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嘯月狼
“難道這迷霧的毒性失效了!為何總有人闖進來。”淩拂用她那雙妙目,緊盯著前方毒霧。不久前,還平靜如水的毒霧。此時,卻如同翻花的沸油一般,“呲呲”作響,翻滾個不停。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淩拂輕鎖峨眉,低喃道。話音未落,一名渾身黝黑,如鐵塔般的大漢。自毒霧中**著上身,走了出來。此人正是三日前,獨闖毒霧的刹幽魔。
走出濃濃的毒霧後,耀眼的陽光,刺入刹幽魔眼中,晃得他虎目微眯,過了很久他才適應光線。刹幽魔抬眼望去,卻見前方不遠處,一名身著白衣的絕美佳人,立於淡淡的輕霧之中。陣陣輕風拂過,卷動著秀發,微微揚起。刹幽魔看呆了。
“看什麽看,哪裏來的黑鬼。再盯著本姑娘看,挖去你一雙狗眼。”淩拂峨眉一皺,慍怒道。
“姑娘,在下刹幽魔,因尋家叔,闖入此地,還望姑娘勿怪。”言罷,刹幽魔一抱雙拳,對著淩拂施了半禮。
“嗬嗬!真不愧是黑刹帝國的儲君,好大的架子。”淩拂冷冷一笑道。
“姑娘知道小王?”刹幽魔心頭一**,詫異地問道。
“哼!本姑娘隻是知道你的名字而已。沒想到,黑刹帝國的太子竟是個炭頭。嗬嗬!真是有趣。”
刹幽魔未理會淩拂的譏諷,繼續問道:“不知姑娘,從何人之口得知。”
“當然是他嘍!”言罷,淩拂纖手一指不遠處渾身泛青,盤坐於地的冷雪沉。卻見一向麵目平淡的冷雪沉。此時卻麵目猙獰,一雙俊目緊閉,渾身上下顫抖個不停。
刹幽魔順眼一看,不由得大急,搶步上前,一把抓住冷雪沉的肩膀,搖晃著喊道:“冷叔,冷叔,你怎麽了?”
“你、你是誰?”冷雪沉雙眼微眨,神色迷茫地問道。
“我是幽兒啊!”
“少主,你怎麽弄成如此模樣!”冷雪沉詫異地道。隨後,冷雪沉話音一轉,怒道:“少主,你為何進來,是誰讓你進來的。”。
“你進這毒霧許久,我實在放心不下,就來尋你。”刹幽魔如犯錯的孩子一般,垂頭低語道。
“糊塗啊!你進來,又能做什麽。”冷雪沉看到刹幽魔這副樣子,長歎一聲道。
“可是,可是我擔心您啊!”刹幽魔對冷雪沉感覺之深,除去相處的時間長外;更多的是相互間的情誼。冷雪沉看著刹幽魔長大,自刹帝羅修煉出了岔子,隻能困坐於鐵王座上維持生命。與刹幽魔相處的時間愈發少了。很多時候,刹幽魔都是跟在冷雪沉身邊學習、修煉。刹、冷二人雖無血脈上的關係,但情誼之深,更勝血脈相連。他們是袍澤,是師友,是知己,更像父子。
“那你也不應當進來,你已是太子,更是未來的儲君。你不能輕涉險惡之地。”就在冷雪沉責備刹幽魔時,淩拂突然揚聲道:“冷國師,真沒想到,你能堅持這麽久呢!”
冷雪沉轉頭說道:“你是不是很失望?”
淩拂悠悠地說道:“我有什麽好失望的,我也沒期望什麽。試毒而已。”說話間,淩拂袖口處,爬出一條碧綠小蛇,蛇頭之上一根鹿角狀骨質,微微突起。淩拂低頭輕撫著蛇頭,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小蛇似乎也非常享受淩拂的輕撫,輕吐著信子,蹭動著淩拂香軟的藕臂。
“淩拂姑娘,夠狠辣。”冷雪沉輕輕一笑道。
淩拂並未在意,一邊逗弄著小蛇,一邊道:“這個黑炭頭,就是你家少主?你不是說他快死了嗎!為何還能進入此地?”
