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在最後一隊消防車撤走之後,星港景苑終於再次安靜下來,在夜幕下像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郭垚站在南門岔路口的路燈下,一個人在黑暗中抽著煙。

“如果你想打白柏的主意,最好要有和勝男撕破臉的準備。”這是陳誓輝騎走他的鈴木SUZUKI的時候扔下的最後一句話。

嘁,自從在會德豐大廈天台被她來了那個過肩摔之後,我就一直準備著啊……郭垚撣著煙灰苦笑著想道。

“小柏!”

郭垚腦海中又浮現出了左勝男跪倒在7號樓廢墟前伏地痛哭的場景,他當時站在一輛消防車車頭的死角處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但沒有露麵。

白柏,第二個可以讓這個女人哭成這個樣子的人……看來我是抓住了你的命脈呢,勝男,郭垚嘴角一勾。

這時,一陣汽車引擎聲由遠及近,兩道暗黃色的車頭鹵素燈劃破黑暗,打在了他身前的那塊兒地上,露出了一大灘血跡和屍體輪廓線。

“怎麽,黑客先生又開始迷戀上在命案現場扮演偵探了麽?”黑色奧迪A7的車門被打開,一個戴著細框眼鏡的盤發女人下了車,語音不冷不熱的。

“是啊,看我現在有沒有些神宮寺三郎的氣質?”郭垚挑眉,可話說到一半的時候身體後傾,放肆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女人盈盈而握的小腿,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嘶……話說你每次穿這身米色職業套裙我都把持不住地想追你啊。”

“神宮寺三郎算了,毛利小五郎還差不多。”女子繼續職場冰山的口吻道:“我可以忍受大我十四歲的色大叔,可忍不了半個月不刮胡子的猩猩,追我?你下次直接說想和我上床算了,我不會去軍紀委去告你性騷擾下屬的。”

“唉,袁心妤,我很慶幸你是個美女,可為什麽你同時會是一個嚴重潔癖症的患者呢?”郭垚垂頭喪氣地攤手:“看來咱倆注定成不了神宮寺三郎和禦苑洋子那樣的完美搭檔了。”

“對不起,那本來就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神宮寺先生。”袁心妤伸手輕扶了下鏡框,語氣冰冷:“還要再次糾正你一點,我不是潔癖,隻是忍受不了某人一些惡心的生活習慣罷了。”

“好好好,我髒亂差,我惡心,我是猩猩,行了吧,完美人類袁心妤組長……”郭垚縮著脖子連連擺手,然後咬著煙懶散著問道:“東西都帶來了嗎?”

“帶來了,可這種事兒應該不是我們管的吧?”袁心妤一邊說一邊轉身從後車座位上拎出三個大號的黑色皮質旅行挎包,然後遞到郭垚手上:“再說,破壞電磁幹擾器的凶手不是已經被當場擊斃了麽?”

“你認為爭執當中,一個人在腹部要害中刀的情況下,還有機會能拔出手槍,然後準確地擊中對方的眉心麽?”

已經被吸了大半的香煙被淩空彈飛,郭垚仰頭呼出最後一個煙圈,然後彎下腰打開袁心妤放在腳邊的旅行挎包。

“你的意思難道是……”

“噓!”郭垚連忙豎起食指封住嘴,阻止了袁心妤繼續把那個想法說下去,然後一挑眉:就讓我們這組業餘偵探來探尋一下真相吧。”

“喂,睡了麽?”黑暗裏,陳梓然雙手枕頭道。

“沒。”白柏側臥在一邊,麵朝陳梓然的臥室窗戶。

窗外響著悉悉率率的蟲鳴,風從半開的窗戶吹了進來,夾雜著一絲清涼。在四小時的上海夜間例行斷電期間,這陣風算是難得的享受。

“在想什麽?”

“我在想你們家真的就隻有一床被子了麽……”背對著陳梓然的白柏,用纏滿繃帶的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蓋在他們倆身上的那條小得可憐的亞麻薄被。

兩個男人同床共枕,而且還共用一個被窩,白柏總覺得自己後背有些發毛。

“沒辦法啊,我那司令官老爹經常在指揮部裏加班,他那床被子被他帶到指揮部去了,家裏就隻剩下冬天的厚棉被了。”陳梓然口氣似乎也很無奈。

禁不住陳梓然的死皮賴臉,白柏最終還是跟他回來了。當然,他也知道陳梓然的小算盤,有他在,“私開一號車並導致一號車在工蜂入侵事件中被意外炸毀”的這事兒陳誓輝肯定暫時不會跟陳梓然計較。

見白柏沒再接他的話,陳梓然偷偷瞥了一眼背對著他的白柏,為了避免冷場於是繼續沒話找話:“早知道就把車停在外麵了……約個炮竟然約到了美國技術援助小組的總顧問,還把工蜂招來了,最後把老爹的車也給搭了進去……今天真是中頭彩了啊。”

沉默。

“對了,我真的是沒想到那個小瘋丫頭竟然是美國技術援助小組的總顧問,我去你是沒看到,那丫頭的瘋勁兒可不是一般的……”

沉默。

“話說,你到底是怎麽混進搜救小隊裏去的?我聽幾個快速反應部隊的人說你用手槍幹爆了好多工蜂?真假的啊?”

