能惑人心智,祁月仿佛聞到了死亡的氣息,一股糜爛的腐臭味令其作嘔。

他看見了一具屍身,一個身穿黑衣帽的男子,正是他將祁月引入迷離山莊。

才幾日不見,對方已是身首異處了,燕飛飛喃喃自語地說道:“難道真的沒有出路嗎?”

山莊之內的迷霧更加濃鬱了,忽然之間又天旋地轉了起來。

祁月道:“我們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這莫名的一句,讓燕飛飛著實吃了一驚,隻見祁月繼續說道:“我們要相信這裏。”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房。

突然之間,他抓起燕飛飛的手,向身邊的牆壁撞了過去,這樣莫名的舉動,讓燕飛飛大叫一聲。

“嘭”地一聲,他們落在了千裏煙波的肥水之上。

盡管身在咫尺,但空曠的大地讓他們少了一種抑鬱感,陽光溫暖灑在身上。

“你是怎麽知道出口的?”燕飛飛好奇地問道。

祁月卻謙虛地把它歸功於運氣。

“運氣?”燕飛飛難以置信。

祁月突然問道:“你和他們怎麽對接的?”

他們自然是指的指使燕飛飛殺人的幕後凶手。

燕飛飛搖搖頭,說道:“通常都是他們主動來找我的。”

祁月道:“每次都是?”

燕飛飛點點頭,道:“每次都是。”

她努力回憶起對方的情況,卻是什麽想不起來,不禁疑惑地道:“不過說來奇怪,每次見到他們的時候,我都是迷迷糊糊的,似乎看不清對方的身影。”

他們一路南下,途經湖州的時候。

夜晚,下榻到一家客棧,經過這些時日的奔波,祁月養成了半睡半醒的習慣。

隱約中,他聽到一陣笛聲,若有若無。

緊跟著他又聽到了一陣腳步聲,盡管隻是一瞬間,卻依然沒有逃出他的耳朵。

這個熟悉的腳步聲,促使他一探究竟。

他遠遠地跟著,果然如他預料的一樣,那個熟悉的腳步聲來自燕飛飛。

隻見燕飛飛走進一片樹林,站在她麵前是一個蒙麵人,盡管月黑風高,但祁月依稀認得,這個指使燕飛飛到處殺人的蒙麵人正是在風陵渡以及江陵和前不久在肥水之旁和自己交手的人。

祁月大吃一驚,對方竟然是幕後凶手,那麽他又為何在迷離山莊之外要殺死燕飛飛呢?

這一次,任憑祁月如何的聰明才智,他也想不通。

等到蒙麵人離去之後。

祁月發現燕飛飛雖然行動如常,眼神卻帶著一股迷離,顯然是被一類猶如攝魂術的武功控製著。

這也不難解釋,為什麽她每次見到的人,她都感到迷迷糊糊的。

祁月輕輕哼著一句話:心靜則清平。

這是他前不久傳給燕飛飛的龜息之法的口訣,燕飛飛身上的龜息之法油然而生,當下調理起來。

不久之後,她便開始清醒。

祁月問道:“這次又是什麽任務?”

燕飛飛遞給他一張紙條,隻見上麵寫著:青城派,鬆風道長。

要刺殺的對象竟然是鬆風道長,祁月一陣錯愕。

四十二、

掌門之位的位子還沒坐熱,鬆風道長已經四處奔走。

祁月的七星十三式留給他的恐懼,讓他有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所以他比任何時候都重視。

