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有人(上)

第十二章 有人(上)

說起來也是可憐,赤坦旦如今仍然穿著百袋褂、草鞋、用的是攻擊+2的兵器,倒是有幾套漏洞裝備,可這玩意兒一穿上去就開始計時,所以非危急情況是不能使用;裝備的爆率低得令人淚奔,低品武學書倒是越爆越“嗨皮”,但高品武學卻是蹤影難覓。

至於市麵上的裝備,全被奸/商們收羅起來,還搞坑爹的拍賣會,價高得得;其實現在的裝備大都是過渡品,一旦修為提升上去,這些裝備就是垃圾。可扛不住高富帥,腦殘粉多啊!拍賣會的奸/商們全是現實中的公司,而有錢的玩家為了能夠在早期起步快,咬牙切齒的購買這些裝備。

赤坦旦現在每天負擔高昂的上網費己經很吃力,若非他低品武學比較多,賣一本都能賺個一兩百,估計他現在隻能使用虛擬頭盔,玩三個小時就被踢出去休息一小時;盡管如此,赤坦旦仍然鴨梨山大,他現在的夢想暫時不是大屋,而是買到銀卡虛擬遊戲艙,這樣可以省下一大筆的費用,可湊到數十萬元談何容易啊!

下線回家吃午飯,赤坦旦是能省則省,反正家離網吧也不是很遠,省些飯錢也是蠻好的;正往嘴裏扒飯時,手機響起,拿起來一看,居然是“陌生號碼”;接聽後,聲音有些熟悉,待對方報上姓名後,赤坦旦大為奇怪,“錢老板?”

“嗬嗬,赤兄弟,有件事情拜托你一下,你現在去九幢八層A一趟,事情緊急,你到了再說,一定要到啊,拜托拜托,掛了。”

天色有些陰沉,高樓大廈的遮蔽,使得這片小區的光線有些陰暗;彈掉煙灰抬頭看了一眼,赤坦旦嘴巴動了動,也不知是說了句什麽。網吧老板錢幣讓赤坦旦去的九幢,其實就是在赤坦旦所住地方的對麵那幢,恰巧的是,赤坦旦的家也是八層,不過,他沒在家裏住,偷窺之類的事情也是沒做過的。

錢老板說得比較急,赤坦旦怕有什麽意外之事,倒也用慢跑的方式趕到那九幢八層A,到的時候,發現鐵閘門是輕掩的,赤坦旦心中一突,“莫非有入室打/劫之類的事情發生?”輕輕的拉開鐵閘門,赤坦旦擠入屋內,從玄關處隨手拿起一隻高根鞋,暫時也沒啥稱手的東西,高根鞋的地位與板磚也是有得拚。

小心翼翼的貼牆而走,一個滾地就滾到客廳沙發後,這個打滾在遊戲內倒是做得蠻順暢的,可在現實中卻有些難度,赤坦旦又不是專業人士,所以,他頭直接撞在了沙發背上,好在也不疼。

正要繼續觀察敵情時,突然聽到一聲撞門,扭頭一看,確實是撞門,一名打扮很潮流的婦人氣勢洶洶的走進來,與躲在沙發後的赤坦旦恰巧對個正著;婦人後方又出現一個男人,卻是網吧的老板錢幣,赤坦旦這時有些明白發生什麽事情。

赤坦旦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晃了晃手中的那隻高跟鞋說:“老錢啊!這牌局的時間還沒到,你怎麽就來了?咦,還帶了一個牌友,不行啊!人都約好了,怎麽可以再換……”,赤坦旦在那裏吧啦吧啦的說話,錢幣與那婦人則愣在那裏。

錢幣暗中朝赤坦旦伸出大拇指,而那婦人應該就是他的正室錢夫人;錢夫人估計心中也沒底,見赤坦旦主人翁的作為,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回過神後,錢夫人就應聲說:“老錢說來打牌,我閑著沒事,就跟著一起來,這位小兄弟年紀不大啊!怎麽會跟老錢湊到一起呢?”

這時候,從廚房內走出一位年紀二十多歲的女子,她顯然收到了風,所以,毫無緊張之色,朝赤坦旦喊道:“老公,過來拿碗筷。”接著扭頭瞄了老錢一眼,見老錢臉上肌肉抽了抽,小三心中也是一突,這劇本是按老錢說的演,老錢不會吃醋吧?

