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全都是孤島
橋麵上的裂痕越來越長，越來越寬。身後的車輛在嘎吱聲中，不斷碰撞著掉進洶湧的河水中。
我隻管一路向前飛奔，劇烈的呼吸讓我的胸腔一陣抽痛，如同要爆炸了一般。過了難捱的十幾秒後，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炸響，一股熱浪推著我的後背猛地向前撲了過去。
橋體已經開始分解，我踏出右腳，用力在已然開裂崩潰的橋麵上奮力一蹬，身體就淩空向岸邊撲了過去。風聲在耳邊掠過，我拚命伸長了胳膊，才險之又險地抓住了馬路斷裂的外沿。
車輛和橋麵的殘體互相碰撞著跌進洶湧的河水中，濺起的水柱打濕了我的後背。我艱難地扒著粗礪的路沿，努力保持著身體的平衡。
手掌在路沿上磨出了幾道血口，我一使勁，鮮血就順著手腕滴落到了我的頭上和臉上。
這段和橋麵銜接的路沿並不牢固，不斷有碎渣斷塊向下墜落著。
我眯著眼，咬緊牙，用盡全身力氣收腹挺胸，將胸口撐過路沿攀到路麵上時猛地向前翻滾出兩米多後，才終於體力不支地趴在了路麵上。我剛脫離險境，那塊路沿就斷裂了開來，一路翻滾著墜進了河水中。
我在地上趴著喘了會兒氣，才覺得好受了一些。後背上有幾處火辣辣的疼，那是剛才被飛濺的混凝塊砸到的地方。
“阿磊！”一聲驚呼從旁邊那輛公交車後傳了過來。隨即，一個人影就向我飛奔了過來，將我緊緊抱在了懷裏。是瑤瑤，我終於鬆了口氣。
“你怎麽樣？受傷了沒？”瑤瑤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隻是有些脫力。”我開口說道。
天上的戰機還在盤旋著，整個城區一片混亂，到處都在爆炸，到處都有火光。我們不敢在空曠地久待，就向旁邊的公交車走了過去。
“趙隊長他們呢？”我問瑤瑤。
“有緊急任務，我就讓他們先撤退了。我不放心你，就留在這裏等你了。”瑤瑤攙著我的胳膊說道。
也許是剛才跑的太急，她的馬尾就散了開來，黑緞般的柔順長發不時被河風吹起拂在我臉上。涼涼的，癢癢的。我有些抗拒地往後揚了揚身體，但還是被她給扯了過去，讓我得以心安理得倚在她溫潤的肩膀上，嗅著那沁人心脾的發香。
我們很快就走到了公交車的旁邊。K81路旅遊專線，一塊字跡斑駁的塑料公示牌歪歪扭扭地貼在擋風玻璃上。
瑤瑤伸手一推，車門就自動彈開了。
瑤瑤扶著我走到車廂後麵，彎腰將後車門橫杆後邊的兩個座位往前一掀，就露出了一個能夠容許一人通過的大洞。我這才意識到這輛公交隻是偽裝巧妙的地下入口而已。
瑤瑤先一步縱身跳到了洞口中，幾秒後，下麵就傳來了她的聲音：“下來吧！”
我扶著橫杆往裏一跳，在下落的同時，頭上的車座就再次翻了回去，重新遮住了洞口。
洞口沒我想像的那麽深，大概隻有兩米左右的樣子。腳下有些濕滑，刺鼻的黴味中透著股陰涼。
“這邊。”瑤瑤輕呼道。隨即，一道亮光就從我左邊傳了過來。我轉身看去，隻見瑤瑤正站在一個通道口看著我。
柔和的燈光延伸到了通道深處，旁邊牆壁上電子鎖的綠色感應燈還在不停閃爍著。
我剛剛走進通道中，身後就傳來了一聲悶響。一堵牆壁緩緩落了下來，將入口再次封堵住了。
往前走了十多米後，通道就漸漸寬敞了起來。雖說是由城市的舊排水係統改造而成，但通風係統卻做得很是不錯，一點也沒有感覺到憋悶。
起初還隱隱有爆炸聲傳來，但隨著我們逐漸向地下深入，那些聲音終於被隔絕在了地麵之上。
我們往前走了十多分鍾，才輾轉到一條向上的通道中。沒多久，就從一條狹窄的背街中走了出來。這裏距離玉河大橋已經有了很長一段距離，又偏離了主城區，所以也沒受到神國戰機群的重點打擊。除了幾處正在燃燒的爆炸點外，建築也還算完整。
瑤瑤帶著我走過半條街，徑直推開旁邊一間餐廳的後門就走了進去。