在拜訪了臥雲樓的江漫天之後,他趕到江南與武當的顧長風碰麵。

與他同行的還有一位神秘的劍客,卻是江漫天的得力助手何來由,何來由在臥雲樓的地位僅次於江漫天,武林中對此人的情況知之甚少。

據說他的武功深不可測,卻極少出現在江湖之上。

除非事關武林安危,否則江漫天也不會派遣何來由前來處理此事。

鬆風道長和何來由同行的消息,被一字不落的傳到燕飛飛手裏,有了這麽一位高手相伴,對她的行刺總是形成了很多的羈絆,甚至會功敗垂成。

可若是不在行程途中將其殺死,等到他們顧長風碰麵,屆時,隻會更加的困難。

因此,上峰要求燕飛飛必須在對方下江南的途中將其殺死。

在廬州城外的樹林旁,這是南下江南的畢竟之路,燕飛飛等在這裏。

這一次,她的手心裏微微冒著汗,畢竟與著魔時的狀態不可同日而語,那時她,心中隻有瘋狂的殺戮,一往直前。

她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她要麵對的兩個一等一的高手,而其中的一個甚至不知底細,所以她必須一擊即中才是上策。

樹林之外,腳步聲隱隱地傳了過來。

燕飛飛閉上眼睛,憑著她的判斷,一共來了五個人。

然而奇怪的是,其中似乎隻有一個高手,燕飛飛抬頭望去,五個道士裝扮的人正邁進樹林。

中間竟然沒有傳說中的臥雲樓高手何來由。

燕飛飛冷冷一笑,輕輕地說道:“天意讓你命絕於此,也怨不得我了。”

鬆風道長似乎也有一種狐狸的敏銳,看著陰暗的樹林,竟然停下了腳步,本能的反應讓他有一種隱隱地不安。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進入了樹林。

不過他的腳步看來,顯然做好了全身的準備,陰暗的樹林有一種壓抑感,讓他的呼吸變得急促。

突然一把長劍向他刺來,不偏不倚。

他大叫一聲,一個側身,拔出手中的寶劍,他對青城派的劍法自是熟悉之極,況且還有心存戒備,當下使出的招式皆是想招招置人於死地。

然而來者的劍法卻是詭異之極,沒有花哨的招式,幹練之極,明知是簡單的招式,卻是讓人防不勝防,難以招架。

燕飛飛一劍刺在鬆風道長的小腹之上。

不出片刻鍾,一代新任的青城派掌門便死於燕飛飛之手,也讓四個小道士一時難以置信,四人便拔劍衝著燕飛飛刺了過來。

燕飛飛冷冷地一笑,反手就一劍,將四人手中的長劍震飛。

她冷冷地說道:“我今日要殺的人已死,你們要是報仇盡管放馬過來便是。”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剩下四個小道士愣在原地。

這一切都被遠處一個蒙麵人看在眼裏,他滿意點了點頭,刺殺鬆風道長的任務已經完成,隨後也消失在樹林裏。

四十三、

出師未捷身先死,沒想到在半道中掌門人死於非命,對於青城派的四個小道士,無疑是晴天霹靂。

他們撕心裂肺的哭著,事發突然,一時沒有更好的選擇,便草草裝殮了鬆風道長,打算運回青城派再做法事。

卻聽到暗中有人哈哈大笑,接著跳出一個年輕人。

四個道士抬頭一看,認得便是當時大鬧青城派的祁月,正是多事之秋。

四個一起拔出寶劍,對著祁月。其中一個膽大點的說道:“尊下,意欲何為?”

祁月笑了笑,道:“四位莫急,讓我看看鬆風道長,興許還有救。”

聽了祁月的話,也不知道是驚是喜。

那道士一陣欣喜,道:“祁大俠,此話當真?”

這無疑是天無絕人之路,祁月裝模作樣號了號鬆風道長的脈搏,燕飛飛的出手恰到好處,若非是醫生,尋常人難以發現鬆風道長氣若遊絲的脈搏。

他放下鬆風道長的手之後,學得像一個老中醫似的,閉目晃腦,道:“好險,好險……若是再晚半刻鍾,終始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但這一句話無疑是一劑寬心丸,讓四個小道士稍稍地放下了心。

鬆風道長漸漸地有了起色,他睜開第一眼的時候,首先入眼的竟是他又恨又怕的祁月。

他大吃了一驚,但身上劇烈的疼痛讓他放棄掙紮。

便道:“既然我鬆風時運不濟,落入你的手,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祁月懶懶地道:“誰說我要殺你?”