赤坦旦長這麽大還沒人叫過他老公,頓時精氣神一蕩,屁顛屁顛的跑進廚房內,將小三準備好的碗筷都拿了出來,順口說:“老婆,有沒有酒,我跟老錢喝幾杯。”老錢跟小三頓時石化,尼瑪,這小子倒是打蛇順棍上啊!

老錢跟其太太倒是沒有上餐桌,錢太太顯然還有疑問,並沒有因為赤坦旦跟小三之間喊幾句老公,老婆就離開;她與老錢一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沙發正對著餐廳,屋內四人各懷心思的沉默不語。

赤坦旦腦中靈光一閃,一邊夾菜一邊出聲說道:“老錢啊!兄弟最近在你那裏弄得貨,價格有些高,你幾次說要給折扣,到底什麽時候給個準信啦!”

老錢臉上的肌肉又開始抽,魂淡啊!趁火打/劫,但此時正需要赤坦旦做掩護,估計以後還需要借助,所以,老錢聲音有些悶悶的說:“今天過來打牌嘛,生意上的事情,以後再說。”話音一落,就看到赤坦旦起身直接往外走,錢老頓時嚇了一跳,趕緊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衝到赤坦旦身邊。

“八折。”

“五折。”

“七折。”

“五折,尼瑪,再說人家就喊騙字數啦!”

“拷,把戲演完。”

戲演的成不成功,赤坦旦不知道,反正正室跟小三之間相談甚歡,沒有上演六國大封相,隨後錢氏夫婦離去,赤坦旦也跟著離開;一溜煙跑到網吧裏,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看到錢幣進來,赤坦旦上前說:“拿來。”

每個網吧都是有會員製度的,網吧老板基本上都會準備一些優惠會員卡,有時候也地贈送一些含有幾個小時網費的卡,這就跟現在賄賂有關部門,送超市價值卡一樣;錢老倒是有言而有信,估計想著以後還有用到赤坦旦的地方,所以,一邊恨恨的嘀咕,一邊替赤坦旦辦了張5折的會員卡。

赤坦旦喊五折自然也是有盤算的,這種替人打掩護的事情,很難長久,一個不小心就會穿幫,所以免費或是更低的折扣就不能喊出來,五折剛剛好;能夠省一半的網費,對壓力山大的赤坦旦來說,是很開心的一件事情,帶著這種愉悅的心情,他就進入了遊戲。

後晉國都燕州城內“止觀坊”,赤坦旦的遊戲人物隨著光芒出現,瞧瞧遊戲時間是晚上八點半,沒有錯過與石敬塘之間的會麵;止觀坊的頭牌雖然沒有入宮成為妃嬪,但石敬塘卻是極為寵愛她的,所以,頭牌安排他跟赤坦旦會麵,石敬塘一點也沒有責斥。

石敬塘擁有一張方方正正的臉,雙眼微小,下巴無須,此時身穿一席淡青色的綢衫,一點也沒有軍閥的威武,倒象個中年文人;赤坦旦走進來時,並沒有看到那位頭牌,而石敬塘一句話,就差點把他嚇尿了。

“你就是天策衛最後的血脈?唔,看得倒是年輕,但一身修為卻是不堪……”,石敬塘在那裏吧啦吧啦說話,赤坦旦則是滿頭冷汗。

赤坦旦雙手有些哆嗦將“克用兵法”那書籍遞過去,一道人影也不知從哪個地方閃出來,速度如電般將“克用兵法”取在手中;赤坦旦注意到,此人右手的食指與中指都套上鐵環,初始有些不明白,後來才想起毒也是可以用在書籍上的,難怪石敬塘的暗衛會跑出來。

石敬塘那是老軍閥,這種中心機深不可測,不過在接到“克用兵法”時,他也忍不住露出一絲傷感的神情;雖然隻是一閃而逝,卻讓赤坦旦捕捉到,赤坦旦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燒,可惜,麵對深不可測的石敬塘,赤坦旦不敢有任何語言上的閃失。

與NPC之間產生互動不一定都是安全的,象與少數民族NPC互動,若是不尊重他們的傳統,就有可能帶來任務的失敗以及自己的死亡;與石敬塘這種手握生殺大權的軍閥產生互動,安全係數更是低的坎坷,一個應付不好,就是人頭落地的下場。

