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情出口福滿自盡，遇難藥王遺囑托

話說譚青與碩艾本是為了入峨眉老嫗門下，才有意而無情地結合。幾次三番雲雨後，也便情由色生，你儂我儂。雖然偶爾有些拌嘴，也是打心裏愛慕對方。世間男女之間之情愫，豈不是與色象相伴而生？

譚青與碩艾從百草深處歸來，便聽見福滿嚎啕大哭。倆人一邊整理衣冠一邊慌忙過去，隻見奕皮膚一片鐵青色，如同死了一般，福滿在一旁無濟於事，哭成個淚人，哽咽道：“看來真是無力回天了。”福滿本真純潔，自己身世本是孤苦，如今見身邊的奕要是死了，連故裏都去不得，更何況是麵見父母了，由他而想起自己，同病相憐，便傷心流淚。

碩艾雖然是嘴皮子厲害，心倒是平易近人。眼前見以往行動自如的奕如今這般生死不知，想來人雖說是天地靈物，卻也是命有一劫，便是生死，見福滿痛哭，好言相勸，心裏也傷感起來，卻又心生怨怒，叉著腰指著青天破口大罵道：“好好一個人說死就死，你藥王還說名滿江湖？我呸！庸醫殺人！說的就是你！你出來啊！我打不過你，也要當麵罵死你！”

譚青忙來勸阻，碩艾豈能止住。福滿看了。心裏沒個底兒，想來自己有負師父囑托，不免自責。三人不知如何是好，準備找個清靜幹淨的地兒埋了奕，隻聽奕長歎一聲，呼出一口氣來，這膚色瞬間有了活人樣，福滿見狀，招呼來譚青和碩艾，兩人見了有希望，藥王並非是誤診，便也轉悲為喜起來。

奕有些掙紮，譚青摸了摸額頭，說有些發燙，福滿便跑過去摘了些露水回來，讓譚青喂他服下。譚青幾次嚐試喂給奕，終是進了一滴。大家歡喜這是沒有死的預兆，隻聽奕模模糊糊道：“羹！我要一碗羹！”

大家聽了，碩艾搶先道：“這個地方，哪裏去找啊？”福滿想到這裏準會有采藥人，於是把奕托付給譚青和碩艾，自己忙去找。

福滿走了好些時候，忽見遠處有個草廬，裏麵煙霧飄渺，跑進去，四處找人，隻聽到一聲：“來了。”便看見草席上一人打坐，旁邊立著一隻紅色鷓鴣，這人雖是一聲黑衣，確是長發飄飄，生起一爐火，在那裏咕嚕咕嚕煮東西。

那人看都沒看福滿就說道：“看來他沒大礙了！”說著便是取來一碗，盛上裏麵的羹，遞給福滿，福滿覺得這個人神神秘秘，看見是奕要的羹，便隨手接過來拜謝了一聲，急著往外走，那人便問道：“他好後你便是要回峨眉？”福滿點了點頭，這人便不說話了。福滿捧著碗邊拾往回去。

福滿看得出來他就是那個形似猿猴的藥王，方才的那位可是位俊傑模樣？到底哪個才是他的真麵目，她也不得而知，想來江湖高手本就是身來奇特，這藥王也算是其一吧。又想起自己的嵋月師父容顏未老，卻獨尊峨眉，便更覺得自己的推斷可信，暫且不去想，一路急匆匆來到那林子裏。

這羹的溫涼剛剛好，福滿給譚青遞過碗去，碩艾對福滿笑道：“我們知道你不和男子有肌膚親近，可這碗有勺，你們怎麽也算不上肌膚相觸。”福滿還是不肯，碩艾接過碗來，給她示範了一下道：“你看，這不很順麽，放心，你自己留心就挨不著你。”福滿這才接過碗勺去，喂了奕幾口，奕不吃了，方才止住。

譚青和碩艾夜裏又去沒人處撒歡，福滿就坐在奕身邊漸漸睡去。藥王果然是神醫，那碗羹自然是神藥所配製。月出東山，奕便醒來，好似沒中過毒，現在身體又是生龍活虎，左右觀望，發現身邊躺著福滿，自己沒死，想來是福滿這幾日盡心照顧自己，便心裏感激。忽然隱約聽見斷斷續續幾聲呻吟，奕透過繁密的樹枝一望，見是譚青妁艾二人下身埋在花草間，在那裏翻雲覆雨。又想起是那夜觀望過他們雲雨情，偷笑一回。便叫醒福滿，激動地抱住道：“我以為我要死了！多謝你這幾日辛苦照料我。我下山，這般體恤的人便是你！”