鬆風道長問道:“閣下不是要替黑衣魔女報仇的麽?”

祁月道:“若不是在下出手,此刻鬆風掌門半都已經過了奈何橋,到陰間地府報道了。”

鬆風道長看著四個小道士淚眼未幹,疑道:“果真是閣下救了我?”

祁月淡淡地說道:“鬆風掌門若是不信,可以問問他們。”

隻見四個道士一陣點頭,鬆風道長倒是有點摸不著頭腦了,問道:“閣下不是誓要將鬆風殺之而後快,又怎麽援手相救了?”

祁月盯著鬆風道長,道:“鬆風掌門真是不知?”

鬆風道長道:“鬆風實是不知祁大俠為何出手相救。”

祁月淡淡地說道:“那麽鬆風掌門總應該知道,為何有人會刺殺於你。”

隻見鬆風道長微微的顫抖了一下,盡管隻是一瞬間的事情,依然沒有逃出祁月的眼睛。

沒想到鬆風道長依然一口咬定,道:“鬆風也實不知,為何有人會行刺於我。”

祁月笑了笑,看著鬆風道長的表情,卻沒有說破。

而是淡淡地說道:“我看道長還是暫避些時日,對方若是知道道長安然無恙,隻怕會有再一次的行凶。”

鬆風道長雖然有一股狂傲,但麵對生死大事,卻不失明知的選擇。

說道:“多謝祁大俠的關心,鬆風一定會多加小心。”

作為一個掌門人,能說出這樣的話,無疑一種低頭,不過鬆風道長也有自知之明,並不是每一次都是那麽幸運,若還是打腫臉來充胖子,隻怕是凶禍難料。

四十四、

臨行之際,鬆風道長欲言又止。盡管他未說明,但祁月也隱隱地猜到一些事情。

祁月拍了拍他的肩旁,說聲珍重。鬆風道長道:“相救之恩,鬆風沒齒難忘,閣下他日若是用到青城派,隻管言語招呼。”

看著鬆風道長的離去,這一次他低調了很多,祁月自言自語地說道:“原來人真是會變的。”

燕飛飛從暗處走了出來,說道:“他走了?”

祁月道:“走了。”

燕飛飛道:“真是一隻老狐狸,竟然滴水不漏。”

祁月笑了笑。

燕飛飛嗔道:“祁大俠,何故發笑呢?”

祁月道:“不過有一些事情,他是藏不住的。”

燕飛飛道:“別再裝著高深莫測的樣子了,說說吧。”

祁月低頭輕聲地說了幾句,燕飛飛一陣皺眉,顯然祁月跟他說的實在出乎她的預料。

夜晚,出奇的安靜。

燕飛飛並沒有睡去,她坐在客棧的房間裏吐納運氣,她有種感覺,那聲召喚她的笛聲會再一次響起。

她也打算利用這次召喚去揭露蒙麵人的身份。

盡管這有很大的風險,但她覺得可以試一試,尤其是自己將龜息之法練到第九重,再也不受笛聲的困擾了。

悠揚的笛聲再次響起,如癡如醉。

這一次,燕飛飛並沒有受到影響,不過她還是裝著被笛聲控製,跟笛聲的方向來到郊外。

不遠處,站著一個蒙麵人。

奇怪的是,這一次似乎沒有其他的指示,他瞧了瞧燕飛飛。

過了片刻,他才說了一個好字,然後盯梢著天空,淡淡說道:“想不到笛聲再也控製不了你。”

說完,立下毒手。

對著燕飛飛就是一掌,那掌風中隱隱地含著一股毒氣。

燕飛飛識得厲害,當下也不敢大意,拔出寶劍便對準對方的掌心刺去。

掌劍相觸,雖然隔著長劍,但燕飛飛仍然感到一股冰冷之氣順著劍身傳遞過來,不禁一陣哆嗦。

對方的武功實在是恐怖。

她未來得及多想,對方又是一掌過來,硬生生將燕飛飛逼退。

蒙麵人哈哈大笑,心裏有一些得意,燕飛飛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步步逼近,意圖結束燕飛飛的性命。

