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瞬遇見你,竟花光我所有運氣

人都是這樣。

明知道關燈玩手機傷眼睛,卻還是習慣了在被窩裏玩。

明知道抽煙傷身還是戒不掉,

明知道飲料喝多了會胖還是忍不了,

明知道熬夜傷身體還是愛晚睡,

明知道你不愛我還會愛你,

如果有來生,換你來愛我好不好。

——默許晚生

13歲那年,沈默攬著我的肩告訴我:他以後放學不去網吧了。

去哪發財去?我回頭踹了他一腳。

原來,沈默喜歡上了一個女生,許晚,同班同學。

可能和名字有關,沈默是個不愛說話的人,從小到大都是,被高年級的孩子欺負了,被老師訓話了,被朋友誤會了,被老板炒了,被許晚厭倦了,都沉默著。

所以,在聽到許晚結婚的消息時,沈默曠了工,坐了13小時的硬座回到高中他們讀書的教學樓樓頂,忘了是幾點鍾到的那裏,抽了三盒蘭州,滿地煙蒂,一句話都沒說。

許晚曾經問沈默:“沈默,你學什麽不好,非要學抽煙。”

“為了忘記你啊,可這麽多年過去後,我發現我錯了,尼古丁隻是為了提醒我想起你。”

我在午夜接到那小子的電話,胡言亂語地告訴我:“就算自己單身一輩子,也要參加許晚的婚禮。”

畢業三年,沈默還是混在北京的郊區,每天擠地鐵,走很遠的路,像規律變化的潮汐車道,顏色交替的紅綠燈,識趣而麻木。

如果說能有人打亂沈默的規則,擾亂他的生活,隻有許晚了。

翹班對於一個剛起步嚴抓紀律的小公司來說相當重要,他被部門經理訓斥後,還是叫我陪他到商場買了一套貴到就算結婚也不會穿的西裝。沈默站在鏡子麵前有點局促地問我:“怎麽樣?”

“必須得帥,分分鍾甩新郎十條街。”說完後我發現自己嘴欠了。

沈默像個遲暮的老人失神了好久:“那換一套吧。”最後還是選了一套款式普通的西服。

他說:“我隻是配角。”

請帖很漂亮,紅色印花封皮,端端正正寫著:餘哲,許晚 喜結良緣。

是餘哲,不是沈默。

許晚還是穿了她喜歡的風格的婚紗,淺淺的V領,後背鏤空,長裙及地,優雅而不失性感。她有好看的美人尖,長發盤起來別了閃閃的水晶發卡。眼眸一如當年明朗幹淨,紅唇白齒,衝著在座的人甜甜的笑著。在她牽過新郎的手後,沈默一個人悄悄地從側門離開了。或許,他害怕聽到她說那三個字:我願意。

夜晚的北京,熱鬧卻寂靜,大排檔的大嬸衝著沈默喊:“年輕人,你可悠著點喝,我這兒賣酒,但不治病啊。”

“你他媽就一孬種。哭什麽,有種搶回來啊!”

我搶過酒瓶:“沈默,這麽多年,為了一個最終和別人兒孫滿堂的女人,你值得嗎?”

值得,從那個燥熱的午後開始,就值得。

明年今日,希望我不要再想起你。

我和沈默有個怪癖,必須午飯後去打半個小時籃球,即使午後驕陽烤得熱後背發疼,也風雨無阻。

星期天的午後,空氣中都升騰著不安的燥熱,校園廣播裏放著老狼的同桌的你,就在那句誰盤起了你的長發,誰為你做了嫁衣落音後,沈默看見了路過的許晚,她背著書包走得很匆忙,忘記了掉落的作業本。沈默投籃錯位,順手撿起本子來,封皮方方正正寫著:初一十二班。

“那不是許晚嗎?”

“你認識她?”沈默指了指遠走的那個瘦瘦的背影。

“大兄弟,那是咱班同學。”

“那你先回宿舍吧。”

沈默跟著許晚去了班裏,許晚坐在靠牆的第二排,埋頭匆匆寫著什麽,他把本子遞過去:你作業本掉了。

“啊,謝謝你啊。”

許晚很瘦,就算穿著寬寬的校服也能看得清凸起的肩胛,她梳及肩的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臉隻有巴掌大。

沈默第一次覺得女孩子是該用來保護的。

晚上回去,沈默在班級qq群裏找到許晚,他發送了好友請求,睡前,許晚通過了驗證。

猶豫了很久,沈默打了幾個字:“我是撿到你本子的那個男生。我叫沈默。”

