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犯隔壁老王的獻身

“房租必須按年交,不管水電氣。”黑色卷毛頭的中年婦女習拉著人字拖把房門鑰匙遞給我,吊角的眼睛和細短的眉毛透露著刁鑽刻薄的性格。

“還有,不準在牆上釘釘子!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的。”說罷扭著腰身上了樓。我盯著那個圓滾滾的屁股驚魂未定。雖然房東刻薄了點,好在這邊的房子治安比較好,總比我租在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強。

一個人搬家也省事也心酸,我把行李盡量精減到一個行李箱兩個背包。瞅了瞅這間不大的房子,仰麵躺在老舊的布藝沙發上看著落灰的天花板,該死的想哭,人生最痛苦的應該莫過於事業愛情雙雙落空。

就在上周,我丟掉了自己的鐵飯碗,當初經理信誓旦旦地拍著我的肩膀說:小林呀,我們公司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就憑你這個月的銷售業績,年底獎金雙倍!可轉眼沒過兩個月,就被一位空降的神仙姐姐搶了去,去你大爺的人才,還不是輸給了後台。

我還沒走出失業的陰影,就被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不加特效也能光芒四射的那種。

韓天曾告訴我,等我們到28歲,有了穩定了工作,攢夠了錢就結婚,那時候我們連婚房的格局布置都規劃好了,可現在,我們的愛情半路夭折,我不止一次站在鏡子前紅腫著眼問自己:到底差在了哪裏?我腿比她長腰比她細臉比她美,為什麽就輸了呢?

現實告訴我,我不是黃小仙,失戀33天後也不會遇到王小賤。但我為人心胸狹隘,怎能容忍小三配狗為所欲為,所以,我決定要報複韓天,當然前提是我找到了新工作。

換新房的周末晚上,投完最後一份簡曆的我正打算睡,可睡意還沒醞釀好就聽見隔壁一陣叮叮咚咚的聲音,間隔了好久又重新響起,不過聲音低了不少,我提高的警惕漸漸放鬆,可能是個“釘子戶”。

隔天晚上,我見到了那個始作俑者,簡單的白T配小腳牛仔褲,背對著我在貓眼鼓搗著什麽,想著少一事不如多一事,我迅速掏出自家鑰匙,沒想到這廝猛一回頭,嚇得我心跳漏了半拍,正暗罵他:丫的嚇死姐姐了。

卻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時隔多年,依然記得,因為他是少有的桃花眼,挑挑眉就能讓女生尖叫,可是我是個例外。

“胖大海,真的是你啊!”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本以為這個名字會隨著我消失的體重被淡忘,然而麵對此時的白T男並沒有什麽用,對了,他不叫白T,他叫王加森,名不符實,我一度覺得他糟蹋了這個名字。

“嗯,好久不見啊。”我皮笑肉不笑咬著牙敷衍了一句。

顧浩森打量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胖大海,你現在苗條多了。”

“所以把這個外號爛在肚子裏吧。”我翻翻白眼開了門。

門欲合上多了一隻手:“大海,你收留我幾個小時吧,我把鑰匙落房裏了。”順便挑了挑眉。

“那你不能再叫我外號。”我倚在門口回挑了挑眉。

“成交,林海淼同學。”

我和王加森的淵源可以追溯到初中,我們擁有著一點也不和諧的三年革命友誼。

他屬於那種在班裏喜歡出鬼點子的不正經男生,而我屬於比較中規中矩的學生,隻是,一胖毀所有,因為胖我的地位在班級裏急劇下降,最後變成了男生最能調侃的女生。我的胖大海外號也是王加森起的。

“你這麽胖,還不如叫胖大海得了。”體育課做遊戲時我自我介紹完後就我聽到這個吊兒郎當的聲音。隨著眾人哄堂大笑,麵紅耳赤的我坐實了這個外號,一叫就是三年。

“有什麽吃的沒?今天忙了一天我都沒來得及吃晚飯。”王加森攤在我的布藝沙發上嗷嗷待哺。

“沒有。”因為找房子花了我大把銀子,連泡麵都吃不起,我已經連著吃了三天老幹媽配煮掛麵。

“你不叫房東大姐或鎖匠解決一下你的鎖嗎?”我婉轉的下了逐客令。

“鑰匙正在路上。”王加森得意地笑了笑。

在我求職一周無果後,感覺整個人生在低潮期無法走出來,前後麵試了五份工作,不是要麽嫌我學曆低,要麽說我專業和工作不對口,還有說我經驗少,最後一位HR的理由竟然說我不是本地戶口,excuse me?