後廚中一片狼藉，地上散落著一些廚具的殘骸和食品包裝袋。我們穿過灶台走到了前麵的餐廳中，然後又推開前門向一旁商場的地下停車場走了過去。
太陽已經偏西，逐漸昏暗了下來的天幕被衝天的火光照亮。頭頂上戰機的轟鳴聲如同悶雷一般在天際之上滾動著。我們已經遠離了玉河大橋的範圍，但戰鬥卻似乎發生在每一個地方。槍聲和爆炸聲從來都沒有停止過，高射機槍的火蛇從旁邊的大樓頂端不知疲倦地向著空中的機群掃射著。
我站在大樓的陰影中，目睹著瑰麗晚霞下的一切，有種光怪陸離，恍然若夢的感覺。似乎在記憶中曾經目睹過無數次一樣，有種詭異的熟悉感，但仔細回想，卻又發現毫無印象。
“你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瑤瑤低聲問我。
“沒什麽，也許是有些累了。”我低下頭，不讓她看到我眼神中的遊移和困惑。
地下車庫中一片混亂，不時有城防戰士開著小型運輸車沿著狹長的車道將彈藥物資運送到各個據點。在頭頂日光燈的照射下，他們臉上焦急恐慌的表情如此清晰，也如此真實。
所有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大吼著傳遞軍情，裝卸彈藥，運送物資。沒人注意到沿著牆邊繼續往裏深入的我們。
我和瑤瑤沉默著走過地下二層。繼續向下，一直到了地下三層，嘈雜的人聲才減弱了一些，取而代之的則是陣陣低沉的嗡鳴。有排氣扇旋轉的聲音，也有電腦機箱運作的聲音。
地下車庫已經被改造成了一間間的辦公室，儼然已經成了城防委員會的一處重要戰略指揮中心。
應該是和瑤瑤已經頗為熟稔的原因，看到我倆進來，守在三層入口處的守衛隻是默默地瞥了我們一眼，就又將頭轉了過去。
“呼，你們終於回來了！沒遇到什麽麻煩吧？”剛走到一個隔間前，一個曼妙的身影就從中撲了出來，然後緊緊地挽住了瑤瑤的胳膊。那一頭嫵媚動人的栗色長卷發如同波浪一般在她背後**漾著。
我笑著打了聲招呼：“嗨，小薰。”
“阿磊。”小薰有些不好意思地鬆開了瑤瑤的胳膊，轉身看著我說道：“我知道你來了，但中午實在太忙，也沒顧得上去看你們。”
“沒事的，我又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可用不著你們悉心接待。”我搖著頭說道。
“啊呀，你受傷了！”小薰指著我血跡斑斑的衣袖，以及肩頭處的磨擦傷驚呼了起來。
“皮肉傷而已，不礙事的。”我攤開皮開肉綻的雙手笑著說道。但已經漸漸凝固了的傷口一經扯動就又湧出了血水。
“別亂動！”瑤瑤拍了拍我的胳膊，秀眉一挑，不容拒絕地說道。
“去找一個衛生員來，快一點！”那邊小薰已經對一個工作人員下達了命令。
我隻得老老實實，如同初次學步的嬰兒一般在兩個女人的攙扶下走進了辦公室中。
這間辦公室並不大，兩排背對而放的電腦後邊都坐著麵容嚴肅的技術員。從一側的全息屏幕上隱約能夠看到空中戰機的畫麵。對於監控和雷達什麽的我是一竅不通，隻是粗略地掃了幾眼後，就將頭轉了過去。
“情況很緊急嗎？”瑤瑤低聲問小薰。
“嗯，或許比之前設想的還要糟糕了一些。”小薰麵帶憂色地點了點頭。
“我們的援軍呢？”瑤瑤皺著眉問道。
因為對於之前的戰略布置我幾乎一無所知，所以也沒有冒然插話，隻是靜靜地聽著她們的交談。
“援軍？嗬嗬。”小薰苦笑了一聲，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就在昨天，馳援我們的反抗軍先鋒團就被神國的機器大軍攔截擊潰了。所有聯係波段都被屏蔽掉了，我們也是在今天中午才得到確切消息的。”
“哪裏傳來的消息？”瑤瑤問道。
“有反抗軍戰士突圍出來後，通過秘密通道進到城中的。具體情況如何，我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反抗軍及時支援的希望已經很渺茫了。”小薰回道：“接下來，我們基本上就隻能靠自己了。”