“淩拂姑娘,能否先予我冷叔,解開體內之毒。有什麽事,我們都好商量。解毒後,你想知道什麽,我定如實相告,決無分毫隱瞞。”
“此事有何好商量,擅入萬毒山者死。哼!不要以為,本姑娘對你如何進入此地,有興趣!”
“淩拂姑娘,請不要逼我對你動手。”刹幽魔聽後,沉聲道。
“逼你又如何。”淩拂眉頭一挑,嬌喝道。
刹幽魔眉頭一皺,抬手抽出背後斬蒼刀,口中卻依舊懇求道:“淩拂姑娘,還請與我冷叔解毒。小王真不願與姑娘動手,還望淩姑娘勿要逼我。”
淩拂冷冷看了眼刹幽魔,並未作聲,輕撫碧綠小蛇的蔥嫩素手,卻快了幾分。“咦!怎會如此,毒為何還未發作,你怎麽會無事!”淩拂纖手一頓,抬頭用一雙妙目緊盯著刹幽魔,很是驚訝地道。
冷雪沉聽後,厲聲喝道:“淩拂,你找死。敢對我家太子,下毒手。”言罷,冷雪沉猛地站起身,一口烏黑鮮血噴了出來。用了三天時間,冷雪沉究竟還是摸清淩拂所下之毒的蹤跡,強行運轉體內靈氣,用了兩日時間,終於把毒素逼出體外。
“小女子實在佩服,冷國師真是夠狠。竟不惜損傷本源,硬生生把毒逼了出來。”淩拂低頭看了眼盤於手腕處的小蛇,悠悠地道。隨後,淩拂秀頜輕揚,妙目一挑道:“冷國師,你以為本姑娘的毒,是那樣好解的嗎?此毒名曰‘長生’,你雖把它逼出體外,但還有一絲存在,就會生生不息,永遠無法解除。除非你死。”
冷雪沉冷冷一笑道:“確實難解。但那又如何。本國師就算中了劇毒,也足以殺你。”多年來,冷雪沉從未感到如此窩囊。多少風風雨雨,大災大難,都生生挺過。卻不想,栽到一個年紀不過花信的丫頭手中。
“哼!本姑娘怕你不成。”淩拂一抖手腕,碧綠小蛇竄到地麵後,迎風而長。頃刻間,小蛇化為桶粗巨蟒。卻見那巨蟒頭頂,一支尺餘長赤紅獨角森森而立,一雙豎眼,閃著點點寒光。最奇異的是,此蛇豎眼竟是金睛血瞳。蟒腹之下,四隻如雞爪般的矮短腳足,隱隱而現。就在冷、刹二人驚詫地看著怪蟒時,淩拂連吹數聲哨子。紫葉玉金竹竹林中,“索索”聲響起,一群群毒蟲,鋪天蓋地爬了出來。為首幾隻惡蟲紛紛搖身一變,化作隻隻巨形毒物。
“好手段。看來,這就是淩拂姑娘的依仗了。”冷雪沉冷笑道。
冷雪沉脾氣本就不溫和。若非為了刹幽魔莫明的傷勢,依他性子,就算拚死,也會與人低頭。大不了,鬥個魚死網破。但在淩拂一再緊逼下,冷雪沉怒了。
卻見冷雪沉雙手一揮,一對青藍色雙刀入手。鋒利的刀罡,裹著逼人寒氣,閃閃發光。
“金丹!”淩拂有些吃驚地道。淩拂修為雖剛到築基期,但她的師尊卻是實打實金丹巔峰,煉神還虛的分神期高手。雖未至煉虛合道,進入大乘,飛升仙界。但修為在當世,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淩拂師尊性子古怪,卻獨對淩拂疼愛有佳,傾心培養。在淩拂年少時,帶她遊曆天下,雲遊四方。是以,淩拂的眼界還是很高的。
前幾日,冷雪沉修為不過半步金丹。幾日來,被混毒侵襲,修為未降反升,成就了金丹大道。是以,淩拂深為不解。
“冷叔,且慢。淩拂姑娘,先別動手。”刹幽魔上前幾步,攔在二人之間,急聲道。隨後,刹幽魔轉身向淩拂一禮道:“姑娘我等實不想與你為敵,隻求姑娘賜予紫葉玉金竹,並請姑娘為我冷叔解毒。”
“想得好美,我這紫葉玉金竹是不會分與你等一毫,死了這心吧。”淩拂峨眉一挑,厲聲說道。
“少主,不用與她廢話。待我毀了她這毒巢,我就不信她,她不就範。”冷雪沉語氣突然變得平和起來。
刹幽魔聽到冷雪沉如此語氣,心中一沉。他知道,冷雪沉真的怒了。就在二人將要交手之際,那名渾身肉乎乎的紫衣女童,突然出現在淩拂身前,一把拉住淩拂衣袖。
“姐姐,不要打架。你就依了他們,給他們一些紫葉玉金竹吧!”紫衣女童眼中含淚地道。
“紫玉不怕,有姐姐在,這些壞人傷不到你的。”淩拂見女童如此模樣,心中一痛,摸了摸女童發髻,柔聲道。
冷、刹二人見到此景,皆是一愣。互視一眼後,心中升起一團疑惑。冷雪沉雖氣得火冒三丈,但有女童擋在淩拂身前,卻也無法動手。隔了半響,刹幽魔不解地問道:“淩拂姑娘,這小女孩是?”
