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荒之南

“師父,三年了,我要走了。”

“師弟、師妹們都很好;清靈派也重建了;我很好,您也很好吧。

秋雨瀟瀟瀝如煙,青山無改綠水淵。

綠葉泛金花為果,思愁難斷夜難眠。

“師父,我走了。我會再來看您的。”

夜幕將臨,山風四起。青山依舊,碧水靜流。小舟輕**,波紋悠悠。四時更迭,人難回頭。他走了,未回頭,未帶著一絲鄉愁。

南荒之南,有座南山。南山下,有座鎮。南山小鎮。

小鎮入口不遠,有個南山客棧。此地地處偏遠,民風淳樸彪悍,人皆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生而不,死而不悲。追尋自然,近乎天道。

南山客棧,人少客稀。門前那顆老樹,已不知多少年歲。樹上有巢,鳥一窩。年年歲歲,也不知多少過客。這日初朝,幾聲鳥叫聲起,門外來了一客。消瘦的身軀上,掛不了幾斤皮肉;相貌普通,掛著一臉風塵。嬉笑的麵皮,配上一身破衣爛衫,直令人望而嫌鄙。

“店主,客來了。有酒肉沒?”未待坐穩,來人高喝一聲道。

“來嘍!客官要何酒肉?”身著麻布短衣,瘦小矮弱的中年男子。一撩門簾,笑臉迎將出來。

“你是店主?店裏有何特色?”來人嘻笑道。

“本人姓劉名一牛,小店店主。小店特色有醬牛肉、大肉包,自釀老酒南山燒。”店主自肩上甩下白布褡褳,摸去桌麵上幾許輕塵,笑唱道。

“哈!有趣,店主非常人也。我叫段千壁,路過這裏,歇腳連帶吃點東西。”

“嗬嗬!段公子,想來點什麽?”劉一牛聽後一愣。此處交通閉塞,卻也偶有雲遊之客。但如這位客人,上來自報家門的卻是不多。

“老牛,你這店裏,就這幾樣吃食?”段千壁笑問道。

“嗬嗬,我這店小,地處偏僻,就這些吃食。”劉一牛聞言,又是一愣。“老牛”這個稱呼,他並不陌生,小鎮裏熟人都這般稱呼。但被這個並不熟悉的客人,如此稱號,心中不免升起幾分親近之感。

“好吧!好吧!先來20斤牛肉;再來十屜包子;外加十斤老酒。”言罷,段千壁一甩腳,斜靠窗前,遙望遠山。

此時,已是“天魔大劫”五十年後。段千壁為師守孝三年後,即獨自離開萬劫山,雲遊天下。清靈派在“天魔大劫”中,除去清靈子戰死,餘者皆重傷。好在眾弟子年輕,加上娑婆聖樹的靈藥救治,經曆半年,皆盡全愈。

“天魔大劫”中聯軍損失慘重,兩大帝國,百萬雄師,生還者十不足一。而其中以黑刹帝國損失最重;刹魔金衛三千人,與五欲天魔對戰後,隻剩兩百餘,皆重傷。刹魔衛,隻餘一萬。狼騎兵,全滅。最令黑刹帝國悲痛的是,國主刹帝羅戰死;國師冷雪沉戰死。刹帝羅瀕死之際,立下遺旨,立刹幽魔為第二代君王。隨後,刹帝羅以身化為刀魂,注入“斷天嗜血刀”,令此刀直接進化成為聖器“斬天刀”。自此,“斬天刀”永鎮帝羅城,成為黑刹帝國鎮國重器。

而帝武王朝損失同樣不輕,金甲衛五大兵團,隻剩其二,餘者皆團滅。重甲騎士兵團,全滅;兩名皇室金丹初期強者,一死一重傷。帝君衛,雖損失慘重,但五千之眾,卻剩下兩千餘人。帝君衛剩餘如此之多,皆因帝武華替軍團抵擋大半衝擊。但結果就是帝武華金丹破損,今生無望仙道。

