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甕中
二皇子蹲在地牢中，又想起了祖老的樣子，嚇得縮成一團，整個人鑽進了亂草中，就連秦皇後跟他說話，他都感到害怕。
“來人，給我來人。”
聽到秦皇後嚷嚷，獄卒半醒著酒走了過來，“喊什麽喊？沒看到我在喝酒嗎？”
秦皇後哪裏被一個獄卒這般羞辱過，一下發起火來：“大膽奴才，連本娘娘都不認識了嗎，正是瞎了你狗眼。二皇子不能呆在這，快給他換一個地方。”
獄卒眯著眼睛，不高興的道：“娘娘怎麽了？隻要送到這個地方的人，都歸我管。有地方呆就不錯了，挑三揀四。”說著便又回去喝酒，再不管秦皇後死活。
而此時，二皇子脖上那道龍符開始刺痛著他的肉體，刺痛感直往他身體裏鑽，讓他和地上的亂草扭在一起。秦皇後看到他如此痛苦，上去將他抱住，即便這樣，還是難解疼痛。
“母後，我好痛，好難受。”
“皇兒，你怎麽了，出了何事？”秦皇後也隻能這樣問一句，二皇子身體發生的變化是她始料未及的。
龍符侵入體內帶來的熾熱感像一道火光，將他徹底困住了，秦皇後站在一旁，感到眼前這個兒子好像在慢慢變成了另一個人。
在林修到達雍州之前，晨風一行便見到了唐穎兒。
神雞在天空起舞，見了晨風便飛了下來。
“它從哪兒來的。”看見神雞在雍州出現，晨風感到很意外。沒想到見了唐穎兒第一句話竟是關乎這隻雞，讓唐穎兒多少有些失望。
“哦，你認識它？”唐穎兒道。
“豈止認識。”晨風看了看大家，道，“你還不知道萬獸山的事吧？讓他們跟你講講。”
左仲站出來，將事情的前後經過和唐穎兒說了一遍，讓她為之驚歎。
“看來，我不能替朝廷效力了？要跟你這個族領好好謀劃中州大事才成。”唐穎兒說話的語氣透著曖昧，讓在場的幾位多少有些難看。
晨風咳嗽一聲，道：“它怎麽來的？”
唐穎兒一下火了，“怎麽，為什麽非得關心一隻雞，你就不問問我在這過得如何？”
晨風一看情況不對，趕緊道：“大家前來是為了對抗突厥，你能不能別鬧了，快告訴我，你怎麽會和神雞在一起。”
愣在一旁的左仲一直沒把知道的事情如實告知給晨風，才惹出這些麻煩事。盡管唐穎兒一再避免談及雲影這兩個字，但左仲還是說出了實情。
“是雲影。”
晨風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對，就是她，你不是關心這隻雞，你就是心裏想著她，是不是？”
晨風白了她一眼，有氣無力的道：“別鬧了，行嗎？”
“晨風，你還嫌她害你不夠嗎，自從你和她認識之後，江湖出了多少大事，從她的蒼狗出世到現在，哪一件不和她有關聯。”
唐穎兒的話雖然有一半在理，但基於感情用事，也太不顧及大家感受，隻得逼著大家夥先退下，留下他二人在此爭執。
“我問你，她來這幹什麽？”晨風依舊拿雲影的話題不饒不休，這下可把唐穎兒徹底逼急了。
“你這麽想知道？她投靠突厥了，想知道就跨過前麵的雪原，去找她吧，隻要你過了這片雪原，再不是我中州人。”
“什麽？”晨風難以接受，“她不會的，怎麽會投靠突厥，一定是你弄錯了。”
“我去練兵，信不信由你。”唐穎兒不想再理會，晨風的到來本以為是件值得她開心的事，現在看來卻讓她倍感糟糕和失望。
望著對麵的茫茫雪原，晨風的眼神多了顆黑色的針。當時雲水之洲一別，雲影便將他傷的體無完膚。好不容易有了點好轉，現在又在北境遇到了她，真是情淺緣深。
隻是，這一戰要如何打才好，好在神雞到了唐穎兒手中，如若真去了突厥，後果可想而知。但不管如何，她畢竟到了對麵，和他成了敵對雙方。雲水之洲結下的不解情節還來不及化開，又要刀刃相向。
就連隔在他兩中間的那隻蒼狗，都了無蹤跡。想到蒼狗，晨風頓感大事不妙，既然神雞出現在這裏，那另外幾個呢？
細思極恐，如果真如想象那樣，真是來對地方了，幾大門徒終於有事可做了。但隻是該如何麵對那個人呢？
晨風回到戰營，身體還沒熱乎，隻聽外麵傳來兵器交接的聲響。