“克公於石某有極大的恩情,每到重陽,石某就傷感甚重,一為克公逝去,一為克公墓葬成迷;石某雖不明白天策衛最後血脈,為何要尋找克公之墓,但此事對石某來說,亦是心頭懸事,來人,贈此位少俠晉國行走令。”

說完,石敬塘起身離去,而赤坦旦則收到一塊不可損壞,不可遺落,不可交易的令牌,名為“晉國行走令”,此令可讓赤坦旦暫時成為晉國少俠,掩藏其外國人士的身份,避免被無故襲殺的危險。

赤坦旦來此處是要得到李克用之墓的有用信息,不是拿塊破令牌的,正當他糾結時,一名暗衛再次出現,低聲說:“隨我來。”赤坦旦沒有猶豫,立即展開輕功,跟隨此位暗衛離開“止觀坊”,離開燕都,奔行在茫茫郊野外。

出城約十來分鍾後來到一處郊外荒棄屋子外,那裏置放著兩匹戰馬,赤坦旦正要說自己不會騎馬時,腰間一緊,人己是騰空而起,正欲反抗時,卻發現自己己是坐在馬背上,隨後,身後又坐上一人,戰馬四蹄奔騰朝前而行。

顛啊顛啊的戰馬,讓赤坦旦很不舒服,饑渴值也隨著顛簸而不斷的消耗,後麵暗衛的鼻息時不時噴在他後頸處,赤坦旦更是糾結的想吐;也不知奔行多長時間,戰馬打著重重的呼吸停下,後麵的暗衛也翻身而下,同時還扯了一把赤坦旦,讓沒有防備的赤坦旦差點就摔了個狗啃泥。

“這貨是故意的。”站穩身形,赤坦旦在心中恨恨的嘀咕道。

暗衛根本不理會赤坦旦在想什麽,在月光照亮下,他手朝東麵一指,然後一言不發再次翻身上馬,消失在茫茫夜色處,留下滿臉不爽的赤坦旦,獨自對月唱情歌。朝東麵緩緩而行,約走五分鍾時間,看到有火光閃現,火光閃現的地方屬於郊外空曠之處,赤坦旦停下腳步。

除了外鎮NPC凶人進入本鎮有公告外,地圖上還有無數的固定凶人,這些凶人刷新的時間不同,修為也不盡相同;唯一相同之處,就是看到玩家會毫不客氣的襲擊。這些凶人被玩家們稱為“野圖BOSS”,他們有的是單獨一人,有的是隨行小弟眾多,並且方式也不盡相同,有的或以行商方式出現,有的則是獨自行路。

野外凶人NPC都有固定的台詞,他們不會跟玩家產生什麽互動,看到玩家就是直接開打;雖然他們的位置並不固定,但都不會脫離某個勢力的範圍。赤坦旦不敢確定前方火光處的NPC是否就是野圖凶人,他選擇繞過此人繼續朝東方前行,但很快他就發現,火光的NPC是衝著他來的。

因為,不管他如何變化路線,走了一段路,都會看到火光,火光邊有個NPC靜靜的坐在那裏;赤坦旦很確定自己沒有闖入什麽迷/魂陣中。這荒郊野外地方空曠的很,除了野草外,連樹林都沒有,因此,赤坦旦不再變換方向,而是做好攻擊準備後,朝那火光行去。

玩家的ID若是不告訴他人,他人是無法知曉的;但NPC的名字,玩家們卻是可以隨意查出來的,隻要接近對方三米的距離,再扔個免費的探測小軟件過去,NPC的名字就會出現。NPC基本上都會有什麽俠號,火光邊坐的NPC叫“荒原刀客”連不歡,門派“巾門”,修為“乙字號50年巔峰”。

即有門派就肯定不是野圖NPC,但“巾門”長老巾無命對赤坦旦下達襲令,赤坦旦通過“隱菊”的匯報也是知道的,所以,眼前這個NPC很明顯是來殺他的;隻是讓赤坦旦不明白的是,這到底是巾門派探子查出自己的行跡,還是石敬塘借刀殺人呢?