修者方麵,三山五派,二宮六門,一書院中,無憂派與巨靈派全滅;無華門、玉清門、下清門三門斷了傳承。其他小門派被滅者無數。近萬名修者大軍,隻餘不足一千。金丹強者方麵,幾近全滅。倒是與娑婆聖樹布下四象陣的四名金丹強者,皆生還。

被魔化的“狂暴者”中,除去被斬殺者,剩下恢複“正常”者不足一成。這些所謂的“正常”僅僅也就是活著,生理機能正常而已。至於他們心理如何,沒人關心,也沒人理會。所有的一切,隻有他們自己知曉。

在聯軍處理戰場之時,卻發生了一件令人疑惑不解之事。倒在陣台上的五欲天魔,突然複活了。眾人在大驚下,就想再次對他出手。卻不想,複活之人自稱是被天魔附體的玉靈子。眾人自是不信的,剛欲上前擒拿,卻不想玉靈子神色一變,身體化為碎片。碎片飄灑而去,在半空化為一身著九龍金袍,頭戴金冠,帝君模樣的男人。在那雙無情的目光,掃視了眾人一圈後,目光卻落到天下書院李浩然身上。留下一句令人疑惑不解;令李浩然幾近崩潰的話:“孩子,為父在仙界等你。”隨後,消失不見。

“客官,包子來了。趁熱吃最香。”就在段千壁遙望遠山,回憶過往時,被劉一牛出聲打斷。冒著蒸騰熱氣的包子,飄起陣陣令人垂涎的香味。

“好廚藝。這是店主做的?”段千壁笑道。

“嗬嗬!不是小人,是賤內。”劉一牛謙遜地道。

“誰是賤內。劉一牛,你是不是活膩歪了。”一聲粗壯沙啞的聲音,自牛自後廚傳來。隨後,門簾一翻,一個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粗手大腳,濃眉大眼,獅鼻闊口的女子走了出來。“那小子,你有沒有錢?老娘這概不賒賬。”

段千壁看著這名身材偉岸,粗氣大嗓的女人;又轉頭看了眼,身材矮小消瘦,麵紅耳赤的劉一牛。哈哈一笑道:“大嫂子,放心。銀錢我是不缺的。”言罷,左手往右手食指上一摸,兩錠成色十足,約五兩重的銀元寶落在桌上。

“西門如花,你想幹嘛?”看到桌上銀錢,劉一牛突然跳腳對著偉岸的女人吼道。“我是一家之主,這家裏我說我算。”言罷,也不等女人開口,轉頭對段千壁抱手一躬道:“客官,讓您見笑了。內人,性子急躁,萬勿怪罪。”

“哈哈!好說,好說。小弟我不愛整潔,懶散慣了,這身行頭卻是讓人生疑。”段千壁笑道。未待劉一牛再做解釋,段千壁輕拍桌麵叫嚷:“快把酒肉上來,吃完我還要進山。”

“進山!”劉一牛驚恐地道。

“呼呼呼呼”粗壯的喘息,吹得一片樹枝亂顫。豆大的汗珠,如雨而下,陰濕了一片綠草。

“服不服?”

“不,不服。”

遠遠望去,一人一猿,在一片茂密叢林的空地上,互抱著對方雙臂,激烈對峙著。段千壁用細瘦的雙臂,搭在一頭身高五米開外的巨猿雙臂上。那巨猿如桶粗的臂膀,與段千壁那比幼兒小腿粗不了多少的胳膊相交。然而,段千壁那細瘦雙臂,卻壓得那滿頭大汗,氣喘如風。段千壁嘻笑地看著那,那疲憊不堪的麵容,臉上盡是輕鬆快意。

“小猿猿,還不服?”段千壁笑道。

“不,服。”那語氣艱澀地回道。

段千壁見狀搖了搖頭,雙臂一甩,那被一股大力掀起,飛出十餘丈遠;接連撞倒了七八餘株大樹,才狠狠地摔到地麵。

段千壁一邊揮掃開飛來的木屑,一邊笑吟吟地走到大口喘息的那麵前。“再來啊!小爺還沒玩夠呢!你剛剛不是號稱自己,是四海八荒第一力獸的大力神猿麽。這麽快就慫了?那名頭,不會是你自己吹牛的吧!”