何以解憂,唯有暴食,然而做為一個窮鬼我連敞開吃的資本都沒有了。所以我在出租屋了昏昏沉沉睡了一下午,門鈴響起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問了聲是誰。

“大海,我把鑰匙落屋裏了。”門外是王加森。

開門後我跳海的心都有了,接觸到樓道燈光那一刻我才反應過來自己穿著寬鬆的露肩睡衣,重點是:頂著一頭油發和掛著眼屎的浮腫的眼睛。

“你。。在外邊等著吧。”我心虛的掩了掩門。

“別呀,我都站得腿麻了。”

蹬鼻子上臉說的就是王加森這號人,自打我第一次仁慈收留他後,我感覺他常常鎖鑰匙。

“我都懷疑你腦子是不是健忘啊,怎麽總鎖鑰匙。”我轉身進了衛生間處理我素顏朝天睡眼惺忪的丟臉模樣。

“對啊,可能因為晚上總挨餓吧。”說罷,我的肚子不爭氣的叫喚了幾聲,我何嚐不是啊,一日無工作,便一日無飽餐。

王加森仿佛聽見了似的在外麵低低地笑幾聲。

“所以今天看在老同學的麵子上陪我去吃晚飯吧。”

我迅速腦補了今天收到的銀行卡通知消息,聽到王加森補了一句:你還有十分鍾收拾時間。

你大爺的。

王加森說的晚飯是樓下一家大排檔,雖然比較晚了,人還蠻多,可能都出來吹吹冰啤酒消暑。

找了一個空桌坐下,熱情的老板娘迎了上來:吃點啥子喲?

王加森把單子遞給我,我沒心情看又遞給了他:來幾瓶冰啤吧。

王加森點好後不忘加了句:老板,要辣的。

“你怎麽知道我吃不吃辣?”我起了啤酒,倒在一次性紙杯裏。

“大海你忘了?以前同學聚會的時候你還因為一盤麻婆豆腐和我打了一架。”說罷朝我嘲弄的擠了擠眉心。

“切,你還好意思說。”

那是我第一次和男生打架打輸,麻婆豆腐歸他,不過後來王加森也給我買了一個星期早點作為賠償。

還是學生時代好啊,我灌了一大口啤酒。

“林海淼,你是不是失戀了?”王加森把頭湊過來狡黠地看著我。

“你怎麽知道?”

“還用說嗎?心情低沉,目光呆滯,言語潑辣,無心打扮,魂不守舍。”

“切,我不但失戀還失業,厲害吧。”向來兩杯倒的我顯然已經到了極限。

忘了那天幾點回去的,隻記得王加森邊背著我邊埋怨:看著挺瘦,怎麽還那麽重。

老子先生曾講:物極必反。我相當讚同。

當我收到工資卡的消息提醒時生活都有了希望。說來也怪,在我宿醉那天之後,我成功麵試進了一家私企的銷售部。

正籌劃著該去哪吃飯好好犒勞自己,順便回請一下我那個不正經的鄰居。

那是我第一次進王加森的房間,可不湊巧的是,他正裹著浴巾在吹頭發,我站在門口進退兩難。

“大海,你故意算好了來占我便宜?”

“胡說什麽呢,誰讓你,你不鎖門。”口齒伶俐的我竟然會舌頭打結。

“那你臉紅什麽?”他放下吹風機向門口走來。

我做了一個暫停的動作警告他不要靠近:

“那是我激動,對,我今天領了薪水。叫你吃飯。”

“這麽好的蹭吃蹭喝的機會我怎麽會錯過,待那兒等著。”他轉身進了衛生間。

“不了。”我像個偷了糖果的小孩兒似的迅速回了房間,臉上燙得要命。

飯後兩人沿著路燈往回走,我是第一次認真打量王加森,和以前一樣,走路有一點點外八,喜歡穿白球鞋,挑著桃花眼衝人笑,可我當年對他充滿了仇恨,完全沒有被電到的感覺。

“大海,你後來是轉學了嗎?”王加森打破了沉默。

“嗯,我換了高中,後來和咱們班的同學都少了聯係。”

“人家說前世回眸換來今生擦肩而過,你說我們這緣分是不都擦破衣服了。”

“孽緣。”我翻了個白眼加快了腳步。

喂,大海,胖大海!

