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公孫愛才蘇二加封，遇情嬌兒得藍寶馬

蘇二被粗漢押著出來武坊，就往一園子處走，走著走著，這幾個粗漢給朔君鬆綁了，龍威將軍道：“你今日打死他也是他自找的，你與他的過節我都看在眼裏，知道是他有意在先。他們這些個，以前是公孫城的小惡霸，沒多少本事，公孫大人征兵，他們進來，給個小軍官讓他們當，誰知他們竟不知好歹，正想著怎麽懲治他們，還好你是如了我心願！剛才見你出手不凡，必是高手，日後自是叱吒風雲的人物！”朔君不知如何回話才是，隻是這龍威將軍言辭懇切，朔君就連連點頭。

公孫大人正在昌春園賞花，身邊陪著一美人兒，龍將軍帶著朔君上前道：“大人，人已帶到。”公孫大人見到說道：“你就是打鬧我武坊的人？”朔君道：“小的不敢！”公孫大人笑道：“哈哈哈，你小子現在在我這裏這麽膽小，剛剛不是飛簷走壁，攪亂我武坊嗎？”旁邊的美人兒道：“恭喜公孫大人，這小子是個將帥之材，留下他，給大人效勞自然是美事。”公孫大人笑對美人兒，就說給朔君個教頭做，朔君謝恩。隻是看這美人兒眼熟，還沒等朔君看清楚，公孫大人就一揮手，命龍威一夥兒退下。美人兒笑道：“龍威將軍好生帶他出去，這昌春園八百畝，大大小小有十三景，怕他迷路，半輩子都出不來。”龍威將軍回話，遂帶著朔君出來。龍威將軍一麵走，一麵對朔君道：“這昌春園，比帝都福壽園小三百畝，可有亭台樓軒、園寺島齋十三景，自然是公孫城美天堂，等公孫大人高興了，自然賞你一處住。”朔君道：“感激將軍厚愛，可不知將軍住在何處？”龍將軍道：“我住在昌春園西北角含輝房，自然比公孫大人的迎輝樓小些。”朔君明白了些，已是出來了，身後是金色大字“昌春園”的門匾。

朔君失手刺死那個林教頭後，他就做了這兵卒的教頭，兢兢業業，與兆君商量好，兆君先回帝都，等待時機到來，再斟酌。朔君日夜不露破綻，不再話下。

這朔君自然是個左右逢源之人，懂得兵法，又武藝不凡，麵貌英俊，自然在武坊人人都知，人人都敬，隻有那些忠實於林教頭的兵卒虎視眈眈，事事和朔君過意不去，蘇二隻是能避則避。

公孫城有舊俗，每年四季，都有麋鹿或下山飲水，或民間覓食。就會毀壞附近的田畝莊稼，擾亂百姓生活。為了政治此事，公孫大人早有定下習俗，那時就帶領人馬，上山逐鹿，人們俗稱“春蒐，夏苗，秋獼，冬狩。”看這暑氣日漸高起來，也是時候逐鹿了，若等到百姓上報莊稼受損了，那就為時已晚。那日公孫大人就帶著左右人馬，也帶著這美人兒，美人兒可是策馬高手，齊齊跟在公孫大人旁側行進。後麵緊跟著龍威將軍和蘇二一類教頭，之後才是步兵齊齊排陣緊跟上來。隻見行進處的芳草地被矯健的馬蹄開出一條道兒來，草綠汁兒熏染著馬蹄，到了一處，遠遠看見一鬱鬱蔥蔥的樹林，公孫大人等停下來，對眾人說道：“今日一行，是為護佑我公孫城田畝，大夥兒隻管盡顯男兒本色，逐鹿多者重重有賞！”大夥兒聽了，齊齊拜罷，隻見步兵兩邊散開，牢牢將樹林圍著。公孫大人同美人兒、龍威將軍和各教頭四處散開，各自逐鹿去。

頓時廝殺一片：箭雨淋漓，麋鹿哀嚎，快馬逐鹿，若是同一麋鹿幾人射中，得看誰抓到手才是，若沒得的，就立即掉頭，找準下一個獵物。這美人兒忽而在北，忽而在東，甚是奇妙，她馬背上的鹿，少說也有四五個。蘇二也逐鹿，得了幾個，正在四處尋找暗藏在綠茵裏的麋鹿，不想遠遠看見一發著藍光的物體在移動著，快馬加鞭，仔細去看時，才發現是一匹馬，真是：