“別的聚集地呢？我們請求支援的信息不是早就群發出去了嗎？”瑤瑤急切地問道：“算算時間，距離我們最近的五號聚集地的先遣隊怎麽也該到城外了啊！”
“別的聚集地？”小薰臉上的笑容更加苦澀了，“神國可不單單是對我們發動了攻擊，五號聚集地，六號聚集地，包括反抗軍的前沿陣地全都遭到了機器大軍的攻擊。今天上午，在我們的通信被切斷前，我親自證實了這個消息。這也是城委會下令收縮陣線的根本原因。我們現在就如同一座孤島一樣，或者說，我們每一個聚集地都如同一座孤島一樣，除了自己，再也沒別的什麽指望了！”
良久，在即將被令人窒息的沉默扼住喉嚨的時候，瑤瑤才輕聲開了口：“那在我們人類控製範圍最深處的那幾個城市呢？”
不是地下聚集地，那的確是我們僅存的幾座能夠讓人們自由的沐浴陽光，自由的辛勤勞作，而尚沒有被神國破壞過的城市了。同時也是我們向外拓張，給我們提供資源，支持我們戰鬥，讓我們堅定信念的薪火之城。
“那裏應該還安然無恙，畢竟，我們這些聚集地才是捍衛人類領土的前沿陣地。但指望那幾個城市的支援也是近乎不可能的，人力也實在是太過匱乏了。”小薰輕輕搖了搖頭。
我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麽，因為對我們來說，那僅存的五個自由之城不過是擴大化的軍工廠和生產基地而已。最優秀的戰士早就奔赴各個前沿陣地，用血和火來捍衛人類最後的尊嚴了。
“不，我是害怕神國會不會直接越過淪陷的聚集地，對我們的腹地展開毀滅性的打擊。如果是全麵戰爭的話，我們的航空編隊不見得能守得住所有的空域。”瑤瑤開口說道。
氣氛再一次凝重了起來。
“還是先想辦法頂住這一波攻擊吧，既然沒了指望，就該盡全力放手一搏！”我沉聲說道：“神國的戰線拉的太長，除非利用閃電戰迅速擊垮我們。要不，他們遲早會露出疲態。資源有限，即使是機器人，也不能無窮無盡的生產。而這次戰爭的損耗，也足夠耗盡他們積蓄多年的資源了。”
說話間，一個衛生員就提著藥箱在先前那名工作人員的帶領下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
看到有人進來，小薰和瑤瑤立即停止了談話。看來，這些消息目前也僅限於高層知道了。
我脫下外套和襯衣，配合著衛生員將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全部清理了一遍。等包紮完畢，我才換上小薰讓人給我送來的一套城防軍的製式服裝。好在旁邊還有個供人休息的小隔間，這才避免了我當眾換衣的尷尬。
“我們還要上去嗎？”從隔間出來後，我才顧得上詢問瑤瑤接下來的安排。
“不用了。”瑤瑤搖了搖頭，“玉河大橋的陣地潰敗太快，撤下來的戰士和傭兵全部隨機派到別的陣地上了，我們的隊員也在隨機分配的序列中。現在隻有等待新的支援命令了，在那之前，我們還是休息會兒，盡量調整好自身狀態吧。”
“那好吧。”我點了點頭，從旁邊的飲水機中接了杯水，就慢慢地喝了起來。
小薰在和我們聊了一會兒後，就又趕緊回去工作了，這片碩大的辦公區域中隻剩下我們兩個無所事事的人倒顯得有些紮眼。
在辦公室中實在無聊，我就端著水杯漫步走到了外邊的走廊中。剛走出沒多遠，就聽到上麵隱隱傳來了一陣騷亂聲。我麵色一變，急忙向二層的交界處走了過去。結果剛走到向上的拐角處就聽到了一陣雜亂刺耳的槍聲。
叮鈴鈴鈴！刺耳的警鈴聲突然從地下二層傳了過來。閃爍著紅光的警燈即使在三層的入口處也能隱約看到。
“發生什麽事了？”一個工作人員從一間辦公室中探出頭問道。
我沒說話，槍聲已經是最好的回答了。
“遇襲警報！遇襲警報！遇襲警報！請所有工作人員快速有序地從指揮中心撤離！請所有工作人員快速有序地從指揮中心撤離！請所有工作人員快速有序地從指揮中心撤離！”