“不好。”
等他穿上衣服，取劍出去的時候，火光已照亮了整個夜晚，遠處雪原傳來驚天之震，聽這動靜，晨風敢斷定，是它來了。
還沒等準備好，靈猴便從雪原跑了出來。
“唐穎兒，神雞呢？”
慌亂之中的唐穎兒還在氣頭上，回了一句，“死了。”
“你……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跟我這樣，我告訴你，帶著你的神雞，前往不能讓靈猴過來，我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給我爭取點時間，我讓洛靜和左仲帶人守住入口，靈猴交給你了。”
晨風知道，要想弄清楚怎麽回事，隻有親自去一趟突厥。既然靈猴出現了，說明蒼狗和飛兔定然也在，他正要走，被雪雁叫住了。
“帶上我吧，雲影最聽我話，我去幫你勸回來。”
晨風看著雪雁堅毅的眼神，帶她一並走了。
“看來絕妙山莊徹底歸降了。”
“刑天是什麽樣的人？”晨風早就對這個神秘的麵具人有了興趣，隻是一直沒機會，上次若不是在雲水之洲碰見他，估計他和雲影的關係也不至於此。
“這個你要問落紅，他每次上京州城都帶著落紅。”
“他經常去京州？”
“是啊，江湖早有傳言，說刑天是朝廷中人，一直為朝廷效力，不過都是傳言。”
“聽說落紅帶兵退到了突厥，此次前來說不定是她。”
“沒錯，她和莊主在山莊地下為朝廷養了八百精兵死士，個個武功了得。現在傳言成了事實，絕妙山莊從此在江湖上再無翻身餘地了。”雪雁說到此處竟有些失落，這讓她曾經作為山莊使者的那點優越感都一並被根除了，不得不令她失望。
“所以你不想麵對她？”
“沒錯，落紅在四個使者中排行第四，她見了我得叫我三姐，可惜我離開了山莊，成了叛徒，想必她也不想再見我，免得又生出意外。”
“總會再見。”
“我不希望是殺場，或許等我死後再見。”
“為什麽不是她死後？”
“落紅一心在山莊，不像我，她很忠誠，應該活在我後頭。”
雪雁和晨風的談話有種悲壯的憂傷在裏頭，一麵是曾經的親姐妹，一麵是江湖道義，民生疾苦。
“對了，說說你那位。”雪雁對雲影提起了興趣。
“你指的是誰？”晨風故作不知。
“難道你還有好幾位不成？”雪雁開起了玩笑，隻等晨風說出個一二來。
“她不會投靠突厥的，相信我。”
“憑什麽，左仲親眼看到她把神雞留給了唐穎兒，隻身去了突厥。”
“雪雁，我不想再爭論，且走且看。你我前去，就是要弄清楚這個問題。她是你大姐，你希望會如何？”
“我希望她能回來。”
“會的，我會把她帶回來的。”
前麵便是玄冥教腹地，也是突厥紮營安寨的地方，遠遠的就看見兩道暗光臥在營中，晨風料定，蒼狗和飛兔定然在那，心中也就起了戒備。雖說神獸對他生來熟悉，但被刑天馴化之後，誰也不知會變成怎樣，這樣一想，他反倒是擔心起那隻靈猴，左仲和洛靜等人到底能不能應付還不好說，萬一失手，現在的雍州城恐怕就……
晨風的闖入，靠著梯雲縱的腳力，一般人根本察覺不到。但有飛兔和蒼狗，它們的靈敏度不是人或者一般動物可以比及的。因此晨風和雪雁的到來也成為了它們眼皮底下的事，此時正注目著二人的闖入，情緒一點點躁動起來。
“慢著，聽到了嗎？”晨風察覺到異象，連忙停住。
雪雁不知所雲，搖了搖頭。
“你在這等我，我先進去查看。”晨風意識到可能發生的事，遂讓她留在原地。
雪雁既然敢來，豈能輕易被晨風說動，所謂姐妹情深，此時最能體現。
晨風身上散發出的味道對飛兔和蒼狗來說再熟悉不過，隨著晨風和雪雁混入營地，蒼狗從營地外的雪原站了起來，抖了抖脖上的碎雪，眼睛盯著營地，走了過來。
它脖子上的脖環讓它異常難受，身體裏熾熱的血液翻騰起來，焦躁，不安。自從被刑天關在雲水之洲，神獸便被他控製住，鎖住了它的記憶和意識。這才察覺不到雲影的存在。
雲影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她仿佛看到了蒼狗，感知到了它身上憤怒的那襲炙熱，心中升起不適的感覺。“真的是它來了？”一想到會是這樣，雲影即刻叫出聲來。
