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應夔燭江
楚國雖是一個方圓不足百裏的彈丸小國，管轄臣民隻有四萬七千六百一十三人，在大周所有諸侯國之中排在倒數第三位，但熊易登基為楚國國君之後，事無巨細，日日勤於政務，不敢稍有懈怠。隨國大夫費衍在一旁輔佐，向熊易講解楚國各地的物產人文，分析楚國的優勢和不足，熊易也多次出外訪查，足跡遍及楚國全境，同楚國百姓們打成一片，百姓們，沒有不認識他的。
“百裏之地，整日為雞鳴狗叫之事所困，真讓人提不起興致來！”熊易說。
“君上莫急！伊尹曾說商湯，治國家若烹小鮮，火大火小都不行，過鹹過淡也不行，不可操之過切，亦不可鬆懈，穩火適中是最好的。如今楚國國事不多，恰是說明國家穩定，商農和樂，此乃君上之功，百姓之福。”費衍說。
“唉——！我何嚐不知這道理呢！雖如此說，大夫不知我心！”
“臣知君上在想什麽！隻是道路艱險，非一般人能為！”
“你說來我聽一聽！”
“臣知君上胸懷天下，有建功立業之雄心，又有經天緯地之大才，楚國雖偏居南蠻之地，但也是一個大有可為的地方。”
“這話怎麽講？”
“君上有所不知，楚國原屬無薑國，自尊祖鬻熊滅了無薑之後，無薑數千裏之疆土，被隨、鄧、唐、曾、郇、英等十二位諸侯瓜分，隻留下最南的這塊邊陲之地。”
“嗯！”
“向北，楚國是不能再擴張了，但往南就不一樣了。”
“南方怎麽樣？”
“南方是應龍大澤，直達南海，有萬裏見方的土地非我華夏，若加以開拓，可得良田百萬，這是楚國的機遇。”
“哦！有這等好事？你不早說！”
“君上不要高興太早，還有下情。”
“還有什麽？”
“應龍澤雖大，要想納入楚國版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是為什麽？”
“應龍澤中有四個部族，應龍、夔龍、燭龍、江龍，這四個部族控製著應龍澤向南拓展的通道，要想向南開拓，首先就要征服這四個部族。隨國、鄧國、唐國都曾有過向南開拓的打算，但都被這四個部族給打敗了。”
“啊？！連隨國這樣的大國都不行，那我楚國就更不用說了。”
“君上也不要灰心，我們還有一個優勢。”
“什麽優勢？”
“四個部族之中，以應龍族實力最強，控製著應龍澤北澤數千裏的土地，我們要向南開拓，第一的對手就是應龍族。應龍族雖強，但他們的太廟在我們楚國國境內，每年的八月十四日應龍族的族長都會率族人來太廟祭祖。尊祖滅了無薑國之後，中斷了六年，臣到丹陽以來，奉隨侯之令，同應龍族通好了關係，隨侯言於臣，大周以禮立國，信於天下，祖大於天，不可阻人祭祀，應龍族這才接續祭祀，直到今日。”
“他們的太廟怎麽會在楚國呢？這又是怎麽回事？”
“君上有所不知，應龍族的祖先是夏大皓，他是無薑國開國之祖災父的後裔。當年，災父不滿夏啟殺伯益，攜無薑部落遷徙到這裏，在丹陽北的炎地築城，建立無薑國，這時的無薑國其實還隻是一個小部落。災父死後，將王位禪讓給了青龍，青龍死後將王位禪讓給了太弈，太弈死後將王位禪讓給了亢伯。亢伯是災父的後人，他繼位之後，同北方夏啟建立的夏國重新通了聯係，接續了親族血脈，向夏國稱臣，並改姓夏，稱夏亢伯。夏亢伯對無薑部落進行了一次大的變革，廢除了原來的部落，設立官員製，建立了集權的無薑國，並將王位傳給了自己的兒子。這時間，夏姓部落的夏大皓不滿夏亢伯，糾合了一批無薑人，脫離無薑建立應龍國，夏亢伯率軍討伐，夏大皓率殘部逃入了應龍澤。應龍澤當時還是汪洋大海，夏大皓在應龍海中的一個大島上重建了應龍國，夏亢伯認為夏大皓已經對無薑構不成威脅，況且又是自己的親族，便沒有進一步進攻。夏大皓得以喘息，在他的帶領下，經過幾百年的開拓，那應龍族逐漸成為了應龍澤中最強大的部族。九年前，無薑國國君獨龍被尊祖打敗後，也逃入了應龍澤，投靠了應龍族。”
