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上十點,抱著威士忌的藤島升被如攻城錘般的敲門聲吵醒,他晃動發暈的腦袋,打著哈欠翻身,一不小心從**掉落。

後腦在地上砸出夯實的響動,他下意識地舉高酒瓶,確保萬無一失。

巨大的敲門聲震得天花板上的掛燈微微晃動,他揉著發疼的後腦,抽出瓶塞將剩下的烈酒一飲而盡。

門外傳來三原勝美嗔怒的喊聲:“藤島前輩,開門!我知道你在家!”

藤島升從地上艱難爬起,手機上顯示出當前的時間和二十六個未接來電。他胡亂抓起一件短袖套上。

“看什麽看!我是警察!”估計是有好奇的鄰居探頭出來,卻被三原勝美嗬斥。她是搜查一科新來的巡查,據說是中央警察大學這屆的特優生之一。至於這樣的高材生為何沒能留在東京警視廳,警署內的同僚們雖是猜測不斷,卻也得不出什麽定見。

藤島升打開冰箱,看著僅剩的一瓶清酒皺眉。

“藤島前輩,我知道你在家!”

他搖頭關上冰箱,在三原勝美準備破門而入的前一秒打開了房門。

“不好意思,穿衣服耽誤了一點時間。”

勝美楞了一下,問:“所以你節省下了穿褲子的時間?”

藤島這才覺得下身的確有些清涼,他低頭看向昂首挺胸的小兄弟,笑:“我說怎麽這麽涼快。嘿嘿,它在朝你打招呼呢!你好,美女!”

“你好。”微笑著的三原勝美抬膝撞向他的下體。

到達案發現場時,藤島升走路還有些吃力,警戒線外圍滿了好奇的民眾,他掀開警戒線,看到有些發福的警佐熊野純平舉著外賣咖啡朝他走來。

熊野純平和藤島升是同期進入警局的同事,兩人時常在一起辦案,算得上半個搭檔,自從上回那事開始,整個警局的人都不大願意搭理藤島升,熊野純平可能是唯一的那個例外。

藤島升高聲說:“香山街好久沒有這麽熱鬧了。”

熊野純平不耐煩地嗯了一聲。

藤島升沒有覺察出什麽不對,笑著去接咖啡:“多謝款待。”

“不用謝。不是給你的。”熊野純平越過藤島,將咖啡遞給他身後的三原勝美,“三原刑事,要你去叫這個懶鬼,真是辛苦。”

“哪裏,新人做些瑣事是應該的。熊野前輩你太客氣了!”

被完全無視的藤島升幹笑著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他輕咳一下:“熊野刑事,現場是什麽情況?”

“今早對麵玩偶店的老板來上班時發現了屍體,死者是個十六七歲的男孩,頭部中槍,我們在他身上發現了不少現金,但沒有能表明身份的證件,我已經將男孩的照片發給附近的學校了,也許會有人能將他認出。”

三原勝美:“中槍?”

“是啊,現在禁槍令這麽嚴苛,連秀吉會這樣的黑道都很少有人用槍,上一次見到中槍的案子恐怕要是兩三年前了。”

三原勝美:“既然身上的錢沒被拿走,那就不是搶劫了。”

藤島升:“誰會拿著槍去搶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他身上能有多少現金,一萬日元?”

熊野純平:“在他身上一共找到了60多萬日元。”

“什麽?”三原勝美大吃一驚。

熊野純平打開記事本:“確切的說,是六十一萬三千五百七十二元。裝著錢的塑料帶被他用膠布捆在腰上。”

“七十二元?我都好久沒有見過一元的硬幣了。”藤島升說。

三人說著來到屍體旁邊,死掉的男孩穿著一件簡單的藍色短袖,仰麵躺在地上,他的眉心被子彈穿過,彈孔處被整夜的雨洗得發白,地上的血跡也該是被雨水衝刷了個幹淨,唯有那件藍色短袖飽吸了血水,整個側麵變成無法形容的顏色。

“有什麽發現嗎?”藤島升問。

正在檢查屍體的法醫抬頭看向三人:“男孩身上沒有任何搏鬥的痕跡,唯一的一處傷痕就是眉心的致命傷。”

“嗯。”藤島升漫不經心地點頭,“如果有人拿槍對著我,我也不會衝上去跟他玩命。”

法醫冷漠地抬起死者的頭,與死者眉心規整的彈孔不同,死者的後腦像是被巨錘砸爛般血肉模糊。

三原勝美冷不防地被嚇了一跳:“這是怎麽回事?”

法醫:“一般情況下,子彈穿過人體的瞬間,所產生的震波會使出口處的創麵極劇增大,但根據鑒證組在現場找到的彈殼,凶手使用的子彈是亞音速的,應該是用了消音器,所以後腦創口的直徑按理說應該達不到這種程度。但從死者腦後留有大量碎裂的彈片來看,子彈穿過死者的瞬間應該撞到了硬物,反射的彈片打爛了他的後腦。”

熊野純平問:“什麽硬物?”

“地麵。”許久不言的藤島升替法醫回答,“死者被殺前是躺在地上的。”

三原勝美的手機忽然響起,她轉身去接電話,遠離血肉模糊的屍體。

“為什麽死者被殺前會躺在地上?是被凶手事先擊倒了麽?“熊野純平問。

“都說了死者身上沒有其他的傷。”藤島升說。

法醫點頭:“我回去會為死者做一個血液檢查,看看他體內有沒有殘餘的藥劑,也許是被人下藥迷昏。”

說話間接完電話的三原勝美回到幾人身邊:“前輩,死者的身份已經確定了。福山中學的高二B班的班主任平鬆和美說,死者是他的學生,叫作石川琉生,是石川仁智的兒子。”

法醫和熊野純平同時發出驚訝的聲音,藤島升好奇地歪頭:“誰?很有名嗎?”

熊野純平點頭:“至少很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