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天神之女,虛實傳說

“自古神界有各種族之分。這些種族之中,為天神、父神、妖神、狐神、海神視為高貴。而在這其中,最強大的便是父神和天神。這兩大神族,曆來都是相互聯姻,共同統治著天界人間。

天神以女為尊,父神以男為貴。天神生雙女,父神生雙子,一直以來都一片祥和之氣。後來妖神一族想要奪取天位,聯合血族謀害了天神長女。事跡敗露之後,妖神一族跟血族都受到了滅族之災。”玉龍信還想繼續講下去,卻被鄭肖鱗的一個手勢給阻止了。

他看著鄭肖鱗躡手躡腳的看了看林諾兒的床,良久回轉過身跟玉龍信說:“你剛才說誰被滅族?”

玉龍信無奈的搖頭歎息道:“對牛彈琴,浪費唇舌。”

“不不不,我有在認真聽。隻是,我剛才在想,這妖神一族的人既然有稱霸的野心,為什麽要謀害天神之女,而不是去刺殺父神之子呢?”

“你這是什麽意思?”玉龍信有些微怒。

“你別急,我隻是好奇罷了,並沒有對父神不敬!如果他們刺殺的是父神之子,或許可以替代他們,娶得天神之女。到時候名利、美人雙收,豈不是比這好嗎?”

“父神之子豈是他們想殺就能殺的嗎?他們手握仙兵,統治四海八荒,仙術又高。而反倒是天神之女,她們在成年之前,隻不過是靈力的存儲容器罷了,直到成年才會仙術開化,那個時候就是父神,也難敵得過她們的天賦炳力。”

“原來如此,但是他們這樣真是有夠卑鄙!居然對手無寸鐵的弱女子下手!真是可惡至極!”

“在那之後,善星神君跟錚星神君接到了消滅血族跟妖神一族的命令。但是錚星神君竟然一時心軟,將那還在繈褓中的妖神之子救了下來,收為徒弟,養在身邊。這也就鑄成了後來的禍端!”

“錚星神君?”

“就是父神最寵愛的二兒子!”

“原來如此,所以後來妖神之子長大複仇,引起了七十萬年前的浩劫?”鄭肖鱗說完便點點頭,自己這樣的推斷已經天衣無縫。

“我所講的禍端,並不是什麽浩劫。你們所說的那些後來發生事情,我一無所知。”

“哦!對對對,我忘記你被封印了。那後來呢?禍端如何引起?”鄭肖鱗趕忙追問。

“這……”玉龍信沉吟片刻,卻沒有要繼續講下去的意思。

鄭肖鱗等的有些著急,張張嘴,剛想繼續追問一遍。就聽有個女人的聲音嬌笑到:“別人不願意講的話,還要硬逼別人說嗎?”

鄭肖鱗跟玉龍信都是心裏一驚,慌忙豎起耳朵,追蹤聲音傳來的方向。卻見那聲音很快消失的了蹤跡。

鄭肖鱗心裏暗叫一聲:“不好!”就要往諾兒的床邊跑卻被玉龍信一把揪住。

“別急,我們等她出來!”

“哈哈,宜神仙使果然名不虛傳!想必你已經識破了我的身份。”這女子說著,已經從諾兒的房內輕笑著盈盈走了出來。

隻見她雖然裹著一身粉衣,但是身上的每一個地方,都讓人難以移目。走路的時候,腰肢的搖擺,有如微風撫柳,讓人忍不住要扶一把。直到她走進燈光之中,鄭肖鱗才看到她那張精致的鵝蛋臉。

但是,鄭肖鱗麵對這張容易讓人犯罪的臉蛋兒,卻隻想到了一件事——她怎麽會從諾兒房間出來?

“怎麽?我換個樣子就認不出了?”那女子看著鄭肖鱗驚訝的表情,抿嘴一笑,說不出的嫵媚。

“我們認識嗎?”鄭肖鱗更不解了,他看看玉龍信,卻見玉龍信隻笑不語。

“白天才剛交過手,你忘了?”

“你……你是瓶瓶?”鄭肖鱗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你這家夥到底是男是女、是人還是妖啊?”

“哼!”那女子冷哼一聲:“你居然如此唐突佳人!”