這該死的外號,我一點都不想等他。

我萬萬沒想到,韓天會吃回頭草。可我不是一般的草,我還心胸狹窄的記得他給我的那頂綠帽子。

在我掛掉他第7個電話時,我收到了一條微信:淼淼,我知道我是個混蛋,我現在才發現你才是我真正喜歡的人,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淼淼,我真的不想再錯過你。

如果換做以前我們鬧矛盾,他發這樣的消息我定會感動的眼淚鼻涕混著流,可在感情中,背叛向來不可饒恕,況且是一個渣男。我可以當你感情成長中的指路人,但絕不能是墊腳石,這是原則。

“我考慮一下吧。”敲了這幾個字我謀劃著我的小九九。

“那你明天下班後我們能去吃個飯嗎?”

“好啊。”

我迅速搜尋我在這個城市認識的男性朋友。沒錯,讓一個人心灰意冷痛心疾首的事就是,他還燃著希望,而你恰好給他一盆涼水。

可翻了一圈通訊錄下來,排除掉不在身邊的朋友,公司還不怎麽熟悉的同事,以及門衛大哥,隻剩下了王加森。

我硬著頭皮狗腿的敲開了王加森的房門。

“能幫我個忙嗎?”極具諂媚的一個笑容。

“說來聽聽。”王加森倚在門框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不成,最毒婦人心,而且你還利用我,我可是良家好男兒。”

“你知道我被戴劈腿的心情嗎?你根本沒經曆過那種難過和絕望。”

說罷,我摔門進了自己的房間,可回頭又懊惱一番,正打算厚著臉皮再次登門,門鈴響了,是王加森。

“幹嗎?”

“走啊,給你前任吃狗糧去。”他換了身衣服,倚在門框衝我挑了挑了挑眉。

我麻溜兒的去梳洗打扮一番。

當韓天用空洞的眼神問我王加森是誰時,我驕傲的挽了挽王加森的胳膊:“我男朋友啊。比你帥比你暖,重點是不給我亂戴帽子!”

哪知這家夥換成了牽手,手指相觸那一瞬間,我的小心髒居然抖了抖。

結果符合我的設想,韓天吃飽了狗糧含恨而走。

回去的路上我聽見王加森在後麵低低地說了句:幼稚。

“王加森,今天非常感謝你,明知我在作。”我一本正經的回頭和他道了謝。我知道我又作又敏感,但確實很過癮,滿足了我那顆邪惡的小心髒。

“大海,我都為你獻身了,你這麽一說就完事兒了?”

“一盤麻婆豆腐?”

“兩盤?”

王加森沒搭理我,一貫不正經地笑了笑:先攢著。

這回換我腦袋有坑了,可我並沒有雪中送炭的人來送鑰匙,在一個鎖匠下班房東入睡的尷尬時間,我無奈敲開了王加森的房門。“好心人,能借一晚你的沙發嗎?”

我萬年不變諂媚的表情。

“憑什麽。”

“就憑,你把我那沙發都坐褪色了。”我胡亂塞了個理由。

王加森笑著給我開了門。

然而,他隻有一張懶人沙發。我站在房間中央尷尬地笑了笑。

“我打地鋪吧。”

“你雖然肉多,也不能這樣使喚啊。”王加森說著把我推進了臥室。

“我打地鋪吧。”

躺在王加森的**:我發現了他釘釘子的地方,是掛了一個相框,湊近一看,我的小心髒差點跳了出來。

那張相片,是我初中時和他的合影,我一臉嫌棄,他一臉邪氣。

王加森的腳步漸近,我忙躺好裝睡。

“大海,來而不往非禮也,我都肯為你獻身,你不該有所表示嗎?”

我繼續裝睡,王加森走在床邊,我屏著呼吸。

我沒再聽到王加森的聲音,因為額間多了濕潤的呼吸,他落了一個淺淺的吻。

我被角下擋著的嘴咧得像個傻子。

命運兜兜轉轉,還好我們在不同的時間地點能重新遇見,有趣的靈魂很多,越不正經越深情,這個老王的獻身我很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