還未待淩拂回答,紫衣女童奶聲奶氣地道:“黑哥哥,我叫紫玉。是紫葉玉金竹化身靈體,因我已生出靈性,姐姐不忍心傷我。所以,這些年從未采摘過紫葉玉金竹的枝葉。”說著,紫衣女童聲音一頓,眼中含淚地道:“黑哥哥,折斷竹枝時,我真的好痛的。要是黑哥哥真的需要,紫玉願意折下一些竹身,隻要你們不與姐姐爭鬥就好。”
見女童如此模樣,冷雪沉與刹幽魔,一時間竟啞口無言。若讓二人戰場廝殺,無論遇到何樣對手,二人皆不會皺一下眉頭。但對平民、女子、孩童、老人動手,二人是絕做不到的。
“不要說了,誰想動我的紫葉玉金竹,都不行。”淩拂厲聲道。言罷,淩拂一吹玉竹笛,驅毒蟲向冷、刹二人攻來。
“慢著,淩拂姑娘。這紫葉玉金竹我不要了,隻請淩拂姑娘與我冷叔解毒,我二人離開就是。”刹幽魔急聲道。
“哦!你不要這竹子救命麽!”淩拂詫異地道。
“少主,不可。我已無大礙,就算沒有她的解藥,調理半月也會痊愈。哼!金丹修者的能力,不是一個築基能了解的。”
“冷叔,生死由命,我黑刹帝國兒郎,沒有貪生怕死之輩,更無強取豪奪之徒。冷叔,我們走吧!”刹幽魔哈哈一笑道。言罷,刹幽魔一轉身,向毒霧中走去。
“唉!少主。”冷雪沉聞言,不由長歎一聲。冷雪沉心雖不甘,但對刹幽魔的表現,卻極為欣慰。見刹幽魔就要踏入毒霧離開,冷雪沉搖頭一歎,跟了上去。
就在二人將要進入毒霧時,淩拂突然道:“這是解藥,一日三丸。三天後,毒自然可解,修為還可更近一步。”言罷,素手一揚,一隻瓷瓶飛至冷雪沉麵前。冷雪沉抬手一接,轉身繼續向毒霧中走去。
刹幽魔回身,對淩拂一禮道:“多謝淩拂姑娘。”抬頭時,刹幽魔深深地望了淩拂一眼,轉身就要離去。
“且慢。”就在冷、刹二人進入毒霧中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喝止。與此同時,天突然黑了下來。
被一片綠油油幽光,圍繞的段千壁,尖叫一陣後,發覺不對。這一團團幽光,一閉一合間,並非如那傳說中鬼火一般,四處飄**,倒像是什麽東西的眼睛一般。段千壁雙手一撐地麵,躍出地裂。盯著綠光看了許久,段千壁罵罵咧咧地說道“什麽鬼東西,嚇死老子了。有能耐給老子滾出來,裝神弄鬼算什麽玩意兒。”
“找死。”一道蒼老的聲音,自黑暗中傳來。這道聲音極為蒼老,說話之人年紀,應當很大,但說話的聲音卻又中氣十足。不知為何,段千壁聽到這個聲音,感到極為耳熟,卻又想不起,何時聽過。
“什麽人,給老子滾出來。老子不怕你。”聽到對方口吐人言,段千壁放下心中忐忑,叫囂著吼道。
“嘿嘿!真是聞名不如見麵。你這個傳承人,還真是嘴賤。”神秘人陰森一笑道。
“你才賤人,縮頭烏龜。”段千壁一邊罵著,一邊摸索著向聲音的反方向走去。
“想逃!”黑暗中,神秘人仿佛能看到段千壁動作一般,突然喝道。隨後,一聲尖利的口哨聲響起,一道道綠油油的精光,夾雜著粗重的喘息聲,向段千壁撲來。