依然沉默。

“喂,還在擔心你的勝男姐啊。”

劈裏啪啦地說了一大堆見白柏都沒反應,陳梓然暗歎一口氣,最終還是把話題繞到了左勝男身上,然後用胳膊肘搗了搗白柏的脊梁。

“哎,那個活火山不是都說了沒事兒了嘛……不過今天你是沒看到,勝男姐拿槍的樣子是真的酷斃了!真的,老白你眼光還不是不錯的,禦姐確實是有不同尋常的魅力,這一點是我錯了,我要檢討,做深刻的自我檢討!”陳梓然拍著胸口,一副犯了錯的班幹部的口吻,然後右手高舉,對著天花板一握拳:“我決定了,正式追求Snake的副隊長,鄭珠!你負責當我僚機!”

“你肚子不疼了?”白柏終於開口說了句不痛不癢的話。

“老白啊,這你可就不懂了,我現在要好好地給你上上一課!”陳梓然放下拳頭,翻了個身對著白柏開始誇誇其談,似乎並沒有因為白柏的嘲諷而受到影響:“女人啊,如果對你沒感覺,那搭都不會搭理你,可是你看今天晚上,她不僅把我給揍了,而且還撂下那麽多狠話,還讓我有空多鍛煉腹肌,你看,這就是我有戲的證明啊!”

“會不會,她隻是單純想揍你呢,我聽勝男姐說,在大學裏她揍過不少官二代和富二代……”

“真的麽?”

“真的。”

白柏認真提出的假設一下子把陳梓然噎得半天沒說出話來。

“即……即使是這樣,我仍然覺得是有戲的……”陳梓然挺起胸膛,依然嘴硬道:“好歹我也算是馭女無數,我就不信我……”

“如果你抱著這種態度的話,我覺得你還是別去招惹鄭珠姐。”白柏忽然道:“鄭珠姐是個很好的女生。”

陳梓然沒想到白柏的語氣會忽然轉變,剛剛挺起的胸膛又重新凹陷下去,口氣裏泛著委屈:“我又沒說我要抱著這種態度,我剛剛也隻是說說而已……我覺得,我戀愛了……一見鍾情那種。”

聽到陳梓然用罕見的嚴肅口吻說話,白柏嘴角一揚,但嘴上仍說:“你不是一直都在戀愛麽?”

“老白,我發現你話不多,但句句都見血啊……”

“實話而已。”

“這次是真的……怎麽辦……”

“不知道。”

“我去!跟你掏心掏肺了這麽多,你就說個不知道?你簡直冷血啊老白!”對於白柏的“冷漠”,陳梓然痛心疾首地提出了抗議。

“等勝男姐沒事的吧。”白柏輕輕地說。

“也是……”左勝男在營救行動最後邊開槍邊朝他們嘶吼的樣子仍然曆曆在目,她那個時候的神情讓陳梓然動容。

雖然白柏跟著他的話題閑扯了幾句,但這家夥現在肯定是擔心左勝男擔心得要死吧……陳梓然盯著白柏的後腦勺想道。

“你知道審判黨嗎?”白柏忽然開口問道,但問完之後很久都沒聽到陳梓然的回答。

“睡了嗎?”

“沒……”陳梓然道。

發現了陳梓然語氣有些不對,白柏沒再繼續說下去。

“你繼續說啊,審判黨怎麽了?”陳梓然的口氣突然變得急切起來,說到最後,甚至嗓音有些打顫:“喂,等等,你想說的該不會是,這次‘星港景苑工蜂侵襲事件’是審判黨幹的吧?上海戰區裏……有審判黨?”

白柏沉默良久,然後道:“可能性非常大。”

“哦!”陳梓然突然不合時宜地慘叫了一聲。

白柏嚇了一跳,趕緊翻過身道:“怎麽了?”

陳梓然伸手在被窩裏倒騰了半天,麵色鐵青地將一團毛茸茸的小活物拎到了白柏麵前,沒好氣道:“靠,你把貓留臥室裏了?”

