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賭約與誓言
CHAPTER 07
單寧歪著頭看梁衡，“你知道嗎？你不去辯論社真是可惜了。”
梁衡抿了抿嘴唇，猶豫了一下，什麽也沒說。
一直走到操場出口，梁衡猶豫道：“單寧，我知道辛柏向來討女孩子喜歡，但有時無意也會傷人心。單寧，你……小心點。”
“你……你什麽意思？”單寧惱了，轉身就走，梁衡拉住她，“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知道思嘉嗎？她和辛柏曾經也很好。她是因為辛柏和鄔晴在一起傷了心，才去法國留學的。”
單寧道：“謝謝，你誤會了，我對辛柏沒有那種意思。但梁衡你既然是辛柏的好朋友，這樣在背後說他不太好。”
梁衡默默跟著單寧走了好久，才輕聲說：“你說得對，我對辛柏沒有惡意，他永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單寧，我是真的不想讓你受到傷害。”一個思嘉已經夠了，梁衡想著，卻沒有說出來。
單寧看梁衡認真的樣子，撲哧一笑，“沒事，我真的隻是好奇問問，你們之間的事情我才沒興趣呢，謝謝你，我是不會被傷害的，因為我對談戀愛沒興趣。”
梁衡怔了一下，抬頭說：“什麽？”
單寧卻已經跑遠了，遠遠對他揮了揮手，梁衡也揮了揮手，卻是在友誼廣場上默默站了許久，才轉身離開。
第二天，單寧來到階5自習，遠遠看見鄔晴和辛柏的背影，想了一想，便改去隔壁的東館了。
最後一門機械製圖考完，單寧早早離開了考場，見楊姍姍在不遠處等她，她眼前一亮，立刻欣喜地跑過去。
“在等我嗎？”說著左右打量，沒看見莊其俊的身影，這才放下心來，“真是在等我嗎？”
“當然啦，傻丫頭！”姍姍甜甜一笑，從書包裏掏出一顆油桃和一張濕巾，遞給單寧，“把手擦幹淨再吃。”
“知道啦，小媽媽。”
姍姍課業比單寧輕鬆些，兩天前就考完了，為了等單寧一起坐火車回家，特意多留了幾天。
“寧寧，要不你陪我，多待幾天再走吧。”姍姍等單寧一顆桃下了肚，才開口問道。
單寧意猶未盡地舔著食指上的桃汁，想也沒想就說，“為什麽啊？”
“其俊說帶我去乾陵看無字碑，還有法門寺的舍利，對了，要是來得及，還想去壺口瀑布。你幫我打個掩護唄，好不容易放個假，上學時根本就沒時間。寧寧，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啊？”
“我不去，誰稀罕當你們的電燈泡啊！”單寧有些不高興，“姍姍，我可不會對阿姨撒謊，上次她問我有沒有人我追你，我就騙了她一回了。再說，我媽知道我哪天考完試。”
搞了半天，姍姍找她還是為了莊其俊，單寧心裏一陣失落。
姍姍搖搖單寧的胳膊，“好寧寧，回去的火車票那麽不好買，其俊托人才買到晚幾天的臥鋪票，不然你想站著回家嗎？這個理由足夠充分，我媽和你媽都不會有意見的。”
說著，姍姍從口袋裏掏出一張臥鋪票，“給你，把你原來那張票給我，我等會兒去幫你退掉。”
原來，在這裏等著她呢，單寧糾結了幾秒，不爭氣地接過車票，感歎道：“莊學長還挺有能耐哈，這麽難搞的車票他都搞得定。”
“托軍校的同學買的。你不知道，他同學長得可帥了，聽說，軍訓的時候會從他同學學校抽教官呢，寧寧，興不興奮，喜不喜歡？”
單寧見姍姍一臉花癡模樣，忍不住打擊道：“你能不能不那麽外貌協會，你們家俊哥哥知道你這樣嗎？”
“他呀，還天天打擊我說我是一米美女呢，彼此彼此。”
“什麽是一米美女啊？”聽說過一米陽光，還沒聽說過一米美女。
姍姍伸出纖長的手指點點單寧的額頭，“就是一米外看著像美女，一米內就顛覆了啊，傻丫頭，你什麽時候才能開竅啊？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個男朋友？也好讓你快點成長！”
單寧擺擺手，“不必不必，我答應我媽了，大學裏不談戀愛，再說了，我以後不想留在這裏，畢業分手多傷感情。還是等工作了再說吧。”