“嗯,知道,我們是同班同學。”

“那,晚安了。”

“嗯,拜拜。”

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子,沈默上課不再睡覺,而是端端盯著許晚的背影,看她的馬尾無意劃過頸窩。

那天,沈默早早到了班級裏,空****的教室隻有他在座位上鼓搗。

幹什麽壞事呢,寫作業都你都沒這麽認真。

沈默從側麵拿出多出來的椅子。

許晚的椅子上麵的釘子露在了外麵,她的衣服總被掛,我幫她重釘一下。

沈默沒再和我說話,很是認真的鼓搗著。

班長要組織遠足活動,同學們可以自願參加。沈默問我要不要去,我回他白眼,咱們是去的人嗎!沒想到那小子居然說他要去,幾番打聽,我才知道原來是許晚要參加。

要走的前一晚上,沈默興奮的像打了雞血,多巴胺直彪,一個男生,拿的東西都快趕上了女生,其實,包裏的飲料,止血噴霧,花露水都是給許晚帶的,他說:

她那麽瘦,肯定會受傷的。

“我也幾兩肉,沒見你對我這麽貼心啊。”

“你滾,小江。”

一起遠足的共有十幾人,男女各半,班長打算去登山和在山下紮營。倉嘴山是周邊唯一一座山,在四麵平夷中顯得格外特別。

沈默抓著吊環站在公交車後座旁邊,許晚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

車上人很多,像沙丁魚似的聚集在一起悶熱而哄亂,沈默有意地將胳膊環回來,給許晚留出了一點空間,“沈默,要不你坐一下吧,好像路還挺遠的。”

“不,不用了,我站著挺舒服。”沈默悄悄地倒了倒左右腿。

許晚沒再說話,沈默看了看她的側臉又將頭轉向別處。

沈默第一次知道人因為胃疼能休克過去。

傍晚紮營的時候,突然有人喊許晚暈倒了,可能是在野外喝了涼水,沈默扔下東西撒腿跑過去,許晚醒了過來,麵色蒼白,嘴唇幹幹的。

我把他帶了一大包的東西遞給沈默,告訴他裏麵沒有治胃痛的藥。那天晚上,本來有一個女生在照顧許晚,因為太困就先去睡覺了,沈默悄悄溜到許晚呆的帳篷外,透過縫隙,坐了一夜。

回來的路上,我恨鐵不成鋼的問他:“你這傻子似的幹什麽,要喜歡就和她說出來,平時和我們出去玩時沒見你一副拿不起放不下的樣子。”

沈默握了握拳,“還是算了吧。”

沈默知道自己有了競爭對手是在周一的早上,有人在門口起哄嚷道:“許晚,十班的學霸找你哦。”

沈默伸長了脖子看著窗外的兩人,胡楊像是在給許晚什麽東西,許晚接了過來,兩人相談甚歡的樣子。沈默看著許晚的背影覺得眼睛生疼。

一個人因為另一個人的改變是無止境的,一旦有了開始,就很難有結局。沈默改掉了以前三句不離髒話的毛病,那天旁晚我夾著籃球回宿舍找沈默,沒想到萬年不坐在書桌旁看書的他,竟在寫函數解析題。

“別在這裝模樣了,走,打球去。”我搶過卷子看見他寫了密密麻麻的公式。

“你去吧,這張模擬卷明天要收。”

他一臉篤定,像是當初和我說他喜歡許晚一樣。

十班的胡楊是班級裏的學霸,長相不錯,打的一手好球,我們幾個常常聚在一起玩,沈默萬萬沒相到自己的遲鈍還是晚了一步。沈默說:他不覺得自己有多差,他可以變成許晚喜歡的樣子。

沈默決定要會會胡楊,即使自己沒有什麽資格和立場,胡楊聽到後笑了笑說:你多想了,我們隻是互換了學習資料。

像是如釋重負般。

許晚打算讀重點高中,以她的成績,不出意外可以進到重點班。沈默卻有點吃力,一直不把學習當回事的自己現在卻因為學習而麵臨著和許晚分開。

畢業聚會那天,沈默喝了很多酒,一個人在角落裏呆了好久,他說:他不甘心。

許晚沒有說話,衝著沈默笑了笑,這一笑,沈默竟覺得不現實,他拉著許晚出了包間,欲言又止。

“許晚,你喜歡胡楊嗎?”