“是啊。”

“你不知道‘女不養狗,男不養貓’麽!”

“不知道。”白柏老老實實道。

“喵喵!”

上海,一輛軍用吉普正在長寧路上疾馳。

“司令官大人啊,你知不知道現在可是淩晨1點,外灘防線上的軍犬都還沒醒呢……你到底要幹嘛?”

車後座上一個怨氣極深的聲音響了起來,伴隨著一連串的哈欠。

郭垚整個人趴倒在車後座上萎靡不振,像個剛抽完大麻的癮君子。

他剛和袁心妤用三維地形掃描設備將陳歐被殺的現場記錄進掃描儀中,回到Mouse之後又將這些地形數據輸入模擬係統……總之一直忙活到淩晨,可剛睡下就被陳誓輝軍用吉普上的大喇叭給吵醒了,理由是打他手機打不通。

“擾民,這是擾民,你犯法了你知道麽!”郭垚被當時打開窗戶,像個市井小民般朝上海戰區的一把手嚷嚷,而被吵醒的袁心妤隻裹了一條被單就從臥室裏氣急敗壞地衝出來,一腳把他踹出門外。

“到了你就知道了。”陳誓輝在駕駛座位上,握著方向盤巋然不動。

“我說你能不能不要學我在關鍵時刻賣關子啊!真的是好的不學!”郭垚嘟囔著自食其果。

“到了,下車。”

“這麽快?”

郭垚不情不願地從後座位上爬起來,隔著窗往外一看。

“哎哎,這不是劍橋禦庭麽?”看到這座公寓裏標誌性的植物——大片的紫蘿,郭垚有些懵圈兒。

“東方劍橋禦庭”就是左勝男和白柏住的公寓,這也是上海長寧區少數幾個高檔公寓。

為了分散工蜂襲擊帶來的風險,後勤技術人員以及特殊人員或重要人員的居住點大都分散在長寧、普陀和徐匯這三個區的公寓中,而即使是一個區內的居住點也是分散的,幾乎沒有一棟公寓是住滿的。

“勝男不是住院了麽?”

“找的不是她。”

“這裏除了勝男還有什麽重要人物麽?我記得這個公寓裏住的都是後勤部的吧,看你這偷偷摸摸的樣子,難不成是你的……姘頭?對啊,我以前怎麽就沒想到呢,後勤部漂亮小姑娘是最多的,怪不得你單單把勝男一個作戰部隊的人員安排在了後勤部住的地方,這樣一來你就有理由經常往這兒跑了,也不會有人懷疑。”郭垚一砸掌心,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Mouse的副食品供給減半。”陳誓輝隨手帶上了車門。

“司令,是在下錯了。”郭垚迅猛地呈九十度鞠躬,像個即將剖腹謝罪的日本舊軍國主義的軍官。

……

“所以說,到底見的是誰啊……”郭垚跟著陳誓輝上了劍橋玉庭的3號樓,停在了402門外。

陳誓輝光敲門不說話,似乎是想把關子賣到底。

門開了一道縫,微弱的光透射出來,一個膚白碧眼的嬌小身影裹著浴巾出現在兩人眼前。

“陳誓輝,你丫是純種的禽獸啊!”郭垚指著開門的蘿莉,痛心疾首狀:“這……這還未滿十八吧?不對,這還得把‘歐羅巴人種成熟得早’考慮進去……”

陳誓輝一副“實在不想再和你廢話”的表情讓郭垚覺得可以再得寸進尺一點兒。然而就在他想繼續大放厥詞的時候,披浴巾的蘿莉開口了。

“作為顯嫩的蒙古人種,你似乎比我見過的都要老。”

夾雜著些許江南柔軟口音的普通話像滿弓射出的淬毒羽箭,蘿莉炯炯的藍眼珠上翻一下,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回屋。

郭垚臉色忽然很難看:“不是說……國外的蘿莉一般都愛大叔的麽?”

陳誓輝拍了拍郭垚的肩:“總會出意外的。”

正麵印著海綿寶寶LOGO的連體睡裙,從頭垂到地板上的濕漉漉的淩亂金發,金發蘿莉兩條腿曲起坐在客廳的沙發裏,整個空間都彌漫著少女的體香和洗發水的香味兒。

郭垚和陳誓輝一人搬了一個板凳,坐到金發蘿莉的對麵,老實地像是等待挨訓的學生。

“所以說,莫妮卡組長,我剛才在門口說的話請不要放在心上,我想表達的意思其實就是你裹浴巾的樣子很可愛……”

“莫妮卡組長,我讓後勤部給你臨時調的地方你覺得還好吧?”

