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情海蜜潮

自從觸碰過那溫熱的胴體,便有一股火熱**盤亙在他的心胸,揮之不去,剪之更亂。這**之火重燃了他久違的歡樂,那麽溫暖的愛意,那麽甜蜜的關懷,這些隻在很久以前他還是個孩童時,他的爹娘給過他。爹娘走後,是十多年的磨難飄泊,他早已習慣了孤獨清冷,想不到今天因為她的出現,讓他重嚐人間歡情。雖然他告誡自己不能再想這些非禮之事,然而那美妙溫情卻像黏膠一樣粘住了他,他越想甩脫,那溫情就粘得越厲害。

他在洞內來回踱著步子,腦中盤旋的全是她溫婉柔媚的倩影,他發現自己什麽也不想做,不停地巴望著洞口。她隻是才走一會,他的心卻已幾曆春秋,已等得憔悴蒼老。

一束夕陽的餘暉射進洞口,他誤以為是她的紅唇嬌臉,跑去一看,空無人影,隻得帶著一腔惆悵回歸。他望著空****的石壁,心不自覺地開始刻畫她的白衣倩影,刻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沒有她的聲息。

就在他的心像是脫水的魚兒快要幹渴而死時,一道白影頓如甘泉從天而降,他欣喜若狂,那**剛要從他胸中迸出,他突然又難以啟齒,尷尬地道:“你,你回來了。”

她的臉靜如止水,此前的那些愛意纏綿似已煙消雲散,難道那真是一場夢,他想問她,卻隻能悵然自問。

“我們必須盡快把溯天鏡封入強山,再拖延恐有不測。”她渾若無事地道。

他用神識珠打開水靈幻壁,帶她進入強山,再撤去法陣符印,讓她把溯天鏡放到地麵中心。她持鏡緩緩走去,走了三步卻回轉頭對他道:“我就這樣放過去嗎?”

他點點頭。

“放過去是不是就結束了,我就該走了。”她眼中斂起一抹淒婉讓他渾然不解。

“你能否給我一個不走的理由?”她的話讓他更愕然。

她忽然羞得臉上緋紅,如晚霞爬滿淨白的天空:“師兄,你過來,我還有最後一句話想對你說。”

他詫然地走過去,她羞紅的櫻唇嘟弄了半天,竟擠不出一句話,正在他惑然不解時,那紅唇竟吻上了他的臉頰,一個羞澀嬌柔的聲音在他耳邊呢喃道:“其實,那一次我呼喚的師兄是你,隻是風辰師兄剛去,我怕對不起他,才騙了你。如今我做完這件事就要走了,隻怕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怕那些凶徒又會找上我,師兄,我好怕!”她一雙纖手忽然抓緊了他,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浮板。

她的溫聲軟語如同無形的絲線從他耳中透入,直將他的心密密纏繞;她的淒情泣語仿佛雨珠拍打下的梨花即將凋落,他疼惜之下一把抱住了她,“不,你不要走,我會永遠陪著你,決不讓任何人傷害你!”熱情的擁吻像是一陣陣流雲與飛雨的交匯,在蒼茫天地間演繹出一幕幕激**纏綿的戲曲。甜膩的愛意化作騰雲直帶他飛到九霄天國,濃鬱的柔情幻作飛溪直載他漂到海外仙宮,美輪美奐的奇感妙覺浸透了他全身心,整個世界似乎都已和他一起在這情海蜜潮中溶化,他已忘卻世界,忘卻自己……

當他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洞窟之中,他不是和她待在強山嗎?他詫然坐起,卻見洞口立著一個女子冷若冰霜,這不是她嗎,她何以變得和之前判若兩人,他竟從她臉上找不到一絲柔情蜜意。“我怎麽睡去了,你又是怎麽出來的?”

“拿了你的神識珠,我自然可以出來。”她冷冷道。

他一摸衣襟,驚道:“你怎麽拿了我的神識珠?”

“我不僅拿了你的神識珠,還取出了強山結界之下的魁牛珠。”

“什麽?”他的頭似乎突然炸裂,“你為何這麽做?”