大力神猿聞言,大吼一聲,雙腳跺地,一躍而起。一雙缸口大的拳頭,連擊胸膛。一團金光,在大力神猿身上炸起;大力神猿化作一道旋風,再次與段千壁扭做一團。半刻鍾後,一陣巨大的撞擊聲響起,驚得這處南荒大澤內,鳥走鷹飛,蟲逃鼠遁。

“如花,那段小哥應當沒事吧!這都過了三日了。”劉一牛用手擦著,光潔得透光的桌麵,雙眼卻望向遠處的高山。

“你都快把桌子擦露了。他臨走時不是說了,他會沒事兒的。你個大老爺們,擔心個啥。”西門如花低頭揉著麵團,粗氣大嗓地道。

“可他是一個人啊!他一個人去找妖獸,還能回來麽。”劉一牛長歎一聲道。

“一個人怎麽了。他可是仙人咩。”言罷,西門如花在圍裙上摸了兩把,掀開布簾子,走進後廚。

“好吧!願好人有好報。唉!”

“行啦!行啦!你在那長籲短歎,老娘卻忙得手腳翻天。過來,把那些碎肉做的包子,給鎮裏的老人們送去;順便把那些小猴崽子叫來,領包子。”西門如花在後廚高喝道。

“好好好,我這就去。”劉一牛一甩褡褳應道。“唉!你呀!不要總這樣惡言惡語的好吧。一會兒,孩子們來了,你態度好些。”

“用你管。白吃老娘的包子,還要老娘給他們好臉色。給那些猴崽子好臉子多了,他們不得上天。”西門如花邊剁肉餡邊大聲吼道。

“你呀!”劉一牛搖了搖頭,向門外走去。“刀子嘴豆腐心。”言罷,到門外裝好兩大屜包子,朝小鎮西走去。半個時辰後,劉一牛笑嗬嗬地捧著食盒,走了回來。身後跟著的七八名,四五歲至七八歲的孩子。孩子們歡叫、蹦跳著跟在劉一牛身後,歡叫著:“吃包子嘍!”

“劉大伯,今天包子是什麽餡啊。”一名流著鼻涕,四五歲大的小男孩,聲音含含糊糊地道。

“哈哈!小鼻涕蟲,今天是你最喜歡吃的野豬肉餡。”劉一牛摸著小男孩的頭,溺愛地道。

“太好嘍!有野豬肉包子吃嘍!”小男孩一聽,興奮地跳著腳道。一行人很快就來到小店門前,正巧西門如花,捧著一屜新包好的肉包子,加薪上屜。

“都給老娘站好,排成一隊。”放好包子,西門如花一叉腰,大聲喝道。“都給老娘聽好,一人三個,誰都不能多拿多占。吃完了,趕快去給老娘上山撿柴火。”

“砰”的一聲,一屜冒著滾燙熱氣的蒸屜,重重摔到桌上。孩子們被這聲摔響嚇得一哆嗦,連忙了閉上小嘴。麻溜地排好隊伍後,聞著撲鼻而來的肉香,咽著口水,緊張地看向西門如花。

“好了,好了。一人三個,快來領包子。”劉一牛放下手中食盒,笑道。隨後,轉頭對西門如花,道:“別嚇到孩子。”

“就你事兒多。”言罷,西門如花轉身向店內走去。

“呀!包子這麽香啊!”就在西門如花轉向時,一道興奮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眾人回頭一看,驚得麵色大變。