福滿見奕醒來也是大喜，高興了一回，忽然就掙脫開來，給了奕一個嘴巴，罵道：“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思無邪之人，你我身世同病相憐，我才助你。雖說天下男女成年後，便無愛不歡。隻是我多年在峨眉長大，便也知情色柔和，並非真愛！如今卻不知你這般對我輕浮，你和那些隻求目的而非真心相愛的峨眉師兄們沒什麽區別！”說著便站起就跑，奕感到茫然，急忙跑去便不見福滿蹤跡，四處看也是無法找見，急忙招譚青碩艾幫忙找尋。找來找去，才在河溪畔發現了福滿，此時福滿已經擦洗過了，還是淚眼朦朧，奕，譚青與碩艾三人見了，也覺著實可憐，欲要上前，被福滿喝住：“你們如今來看我笑話！我一直潔身，金玉一般堂堂福滿被你玷汙。我心裏有你，你心裏也是有了我，但這心中愛慕之情，唯有肌膚相親便能表達盡了？愛意在心裏便是情，說出來是甜蜜的謊言，肌膚相親便是**！你個俗人！我活著還有何光輝！”說著便一躍而下，身墜濤濤河溪，不知所蹤，唯有一木琴橫在河畔。

三人見了都慌張起來，碩艾指著奕的鼻子哭道：“人家救你，你反倒害了人家！你殺人了！”譚青道：“奕兄也不知福滿如此潔身剛烈！想來隻能如實向師父交代。”奕不言語，事情來得突然，似丟了魂一般，唯見河溪上空有藥王那隻紅鷓鴣在徘徊。

三人在河畔痛哭了一回，奕不知福滿如此執著己見，不容任何人褻瀆自己，如今少女隨水而去，滯留的一把木琴在此，奕忙抱起來，隨譚青妁艾回去請罪。

看官不知，藥王那靈鳥紅鷓鴣，見福滿投河，本想飛來救贖，可惜飛來已晚，身體已沉入河底，被魚蝦所食一半，還好元魂伏在水麵，四處觀望而不知去往何處，隻見黑臉夜神和白臉晝神來捉福滿的魂兒，準備帶往玄冥。說時遲那時快，紅鷓鴣便飛去，吸進福滿的元魂便飛去。複又沉入河底，叼起福滿肉體便回草廬。晝神與夜神不見魂兒，便四處搜羅尋找。

草廬裏的藥王見鷓鴣回來，慌忙卸下福滿的肉體，想來一天真女子，雖說是無傾國容顏，卻如此以天地自居，心下佩服，想來人間情愛在福滿眼裏皆是不真心，便心生敬畏，自己是藥王，豈能見死不救。於是過來藥林處，往百草仙子前拜了拜，自己便親自嚐起百草來，尋找還魂草。隻可惜藥王也是從未見過此藥，便身體力行，自己在百草中摘取，親口嚐起來，忽見一黃花，一開一合在動，便摘下一嚐，隻可惜此藥並非是還魂草，乃是斷腸草，藥王腹部如千刀萬剮，草草摘取身邊的草試著解毒，終是不中用。想起福滿魂體分離，受盡折磨，自己又無能為力。便喚來紅鷓鴣，鷓鴣飛來，載著藥王來至雲夢護神百草仙子塑像處，藥王忍痛拜道：“百草上仙，如今福滿女子絕世而亡，我已斷腸，隻求您收其門。況這女子本真，苦心照料南華仙人弟子，也是有仙緣。我常年在此，救過無數人，終沒得一眼生情之人。身長毛發，心早已荒蕪。如今與福滿一遇，算是遇到了我久等之人，便是無憾。”說著便是柔腸寸斷。

紅鷓鴣一吐氣，福滿元魂出來，隻見獨樹之巔卸下光來，將福滿與藥王二人元魂升了去，入了姽嫿樂境。姽嫿樂境眾仙見一個意純，一個情真，恰逢百草百花二位仙子缺童子使者，便擢福滿為摧花使者，拔藥王為護草童子。

紅鷓鴣入世，護佑雲夢藥林。

隻見那邊奕同譚青妁艾失魂落魄，千裏迢迢回峨眉來。峨眉老嫗聽到愛徒潔身而死，心想自己讓她去，反而害了她，默默流淚一回，又見眼前這抱著木琴的奕，想起二十年前子休為了仙緣將自己拋棄在峨眉空守孤獨，心裏怨恨起來，有其師，必有其徒，便一運功，一陣水光般的功力朝奕打去，眾人知道奕必死無疑，隻見那功力打去，砍斷奕懷裏的琴弦，隻剩下兩根，老嫗道：“福滿之事也並非全怪你。我峨眉，傷己傷彼不傷仁！你去吧！別讓我再看到你！否則我會殺了你！”

奕想來自己出山就發生如此之事，回家又無望，便混混沌沌地運功飛去。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