他運足十層的內力,對著燕飛飛的天靈蓋一掌劈去。

突然遠處飛來一把彎刀,蒙麵人看也不看,便對著彎刀一掌打出,祁月抓作彎刀,對著蒙麵人又是一刀。

頃刻之間,蒙麵人避無可避。

又用掌接下了這一刀,火光四濺,蒙麵人搖晃了一下,終於支撐不住,嘴角流出一絲血跡。

他見勢不對,立馬調頭逃跑。別看他受了內傷,但是動作卻是靈敏依舊。

很快就消失在祁月他們的眼前。

祁月並未追趕,他回頭檢查了一下燕飛飛的傷勢,幸好對方並無大礙。

而燕飛飛想不明白的是,對方又怎麽知道自己沒有被笛聲所控製,她一直覺得自己裝得很像,不禁喃喃地說道:“問題出在哪裏呢?”

夜色已深,既然已經打草驚蛇了,隻怕是再也沒有那麽容易對付他了。

四十五、

幾乎是一夜之間,燕飛飛身在廬州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整個武林。

祁月看著到處是粘滿著燕飛飛的畫像,知道此戰在所難免,讓他驚心的是,對方竟能有如此大的本領,致使他們毫無藏身能力。

在迷離山莊的撲空之後,眾人早已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他們一直尋找機會,來追殺黑衣魔女。

這個消息也讓顧長風等武林人士感到興奮,近一段時間以來他們一直苦於沒有燕飛飛的消息。

祁月心知從廬州突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四麵八方皆有武林人士正陸陸續續的趕來。

隻要出城,碰見他們幾乎是可以確定的事。

祁月趕回客棧,卻發現燕飛飛渾身哆嗦。

他審視之下,大吃一驚。隻見對方雙眼通紅,已有著魔的跡象,立馬對著她的百會穴輸入真氣。

然而情況比祁月想象的還要嚴重,不時有內力反彈,隻對百會穴輸入真氣已然控製不了她的魔性。

祁月立馬封住了她的神庭、人中、鳳池三大穴道,然後憑借自己的修為,漸漸地疏導她的魔性。

暫時壓製了燕飛飛身上的魔性。

祁月歎了一口氣,道:“來得好快。”

他打開窗戶,發現樓下站滿了武林人士,為首的是一個身穿武當派道服的中年男士,不用猜便是閆翽的師叔武當顧長風。

顧長風對著祁月稽首道:“貧道這廂有禮了。”

祁月回禮道:“道長客氣了。”

顧長風道:“想必祁大俠也知道貧道此次前來的目的。”

祁月點點頭。

顧長風道:“貧道也曾聽閆師侄說起過祁大俠的為人,深感佩服。祁大俠與燕施主頗有淵源,不過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們武當派也絕非是濫殺無辜之輩。若是祁大俠能夠將燕施主交於我等,貧道擔保絕不為難燕施主。”

祁月道:“道長是打算將飛飛一輩子囚禁在武當山嗎?”

顧長風道:“黃庭古卷,修身養性豈不是很好。”

祁月道:“道長如此厚愛,在下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

可是他話鋒一轉,道:“可是在下卻是不能答應道長的要求。”

他的話音剛落,早有華山派的於仙童按捺不住怒火之氣,大聲喝道:“姓祁的,我們不是找你商量的,而是知會你的,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他的能力不大,脾氣卻是不小。

正要站出來向祁月挑戰,卻被顧長風製止了。

顧長風道:“如今那燕施主背負數十條人命,已然在江湖中引起無數的風波,若還是在江湖中行走,隻怕眾怒難消,武林中永無寧日,還望祁大俠三思。”

祁月正要回話。

卻聽見於仙童大聲說道:“道長何必跟他廢話,他要是答應還則罷了,若是不答應,便將他收拾了,又有何懼。”

