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孽世
晨風看見飛龍的那一刻，心都快要碎了。對於飛龍從何而來已經來不及過問，如果讓飛龍聞到了殺戮的味道，很可能追到最北邊的冰原去和八神獸相聚，有了飛龍領頭，這件事便會失去懸念。
飛龍隻是認識晨風，它落在晨風身邊，用頭上的肉冠和晨風親撫，晨風把手放在它耳邊，不讓它聽北邊傳來的風聲。
“聽話，聽話。”
突然，有個人從人群中站了出來，他就是林修。
“師父？”晨風還是沒忘記這份師徒之情，張嘴就是師父。但如今的林修和進入北境之前已大為不同。
隻見他立在原地，眼睛直視飛龍，他的臉上沒有情感，眼睛裏全透著冰涼，手中的**魔劍乏著黑光，整個人看上去極不正常。
“讓我殺了他。”蛇女話畢便拔出火蛇劍衝了上去，上次在江湖盟就想殺了這個偽君子，這次誰也不能阻止她。
一劍刺過去，林修既沒有接招，也沒有躲開，那一劍便戳進了他的心窩。但林修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像是一具活死人。
蛇女將劍拔出來，退後一步，“他怎麽了？”
晨風看著林修的嘴唇一點點變綠，從劍傷位置淌出來的血液竟也是綠色，馬上皺起了眉頭。林修盯著飛龍的眼睛，像是在跟它攀談著什麽，等晨風醒悟過來再看飛龍的時候，見它的眼睛也泛起了光綠。
心一涼，退了一步，他知道，林修是中了先女王的妖術，他在此出現，是為了召喚飛龍。等晨風明白過來這一切，飛龍脖子一扭，帶著三神獸便飛走了。
眾人看著林修，亂劍砍了過去。他一開始沒反應，隨著綠色的血液一點點流出，手裏的**魔劍突然顫抖起來，眼睛裏的光線變成了兩個發亮的球狀體。
“大家快跑，跑。”晨風知道，此時的林修已經變成了惡魔，有了先女王帶給他的蛇魅之力，在場的恐怕沒有一個敵得過。
趕在林修發作之前，總算是離開了邊境，躲進雍州城裏，形如潰軍。
晨風在心中盤算了一遍，道：“還有一隻神獸至今未出世。”
“紅鼠？”雲影道。
“沒錯，相傳紅鼠之卵在雍州出現過，但至今沒人得見。”
“會不會藏在了什麽地方，我有一個萬全之策。”左仲仿佛參悟了至高心境，吊起了大家胃口，“隻要找到獸卵，將其破掉，十二神獸便再不能湊齊。”
“大家也都想到了這個。”落紅看著左仲，一點麵子不給留。
晨風細想後，道：“既然是傳言，就會有它的道理，雍州乃芥子幫的地界，左仲，候幫主在世的時候有沒有跟你提過此事？”
“從未提過，刑天都找不到，候幫主怎能找到。”說著，不忘看雲影一眼。
“看什麽看？”雲影感到一絲不舒服。
“沒什麽，我就是好奇，你和刑天尋遍天下，既然有本事找到八顆獸卵，為何就找不到那鼠之卵呢？看來你們也沒什麽本事。”
“好了，別吵了，讓我想想。”
眾人落在原地各自打坐，等著晨風給出答案。過了好半天，晨風才突然提高嗓音叫出聲來。
“唐穎兒，你是不是說過，候幫主臨終前讓你帶著左仲去一趟江南道？”
唐穎兒一拍腦門，想起了這事，“沒錯，隻是一直在此耽擱，從未去過那裏。”
“你們猜，候幫主會把什麽秘密留給左仲去完成呢？”
眾人搖頭，無一人可知。
晨風接著說，“按照唐穎兒所說，候幫主是在臨終前將這件事托付給她的，也就是說，在此之前，左仲並不知曉。我們都知道，左仲是候幫主大弟子，幫中大小事務全都交由他管理。但這件事，候幫主有意瞞著左仲，足見它對候幫主的私密性。那麽，在芥子幫裏，有什麽事是候幫主臨終前還想要做卻沒做完的事？芥子幫沒有仇恨，候幫主無需去夙願，如果傳言屬實，我想，在雍州，候幫主所關心之事絕對逃不掉那枚獸卵。”
晨風的長篇大論聽上去有些生硬，但現在是他們唯一的希望，隻能當做真理來接受。
“這麽說，咱們要去一趟江南道了？”雲影道。
此去江南道，諸位抱著僥幸之心，也實在痛苦，萬一不成，最後的奮力一搏也就成了幻影。
讓所有人意外的是，剛踏足江南道，他們就遇見了一個老朋友，就像是早早的為了等他們來到了這裏。
“是你？”
“師兄？”洛靜叫出聲來。