芳草綠如水，駿骨折西風。叱雲又嘯日，馳騁氣勢宏。

寶身天藍色，紫蹄賽雲龍。此馬非凡馬，千古本是精。

蘇二忖道：“哎呀呀！好一個藍色駿馬！恍如藍天孕育而出，真是神奇，倘若我得它，豈不很威風。”於是悄悄策馬而去，這藍駿馬似有察覺，撒腿就跑，蘇二快馬就跟著。殊不知這暗林裏，早有林教頭餘黨悄悄監視蘇二一舉一動，也準備殺了這蘇二，為其大哥出氣。蘇二的馬還算矯健，可總是追不上這天造地設的藍駿馬，蘇二想，這藍駿馬並非凡馬，不可盲目求得，得智取才是，於是觀察者，才發覺這藍駿馬並非吃草，而是專門撿食紫色的夕霧花，蘇二高興起來，下馬摘了一懷抱的夕霧花，困在馬背上，悄悄接近，吸引這藍駿馬，藍駿馬聞得，似在抬頭，嗅著四周，確定了蘇二這方的香氣最濃，於是矯步走來。蘇二取下馬轡，弄了個草繩把馬拴在樹旁，自己繞著越到樹枝上，等藍駿馬接近，吃著自己困在馬背上的夕霧花束時，不偏不倚地跳到藍駿馬背上，這藍駿馬受了驚嚇，嘶吼著，前越後跳，想把蘇二顛下馬來，蘇二死死貼著藍駿馬背，把馬轡套上去，就成了他的了。不巧這時，林教頭餘黨看見，就對著蘇二射箭，蘇二大股受了一箭，又一箭飛來，直直要中到藍駿馬的眼睛。蘇二一調馬頭，這箭就刺到自己後背，迷迷而癱在藍駿馬背上。這靈性藍駿馬見狀，得知是這人為自己擋了一箭，於是馱著蘇二逃開了。

公孫大人也在馬背上顛簸了幾個時辰，自然有些勞累，再派人四處探查，回報說逐鹿已經差不多了，莊稼禍害已除，於是命人把四處的人兒召回來。眾人來了，就差蘇二一人不見蹤影。公孫大人道：“這小子又要鬧事了。”美人道：“大人莫急，再等等。”隻見遠處一藍駿馬緩緩踏步而來，背上是鮮血浸染的蘇二，眾人見狀，都在奇怪中，遂盡快把蘇二從馬背上卸下來，送回公孫府。這藍駿馬大家見了，稱讚不已，公孫大人道：“龍威將軍，幾日偶得寶馬，你可一試！”龍威將軍領命，上前騎上馬背，這藍駿馬隻是顛顛簸簸，將龍威將軍摔下來，還好龍威將軍身手敏捷，才沒摔傷。其他教頭也想一試，不想剛接近就被踢飛，所以沒人敢接近。眾人收獲了三大車麋鹿，齊齊回府，這藍駿馬也就跟在隊伍後麵。

在美人的建議下，蘇二偶得藍駿馬，可見此人必是公孫大人的福人，如今患難，好生待他，日後自然也是親近，於是公孫大人準許這蘇二在含輝樓附近的襲矩堂養病住著。這可是個養病的聖地，四麵環水，有“澄霞”、“開槿”二亭，遊廊四十八間，襲矩堂位於島心，環島種著翠柳，翠柳撫水，暖陽煦煦。這藍駿馬也因此準許生活在島上，特意把夕霧花栽種在島上，供藍駿馬食用。隻見這藍駿馬隻飲水，不進食。養馬的仆子報上去，隻見美人兒在公孫大人旁笑道：“妾身兒時聞得遠古有一靈馬，不食草，隻吃一花，食飽了，三十年不饑，想必就是這藍駿馬了。”公孫大人道：“果有此事？”美人道：“我以往也是聽祖父說過這藍駿馬就是了。”倆人說話之間，龍威將軍來了，是便衣去帝都探查的，回來回報道：“大人，我一行帝都，倒打聽出一事來，說是這王上的二位王子暗自來我公孫城打聽軍情，若是我們輕舉妄動，必會討伐。如今這二位王子估計已在這裏了。”公孫大人焦急道：“此事可不小，速速派人嚴管城門，若有可以人立即捉拿就是了。”隻聽美人道：“大人這不就是大動幹戈呢，他們若來，咱們沒有謀反，拿不出多少實據來，這武坊精兵多，也可說是安民護田而已。咱們隻是名正言順地來，來他個措手不及那是自然。”龍威和公孫大人想也是，於是公孫大人命令起宴，舉家來家宴。公孫夫人，三房妾侍都來，這美人兒自然是排位最小。席間，公孫大人道：“才想起來，美人兒那藍駿馬的奇聞還未說完，說來聽聽。”美人道：“大人當著眾人的麵兒，這般喚我，豈可讓眾姐姐怎麽看我？”公孫大人今日高興，於是改口道：“好嬌娥，好嬌娥，你就說來，大夥兒一直靜靜吃飯，喝悶酒。終是沒趣。”美人兒應了一聲，於是講道：“這藍駿馬，本是護天神子，與嬋娟仙子相愛，得女媧支持。女媧見他護天有功，於是賜予不死不滅之軀，這可在女媧藤蛇心裏記了仇。藤蛇想到自己平日讓女媧高興，還不如一個毛頭小子，於是偷去女媧靈石，將嬋娟仙子變成夕霧花，將護天神子變成一匹馬，這護天神子不想外人將夕霧花攀折踐踏了去，於是就決心將這世上的夕霧花全都吃進自己的肚子，這也算是倆人合二為一的最好辦法。可護天神子知道夕霧花是嬋娟仙子變得，每吃一次就悲哀過度，乃至鬱結心中，身軀也漸漸變成藍色。所以這藍駿馬食飽，三十年齋戒，由來在此。”龍將軍道：“真是神奇了，可這蘇二得藍駿馬，可又淵源？”嬌娥抿一口酒道：“這個可不知，話說這護天神子是極其至情人，又肝膽義氣，想必是與蘇二有緣吧。”眾人默許，飯後，眾人都散去。夜裏公孫大人往別的妾侍處去了。嬌娥自知她與公孫大人之間不是真愛，遂以關心蘇二身體痊愈為由，來至島上，穿過澄霞亭，隻見亭外是藍駿馬，這藍駿馬忽然說話了。驚得這美人兒和她貼身丫頭，退後了幾步。