“還有這樣一段曆史，真令人感慨！那這麽看來，這應龍族也是我們華夏子孫。”
“君上說的是，隻要我們能拿下應龍族，開疆拓土就有希望。”
“如你所說，那應龍族如此強大，數千裏土地，我們一個百裏小國，全部國民加起來才四萬餘，拿下應龍族不是癡人談夢麽？”
“君上聽我往下說。據傳聞，現在的應龍族族長夏無宜患了一種怪病，脖子上生了一個大肉瘤，整日臥床不起、疼痛難忍，找遍了我們楚、隨、鄧、曾各國的名醫，都沒有治好。臣聽說，你們熊氏家族有一個熊萊，得到了神農後人祁子的真傳，君上若是能把他請來，給夏無宜治病，那夏無宜必定感激君上。”
“熊萊是我的叔父，請他來倒沒有問題。”
“這夏無宜六十多歲了，生了三個兒子，但都死了，隻留下了一個孫女夏少陽，已經十八歲了，尚沒有婚配。夏無宜視如明珠，非常疼愛，夏無宜曾說，誰能娶到夏少陽，做他的孫女婿，他就把國王的位置傳給他。”
“你是讓我娶夏少陽為夫人？”
“君上聰明！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那夏少陽是什麽樣的人？”
“夏少陽是應龍澤上的美人，非常聰明，也非常勇敢，愛慕者無數，整個應龍澤，沒有人不想娶她為妻。應龍澤上有歌謠‘應龍澤之美人兮，泮湖主人少陽。手如柔荑兮，膚如凝脂。臉如崷麒兮，齒如瓠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隨侯、鄧侯、曾侯也都曾派人攜大量珍寶，向夏無宜發結親的帖子，但都被那夏少陽給拒絕了。”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見見她。”
“君上若真能拿下夏少陽，那就等於拿下了應龍族，以君上之大才，稱霸應龍澤，開疆拓土，反手而已！”
“但如君言！那我初來乍到，怎樣才能見到夏無宜和夏少陽？”
“這個簡單！今年的八月十四日，夏無宜會親自率領應龍族人來丹陽太廟祭祖，到時間君上可以以楚國國君的身份，直接麵見夏無宜，向他言明治病之事，他必定心動。”
“這個可以！那夏少陽呢？”
“從前年開始，夏少陽被夏無宜封為司祭官，主持應龍族祭祀的事，因此，夏少陽會先於夏無宜來到丹陽，前年和去年都是七月十五日到的，住在城北的芝蘭居，她預先會修補打掃太廟，還要在城裏買一些祭祀禮器。”
“那就是下個月嘍！”
“正是。那應龍澤中，湖泊河流，如漁網一般密布，商賈不興，我們中國的許多東西運不過去，夏少陽每次來，都會在丹陽城裏先玩幾天，買一些東西。君上若有心，就要抓住這個機會，在這幾天裏，先接觸接觸夏少陽，求得她的芳心。”
“嗯，我也正有此意。此次來，我從鎬京帶了許多新奇玩意兒，正好派上用場。”
“那最好不過了。”
熊易當即在絲帛上寫了一封信，命令仲華連夜趕回鎬京，交給叔父熊萊，請他來楚。
隨後，熊易從集市上買來了十二個奴隸，八男四女，在芝蘭居的附近按照鎬京的風格，以最快的速度，連夜趕工，修築了一座氣派的宅院。大門上立著一塊木牌，上麵寫著“遊藝館”三個大字，熊易將從鎬京帶來的珍寶置放到了館裏，進行展覽，有一些工藝品，像玉狐、玉象、玉蟾、玉龍、翡翠鳥，還有銅馬、銅魚、銅龍、十二銅人，還有冰蠶衣、絲綢、珍珠鏈、八卦圖。有一些商周樂器，大編鍾、箜篌、鼓、瑟、笙、笛、箎、塤，還有上百卷帛書，上千片甲書，上千卷的商簡、周簡，記錄古今曆史、詩歌、醫藥、天文、占卜、科學等，皆是大周王室之物，文王、武王、成王三代人賜予熊氏家族的。其中還有三個祖傳奇寶，七香車、千裏鏡和白麵猿猴。
遊藝館開館之後，丹陽百姓紛紛前來參觀，臨近的隨國人、鄧國人、曾國人、英國人聽到了消息也紛紛趕來。遊藝館中每天都有大量的客人，而遊藝館真正要等的人是夏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