“妖怪啊!”孩子一聲大叫,皆跑到西門如花身後,躲了起來。西門如花見到對麵那,抽出腰間別的砍骨大刀,厲聲道:“哪裏來的妖怪,敢來老娘店前做怪。”話音剛落,西門如花身體如電般衝到那那麵前,輪起砍骨大刀,一道紅色閃過,斬向大力神猿頭顱。

“大嫂子,別動手。自家人。”段千壁自那那身後轉出,單手抓到西門如花刀刃。“大嫂子,我是段小哥啊。”

西門如花見段千壁,單手牢牢抓住自己砍刀,心中一凜。急忙收刀道:“你在哪弄來這頭妖怪。”

“哎!大嫂子,這可不是妖怪,這是靈獸‘大力神猿’。”段千壁指著身後大力神猿道。“我前幾天,不是去山裏了麽。就是為了,找這家夥。”

“你找它幹嘛。”西門如花詫異地道。

“你這裏,不是總丟孩子嘛!我就去山裏晃**,沒走多遠,我就看到小猿猿在山林裏,往鎮上偷瞄。我上去就追。結果,這家夥跑得比兔子還快。我一直追到大山深處,才把這家夥攆上。”

“那些孩子呢?你找到了嗎?”西門如花焦急地問道。

“找到了。不過……”段千壁說到一半,搔了搔頭。

“不過什麽?快說啊。”

“大嫂子,您放心。孩子們都沒事兒。”段千壁雙手連擺,急忙解釋道。“那些孩子喝多了猴兒酒,醉得不省人事,我把他們暫時安置在一處安全的地方。”

“在哪裏?帶我去。”西門如花拉起段千壁就走。

“不急,大嫂子。還有些事情要辦,先不急去找孩子。”段千壁擋住西門如花的手道。

“什麽事,比找孩子還急。”西門如花眉頭一皺道。

“丟孩子的,可不止是鎮裏人。”段千壁冷笑道。

“還有誰?”

“他。”言罷,段千壁順手一指,一臉委屈的大力神猿。

“它!它的孩子也丟了。”

“正是。”

隨後,段千壁就讓西門如花找來鎮長;讓鎮長集合全鎮居民,到鎮中心集合,調查小鎮幼童丟失案。開始小鎮鎮長並不同意,段千壁隻得耍了幾個神通。什麽淩空取物、隔山打牛,抓著鎮長在空中兜了三圈等等。在段千壁連哄帶嚇下,鎮長勉強同意。集合眾人後,先是問清多少孩子丟失;又尋問起最近有無人進山,偷捕大力神猿幼崽。原來,南山小鎮上的居民,靠山吃山,多以捕獵為生。進山打獵本是尋常,但最近有人卻去深山之中,偷捕靈獸幼崽。而那頭大力神猿就是丟幼崽的靈獸之一,其它靈獸靈智不高,幼崽丟了也就丟了,除非被當場發現,否則很少有報複人類一說。

而此大力神猿數十年前,原為修者豢養靈獸,“天魔大劫”後,流落南荒。此獸靈智極高,但極畏人族,雖丟了幼崽,四下尋找。打砸了幾處鄉村,雖未傷人,卻也帶來極大恐慌。大力神猿按著獵人留下的氣味,最終還是找到了小鎮。但那人氣息,卻被小鎮人類氣息混雜,是以斷了線索。於是,大力神猿就在小鎮附近徘徊。夜半時,偷進小鎮暗暗搜尋,若在黑暗中發現幼童蹤跡,抓起便跑。待抓到山上發現不對,卻也未下殺手,反是精心撫育起來。鎮民們一聽,竟是大力神猿抓走了自己孩子,頓時群情激奮,高呼殺了大力神猿,解救孩子。