“沒有,沈默你喝多了。”

“許晚,我知道我是個差生,誰他媽規定差生不能喜歡優等生,我喜歡你啊。”

沈默頭垂得低低地,正好靠在許晚的肩上,許晚沉默了很久,“沈默,你喝多了。”

“我清醒的很,許晚,如果我現在不說,可能就會一輩子錯過你。”

許晚如期進入了九中重點班,沈默狂補習一個月後,也進了九中,不過,條件是隻能進體育班。

沈默還是決定留下,成了體育生。一樓和三樓的距離,隔著天橋隔著枝葉葳蕤的梧桐樹,沈默常常在早上訓練的時候看三樓的窗戶,如果有幸,會看見許晚在那兒背課文。

上高中後,我和沈默常常在落日餘暉中跑到教學樓天台,點一支蘭州,拉一罐青島,看著天上的星子將煙頭的猩紅吸近。

沈默曾問我:“小江,你有認真喜歡過一個女孩嗎?”

大抵沒有吧,以前看一個網友的簽名說:有的人,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走完了愛的一生。我可能就是那類人,所以現在才不痛不癢。

真難受啊,比青啤的味兒都難忘。

投出去的易拉罐畫弧落在許晚的腳邊,沈默慌忙掐了煙。許晚抱著課本撿起來扔進了垃圾桶。

“沈默,你過來一下。”

我萬萬沒有想到許晚會答應沈默的追求。

沈默像是得逞了的盜賊笑得一臉奸佞,大有苦媳婦熬成婆的意味。

沈默在課間找許晚,星期天帶她去遊樂場,晚上站在許晚家樓下衝著窗戶手舞足蹈。看許晚笑得陽光燦爛,像是大片大片盛開的滿天星。

學生時代的戀愛注定要經曆阻礙,才愈顯曆久彌新。

沈默被年級教導主任叫到了辦公室,批評他和許晚早戀帶壞校風,給予警告處分,再被發現就請家長記過。

沈默在操場上刷新了自己的記錄,決定不告訴許晚,就算是被開除他也心甘情願。

沈默最後還是被學校開除了,不是因為被抓早戀。

那天,沈默在學校食堂門口聽到同班練鉛球的男生在說自己,大抵是說:沈默腦子有病似的,放著班裏的女生不找,非要找樓上那個書呆子,跟悶葫蘆似的。

沈默腦回路還沒來得及反應這句話,拳頭就做了決定,那天,在食堂門口,沈默像是使出了這幾年積聚已久的力氣,和練鉛球的胖子扭打在一起。最後,腫著嘴角看著骨折了的胖子一臉憤恨。

許晚紅著眼眶站在人群中。

鬥毆事件讓沈默被學校停了課,許晚提出了分手。後來,他幹脆辦了退學手續。

臨走那天沈默苦笑道:小江,替我照顧許晚,不要被人欺負。

這都他媽什麽事啊,我最後還是答應了。

許晚去了西安,沈默去讀了職業高中,後來又去學了計算機軟件工程。再後來,許晚有給沉默寫過信,不長,字字璣珠。

沈默:

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或許你左手邊牽著另一隻溫軟的手。你還記得初中那年,你撿到了我的作業本嗎?其實那是我故意扔掉的,那個本子的封皮下麵寫了我想對你說的話:我喜歡你。

我一直不善表達自己,所以隻能很努力的學習。你是我在學習之外唯一覺得想全心投入的人。我知道你悄悄修好我的凳子,你給我買好溫熱的粥,還有畢業聚會那些話,我都知道,你沒醉,我也很清醒。我還是打破了自己的原則,因為害怕錯過。

可當我聽到胖子說的那些話時才幡然醒悟,我一直在享受你給我的愛,像個自私的蠶蛹裹著自己,我吝嗇到沒有發現這麽多年你給我的一切,我有多麽不配。沈默,感謝你曾來過,我知道我忘不了,但很多事情過去了就無法重返,就像漂亮的糖果,過了保質期,依然很漂亮,但我們都知道,它早已失去的被吃的價值。我們身旁的空位會被對的時間遇到的人所填補,即使滿心遺憾,但我們都必須麵對。

明年今日,我們該互相忘記,但願離開的你幾十年後,我們還能互認出子女。

沈默,我要結婚了,他不及你,不是你。

許晚

大排檔大嬸許是看不慣沈默哭得一塌糊塗的孬種樣,收了空瓶說:“年輕人,哭啥子喲,大不了就是丟了女朋友,再找一個不就得了。”

“女朋友還能找很多,可青春卻隻有一次。”沈默呢喃完不省人事了。

明年今日,但願我能忘記你,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