玉龍信忍不住噗嗤一笑,鄭肖鱗則眼睛又瞪圓了一圈:“你,到底是男是女?”

“人家這是不小心偷喝了惠普上仙的‘女兒釀’嘛。這樣不美嗎?”瓶瓶又故意翹起蘭花指,輕刮了一下自己臉頰的輪廓。

“你該不會是,喝什麽酒,就變什麽吧?”鄭肖鱗看著他那副神情竟覺得有些發愣。

他強忍住笑繼續說道:“你到底是什麽仙獸?還有這種特意本領?以前在穹廬喝了師傅那麽多酒,也沒見你變過什麽。”

“我……我那是在成長期。是不可能變身的。”瓶瓶念念有詞道。

“噗……哈哈,成長期。哈哈哈……”鄭肖鱗笑著笑著,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昆侖山上仙陣眾多,戒備森嚴。你是怎麽從穹廬宮跑出來的?還找到了我們?”

“我超脫於三界之外,那些仙陣又不是困我的,我怎麽就不能出來?何況小諾的氣味我最熟悉了。你們到哪我都能尋到!”瓶瓶神氣的挑挑眉。

“原來如此,你是不是跟蹤我們多時?”

“這倒沒有,我發現你們不見了,就一路尋來。我隻不過是早些找到了你們。你是知道的,我這個人沒有酒不行。所以隻來看過你們一次,就去外麵找酒喝了。你那個藥酒實在還是不好喝,要不然我也不會變得那麽醜。當然,當時是為了救小諾,也就顧不得那些了。”

玉龍信皺皺眉,問道:“你超脫三界,是從何而來?就算是上古時期,也沒有你們種族的記錄啊!”

“你們這是不信任我咯?我好心跟了你們來,你們居然一個個的隻會盤問我!連酒都沒有。跟著你們我可真是受罪!”瓶瓶有些生氣了,秀眉寧成了一個疙瘩。

“不,隻是想要解開一些疑問而已!”玉龍信爽朗的笑道:“你總不會是石頭裏蹦的吧!”

“不是,我是……我是……”瓶瓶一連說了好多的“我是”,鄭肖鱗有些不耐煩了。

“這有什麽難的,你從哪裏來,你是誰?不是很簡單的問題嗎?還用回答得這麽拖拖拉拉的!”

“這個問題簡單嗎?你是誰,你從哪裏來。很簡單嗎?”

瓶瓶反問這一句後,繼續說道:“世間最難以解的就是這問題。很難很難的問題。”

瓶瓶滿臉愁容的搖搖頭,靠著桌坐了下來:“你說的很對,我隻不過是一位孤獨者,這世間恐怕沒有我的親屬,我生不知處,我是誰就更不知道了。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是你第一次見到我的那個樣子。酒就像是我的生命。他不但能滿足我的胃口,還能滿足我的心。”

“你果然是天地所生?”玉龍信不可思議的問道。但是他問出這句話後,就後悔了。因為他知道,如此孤獨之人,反複強提醒她的孤獨,隻會讓她覺得自己更悲涼。

瓶瓶沒有答話,甚至都沒有再看他們一眼。她見桌下有壇酒,不管是什麽,搬起來就暢飲。

不等鄭肖鱗跟玉龍信反應過來,瓶瓶又變成一個大腹偏偏的胖漢了。身形變化之快,令人咂舌。

“你……”鄭肖鱗指著瓶瓶,竟然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要是讓諾兒看到了還得了!

“你這酒怎麽跟成渝鎮的酒一個樣子?素的不行!”他的聲音變得粗狂。這兩句話一說出口,鄭肖鱗就聽到了林諾兒的床發出搖晃的“吱吱”聲。

“完了,我剛才給她點的穴隻能維持半個時辰。”

鄭肖鱗跟玉龍信狠狠的蹬了瓶瓶一眼。

“怎麽了?”諾兒的聲音已經傳了出來。

玉龍信推了鄭肖鱗一把,鄭肖鱗慌忙回道:“沒事,我剛才說夢話。”

玉龍信一聽,趕忙又懟了他一下。鄭肖鱗知道自己說錯了,忙又補了一句:“然後把自己吵醒了。”