段千壁見狀,直搔頭皮,急問眾人,大力神猿丟了幼崽,如何處理。眾人聞言,皆默不作聲。在小鎮人心中,山上的靈獸和野獸無疑,打殺它們,吃肉、剔骨、抽筋、扒皮,實屬正常。南山鎮獵戶打獵為生,死於野獸口中爪下,也未怨誰。怎地抓了幾隻猴崽子,就成了罪過。在段千壁一再追問下,鎮長心中雖不願,但知段千壁是修為高深的修者,也隻好照辦。但尋問半晌,竟無一人承認自己抓了大力神猿幼崽。段千壁見尋問無果,便召喚大力神猿前來。小鎮居民見到大力神猿皆嚇得麵如土色,瑟瑟發抖。

大力神猿尋視一圈,突然目光定在一人身上。那人見大力神猿望向自己,急忙低頭,慢慢向人群外走去。段千壁立在大力神猿身上,遠遠看到,抬手一指,喝住此人。眾人尋指一看,麵色大變。此人姓甄名有餘,原本不是本地之人。甄有餘,年近三十流浪到了小鎮。沒人知道他的過往,但此人來到小鎮不久,名聲就變得極惡,坑蒙拐騙是他的常有,欺軟怕硬是他的常態。

小鎮居民,對其極其厭惡。但甄有餘雖令人厭惡,卻有一項本事。此人善於馴獸,來小鎮不久,就馴化了兩隻低級靈狼。是以,也無人敢招惹於它。大力神猿目光鎖定甄有餘,大吼一聲,衝開人群。一把抓起甄有餘,奮力搖晃數下,發出聲聲吼叫,驚得眾人,四散奔逃。兩隻靈狼見主人被抓,按下心中對大力神猿恐懼,舍命與大力神猿搏殺。結果,被大力神猿,一巴掌全部拍死。甄有餘見狀,更是嚇得屎尿直流,急忙指出囚禁大力神猿幼崽之所,待段千壁與大力神猿卻查看時,幾隻幼崽非死即殘。大力神猿一聲悲吼,砸開囚籠,抱著尚有一息的幼崽,狂奔而去。自那日起,萬裏大山中,時常有人聽到大力神猿悲泣之音。

大力神猿走後,段千壁有些迷茫地望向遠方,不知自己應當如何去做。意興闌珊地指引西門如花與劉一牛,抱回孩子。回來時,卻遇到一群人圍著甄有餘指指點點,長籲短歎。原來,甄有餘被大力神猿一頓亂搖,全身骨骼盡斷,進氣少出氣多,顯是活不多久。卻不想,此人一生為惡,臨死前卻幡然醒悟一般,不但說了許多悔過之言,還把自己多年所得財物的埋藏之處,告訴眾人。言罷,甄有餘雙眼一翻,就此氣絕。小鎮中人見狀,深深為之歎息,皆言此人死前悔過,為大善也。隨後,小鎮居民一窩蜂似地,向甄有餘埋寶之地衝去。而西門如花與劉一牛則領著一群孩子,回到小店繼續打理店中生意。

段千壁望著蜂擁人群,長歎一聲,道:“做了一輩子壞事,臨死前做了一件好事,就改過自新;而做了一輩子好事,臨終前做了一件壞事,他就是壞人;唉!人心呢!人心。”言罷,段千壁閃身,消失不見。

解決南荒之事後,段千壁繼續雲遊天下,走出南荒不久,遇到一名張姓老板強搶民女。段千壁上前拉開後,得知原由後,上來就是一頓亂侃。正在段千壁“諄諄”教育張老板時,卻聽到人群外,傳來黑刹帝國與帝武王朝將要在蒼月平原開戰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段千壁興奮地尖叫一聲,竄起數丈餘高,一臉激動地喊道:“哇哇哇!有好玩的買賣嘍!黑刹帝國、帝武王朝,本大爺來嘍!”話音剛落,段千壁也顧不上其他。一跺腳,來到百米開外,再一聲怪嘯,消失不見。地麵上,隻留下一行深深的腳印。段千壁剛走一會兒,剛剛還十分囂張的張老板,卻發出一聲淒厲致極的哀嚎:“啊!我的腳指頭。”

就在張老板抱著腳痛叫時,段千壁卻突然轉了回來。惡聲惡氣地道:“老張頭,下次再讓小爺知道你強霸民女,魚肉百姓,踩的就不是你的腳,而是你的頭。”就在張老板抱腳痛嚎應下時,段千壁繼續道:“給那小姑娘百兩紋銀當作賠償,此事就此揭過。行不是不行?”