“看來你並非凡人，這般知道我的往事。”藍駿馬說著，朝美人兒走來。“是藍駿馬在說話嗎？”美人兒問道。這藍駿馬道：“是我在與你說話。你這水妖，不好好在妖城待著，來人間闖**做什麽？”這美人兒急忙下跪道：“小女魚娥，乃魚母之女，主管汾河，來人間遊玩，有幸遇見上仙，這等盲目粗略，還望上仙恕罪。”藍駿馬道：“罷罷罷，看你頭上盤旋的妖氣，也知你並非害人之妖。可你如今遊玩至盛夏還不離去，想必是別有緣故吧？”原來此美人兒是魚娥，自與唐渭清在芙蓉庵相見，怕呆在帝都連累唐渭清，唐渭清又來煩她，於是尋找至情人，來到公孫城，公孫大人見了，就帶進府。魚娥道：“事已至此，小女就不滿上仙了。”於是把自己在妖城的處境，來人間的目的說了一番。藍駿馬歎道：“你這麽不知輕重，也算是癡癡夢幻，隻要你不害人就是，得不得至情人，就看你的造化了。”魚娥答應著，丫頭本是魚娥拿鱗片幻化，自然是與魚娥一條心。管馬的小廝聽見有人說話，秉燭就詢問過來，見是公孫大人的美人兒，於是問道何事，魚娥說奉命前來探訪蘇二傷勢，小廝帶著進襲矩堂。隻見蘇二好了些，穿著白寢衣，伏案看書。“貴人真是不誤書業，身體欠安隻顧看書來。”蘇二說道：“哪裏哪裏，隻是隨意翻閱而已。”隻見是公孫大人身邊的美人兒，仔細一看，想了會子道：“嬌兒，是你麽？”

美人兒笑道：“貴人說笑了，我叫嬌娥，不過不是嬌兒。”過來看看蘇二寫得字，又說道：“貴人武藝不凡，這弄墨也是奇妙！”於是輕輕讀來蘇二寫句子來：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過春風十裏，盡薺麥青青。自胡馬、 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二十四橋仍在，波心**、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

美人兒念罷，問道：“可是貴人所作？作給何人？”蘇二道：“我不才，怎能作出如此口齒生香的詞來，這是賢人的名句，我隻是想起山外人，索性抄下來品味一番而已。”美人兒聽著解釋，看著這燭燈下的英俊男子，一時分神起來。蘇二忙推窗望望天空，有人打更，已達亥時，又見這美人兒在自己堂裏，怕鬧出些事端來，遂忙說道：“多謝嬌娥牽掛，我已好了一大半，夜已深，美人兒回去才是。”嬌娥見這蘇二如此正義，且比這公孫大人英俊健拔，又武文雙全，心裏已是歡喜，嬌娥辭別，繞過遊廊，出來亭子，忽聽到小廝在後麵叫著，跑來道：“蘇教頭說夜涼，且這島四處是水，風冷，怕美人兒著涼，遂叫小的拿些衣物給美人兒。”魚娥謝過，叫丫頭給自己披上鬥篷，心裏更是被這份體貼打動，朔君也許是寵愛靈鳶兒慣了，是出於本能，這也為可知。嬌娥裹緊鬥篷，遂回了自己的心鏡軒。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