姍姍歎口氣，知道單寧這個榆木腦袋最是冥頑不靈，說了也白說，眼珠骨碌碌一轉，笑道：“你知道他們都說大學怎麽樣才完整嗎？要翹過課堂掛過科，熬過通宵K過歌，談過戀愛表過白，入過社團上過台。讀書萬卷，自習不殆；行路萬裏，打工來還。你數數，你做過幾項？別等到畢業後悔，那可來不及。”
沒等到單寧還嘴，姍姍早跑開了，遠遠揮手道：“下周二，等我啊！”
單寧頗有些無聊地沿著梧桐大道向回走，姍姍這麽一耽擱，其他考完試的同學都早走了，老大她們說好去吃火鍋慶祝考完，但是也沒敲定哪一家，她又沒有手機，不知道去哪裏找她們。“姍姍這個重色輕友的家夥！”單寧嘟囔了一句，心裏一陣失落。
大一生活就這麽結束了啊！
可是自己渾渾噩噩的，似乎做了些什麽，又似乎什麽也沒做。最大的欣喜，就是終於擺脫高考的束縛，時間都是自己的，可以泡在圖書館裏隨便看書，也可以為設計好一個海報花上幾天，當然，也可以什麽正事都不幹，窩在寢室裏看韓劇。姍姍說的那些事兒，她做過的，也就二三件兒，可是真的要她掛科來證明自己上過大學，她覺得似乎沒這個必要。
然而，她想要的大學生活，究竟是什麽樣的呢？單寧呆呆站在求知路上，為這個突然冒出的疑問困惑不已，突然，她麵前的陽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影。單寧突然抬起頭，嚇得大叫退後了兩步。站在她麵前的那團陰影也被嚇到了，一臉狼狽地說：“我長得有那麽嚇人嗎？”
“不，不嚇人。”單寧抬起一雙亮晶晶的眼睛，臉不由自主地就紅了，“不好意思啊童師兄，我剛在想事情，沒看見你。”
“想什麽呢那麽入神？”童鄲笑起來，“怎麽每次見到你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小姑娘心事倒挺重啊？”
單寧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對了，童師兄，上次的事情真是多謝你啦。我覺得我真的很幸運。”頓了頓，“童師兄，你是要去自習嗎？那邊噴水池在施工，你從逸夫樓穿過去，會比較近。”
童鄲又笑了起來，“單大師，聽你那個楊同學說，你會中醫，沒想到你還會算卦。”
“姍姍，她都跟你說了什麽？”好個賣友求榮的家夥，一看童師兄的笑容，就知道姍姍沒少說她小時候的醜事。
童鄲笑笑不答，反問她：“對了，你想什麽呢？想那麽入神？”
單寧臉又紅了起來，低下頭，“其實也沒想什麽，就是在想，大學裏究竟要做什麽好。”
半天沒聽到回應，單寧心想，完了完了，又被童師兄笑話了。抬頭一看，童師兄誇張地揉揉肚子，“好餓好餓，小單童鞋，我們先去吃午飯吧。肚子吃飽了，才有力氣思考人生。”
“你不去自習了？”單寧奇怪地問。
童鄲笑道：“大師，你卦算錯了，誰說我要去自習？”
童師兄帶她去吃飯的地方，在西門外，這裏靠近男生宿舍，她們女生嫌遠，平時很少來。沒想到熱熱鬧鬧，好多餐館。
“想吃什麽，隨便點。”童鄲把菜單遞給單寧，兩人胡亂點了幾個菜，找些話來說，“童師兄，你考研了嗎？”
童鄲笑笑，“不，我在找工作。”
“哦。”單寧虛心請教，無非是哪些工作單位比較好，喜歡招什麽樣的學生之類，童鄲大部分也是道聽途說，不過把各種小道消息說得誇張些，倒也唬得單寧一愣一愣的。
“你現在就開始考慮找工作了，未免也太早了點吧？”
“嗯，就是隨便問問，童師兄，你說，大學裏究竟要做些什麽才不後悔呢？”單寧把姍姍丟給她的問題丟給童鄲。
四周鬧哄哄的，偶爾飄來的話語都是討論暑假去哪裏玩，哪個女生比較漂亮，最火的遊戲等等無聊又正常不過的話題，單寧的問題顯得有些傻氣。
童鄲又笑了，“這個問題，就像小馬過河。你要問我最後悔的，那可就多了，恨不得重來一遍。你呀，還是要想清楚自己想幹什麽，如果暫時想不清楚，就先幹了再說唄。寧可幹了後悔，也別什麽都不幹。就這樣。”
單寧好像懂了一些，又好像什麽也沒懂。童鄲給她夾了塊魚頭，“醒醒醒醒，我的大哲學家，腦子不好使就少用點，多吃點魚頭補補。”