“來人，來人。”
十八層獄主巋然不動的立在外麵，像死掉的雕像，對雲影的喊叫沒有絲毫反應。
“蒼狗來了，幫我找你們教主，我有話要說。”
外麵還是沒反應，雲影並不知曉晨風過來，隻知此時的蒼狗和往日非同尋常，身體透著一股強烈的煞氣。
但現在的雲影束手無策，隻得等待著，期望著。
晨風和雪雁繞開守衛，摸清了洛塵的住處，徑直朝他而去。不過，等待他的卻是一席空床。
“老朋友來了怎麽也不提前通知一聲？”洛塵的聲音從晨風身後響起。
晨風聽到聲音，知道自己中了計，回轉身道：“你果然是玄冥教教主，我以為那都是江湖傳言，看來少林的仇我該計你頭上了？”
“少林不肯交出藏經閣所在之處，自討苦吃，怨不得我。”
晨風迂回道：“少林對你有養育之恩，沒想到你狼子野心，屠滅了師門，今日我就來清理門戶。”
洛塵不屑的笑道：“清理門戶？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談門戶，別忘了，你當年放了冰鼠，犯下重罪，背叛的可是整個武林，我是不是也該替中州武林清理門戶啊。”
“我一直沒明白當初你是如何從黑水大陸逃出來的，直到我看到刑天，才知道玄冥教做了絕妙山莊的走狗，江湖都在傳絕妙山莊歸順了突厥，沒想到是你玄冥教先做了奴才狗，該死的是你。”
洛塵得意的道，“是嘛？你還沒看到蒼狗吧，要不我把它帶來，你麽也好敘敘舊？”
“無恥。”雪雁惡狠狠的罵了一句，恨不得將唾沫吐在他臉上。
“哼，一個背叛山莊的叛徒有什麽資格說我。今天你們自己送上門來，就別怪我不講江湖道義，你們自己選吧，是乖乖歸降我突厥，還是把你們拿去喂神獸？”
“蒼狗就在外麵，你對他做了什麽？”晨風明顯感到蒼狗和以往不一樣了，看到洛塵一副陰險的嘴臉，更是氣從心來。
“我有什麽本事，它可是神獸，要謝你就謝刑天，要不是他費盡心力，你的蒼狗也不會乖乖為突厥效力。怎麽樣，蒼狗都歸降了，你還等什麽？”
晨風正要發火，蒼狗一頭紮了進來，隻見它的臉有些浮腫，眼珠蒙上了一層厚厚的血絲網，殘缺的耳朵讓它看上去像一條瘋狗，一副剛從火堆裏刨出來的模樣。讓晨風心疼不已。
他走向蒼狗，望著它不堪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它的下巴，誰知蒼狗脖子往後一縮，頭顱上的毛立了起來，嘴皮撕開，兩排猩紅的牙齒垂涎下來。
“別動，千萬別動，看來，我們的蒼狗是記不起你了，你再動，它發起火來，我可幫不了你。”說著，洛塵上去拍了拍蒼狗的肚皮，它才慢慢冷靜下來。
晨風一看情況有變，再周旋於蒼狗身上隻會自討苦吃，也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雲影在哪，今日我隻帶她走，神獸留給你。”
“你說什麽？你在跟我談條件？你覺得現在的你能跟我談這個嗎？晨風，當初你將我困在黑水大陸，斷了我經脈，這個仇我還沒跟你算。現在突厥忙著攻打中州，我也懶得跟你計較，怎麽，我抓了你的美人，你心疼啊？”
晨風眼睛凝起一道鋒芒，“洛塵，當初我留你一命，全看在雲影為你求情，要不是為了中州百姓，當時我真應該一劍殺了你。”
“可惜你生來軟弱，既然生性如此，我也不怪你，今日你要留在突厥，我自當放下前嫌，與你共伐中州，等十二神獸聚齊，再破開結界，影州的那些東西太寂寞，你不想放他們出來嗎？”
看著洛塵畸變的嘴臉，晨風咆哮道，“雲影在哪兒？”
洛塵表情突然嚴肅起來，道，“看來你敬酒不吃，既然你想陪她，我就成全你。”
說著，十二獄主從外麵圍進來，將晨風和雪雁團團包住。
“你們慢慢玩吧。”洛塵轉身離開，把晨風和雪雁交給了十二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