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尾聲:浪子飲風,不歸英雄(四)
同樣孤獨的何止雲千遊一個人。
有的人獨行寒風裏,有的人卻獨坐小樓之中。
葉晨喝著酒,他此刻仿佛能夠聽到細雪落地的細微之音。
那是何種孤獨才能夠聽到這種聲音?
傅月綢的腳步很輕,很靜,卻還是被葉晨聽到了。
葉晨輕輕拭去了眼淚,笑道:“這是最後一杯,我喝完這杯酒就去休息了,月綢!”
傅月綢走進其旁,為其披上裘襖,道:“這不是我勸你的,而是溪虹讓我勸你少喝!”
葉晨心中一暖,舉杯的手又放下,道:“好,我不喝了!”
傅月綢欣然一笑,道:“看來世上,也隻有溪虹能夠勸得動你!”
葉晨微笑著,可是眉頭又微微緊鎖起來。
“你說溪虹會去哪裏?”
傅月綢搖著頭,道:“不管去哪裏,溪虹都不會有事的!”
“為何那麽肯定?”
傅月綢道:“因為他說過一句話。”
葉晨神色緊張:“什麽話!”
傅月綢學著葉溪虹的模樣,嘴角一揚。
“‘離開隻是為了更好的回來,如果我一直沒有回來,或許隻是沒有徹底地離開’。”
葉晨笑逐顏開,傅月綢也笑了。
笑聲在風中,在雪中,也在酒中。
傅月綢送葉晨回房間之後,一個人握劍走入院落之中。
她趁著漫天風雪,開始舞劍。
其劍光夾帶雪塵,其身影若鸞鳳飛翔,任憑寒風不侵,任天涼難犯。
曾經她在的心裏,除了劍,便沒有其他。
可是不知為何,此刻已不止劍這麽簡單。
她曾經以為會與劍過一生,會用這種單調的乏味的生活結束自己的生命,可是她忽然也有了某種奢望。隻是這種奢望隻能暗暗潛藏。
傅月綢回劍收勢,她忽然會心一笑。
葉晨透過窗帷,看到傅月綢的笑容,他心中湖水也泛起陣陣久違的漣漪。
待院中傅月綢離開,他才點燃了燈燭。
他輕輕打開一幅畫卷,看到畫卷上的絕色美人。
輕輕道:“夫人,我堅信溪虹還好好地活著!你放心吧!”
燈燭熄滅,可是在葉晨心裏的燈燭卻永遠明亮著。
陳禪內心的燈燭也是永遠明亮,即使身處黑暗牢獄之中。
每當光明出現在他的雙眼裏時,陳禪反而覺得這種光明充滿了邪惡。
可是他主動接近這股光明,因為他很想知道一個人的生死及歸往。
白衣老人帶來了一桌佳肴,還有美酒。
“先生,多有怠慢。”
陳禪緩緩起身,用手擋住明光。
直到適應了光明,陳禪才坐正,他端起酒杯,一飲而下。
白衣老人為其斟酒。陳禪又倒頭飲下。
直到第三杯飲幹。
“我隻想知道魚邪衣的生死!”
白衣老人微笑著斟酒,道:“先生想聽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陳禪冷笑道:“我隻想聽魚邪衣的消息。”
白衣老人道:“好消息是魚邪衣並沒有死,對您來講的壞消息是,他成為了我們‘皈依佛樓’的樓主!”
陳禪眼神之中驚惶不已,可是隨即平息,眼神裏明光流動,他開始笑。
白衣老人略略一驚:“先生不相信魚邪衣活下來了?”
陳禪道:“他活下來我信,可是成為你們的人,這我是不信的!”
白衣老人道:“為何對那個小子,你如此有信心?”
陳禪不再飲酒,而是回到了床邊,道:“如果魚邪衣成為了你們的人,要套出老夫心裏的秘密,難道不是應該魚邪衣出麵更好嗎?還要你日日來此作甚?”
白衣老人麵色難堪,卻還是笑道:“先生,是魚邪衣自己不願意見你。”
陳禪開心地笑了,道:“那老夫就等著他想見我的時候再說吧!”
白衣老人笑容凍結,起身準備離開。
陳禪望著他在明光裏的背影,道:“葉暮兄,勸你不要再浪費時間,下次希望帶上毒酒一壺,老夫不甚感激!”
白衣老人沒有回答,他離開,黑暗瞬間襲來。陳禪卻放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