“Good。”莫妮卡聳肩:“就是熱水器好像有點問題,水忽冷忽熱的,不過也能湊合洗啦……”

“這怎麽可以湊合!”郭垚言辭令色打斷道,然後向陳誓輝舉手:“司令,我申請把我那邊的換給莫妮卡組長,我那兒是史密斯熱水器,據說能用半個世紀!”

“滾!”

陳誓輝迅速調整語氣對莫妮卡道:“等天亮我讓後勤部的人幫你換一下。”

“Thanks。”

“那個,莫妮卡組長發簡訊給我說有非常重要的發現是……”

莫妮卡微微抬手,翹起指頭朝沙發茶幾的方向上戳了戳。

陳誓輝和郭垚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有玻璃杯大小的呈圓柱形的金屬塊兒,黑漆漆的,仔細聞還有一股塑料的焦糊味兒。

“這是……”陳誓輝身體前傾。

莫妮卡下巴擱在雙膝上,帶著玩味兒瞥了一眼陳誓輝身邊的郭垚。

郭垚作苦思冥想狀:“這要麽是因為功率過大線路燒毀的振動棒馬達,要麽就隻能是被擊毀工蜂體內的信息處理終端了。”

莫妮卡聲線沉穩:“我不需要振動棒,我想要一般都是直接找男人上床。”

陳誓輝在一旁咳嗽起來。

郭垚一攤手:“那就可以排除第一條了,這是一台工蜂的信息處理終端。”

“工蜂的信息處理終端?”陳誓輝皺眉:“這是從哪兒來的?”

“星港景苑。”莫妮卡說。

“星港景苑?”

“對,我拆了一台被MEMP子彈擊中的工蜂。”

“沒有大型工蜂拆卸工具,你怎麽拆的?”郭垚一愣。

這次輪到莫妮卡愣了:“拆工蜂還需要大型拆卸工具?我從來都隻用一個螺絲扳和一根鐵絲啊。”

“隻……隻用螺絲扳和鐵絲?”陳誓輝和郭垚麵麵相覷。

“你可以讓這妮子把這個拆解技術教給我們技術部工蜂研究所的人,這樣大西信介以後就沒有理由再朝你要什麽大型機械維修損耗資金了,這可節省下了一大筆的開支啊!”郭垚貼到陳誓輝耳邊竊竊私語道。

“嗯,有道理有道理……”陳誓輝也連連點頭,深以為然。

瞧著兩人鬼頭鬼腦地交頭接耳,莫妮卡撐著撲克臉問道:“兩位聊完了麽?”

“聊完了聊完了,莫妮卡組長您繼續!這個終端到底有什麽問題?”郭垚迅速端正了自己的坐姿。

“你們一個是HLUF的戰神,一個是……”莫妮卡先看向陳誓輝,又歪頭看向郭垚,突然發現她話的後一句沒法繼續說了——到現在她都不懂這個樣貌有些邋遢猥瑣的大叔到底是個什麽貨色,怎麽陳誓輝總把他帶在身邊。

郭垚立即就明白了莫妮卡組長說話卡殼的原因,於是他立即補充道:“戰神的專屬男秘兼幕僚!”

聽到“專屬男秘”這個詞,陳誓輝扶額,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一個是戰神的專屬男秘兼幕僚……”莫妮卡將郭垚的話一字不動,照搬過來:“那麽你們應該知道,工蜂的生產迭代曆史吧?”

“這個不知道可真有點兒說不過去了。”陳誓輝苦笑了一下:“第一代工蜂,又被稱為蛹巢建造智能機器人,它們是完全沒有殺傷性的,被生產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建造人工已無法建造的越來越龐大複雜的蛹巢。由於GCU當時已經收購了美國洛克希德馬丁和法國達索等一係列一流的飛機製造廠,還有瑞士ABB和日本不二越等一流的機器人製造廠,再經由GCU強大的科學團隊的整合,第一代工蜂的建造效率非常驚人,能達到傳統人工建造效率的10倍以上,而且建造質量比甲級施工團隊還要高很多,當時全球能排的上號的重工幾乎全都有大筆的工蜂生產訂單……那個年代,人們耳邊聽到的最多的聲音就是工蜂的振翅聲,漫天的工蜂不停地工作,晝夜不歇,有時蛹巢可以在一夜之間就拔地而起,就像一個醒來的巨人……”