“行行行。我都答應。”言罷,張老板自懷中摸出一張契約,另付一張銀票。段千壁撕碎契約,把銀票往少女手中一塞,轉身消失不見。

三天後,蒼月平原。

李嶽子瑛望著對麵金盔金甲的隊伍,陷入沉思。五十年了,自己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李嶽子瑛忘不了,當年梨花小鎮上的一切。為了複仇,他足足準備了五十年。五十年,讓那個年幼無知的孩子,雙鬢花白,額頭橫紋生。歲月帶來了蒼桑,卻沒帶走仇恨。反而,令它更加濃烈。

當年的李嶽子瑛並沒有等到16年後,那個男人讓自己再次選擇的機會。他死了,在李嶽子瑛眼中的那個神一樣的男人死了。接到冷雪沉戰死沙場的消息後,李嶽子瑛崩潰了。他本以為自己經過父母離世的大難後,不會再哭。他要堅強,要勇敢,要學會承受。然而,那個許諾自己16年後,再給自己一次選擇機會的男人卻倒下了。他幼小心靈的最後一根支柱,也隨之坍塌。他知道,從此之後,他隻能依靠自己了。

事實證明,李嶽子瑛做到了,未到16歲時,他就成了幽魂堂預備成員裏的第一高手。並非因為他天資多麽優秀,而是因為他夠堅持,夠狠辣。在正式入幽魂堂後,李嶽子瑛就接到一個潛伏任務,目標正是帝武王朝。強按下心中的激動,李嶽子瑛接受了任務。潛伏到帝武王朝後,他一邊以極高的效率,完成所有布置的任務;一邊用手中的資源,調查起當年參與梨花小鎮屠殺的金甲衛名單。

然而,命運和他開了一個特別大的玩笑。所有參與當年屠殺的金甲衛,絕大多數死於當年的“天魔大劫”,唯有一人還存活於世,卻還是個瘋子。

在“天魔大劫”的刺激下,許多被魔化的人,就算活了下來,也都變得瘋瘋癲癲。除極少數人是因為戰場上血腥刺激,更多的人是因為回憶起,當年自己瘋狂地殺戮親友時的畫麵,受不了內心的譴責,變得瘋癲。但其中絕大多數人,是因為回歸不了正常人的生活。這些人在經曆那場非人的事件後,成為了邊緣人,沒人願和他們接觸,更沒人願和他們交往。皆認為他們是被魔鬼侵襲過的人,不但殺害過自己的親人,更是傷害過別人的親人。更有傳言,這些人生吃人肉,嗜血成性等等。

在各種流言蜚語下,這些人或發瘋,或尋死;其中,也有一些人變得極端起來。在各種社會壓力下,這些人開始報複身邊所有的人,衝突不斷加劇。流血事件在流言的刺激下,不斷升級。兩大帝國在處理這件事的做法上,卻極為一致——流放。這些人被流放到了世界邊緣,北方的極寒之地,與南方的蠻荒之所。

恰恰李嶽子瑛的最後一個目標,發瘋後被發配到了南荒。就算李嶽子瑛去追殺,但在那個荒涼無比的地方,又如何尋找一個瘋人。

命運,真是和李嶽子瑛,開了一個莫大的玩笑。

曾經所有的一切努力都化為了泡影,所有的仇人都消失在這個世界。他,李嶽子瑛。又能做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