於仙童武藝並不高明,但仗著人多勢眾,一時強出風頭。

看著於仙童這般上躥下跳,顧長風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不過他自恃武當的身份,也沒有多說什麽,而是對祁月說道:“還望祁大俠能夠慎重考慮貧道的建議。”

四十六、

顧長風神采自若,頗為自信,他的身後站著明晃晃的刀劍,所以在他看來,祁月沒有其他的選擇。

他篤定祁月會聽從他的建議。

卻不想祁月又是一口否定,顧長風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不過仍然不失名門正派的涵養,說道:“祁大俠若還是拒絕,恐怕從此武林風波不斷,這豈是你我願意看到的。”

祁月說道:“在下曾經親口許諾,絕不會離開她半步。道長的好意,祁月心領了,是可惜在下無福消受。”

顧長風淡淡地道:“看來顧某隻好領教一下祁大俠的本領了。”

他緩緩地拔出紫青寶劍,劍上有一道奪目的光暈。

作為武當派的用劍大家,他的劍法一直沒有落下,即便在追捕燕飛飛這段時間,他也沒有間斷對武當劍法的練習。

劍,對他而言,便是生命中的一部分,甚至超越了其他的部分。

他拔出紫青寶劍的時候,就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一個讓人感到絕望的人。

祁月還沒有拔刀,刀就在他心裏。

顧長風揮出一劍,奪目的一劍,仿佛超越千年的時光,劍氣如長河連綿不絕。

然而在祁月的麵前,就在七星刀的麵前,這些劍氣就如同往事一樣消散了。

顧長風不禁一陣發呆,生平最為自負的一劍還未見到光彩就黯然下場了,他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看到眾人驚訝的目光,才回過神。

喃喃地道:“好武功,閣下如此高的功夫,卻護著一個魔女,隻怕是武林之中再無寧日。”

盡管祁月恐怖的刀法讓人感到恐懼,卻也有偏偏不信邪的,這其中便有一個位崆峒派劍客——莫紅焰。

他自恃自己的武功不在顧長風之下,況且祁月剛剛經曆過一場大戰,此時上去自己多少會占有一些便宜。

當下便走了上去,道:“姓祁的,崆峒派莫紅焰前來會一會你。”

崆峒派素有“萬劍之宗,武學淵源”之名,盡管後續被武當、峨眉超越,但崆峒派留下的劍法卻也是赫赫有名,尤其是掌門人雲飛子也算得上武林的泰山北鬥。

崆峒派日漸式微,卻沒有人敢小瞧了它。

這莫紅焰雖然狂妄,卻也有自知之明,他一上來就開始強攻,並不留給祁月喘息的空隙。

他的劍步步逼近,當真是每一劍都做到了全力以赴。

這一次祁月隻是拆招,並無反擊,他觀察著現場人的舉動。但正是這樣卻給了莫紅焰強烈的暗示。

在莫紅焰看來,經過剛才的大戰,祁月已是強弩之末,不禁喜上眉梢,招式也變得越發膽大了,每一次都是隻攻不守。

不過隻有顧長風明白,祁月隻是未發招,不然莫紅焰定是凶多吉少,他連忙提示對方要小心。卻不想莫紅焰根本不放在心上,仿佛就像是一個犯錯的建議不值一提。

他心裏冷冷想道:我贏了,你是掛不住臉麵吧。

在他看來,是時候重新樹立崆峒派威名的時候了。

四十七、

與莫紅焰持同樣的想法,並不在少數。

尤其是華山派的於仙童,他甚至後悔沒有搶先一步,讓莫紅焰撿了一個便宜。

看到祁月與莫紅焰戰之許久,懸而未決,他的心思打到了燕飛飛身上,心想:抓住燕飛飛豈不是首功嗎?

