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二天的晨曦透過窗簾照射到林洛的後腦勺上，他此刻正趴在電腦前睡覺。昨天晚上回家後，他拿著世上僅存的一本《炎夜》連夜寫完了故事大綱——或者可以說是抄完——總之，他在把大綱發給魏傑後就睡著了。

“叮鈴鈴——”林洛被手機鈴叫醒，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喂，洛，”是魏傑打來的電話，語氣中沒有任何愉悅或驚喜的成分，“主編非常看好大綱，你準備準備開始連載吧。”兩人都明白，這個成果相當於是偷來的。

魏傑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我要跟你說個事……我打算辭職了。”

“啊？為什麽！”

“昨天翻硬幣的時候我想的是要保住這個職位，可是回去之後我一想……你知道我為什麽想當編輯麽。”魏傑說。林洛能猜到他此刻的神態：把電話開著免提扔在櫃子上，麵無表情地收拾東西，“我當年聽人說，《炎夜》的第一版大綱其實漏洞不少。如果不是那位負責任的編輯，可能這本書就……我一直想成為那樣的編輯，幫助優秀的小說走向更完美。但不是現在這種形式。”

沉默。

“總之，我的決定不會改變。我們還是兄弟，但以後你就得自己加油了。”魏傑說，“出來一起吃個飯吧，算是個紀念，畢竟一年了。你不是有一次跟我說你養了隻貓麽？帶上一起唄。”

“當當當。”敲門聲。林洛敲的是儲藏室的門。掛了電話後，他準備帶著獅子去找魏傑。

“幹什麽。”獅子並沒有露麵。

“走吧，魏傑找我們一起吃個飯。”語氣低落。

“喲，你們走向輝煌了，大魚大肉的我可吃不慣。”

林洛抿了抿嘴唇，直接在儲藏室門口坐了下來：“這是離別宴，魏傑辭職了。”

獅子從小隔窗裏探出了頭。

“我不知道……我以為我做的是對的事，我以為我是為了大家，結果……”林洛看著獅子，獅子也在看著他。

“洛，其實是你的錯。你不該小看自己的力量。”

“我知道錯了。獅子，我發誓我不再用抹消的方式盜竊別人的力量。我發誓。”

“開門吧，一起去找魏傑。”

“好！”

這是林洛第一次帶著獅子出門，他千叮嚀萬囑咐，讓獅子一定不能說話。獅子倒也很乖，一直被林洛安靜地抱著，時不時看見行人還舉起小肉爪打個招呼。路過的人都投來驚訝的目光，像是自己從沒見過這一幕。

“我們來啦。”林洛終於走到了約定的酒店門口，找到了包廂。魏傑一個人坐在裏麵。

“坐吧坐吧，”魏傑露出微笑，可是在下一刻，他的微笑凝固了，“這是……”

“這是我的貓啊，它叫獅子。”林洛摸了摸獅子的頭。

“哦，這樣啊，”魏傑再次微笑，但他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微笑是強擠出來的，“作為紀念，我想拍一張你抱著獅子的照片，好麽？”

林洛點點頭，抱著獅子看準魏傑的手機鏡頭，哢嚓一聲。拍完照片後，獅子跑到麻將桌上玩了。魏傑坐在了林洛麵前，表情嚴肅。

“怎麽了……這麽正經。”林洛問。

“你自己看，這是我剛才拍的照片。”魏傑把手機遞給林洛。照片上的林洛笑得很開心，但是，他手中抱著的是一團空氣！照片的那個位置應該有一隻白貓，一隻名為獅子的貓，一隻陪伴了林洛一年的貓。但是那裏什麽都沒有，林洛隻是擺出了一個抱著什麽東西的姿勢。

而照片上的他什麽都沒抱著，那就是一團空氣。

“這……”林洛瞪大了眼睛。

“我在大學時學過相關學科，”魏傑低聲說，“洛，這是人格分裂。獅子根本不存在，隻不過是你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