這句話說出來,他自己都羞紅了臉。

“哦,我睡不著了。”鄭肖鱗聽到了諾兒披衣服的簌簌聲,知道她要下床了。一時間三個大男人慌作一團。

玉龍信剛一轉身就被瓶瓶一把拉住:“帶我一起。”

玉龍信看著他皺了皺眉:“就你現在的塊頭,我怕你把劍域的門堵死。”說罷,他一收身,消失在瓶瓶眼前。

瓶瓶愣了一下,在心裏咒罵一聲,轉身看向鄭肖鱗。鄭肖鱗見屋裏沒有他可藏身的地方,慌忙把他往門外推。誰知門剛打開,諾兒就出來了。

“哥,你在幹嘛?這位是?”

“啊?哦!他……他是……”兩個人麵麵相覷的看著對方,一時間鄭肖鱗的腦海有些空白。

“我是他大哥。”瓶瓶滿臉堆笑,本來就被一臉的肉擠得不大的眼睛,現在更是眯成了一條縫。

鄭肖鱗回身瞪了他一眼,心裏暗暗不爽。

林諾兒一雙好奇的眼睛,滴溜溜的在鄭肖鱗的臉上打著轉。現在她越來越搞不懂這個哥哥了。

他先是會武功,然後還跟一個能喝酒能變人的小東西認識,後來又在半夜給一個什麽大哥開門。前前後後發生的這一切,她都沒有辦法理解,現在她自然是在等著哥哥給出一個合理又真誠的解釋。

鄭肖鱗見她這麽盯著自己看,臉頰開始發燙。現在他說什麽都是疑點,畢竟之前她已經看到了瓶瓶變身的事,也看到了自己耍劍。如果還是刻意隱瞞的話,隻會增加諾兒心中的懷疑。那麽他們兩個人之間就會出現隔閡。

“那個,他確實是我大哥。”雖然鄭肖鱗心裏有一萬個不樂意。現在也隻好順著瓶瓶的話編下去:“我之前曾經拜師學藝,學了些三腳貓的仙術。既是為了保護你,也是為了防身。我們的那位師傅是一個很厲害的得道高人,仙法高明。我跟大哥瓶瓶也是在那時相識。隻可惜他天生笨拙,仙法不成氣候,還要借助酒才能變成這般令人作嘔的模樣。”

“師弟,你就會拿我取笑。你怎麽能這樣介紹你大哥呢!按照門規,你見了大哥可是應該先磕頭行禮的。”瓶瓶聽他講話,恨不得“哢嚓”一聲擰斷他的脖子。所以他說這句話時雖然麵帶微笑,但那字字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快進來坐啊!雖然已經是春末了,夜裏外麵還是很涼的。大哥能夠趕來看我哥哥,真是有心了!”林諾兒客套的將瓶瓶讓進屋。

“對對,大哥進來坐!您看您大老遠的跑來看我們,風塵仆仆、兩手空空的。實在是不容易,進屋來喝杯素酒。”鄭肖鱗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看來這一夜,瓶瓶有的受了!

賀雲淨已經在茈芯閣的夜明珠前站了三天三夜了,就像是一尊塑像,穩絲不動。沒有人知道他在做什麽。也許除了他對麵的這顆夜明珠以外,知道的人都已經消失了。

“師傅!”元承昱匆匆走進來,施了一個仙禮。

“情況怎麽樣?”賀雲淨沒有轉身,緩緩問道。

“弟子已經暗中將那些重要的人一一查探,並沒有看出什麽蹊蹺之處,眾仙也各司其職。”

“果然!”賀雲淨感歎一聲,但是這短短的兩個字卻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賀雲淨沉吟片刻,轉過身子:“但至少現在可以確定一件事,諾兒他們離開的消息,沒有走漏風聲!”

“所以,這才是師傅最關心的問題?這也就是說,至少穹廬宮是沒有細作的。”元承昱鬆了口氣,相互猜忌實在是一件太累心的事,尤其是麵對的是自己朝夕相處的師兄弟。

賀雲淨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他沉默了半晌,才緩緩說道:“我已經知道了上清玉龍劍劍靈不肯講明真相的原因。他閉了閉目,似乎是在壓抑心裏的某種激動情緒。也似乎是在醞釀講述下麵的那些話的感情:“我用浸過乾坤池水的玄武璧,照過那消散未盡的惡靈之氣,結果追蹤到了一些殘留的記憶,你絕對想不到,那會是誰的記憶。”

“莫非是父神?”元承昱瞪大了雙眼,將自己的猜測脫漏而出。

“不,是他的二兒子,錚星神君!”