想到這裏,不免心裏有一些得意,他可不是武當派,沒有那套堂堂正正做人的道義。

於是便上前一步,向著二樓奔去。

所有的人都看出他的目的,顧長風叫道:“不可。”

可惜卻是阻止不及,於仙童已經向二樓奔去,他來這麽一出,便引起了群雄的轟動,其他的人也爭先恐後的跟了上去。

祁月眼見形勢不對,大吼一聲,一招逼退了莫紅焰。

跟著跳上了二樓,然而人數太多,他和後麵的人牽扯到一起,無法向前一步。

若要阻止於仙童已然來不及。

他擔心的並不是燕飛飛的安危,恰恰相反而是於仙童的性命。

果然一具屍體被扔了出來,剛剛還是爭先恐後的人紛紛退避三舍。

那具被扔出的屍體不是別人,正是於仙童,卻已經是麵目全非,十分淒慘。

祁月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隻怕這道仇恨的裂縫再也難以撫平;更麻煩的是眼前的情況,此刻燕飛飛已經突破了祁月封穴,正是魔性狂發的時候。

她緩緩地走出房間,手裏握著那把曾經讓很多人都喪命的長劍。

她長劍一抖,便向人刺去,那動作幾乎快到不可思議,又是一聲慘叫,一個人從二樓跌下,這次倒黴的不是別人,而是剛剛還想給崆峒派揚名立萬的莫紅焰。

不過幸運的是,盡管受了些傷,他還能留下一條小命。

顧長風大喝一聲:“劍陣。”

九個武當弟子立馬在大堂中央布下太極兩儀陣,自武當派成立以來,除了對付山陽二老以外,還沒有使用過這個陣法。

看著千變萬化的太極兩儀陣,祁月長歎一聲,今日要是想全身而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戰一觸即發,必定是魚死網破。

現場之中,除了祁月,還有一個人深深地感到擔憂,便是武當的閆翽。他深知太極兩儀陣的威力,也知道祁月的厲害,再加上一個著魔的燕飛飛,若是要戰非是兩敗俱傷不可。

這恰恰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可是陣已布,祁月的刀也已經出鞘。

閆翽不及多想,便從人群裏跳了出來,大聲喝道:“姓祁的,你如此袒護此妖女。我閆翽第一個饒不了你。”

一招寒梅吐玉刺向祁月,這一招乃是太乙玄門劍法的精髓。

他這一招的目的就是讓天下群雄看到他與祁月的斷絕,卻在行刺的途中向祁月使了一個眼色。

祁月心領神會,對著閆翽便是一刀。

長劍掉落,祁月一手扯住閆翽的繡袍,反手將七星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這一下的變故,讓顧長風一下感到投鼠忌器。

他一麵威脅祁月將人放了,一麵又讓太極兩儀陣的道士退下。

四十八、

在這相持的時候,何來由出現了,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仿佛像天神降臨一般。不但給眾人注入了主心骨,也注入了靈魂。

看到有人能夠和顧長風平起平坐,稍稍安靜一會的莫紅焰,此刻又忍不住的跳了出來,大聲激昂地道:“今日要是走了黑衣魔女,隻會造成更多的殺戮,我們絕不能對方抓著閆少俠就要妥協。”

這話幾乎把閆翽氣得怒火三丈,正要發作,卻被祁月輕聲製止。

隻見人群中有人說了一句話:“我們追捕黑衣魔女不正是為了防止有人被殺戮嗎?而如今豈能無視閆少俠的性命而不顧,這樣做豈非有悖於我們俠義之舉。”

眾人循聲望去,說話的並非別人,而是峨眉派的了因師太。

以了因師太的威望,得到群俠的附和,顧長風對了因師太投以感激的話,這話從了因師太的口中說出,要比從自己的口中說出更有說服力。

莫紅焰緊盯著了因師太,道:“師太是出家人,想必比在下更懂得佛祖割肉喂鷹的故事,有道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佛祖尚且能夠割肉喂鷹,必要時犧牲閆少俠,也是迫不得已之舉。”

他這般牽強附會強詞奪理讓了因師太怒極反笑,脫口道:“真是胡說八道。”

了因師太素有賢名,佛法精深,此刻破解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卻不想莫紅焰臉不紅,心不跳。