“他怎麽會在這？他明明成了刑天的傀儡，不可能，不可能。”晨風已經亂了，出現在麵前的洛塵讓他覺得極為不真實，這是所有人都不曾想過的事。
洛塵麵目和善，掏出來一隻手鐲，道：“二十五年前，突厥為侵食中州，將一對雙胞胎嬰兒被分開，其中一個送上了少林寺，一個留在突厥。但因為兄弟兩長相一樣，沒人分得出，所以兩人輪流來到少林，偷學了相同的武功。玄冥教主從來都單傳，可到了我這代，母親卻生出了兩個孩子，當時母親被教眾當做魔鬼趕了出去。父親為了安撫教眾，不得不拆散我們兄弟兩，他給了我們活命的機會，也讓我們成為了打入中州的棋子。這個手鐲有一對，當年我殺了少林白眉，候幫主為我隱瞞了真相，讓我到此尋找有緣人。”
晨風看洛塵眼帶淚色，想是入了情感。
“所以你來了，找到了嗎？”
洛塵笑了笑，把身子挪開，一個五旬不到的婦人站了出來。
“她就是生下雙胞胎的那個女人。”
“你母親？”
婦人走上前來，道：“世人都知道，玄冥教的男人隻能單傳，你們也想知道我為何生了雙胞胎吧。當年我和侯敬平恩愛有加，卻在半山途中遇見了玄冥教主，這個魔頭獸性大發，將我帶到了玄冥教。而那個時候，我已經懷了敬平的孩子。但玄冥教心狠手辣，為了保住腹中孩子，我隱瞞的真相。敬平為了和我在一起，不惜代價想要找到鼠之卵，勵誌練就奇功除掉玄冥教。終於，不負苦心，敬平找到了獸卵，他答應做完最後一批生意就退出江湖，但他這一去，就再沒能回來。”
洛塵上去扶住婦人，“娘，這些人我跟你說過，之前孩兒任人擺布，犯下重罪，孤苦半生無依無靠，現在老天有眼讓我找到娘親。我定將改頭換麵，重新做人。”
洛塵的一席話讓在場的每個人都深受鼓舞，誰會想到這個壞事做盡的惡魔也會有醒悟的一天。
晨風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雲影。他已經很久沒這樣的眼神了，朝她笑了笑。雲影嘴角一抿，回了一個。
唐穎兒看著他兩眉來眼去，低著頭移到了一邊。
“這隻獸卵你拿去吧。”洛塵從母親手中接過獸卵，遞給了晨風。
晨風看著左仲，道：“這就是候幫主未完成的事，他要是在天有靈，肯定能看到這一幕，你們做到了。”看得出晨風的感慨，候幫主活著的時候，一直不敢認自己的親兒子，離開人世了才得以如願。
“毀了它吧。”蛇女看著那枚獸卵，“毀了它，十二神獸便回不到影州，先女王重建蛇魅族的野心就完成不了。”
晨風咬著嘴唇，他不知該如何是好，神獸回不去，留在中州同樣會生靈塗炭。
“這裏是中州，它們終究是要回去的。紅鼠一定要出世，不能讓它們留在中州。”
“既然這樣，那我應該離開了。”蛇女對晨風的想法不予理解，有了分道揚鑣的打算。
“隻是在等一個時機，一個兩全其美的時機，既能讓神獸回到影州，又能避開這場浩劫。”雲影站出來替晨風解釋。
“不會有的。”蛇女漸感絕望。
雲影拉過蛇女的手，緊緊握住，“你要相信，我們一直見證著奇跡，它還會再來的。”
“京州城已被刑天控製，中州的希望就看大家了。”
“哼，就怕有些人吃裏扒外，別忘了，她可是刑天的人，教訓可不能忘了。”唐穎兒反複攻擊雲影，終於讓晨風忍不住爆發了。
“她有自己苦衷，我們是一起的，請你不要再敵對她。”晨風的表態更是宣布了雲影在他心中的份量，直接宣判了他和唐穎兒不疼不癢的關係。
唐穎兒捂著嘴轉身離去，雲影欲追回，被晨風攔下了，“由她去吧。”
本不抱希望的唐穎兒還是被晨風逼到了死胡同，一個人靜靜的站在河邊，冬水靜如隔世，一顆將死之心暮靄沉沉。
“為了他，值得嗎？”突然，一個久違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唐穎兒反應過來後，隻覺後背發涼，一回頭，叫出聲來。
“冷月，不，冰鼠，你……”
“看來他心裏是放不下別的女人了。”冰鼠的眼睛裏透著和唐穎兒同樣的東西，那是死去的絕望。
“你怎麽到這來了？”
“為了一個人。”
“誰？”
“他。”
唐穎兒心裏不知怎的，竟然感受到了冰鼠充滿意味的眼神。唐穎兒的叫聲太大，一行人也被吸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