機械冰冷的電子合成音突然從天花板上的擴音器中傳了出來，剛剛還一片安靜的辦公區在不斷播報的警示音中頓時沸騰了起來。一群麵色惶恐的技術人員爭先恐後地從辦公室中湧了出來，然後又有些茫然無措地看著從二樓跑下來的一隊武裝警衛。
“別愣著了！大家按預定撤離計劃在警衛的護送下從備用通道撤到地下！”小薰大聲喊道。
她的聲音剛一出口就被淹沒在了一片嘈雜之中，根本沒有人按她說的去做。這倒也不完全怪那些技術人員，四號聚集地從建成那天到現在都沒被攻破過，強大和安全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了每個原住民的心中。除了神國偶爾無關痛癢的空襲之外，他們哪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更何況，所有關於戰爭形勢的情報還被高層給隱瞞了下來。
砰！急促的槍聲猛然在我們頭頂炸響，回音在空曠的地下空間中猶如驚雷一般，甚至嚇得幾個技術員一不小心跌坐在了地上。
砰！又一聲槍響傳了過來。大家這才將呆滯的目光看向了猶自舉著冒著青煙的手槍的小薰。
“大家都聽我說！”小薰深深吸了一口氣，胸前的傲人雙峰又為之挺拔了許多。她咬著牙環視了一圈眾人後，才繼續大聲說道：“現在，所有人必須在警衛的護送下按照預定計劃，有序地乘坐電梯撤退到地下深處。不用攜帶任何東西，我會在五分鍾後啟動自爆程序，都明白了嗎？”
砰！又是一槍射到了天花板上。一盞日光燈忽閃了幾下後，終於就此熄滅，給小薰的臉上塗上了一層模糊的陰影。
這次沒人敢再猶豫了，幾乎在片刻間，那些技術人員就自發排成了兩列縱隊向著地下三層的盡頭快步跑了過去。
“你們也一起跟過來吧，在我們安全到達下麵的地鐵站後，我就會啟動自爆程序的。”小薰看了看已經跑遠了的技術員們，有些急切地說道。那一隊武裝警衛也已經跑了過來，帶頭的領隊也用探詢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小薰。
“你帶他們走，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瑤瑤咬了咬牙，看了看我，有些決然地說道：“小薰，不要勸我，你明白的，我絕不會退縮！”
“阿磊，那就拜托你了。一定要照顧好瑤瑤啊！”小薰的神色有些黯然，也有些擔心。
我當然明白小薰的意思，於是衝她點了點頭後，就當先向地下二層跑了過去。
“謝謝！”片刻後，瑤瑤就也跟了上來。
“不就是和機器人打一才場嘛，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我滿不在乎地說道。
我們剛一跑到地下二層，三層的入口處就降下了一堵厚重的防爆大門，徹底封死了向下的道路。當然，這也標誌著我和瑤瑤再一次與安穩擦肩而過了。
二層中硝煙彌漫，嗆人的濃煙中不時傳來陣陣槍聲，至於地下一層的情況就更加不用猜測了。
我和瑤瑤拿著槍，貓著腰沿著車道旁的牆壁穿過二層向上麵跑了過去。剛跑到地下一層的入口就看到了一隊傭兵和城防軍的聯合作戰小隊。
“上麵什麽情況？”我一把扯住領頭的城防軍戰士，大聲問了起來。
“上麵有好多機器人，也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突然就衝了進來。”那個城防軍戰士看了看我和瑤瑤穿著的城防軍製式軍官服就又大聲說道：“長官，我們基本上已經肅清了地下二層的機器人，現在正準備集中火力衝出去和H6防空陣地的兄弟們匯合！”
“那個H6防空陣地在哪兒？”我接著問道。
“在楓葉街的人民醫院。”城防軍戰士立即回道。
就在這時，地下三層的位置突然傳來了一陣連綿的爆炸聲。我們扶著牆壁，待震顫過去，才重新抬起了頭。