笑嘻嘻地道:“今日要是我莫紅焰在祁月的刀下,我莫某人也是這翻話。我們崆峒派不講虛名,隻是實實在在的想為武林做一些好事。可不想某些人,為了一個三代弟子,就畏首畏尾。”

他這般擠兌祁月也看不下了,冷冷地說道:“莫大俠要是樂意跟閆少俠交還,在下樂意之至。”

說完,用眼睛掃了一下莫紅焰一眼,那銳利的目光讓莫紅焰不禁後退了一步。

祁月冷冷地道:“隻可惜有些事情發生在別人的頭上便是慷慨陳詞,發生到自己身上就有一千個理由。”

何來由皺皺了眉頭,心說:這雲飛子前輩也是一世英名,不想今日崆峒派的名聲都教他給敗壞殆盡。

便對著祁月拱手說道:“何某理解祁大俠為救燕姑娘的心情,也希望祁大俠可能理解在下的心情,閆少俠對我們的來說,就如同燕姑娘對祁大俠一樣重要。”

他這話說得溫文爾雅彬彬有禮,在場之人無不感到感慨,真是名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天下第一大幫臥雲樓的人果然非同一般。

祁月道:“如此說來,若是在下今日帶走燕姑娘,何大俠也不會反對吧。”

何來由搖搖頭,道:“祁大俠要是想離去,敬請自便。可那燕姑娘背負數十條人命,在下不能擅自作主,祁大俠是明白之人,生命豈是兒戲,就別為難在場的各位武林同道了。”

祁月哈哈大笑,道:“何大俠真是好口才,好精彩。隻不過在下一向也是倔強慣了,認定的事情從不會改變。”

四十九、

這時,燕飛飛似乎有些清醒,她看到現場打鬥的痕跡,頓時明白了一切。

便走了出來,道:“你們不要爭論,此事因我而起,那麽便由我來承擔。”

當她看到何來由一臉寒霜,赫然說道:“二哥,你怎麽也來了。”

她竟然叫何來由二哥,在場之人無不感到驚訝。

隻見何來由冷若冰霜,對著祁月說道:“祁大俠,在下對她的疼愛絕不下你,可是她犯了如此大錯,在下也不能袒護。”

轉而對燕飛飛說道:“師父他老人家含辛茹苦地把你撫養成人,教你武功,教你做人,你怎麽能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怎麽麵對他老人家的殷切期望。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你便是江湖上惡事做盡的黑衣魔女,該如何的傷心。”

燕飛飛低頭不語,一直以來,他最怕的便是這位二哥。

為人嚴格呆板,墨守成規。

何來由激動地說道:“此事我絕不能因私護短,我便將你交給師父,聽候他老人家發落。”

說完,他轉過身對著群雄,說道:“各位,師門不幸,出此惡人。我一定會如實稟告家師,臥雲樓一定會給武林同道一個公道。”

在這種情況下,祁月似乎已經失去阻攔的理由。

抬頭便向燕飛飛望去,卻對方嫣然一笑,道:“放心吧,我會沒事的。”

在祁月看來,這更多像是安慰。

江漫天行事一向公正嚴明,即便是自己的嫡傳弟子一樣,何況此事牽扯各個門派,作為天下第一幫派的臥雲樓大當家,豈非因私放縱他人。

祁月雖然跟江漫天見麵不多,但對他的為人卻很了解,燕飛飛此去必定凶多吉少。

看著燕飛飛和何來由的離去,祁月意識到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他必須在何來由將燕飛飛送回到臥雲樓總壇的之前找到蒙麵人,那個幕後指使燕飛飛去行凶的凶手。

自從上次襲擊燕飛飛失敗之後,蒙麵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再無蹤影。

但祁月預感,對方一直潛伏在自己的身邊左右。否則,他怎麽能隨時給燕飛飛下達任務,還有自己和燕飛飛在廬州,又怎麽一夜之間被傳遍武林的呢?