“這正是我此行的目的。”

他忽覺天旋地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一切都落幕了,我和李炎風合演這場戲,就是要讓你撤去法陣,再取得魁牛珠。”

他心中世界霎時天崩地裂,一股穿天破地的颶風瘋狂肆虐,絞碎萬物,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苦像一隻巨獸啃咬著他,他捂著胸口道:“你,這一切,你們——”劇烈的痛苦已壓得他說不出話來。

“隻有這樣才能讓你撤去強山結界,玄冥教已得十一靈珠,就差這一個。”

“你是玄冥教的人?”

“確切地說,我並不是人。”她身上白光一耀,背後竟生出一對翅膀,“我母親就是玄冥教四大聖使之一的紫翎,三百年前她愛上了一個人間男子,不惜為他褪去翎羽變身為人,經曆百般苦難才與他結為夫婦,想不到他一朝登榜竟攀入豪門,再也不認結發之妻,還有那剛出生的女嬰。母親為此殺性大發,殺了那負心漢,還要殺盡人間負心之人,殺到最後她已瘋狂癡癲,甚至要殺我,她恨我身上流著那負心人的血。她更恨自己,居然相信人間有真情,所以她最後要殺了自己,若不是冥王將她封印在離情穀,她真的尋了短見。她不僅害了自己,更害了我,害我變成一個半人半妖的混血種,既不能被人接納,又要被妖靈鄙棄,冥王說我可以選擇做人還是做妖靈。通過這三百年的觀察,我發覺人間有太多冷酷絕情,諸般悲劇周而複始,所以我決定做一個妖靈。隻要集齊十二靈珠冥王就可打開影州之門,屆時我進入源祖森林,讓聖樹洗去我身上的人魂,就可以成為一個純粹的妖靈。我繼承了一半的妖魂,經過修煉可有五百年壽元,待我獲得全部妖魂,便可煉成不滅之魂!所以我一定要進入影州,必須取得最後一顆魁牛珠,這才接受了冥王的任務。”

“姑娘為達目的,安排了這一場真切動人的戀情,真是用心良苦啊!”他心中痛極,說話都像要吐出血來,“枉我學了一身道術,竟敗在一個柔弱無助的女子手上,原來女人的柔情才是世上最可怕的武器!”

“你不要怪我。”她冷然道,“我隻是把我在人間學到的東西再還給你們罷了,要怪就怪你們人間有那麽多虛情假意。”

“如果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打垮我,你就錯了!”他用力支起已痛得佝僂的身體,勉強豎起雙指,“即便我的心被你折磨至死,我的身體還會繼續戰鬥!”他待要運指施法,身子一頓卻坐倒在岩壁下,這時她笑道;“在你與我親密接觸的那一刻,你已中了我的醉魂術,三天之內心醉身麻,法力盡失。念在你那麽癡情的份上,我不殺你,不過你若執意與玄冥教為敵,就不要怪我了。”她掐指彈出一個光球,頓時化作一隻雪翅大雕凶狠地瞪著他,正是靈獸雪雕,原來雪雕珠的道印已被她解開,他就是代表失望的人,她對人間已然失望,所以才要做妖靈。

她揮動雙翅躍上雪雕之背,將神識珠拋給他;“這神識珠還你,人間道法是鬥不過妖靈之術的,你經此一劫心神大傷,恐難再催動法力。我勸你還是好自為之吧,十二靈珠齊聚,一切已成定局,你不要再有什麽妄想。”說完雪雕展開雙翅飛出洞口,隻留下一陣煙塵卷襲著他。

他悔恨得一頭撞在岩壁上,一失足成千古恨,因為他意亂情迷才中了計,他原以為魁牛珠必定萬無一失,想不到感情一動,釀成大錯。他十年苦修不近女色,反倒成了最大的弱點,一朝觸碰女人,竟自一發不可收拾。他恨不得把心挖出來,把她留下的那些柔情媚影統統割斷,這樣那些纏綿的回憶就不會變成根根尖針刺痛他了。他曾經曆過諸多生死劫難,卻遠比不上這虛情假意帶來的痛苦。曾經極盡纏綿的愛盡化作傷人至深的痛。偏偏那愛不能像風一樣倏來倏去,仍像黏膠一樣粘在他心裏,每一分濃烈的愛裏,都藏著一把鋒利的刀,甜蜜與刺痛輪番卷襲著他的心,前番的甜蜜越是甜蜜,後麵的刺痛就越是刺痛!他感覺自己的心不停在天堂和地獄間翻轉,天堂的快樂越大,地獄的痛苦就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