“媽啊!”段千壁見到此景,嚇得邁步狂奔起來。未走幾步,一個跟頭,大頭衝下,再次栽進一個深坑之中。“唉喲!可疼死老子了。”掉入深坑的段千壁,這下摔得,可是不輕。墜落中,臉部一次次與深坑中的土石親密接觸。最終腦袋衝下,臉與深坑中的碎石,來了一次親密接觸。土石被段千壁的臉皮,砸得碎成更細小的碎塊。許是這次墜落,威脅到了段千壁的生命,一層無形護罩出現。是以段千壁並無大礙,但臉上卻是一陣酸麻。
暈了好是一會兒,段千壁揉了揉脹麻的臉,摸索著向斷裂的地裂爬向遠處。這道地裂並不寬大,彎轉著向遠處伸展,段千壁連滾帶爬地向前行進了約半個時辰後,被一處截斷麵阻隔。
又摸索了半響,發現並無其它通路。黑暗中,段千壁隻好向上攀爬。好不容易爬出深坑,卻被一道聲音,驚得渾身發毛。“才上來啊!我都等了半個時辰了。”
段千壁聽到這道聲音,怪叫一聲,雙手一撒,向地裂中跳去。卻不想,一隻強有力的手,閃電般抓住段千壁的衣領,一把將他拎了上來。
黑得不見一絲光亮的夜幕,終於融化了。一輪圓月,與往常一樣,掛在天幕上,慢慢地透下,散發著柔美的光。段千壁再次見到了光明,雖月光微寒,卻令人心中,升起絲絲的暖意。整片大陸,對於星、月的再次降臨,皆大大鬆了口氣。光明再次降臨,日子就可以依舊繼續。
“嗷嗚、嗷嗚”陣陣狼嚎,伴著月光,在蒼月大草原上響起。綠油油的光更亮了些許。此時,段千壁才看清,先前圍繞身旁的綠光,竟是一頭頭野狼的眼睛。這些狼與普通的野狼並不相同,體型比那獅虎,更大上一倍有餘。**的犬齒、鋒利的爪甲,在月光的照耀下,閃著寒冽的金屬般光澤。
一扭身,段千壁回頭看向抓著自己衣領那人。卻發現,此人被一身套頭黑袍緊緊包裹;黑袍上,寬大的套頭遮蓋了整張麵孔,顯得神秘陰森又恐怖。段千壁見到此人,心頭一顫,顫顫巍巍地道:“嘯月狼主,怎麽是你!”
“嗬嗬嗬!當然是我,你以為會是誰?”嘯月狼主幹笑一聲,聲音沙啞地道。那蒼老幹癟又緩慢的聲音,透著一種幹枯、暮氣沉沉之感。
“放開我。不就是要傳承嘛!給你就是。”段千壁無所謂地道。
“哼!你以為我是那些人。我可不要你那傳承。”
“你不要傳承,前些日子截殺黑刹帝國時,你為啥要參與?”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好了,好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到底要啥?老子身上除了傳承,空無一物。”
“急個什麽。”
“老子當然急,我還要去找我師妹呢!”
“再敢對老夫自稱老子,信不信我閹了你。”
“你!”段千壁聞言,身子一冷,懸在半空的雙腿,不由得向上縮了縮。“不說就不說,急什麽急。”
“好了,跟我走吧!”
“沒空,我還要去找我師妹。”
“哈哈哈!你沒空也得有空。我領你去見一個,對你非常重要的人。”
“誰能比我師妹重要。”
“廢什麽話,到地方你就知道了。”言罷,嘯月狼主拎著段千壁衣領,縱身躍上那頭最為高大、雄健的公狼背上。隨後,嘯月狼主拇指與食指相扣,放在嘴邊用力一吸,一陣長哨響起。
靈狼群,如風般消失在大草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