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山穀 一

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一杯清酒喊郎來，一支紅花頭上戴，一聲吆喝彩連天，一首小曲哥哥愛……”，秋日的一天，金風送爽，這一首山歌歡快流暢地響徹在百花山穀間。這百花穀群山環繞，隻一條一丈寬的大道從山外蜿蜒盤旋七八裏而來。山坡上一簇簇的**、桂花、芙蓉花依次盛開，空氣中彌漫著香甜迷離的花香。

人群中一個嗓門粗豪的大漢笑道：“肖四爺，你個醃臢漢子，唱的什麽娘嘻嘻的小曲。”那瘦高精枯的中年漢子雙眸一翻，道：“咱江湖人，不是隻會打打殺殺，喝酒唱曲總要樂嗬樂嗬，難道讓四爺作詩嘛？巴幫主，要不你來吟首詩，讓各位幫派門會的首領評點評點？”

周圍一眾武林中人哄的笑了。嗓門粗豪的大漢臉上稍現怒色，隨即一笑道：“肖四爺說的好。咱們原不是中秀才考狀元，刀頭上舔血，怎麽快活怎麽來。”側身向旁邊的一個青衫道士道：“舒道長，說定巳時開寶，怎麽還不開始？”那中年道士捋捋長須，抬頭向天望望，道：“還差一時吧，再稍候片刻，反正都等了兩日，也不急在這半刻。”抬眼望去，方圓百丈裏人頭攢動，交頭接耳，足有千人之眾，圍成一個三丈圓的圈子，中間一張長桌，桌案上插著三柱香，香煙嫋嫋，快燃到盡頭。

忽聽梆梆梆三聲鑼響過，南首人群分開一條路來，一個頭挽雙髻，身穿淡紅色長裙十八九歲的女子走到場子中央，抱拳躬身行禮，朗聲說道：“各位三山五嶽、洞島山寨的掌門首領，今日我百花山穀穀主便邀天下英雄齊聚於此，請各位鑒賞一件武林至寶。”聲音宛轉清脆，直透雲霄。瞬時周遭人聲鼎沸，有的叫道快拿出來等了幾日了，有的叫道等的腸子都餓了，有的叫道別吵別吵，等主人說話。

那女子也不焦急，笑吟吟地站在當地，等一眾人哄吵之聲漸漸安息，才道：“我家穀主身體有恙，待觀賞寶物後謝客，有奴婢紅蓮侍候眾位掌門首領。抬寶物……”兩名家仆抬著一隻四尺長的木匣穩穩地放在長桌之上，那女子又道：“此次貴賓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一個個瞧下去，怕月上中天，各位爺也賞不完，說句得罪的話，就先請掌門首領幫主寨主們近前一步。時候寬裕了，大夥再瞧不遲。”舒道長點頭正是此意，喝令門下道人退出人群。各位首領人物見卻是妙法，各自勒令手下依次退出，不得喧嘩吵鬧。等一刻鍾，圈中剩下二百來人，紅蓮臉露笑容，輕移蓮步，揚眉斂衽道：“請！哪位貴客先來？”

肖四爺一個箭步竄過，東首一個胖大和尚更快，身影一晃，後發先至，一齊站在桌前。紅蓮格格一笑，道：“兩位好身手。”說著掀開木匣，翻過匣蓋，朗聲道：“請各位俠士依次通報姓名，再觀寶刀。”

胖大和尚悶聲道：“川東大佛寺誌元主持。”肖四爺道：“浙南雁**山肖四海。”胖大和尚合十道：“三山雁翎刀肖四爺，久仰久仰！”兩人探頭向匣裏瞧去。紅蓮一旁道：“何師爺，都記下了。穀主謝客時都要回禮的。”身後走來一名師爺，答應一聲，站在原地，右手執筆左手執帖，一筆一劃的寫將起來。

肖四海和誌元和尚睜大眼睛仔細端詳那匣中至寶，隻見那刀狀如一彎新月，寒光閃閃，攝人心魄，刀柄古樸凝重，刀刃精光四射，刀身至刀柄處隸書“寒月”二字。肖四海本是愛刀之人，見到寶刀，情不自禁伸手便去撫那刀鋒，隻聽輕呼一聲，跳開兩步，右手食中二指已淌出血來，叫道：“厲害厲害！”紅蓮叱道：“肖門主，隻可遠觀，不可褻玩。”誌元和尚嗬嗬大笑，道：“刀是好刀，可短了些細了些，可不如咱家的大樸刀趁手些。”退出幾步，請其他武林人士上前。

一個高大威猛的大漢從東首上前，一個白麵書生白衣白帽輕搖折扇從西首來到，相互抱拳施禮，通報姓名。大漢是河東黃河幫幫主蔡壯，那書生自稱玉麵郎君彭青生，眾人嘖嘖稱奇，料不到白虎寨的寨主地處延川也千裏迢迢趕來，聽說此人善使一雙柳葉刀，六十二路柳葉刀法頗為不凡。兩人也伸頸細看，彭青生探手就摸刀柄，蔡壯大吼一聲：“放下。不聽主人剛才言說嘛。”彭青生輕笑一聲，不去理會，右手已摸到刀柄，蔡壯左掌橫切，右掌護胸，一招“力斬青龍”劈將下去，彭青生眼不抬，眉不動，右手翻上，五指成鉤，猛抓蔡壯手腕，左手也凝指成鉤，蓄勢待發。蔡壯左掌招式未老，劃了個圈子，右掌又劈他手腕，這幾下兔起鶻落，快捷無比，眾人喝一聲彩，兩人已乒乒乓乓的鬥在一起。

一個出掌如風，一個雙鉤似電，白衣藍衫飄飄，瞬時隻見兩團影子來去，一個剛強威猛，一個靈動異常。眾人都微微點頭，心下不住讚道，都沒使成名兵刃，光拳腳功夫這般了得，不愧是統領兩個幫派的領袖人物。

隻見蔡壯掌起掌落，“大河上下”，“推波助瀾”，“冰川解凍”連環三招，徑直攻向彭寨主前胸後背，彭青生閃身一側，練退三步，五指成鉤，輕嘯一聲，“虎虎生風”，“白虎撲兔”，“虎嘯山林”也連攻三招，直鬥的不分勝負。

紅蓮姑娘秀眉微蹙，場外叫道：“蔡幫主，彭寨主，大夥來不是打架的，再不收手我要把寶刀抱走了。”兩人鬥的難分難解，卻一時誰也不願罷手。紅蓮右腳輕輕一跺，一團紅影直撞進蔡彭相鬥的圈子。眾人大叫一聲不好，都怕這嬌滴滴的的姑娘被兩個壯漢撞的骨斷筋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