看來對方不僅一直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還能通過各種方式將自己的消息透露出去,江湖上能做到這些的人並不多。

會是誰呢?祁月漸漸地了有了一些察覺。

沒想到一場轟轟烈烈的爭鬥就這麽消散了,下麵的群雄也索然無味的一個個散去了。臨行之際,閆翽拍了拍祁月的肩旁,意味深長看了看祁月,雖然沒有說話,但祁月顯然看到對方眼裏的擔憂。

對方說了一聲,好好珍重。

顧長風看著祁月,施了一個禮,道:“顧某對祁大俠的刀法深感佩服,如果祁大俠有空,定要來武當山一趟,貧道一定盡地主之誼。”

武當不愧中原的大派,其門人的氣度自是與眾不同,盡管剛才還與祁月對戰,卻並沒有因為敗在祁月手中而感到臉上無光。

五十、

目送閆翽他們的離開,正欲轉身離去。

突圍身後響起一陣馬蹄聲,祁月回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剛剛離去的閆翽。

他從馬上跳下,對著祁月道:“剛剛走得急,有一件事未來得及告訴祁兄。”

他們來到一個僻靜的地方,閆翽瞧了瞧四周,確定四下無人,才說道:“這幾個月下來,小弟在江湖上也沒有白走,我已有察覺燕姑娘背後另有其人,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祁月點點頭,把蒙麵人的事情跟閆翽說了一下,道:“隻可惜,在下一直沒有發現他的老巢,不過就算是把江湖攪得天翻地覆,我也會把他找出來。”

閆翽說道:“我曾經有好幾次接近過對方,都被對方察覺,對方實在是狡猾無比。”

說完之後,閆翽歎了歎口氣。

那口氣中有一種可惜,閆翽繼續說道:“每一次都是近在咫尺,又被他躲過。有一次,我甚至差點揭下他的麵目,可惜最終功虧一簣。”

說完,他停頓了一下。

接著才說道重點:“但也並非一無所獲,我發現他有一個落腳點。”

他壓低了聲音,把蒙麵人落腳的地方悄悄地告訴了祁月。

之後,閆翽又恢複了往日神采飛揚的神情,說道:“隻可惜小弟要回武當山清修了,不然一定和祁兄一道,去鏟除這個惡賊。”

祁月拍了拍他的肩旁,說道:“世上有太多不平的事情,需要你的幫助,你還怕有力無處使嗎?”

然後祁月看了看天邊的夕陽,沉聲說道:“蒙麵人的事情便交給我來處理吧。”

告別閆翽之後,祁月馬不停蹄地來到巢湖。

麵對浩浩湯湯的巢湖水,天下有事是必爭之地,但此刻卻是那麽的寧靜。

連碼頭上的船夫也似乎是懶洋洋的,並不搭理渡湖的客人。

祁月跳上其中一條渡船上,船夫愛理不理地說道:“客官,今日初六,船並不出港。”

祁月淡淡地說道:“這哪家的規矩。”

船夫道:“這是聖妃娘娘定下的規矩。”

祁月從口袋裏掏一錠沉甸甸的銀子,扔給了船夫,道:“我去的就是姥山島。”

銀子自然有銀子的魅力,那船夫再也顧不得什麽規矩不規矩。

連忙陪笑道:“有了銀子供奉,別說是姥山島了,就是天際長江也能去上一去。”

船隨著波紋離開碼頭。

船夫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嘴巴也抹上了蜂蜜似的,說道:“看公子這身穿著打扮非富即貴,公子是要到聖妃娘娘廟上求一靈簽嗎?聖妃娘娘最為靈驗了,有求必應。”

他一邊劃船,一邊說起姥山廟一帶的傳說。

倒也是說得不亦樂乎,船行至湖中央的時候。船夫說道:“公子坐穩了,馬上要起大風浪。”

祁月看了看天空,一片寧靜。

便問道:“如此風平浪靜,又怎麽會起風浪呢?”

船夫神秘地笑了笑,說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說完,便從船上噗通一聲跳到湖裏,湖麵平靜,暗浪滔滔,哪裏還有船夫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