單寧聽出他揶揄她笨，也聽出了他語氣中的那一點親昵，臉一下子紅了，筷子在和魚頭較勁，扯下一塊魚鰓肉放在嘴巴裏，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童鄲知她約束，善解人意說：“慢點吃，我去下洗手間。”單寧點點頭，環顧四周，突然發現靠裏麵一個小圓桌裏坐著1401宿舍的幾個男生，想是考完試了一起來慶祝，但是沒有看見辛柏和他女朋友鄔晴。
梁衡一眼看見單寧，走了過來，“你怎麽在這裏吃飯？”
“嗯，和一個朋友一起。”梁衡捕捉到她臉上還未消退的一絲紅暈，低聲笑道，“男朋友啊？”
“別胡說！”單寧惱了，“我才不會大學談戀愛呢。”
梁衡一怔，反問道：“為什麽？”
“不為什麽，自己又沒有經濟能力，拿什麽談戀愛？再說，畢業了各奔東西，多傷感情，我是很認真的。”單寧忽然意識到自己說得有點多，“你不回去吃飯？他們還在等你呢。”
梁衡笑笑，“那咱們打個賭。”
“賭什麽？”
“賭你大學談不談戀愛，如果你輸了，大學期間你得每年請我吃飯，地點我選。如果你贏了，畢業之後每年我都請你吃飯，地點你選。”
單寧張大嘴巴愣在那裏，想了想搖搖頭，“反正你一定會輸，勝之不武，再說我談不談戀愛和你也沒有關係。”
“那就賭我大學談不談戀愛，如果我談了，大學期間我每年請你吃飯，地點你選。如果我沒談，畢業之後你得每年都請我吃飯，地點我選。”
單寧“啊”了一聲，站了起來，“童師兄。”
童鄲站在梁衡身後，也不知聽見了多少，梁衡對他微笑打了個招呼，對單寧道：“那就說定了，我回去了，你們慢慢聊。”
單寧低頭想了想，覺得還是拿自己當賭約比較劃算，要是梁衡大學一直沒談過戀愛，她不是以後每年都得請他吃飯？太不劃算了，可惜她的反射弧太長，剛轉過這個彎。
童鄲笑眯眯地看著她，“又想什麽呢？你是不是上課的時候總開小差啊？”
“童師兄，你有女朋友嗎？”
童鄲一本正經道：“自己又沒有經濟能力，拿什麽談戀愛？再說，畢業了各奔東西，多傷感情，我是很認真的。”
原來，他都聽到了。單寧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卻還是不依不饒地問：“那你有沒有喜歡的學姐啊？”
童鄲笑了笑，“這個問題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再慢慢告訴你吧。我還有事，得先走了。你慢慢吃。”
結賬時老板說已經付過了，單寧吐了吐舌頭，剩下來的幾天該怎麽過呢？從西門走回學校，先去大學生超市裏買了一大堆零食，然後又去租書店租了一套古龍的《蕭十一郎》，這是她大一周末的固定節目，一年下來，她已看完金庸全套，現在開始看古龍，不過一時還難以適應古龍的虎頭蛇尾，其中的某些描寫也讓她麵紅耳赤。
同宿舍的孫華瓊也喜歡看武俠和言情小說，單寧記得她曾經對著滿滿一架的蜀山劍俠傳立下毒誓，大學期間要把它拿下，否則終身不嫁。但她中途又開小差，去看了什麽梁羽生、諸葛青雲、還珠樓主、亦舒、席絹，因此蜀山的進度條遲遲不能更新，單寧想到她的誓言，常為她捏一把汗。
譚晶晶最近迷上了仙劍奇俠傳，宿舍裏集體湊錢買的電腦常被她一人霸占，但是這天大家都湊在電腦麵前看最新的韓劇《冬季戀歌》，宿舍裏靜悄悄的，單寧本來輕手輕腳回到宿舍，怕打擾了大家的午休，但是隻聽見孫華瓊高一聲低一聲的啜泣聲。
“太慘了！”譚晶晶紅著眼睛，老大湯玄不說話，狠狠抽著麵巾紙，早上新開的一包麵巾紙已經用掉了一半。
單寧好奇，老大給她挪了個位置，示意她坐下一起看。四個女生追劇到半夜，翻出幾包泡麵去隔壁宿舍討了點開水泡著吃了。
第二天一早，老大湯玄頂著兩個大熊貓眼踏上了回家的火車。孫華瓊坐在被子裏，隻露出一張粉白的圓臉，對單寧說：“寧寧，我發誓，我要減肥，我一點要找一個像俊尚那樣帥的男朋友，否則終身不嫁”。
單寧點點頭，“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