“班長，技術員已經安全撤離了。”幾個城防軍戰士從地下二層的入口處跑了上來，“剛才趁亂衝進去的機器人也被全部消滅了。”
“阿福，李奎，王輝他們幾個呢？”那個城防軍戰士大聲問道。
“班長，就剩我們幾個了！”一個戰士滿臉悲憤地回道。
“這幫狗雜碎！”那個城防軍戰士飛起一腳狠狠地踢在了地上一個機器人的殘骸上。
“兄弟怎麽稱呼？”我走過去大聲問道。
“城防軍警衛營戰士何誌勇。”城防軍戰士抬起頭看著我回道。
“何班長，別泄氣。弟兄們還在等你將他們帶出去呢！”我拍了拍何誌勇的肩膀，“我倆和你們一起衝出去！”
說話間，瑤瑤就適時地亮出了她的身份標識。
“謝謝！”何誌勇看到瑤瑤戰術腕表上鐫刻的反抗軍龍紋徽章後，眼睛頓時一亮，急忙點頭說道。
“上麵有多少機器人？都是什麽型號？”我大聲問道。
頂在拐角處的兩個傭兵正在和機器人交火，時斷時續的槍聲震得我耳中一陣嗡鳴。
“我們也不知道具體有多少機器人，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發現這裏的。但我們看見的還是以R5型最多，其次就是幾台漫步者了。至於獵殺者，應該還進不來。”何誌勇大聲回道。
“何班長，機器人都被槍聲引過來了。我們再不突圍的話，就永遠也沒機會了！”拐角處的一個傭兵一邊替換彈夾，一邊大聲地喊了起來。
“沒時間了。你來開車，我們衝出去！”我指著停在地下二層的一輛運兵車高聲說道。
一分鍾後，我們就坐在了那輛運兵車上。偌大的車廂中隻有空空落落的八個人，顯得無比蕭索。
何誌勇咬緊牙，衝我點了點頭，就猛然將油門踩到了底。運兵車的八個車輪猛地在地麵上磨擦了起來，接著在引擎的嘶吼聲中，就如同發狂的巨獸一般朝著向上的車道衝了過去。
我的身體一傾，就被慣性緊緊地壓在了車門之上。我們剛衝進拐角，事先得到通知的兩個傭兵就疾跑著跳進了後車廂中。
剛衝進地下一層，就有無數道彈流衝著我們掃射了過來。砰砰砰砰！疾如驟雨般的子彈如同冰雹一般砸在了運兵車的外層裝甲上。
距離最近的一隊R5型機器人迅速地湧了過來，盡情地將彈雨向我們傾瀉了過來。
“不要停，直接撞過去！”我坐在副駕駛上大聲吼道。
“瑤瑤，準備好，等下給這些破銅爛鐵來點狠的！”我又通過通訊器向後車廂的瑤瑤大吼著。
何誌勇一邊踩著油門，一邊將方向盤向左旋到了底。車輪在地麵上劃出了一道半弧，然後在刺耳的磨擦聲中，狠狠地撞向了旁邊的一台漫步者。刺耳的金屬撞擊聲中，幾乎瞬間，就將漫步者的上半身給撞斷了下來。
接著，何誌勇又急忙調整方向，讓運兵車在巨大的慣性下，以無與倫比的氣勢撞進了機器人中間。
哐哐哐哐，一連串的碰撞和機器人殘骸落地的聲音不斷敲擊著我們的耳膜。硝煙和車輪磨擦而起的青煙也漸漸模糊了我們的視線。汗水不停沿著何誌勇的額頭滾落而下，盡管一路顛簸，他卻根本不敢讓運兵車的速度減緩哪怕一點。
終於，地下車庫的出口隱隱出現在了我們麵前。
“瑤瑤，就是現在！”當高達三米，雙臂安裝著巨大誇張的切割機和鑽頭的獵殺者出現在出口處時，我急忙大吼了起來。
一枚拖曳著赤紅色流光的火箭彈猛地從後車廂的射擊孔中飛了出來，然後筆直地撞在了獵殺者的胸口。爆炸掀起的衝擊波攜帶著一枚巨大的鑽頭狠狠地砸在了我們的引擎蓋之上。
運兵車的速度陡然一緩。但在輪胎劇烈的磨擦聲中，車身猛抖了幾下後，就再次加速向著獵殺者的殘軀撞了過去。
哐當一聲巨響。在引擎的咆哮聲中，我們千瘡百孔的車頭架著獵殺者的殘骸就衝出了地下車庫。
加速竄起的車身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就又重新砸向了地麵。
飛身而起的刹那，明亮如水的皎潔月光柔和地流進了車廂之中。
嗬，這真是一個溫柔的近乎瘋狂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