巾門對赤坦旦下達“襲殺令”,這就使得巾門的NPC與赤坦旦產生了互動,隻要是有身份的巾門眾,都可以跟赤坦旦進行互動;這互動包括交談、委托任務等等,自然也包括隨意攻擊之類的凶險之事。

荒原刀客雙肩一晃,赤坦旦手中扁擔一揮而去,一聲清脆的格擋之音響起,赤坦旦連退十數步才跌坐在地;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赤坦旦有些納悶,他納悶有兩點,一點是荒原刀客為什麽殺他,另一點則更重要,那就是荒原刀客的雙肩晃動。

“假動作?”這個詞隻有在競技類運動中才會出現,赤坦旦是隻菜鳥,他沒有想到在武俠類遊戲中,也可以用假動作來迷惑對方;這裏的假動作,並非是武學招式打出來的效果,而是人物身體做出毫無攻擊或是防禦效果的動作。

荒原刀客之前雙肩晃動的動作,赤坦旦看得很清楚,正因為清楚,他被這個動作迷惑,錯判荒原刀客攻擊的路線,結果荒原刀客僅是用刀銷擋住他的扁擔,卻用身體撞擊赤坦旦,使得赤坦旦吃力不住連連後退。

僅僅是一個撞擊就吃掉赤坦旦上百的血量,若是荒原刀客接下來出刀,赤坦旦相信自己根本是毫無反擊之力的;但荒原刀客撞飛他後,卻是沒有繼續攻擊,而是靜靜的站在火堆邊,連眼睛都沒有朝他掃過來。

赤坦旦小心翼翼的決定再次繞開荒原刀客,但他繞得弧度並不大,先是走到離火堆五米外的距離,然後側身朝火堆右邊行去;一邊走,一邊緊緊盯著荒原刀客,走出十來步後,聽到後方傳來聲音,“你江湖經驗如此之淺,如何完成天策衛的使命?”

“槽,這天策衛不是隱藏身份嗎?怎麽搞得人人都知道我是末世天策衛,石敬塘當初在末世天策衛出現時,正發天下檄令要滅殺末世天策衛,莫非之前不好當麵殺,現在暗中殺?不應該啊!石敬塘這種人根本不會計較名聲的,唉,玩個遊戲而己,要不要搞得這麽複雜啊!”

赤坦旦有些頭疼的停下腳步,轉身望著仍然靜靜站在火堆邊的荒原刀客,荒原刀客見赤坦旦沒有說話,沉呤數秒後,開口繼續說:“可知你江湖經驗淺在何處?”

聽到這話,赤坦旦心頭一跳,“莫非……”,這念頭一起,赤坦旦也顧不上會不會掛掉,反正荒原刀客要宰他是很容易的;因此,他返回到火堆邊,很是恭敬的朝荒原刀客行上一禮,低聲說:“請前輩指教。”

“判敵不明,一淺;遇事不決,一淺;眼耳不定,一淺……”,荒原刀客倒是不客氣,一口氣說了十幾個“一淺”,聽得赤坦旦都覺得自卑。

“我肩動,腰不動,腿生根,你眼睛何必要盯著我的肩?”

“前輩用刀,自然需要動肩,我盯著肩……”

“天下武學招式萬萬千,連招、拆招、創招千奇百怪,誰規定使刀者就需要肩膀動?”

話音未落定,荒原刀客己是撲身上前,他此次肩沒動,但腳卻動,同時,腰間的長刀悄無聲息的出銷,令人驚恐的是,這刀並非握在手上,而是隨著大腿一直旋轉,轉到腳踝處時突然停住,也恰巧停在赤坦旦的喉嚨處。

刀一閃而沒,重新回銷。

“這刀在兩/腿之間交替旋轉,也不會割到自己的另一條腿,太尼瑪詭異了。”赤坦旦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暗罵道。

“此招並非武學招式,亦不屬連、拆、創三種中的武學,它僅是一種使刀的技巧,武學招式固然精妙無比,但技巧卻可以讓敵人無從判斷你的出招方向。”

“這樣說來,我也沒辦法判斷啊!”

“經驗來自實戰,實戰起自江湖,技巧僅可用來迷惑敵人,真正的殺招仍然是武學招式;從武學招式中領悟技巧,利用技巧鋪助武學招式,這才是真正的武功。”

說完,荒原刀客幾個起躍消失在夜色中,留下一頭霧水的赤坦旦;赤坦旦覺得最近遊戲有些不尋常,為什麽這麽說?從他進入後晉國時遇到的“大唐遺老”,再到眼前這位荒原刀客,兩個人都在向他灌輸一種經驗,可以稱為江湖經驗,也可以稱為“PK經驗”,或者正確的說是“競技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