此言一出,元承昱驚的有些瞠目結舌:“就……就是那個製造浩劫,又死於自己挑起戰爭的那個?”

“沒錯,傳說中是這樣的!”賀雲淨點點頭。

“他真是死有餘辜,不但引發浩劫,造成生靈塗炭。還勾結血族使用這等卑劣手段,製造那魔性之物!”元承昱的眼睛似乎要噴出火來。

“但是,那隻是傳說!並不是我們親眼所見!”賀雲淨的語氣很平緩,但是語氣裏透著說不出的威嚴:“更何況眼見未必為實,耳聽亦可為虛。我們評論事物,不是以悠悠之口為依據,也不能以表麵現象為主導。”

“可是師傅……”

“心,才是最大的審判官。”賀雲淨沒有給元承昱張口的機會,他太了解這個弟子。雖然他為人處事處處周祥,但是年齡必然也是一個缺憾,所以內心還是一個孩子,看問題的角度有些簡單。

“昱兒,你要記得你切不可對一件事物輕下結論。”剩下的半句話,賀雲淨沒有再講下去。他還要對這個徒弟多家考驗,隻有能經得起磨礪之人,才擔得起以後的重擔。

賀雲淨將話鋒一轉,繼續說道:“這寒封洞存在了不知多少年,難怪無人知道他的秘密。”

“師傅的意思是,這閻王地火竟然牽扯到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有可能推翻我們在仙書典籍中所看到的,還有可能推翻祖師相傳的……”後麵的話元承昱也咽了下去。他知道這樣的事情會引起何等的軒然大波。

但是就現在來講,那些事情無論說給誰聽,都不會有人相信的。先入為主,不管之前的那些話正不正確,仙書中記載的是不是事實,都已經深入人心。現在想要推翻何其容易!

賀雲淨繼續說道:“這寒封洞中封印的惡靈,之所以配得上‘閻王地火’這樣的名號,需要用‘上清玉龍劍’跟‘冰凝翡翠珠’這樣的天地所育的上古兵器來封印,可見他的製造者仙法之高、怨念之深。而這件事跟天神之女有關。”

“又是女人!當初的血族跟妖神一族的滅族之災就是因為女人,後來的浩劫之災也是因為女人。不過,血族應該是在製造這惡靈之前就被滅門了吧?難不成有人故意放水?”

賀雲淨點了點頭:“沒錯,我也是這樣猜想的。血族人的兩件魔性法術從不外傳,隻為了種族的明哲保身。一個是失傳的‘嗜血蠶絲’,一個就是‘血祭惡靈’!所以,隻有一種可能就是血族人並沒有被滅幹淨,或者是有人故意留了後手。但是,這個人到底是父神的哪個兒子,並不能下定論。那惡靈是用錚星神君的血為祭,但是能夠讓血族人有漏網之魚的,善星神君確實是最大的嫌疑人!”

“師傅的意思是,這錚星神君有可能是被冤枉的?那麽父神知道這件事麽?”

賀雲淨搖搖頭:“恐怕不知道,要不然以父神的脾氣,他若要是知道有人在仙界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不管那個人是誰,都一定會嚴懲不貸的。然而善星神君能夠成功的娶到天神之女,想來父神對此事並不知情。”

賀雲淨稍作停頓後繼續說道:“錚星神君跟天神的小女兒茈芯神君從小一起長大,早就將對方視為了一生相伴之人。奈何天神的長女死後,善星神君就沒有了婚配。於是矛盾就由此而生了。這是縣書中曾經有過的一些記載……”

元承昱靜靜聽著師傅的分析,一顆心緊張的“砰砰”跳個不停。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到底是誰導致了如今的三界格局呢?而魘族又為什麽單獨成一界呢?那神秘的千裏巴山從未有人涉足,裏麵到底隱藏著什麽樣的秘密?更重要的是,為什麽昆侖山會存在細作?

元承昱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好像在受什麽力量控製著,而他們全都是受人利用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