“後來,伊甸與現實世界關係開始惡化,針對蛹巢的恐怖襲擊和遊行不斷,波及了那些生產工蜂的工廠,於是伊甸方麵開始著手開始大規模改造所有的蛹巢,使蛹巢有了可以自行大規模生產組裝工蜂的能力,估計也就是那個時候吧,伊甸也開始著手研發可以抗衡現實的係列戰鬥型工蜂——攻擊型、火力支援型、掩護型還有爆破型等等,這就是第二代工蜂的由來。”

“而這幾年一直在傳的第三代工蜂——不需要能源、發動裝置和中心處理器,由蛹巢電磁場直接驅動的納米級工蜂,這種納米級的工蜂一旦被研製出來,以現在HLUF的科技力量根本無法抵擋。不過雖然一直被西方那幫媒體炒得火熱,但就目前來看,這種納米級工蜂並沒有被伊甸研製出來,而目前號稱蛹巢‘絕對防禦’的‘蜂群攔截網’也隻是厘米級的工蜂……應該差不多了吧。”

郭垚“啪啪”地開始鼓起了掌,並第一時間拍上了馬屁:“領導說得好!”

“講得是不錯。”莫妮卡說:“不過你似乎並沒有抓住問題的重點。”

陳誓輝愕然:“什麽?”

“那我提醒你一下。”莫妮卡將下巴從膝蓋上挪開:“以‘蜂群’為基本作戰體係的第二代工蜂,它們之間是如何執行蛹巢蜂後的指令進行作戰的?”

“如何執行蜂後的指令……”陳誓輝蹙著眉思忖著,然後緩緩抬頭:“莫妮卡組長想說的難道是……”

“沒錯。”莫妮卡一笑:“最初的第二代工蜂采用的是指令型蜂群作戰係統,指令型作戰係統要求一個工蜂戰鬥群中要有一隻專門接收蛹巢蜂後命令的腦蜂,這隻腦蜂接受蜂後的指令,並根據蜂群中其他工蜂收集到的影像資料來在其任務處理計算機中製定相應的戰術,並將戰術以數據形式下達給蜂群中的其他工蜂。然而這種體係的致命弱點非常明顯,那就是一旦腦蜂被擊毀,整個蜂群就會陷入癱瘓狀態,雖然腦蜂的裝甲外殼堅硬程度極高,而且有光學隱身,但後期還是無法躲過解放陣線開發出的高敏度雷達的掃描和甄別,所以到後來……”

“到後來,伊甸就開發出了新的係統——交互型蜂群作戰係統,也就是軍隊俗稱的‘第二代半工蜂’。”郭垚插嘴道。

莫妮卡瞟了他一眼:“繼續。”

“咳咳,交互型蜂群作戰係統的最大革新在於淘汰了腦蜂——工蜂戰鬥群中的工蜂以更加先進的‘信息交互處理終端’取代了原本的‘任務處理與中心發信終端’與‘指令接收終端’,蜂群中的工蜂通過彼此偵測到的信息的頻繁交換,就可以計算製定出蜂群的下一步動態。不必再擔心一隻工蜂被擊毀就會使整個蜂群癱瘓,可以說,交互型蜂群作戰係統的應用使得整個工蜂戰鬥群升華成了幾乎完美的存在!”

“如果北方大作戰能趕在‘交互型蜂群作戰係統’升級完畢前發動,可能犧牲也不會那麽慘烈。”陳誓輝歎氣:“阿喀琉斯換上了鐵靴啊。”

“那,鋪墊得也差不多了。”莫妮卡嘟了嘟嘴,然後說:“你們眼前的這個東西,就是所謂的第二代工蜂的‘指令接受終端’。”

陳誓輝和郭垚對視了一眼,同時重重錘腿叫嚷道:“不可能!”

“所有陸地蛹巢中的工蜂早在50年就全部升級成了‘交互型作戰係統’,無一例外,更何況上海蛹巢是S1級別的蛹巢,是蛹巢中規模最大最先進的蛹巢,不可能在十年後還使用落後的‘指令型蜂群作戰係統’!這……”

“莫妮卡組長,你能確定麽?” 陳誓輝的臉色有些難看。

“我從7歲起就開始拆工蜂,工蜂體內的部件我比自己的身體還熟。”莫妮卡一臉無所謂:“當然,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大可以送到你們的技術部去再次確定。”

“我信。”陳誓輝抬手,表情逐漸陰沉。

郭垚默然:“襲擊星港景苑的工蜂並非來自江對岸的上海蛹巢……而是來自我們現在腳下踩著的,這個有六十多萬士兵駐守著的上海戰區。”

陳誓輝接過郭垚的話,沉聲道:“上海,有審判黨的工蜂封存點麽……”

“恐怕,是了吧……”

莫妮卡“噗”的一聲睡倒在了沙發上,金發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