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在何方

“無恥,竟對一無關小輩,下如此毒手。”冷雪沉怒視白雲風,恨恨地道。

白雲風聽後,冷冷一笑道:“沒想到,以冷血無情聞名於世的冷雪沉,竟會說出如此話來。難道,你看上那小姑娘了!還別說,那丫頭確實長得俊俏。冷雪沉,你現在若是救她,還來得及。但,一個時辰後,就不好說了。”

“你!”

“想救她,就快些。我那劍氣還留在她體內,那些劍氣現在我可無法控製。哈哈哈哈!”一陣狂笑後,白雲風接著說道:“對了,在你救她的同時,可要想想後果,我可以不動手,但他們可是很想對你出手。”

“卑鄙。我冷雪沉雖心狠手辣,但那是對待敵人。哪像你們這些所謂名門正派,心胸狹窄不說,竟還出手偷襲。真是無恥之尤。”冷雪沉言罷,轉身上前,俯下身子,並指向藍月亮左腕處一探。沉吟片刻後,冷雪沉對李浩嗬斥道:“哭什麽哭,人還沒死呢!”

李浩聽後,哭聲戛然而止,哀求道:“冷國師,求您救救月亮?我求你了,救救她吧!好是個好姑娘。不能死啊!隻要你救月亮,無論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冷雪沉沉思片刻道:“李浩,我可以試試。但結果如何,我不敢保證什麽。”

“我明白。還請國師大人出手相救。”言罷,李浩起身對冷雪沉鄭重施了一禮。

“李浩,我今次出手,並非為你。隻為還當年你父的一份情義。”

李浩聞言,麵現痛苦之色,沉聲道:“好,我知道了。謝冷國師。”

冷雪沉轉頭向望了無憂子等人一眼,低沉地對李浩道:“我需要一柱香時間,那些人是不會讓我安心為藍姑娘療傷的。刹魔衛人數雖眾,但也抵擋不了多久。隻要我發現情況不對,就會收手。”。

李浩聽後,輕輕一點頭道:“除非我死,決不會讓他們跨前一步。”言罷,李浩手拄藍月彎刀,立起身來,向無憂子方向走去。

夕陽照映下,紅釅釅的晚霞更濃了。李浩瘦小的影子,在落幕的陽光,拉得很長。影子中,也染了一絲暮光與血色。

“哈哈哈!有趣,真有趣。好久沒這麽有趣了。好,我就給你們一柱香時間,看你等如何回天有術。”無憂子見李浩向自己走來,狂笑著道。隨後,無憂子語氣一頓,猙獰地道:“不過呢!也不能讓你們這樣的安逸,是吧!”言罷,無憂子抬手一指,對身後十餘名高階修者與先天武者們道:“你們幾個,去試試黑刹帝國的刀,有多快。我好想看看,他們這幫悲天憫人的家夥,到底能撐多久。”

無憂子身後那幾人,互相對視一眼,猙獰一笑,一個個手挽劍花,擺弄刀劍。脫脫然地走向刹魔衛。李浩見到此景,蹭蹭幾步,竄上陣前。彎刀一立,直視對方。一方驕慢獰笑,一方沉默不言。但一道無形的火焰,卻在雙方間熊熊燃起。轉瞬,雙方兵刃相交,戰為一團。一時間,廝殺聲、呼喊聲、刀劍交鳴聲,混成一片。小鎮的寧靜被打得粉碎。

茶樓之上,娑婆聖樹看到藍月亮被偷襲後,起身就要下樓,卻被玉金霄一把攔住。

“大叔,你幹嘛?為何攔我。”娑婆聖樹怒道。

“靜觀其變。”

“你還有沒有人性,那人如此惡劣,你怎能坐視不理?”

“我心中自有計算。今天,那姑娘不會死。”玉金霄語中含怒地道。

“真的?”

“嗯!一會兒,救星就會來。”言罷,沉默不語。

一柱香,過得很快。就在無憂子與白雲風將要出手時,一聲穿透雲霄的鳥叫,直刺眾人耳中。隨後,一道興奮中帶著痞賴的聲音傳來。“啊哈!老子,我又回來了。丫的,一會兒不見,為何打起來了。”

眾人抬頭一看,卻見一隻九色大鳥,自天而降。一人立於鳥背,得意洋洋地笑著。隨著九色大鳥,降下幾分。眾人這才看清,一名身著黑衣,相貌普通,身材消瘦的年輕人,立於鳥背,擺出一副傲視天下模樣。那人自認瀟灑自若的模樣,在眾人看來,卻是無比**、放浪。這男子,立於鳥背良久,都未見期待的誇讚之聲。隻好一甩衣袖,盤坐鳥背之上,俯視起地上眾人。“怎麽都不言語。是不是,被小爺的帥氣,迷到了。”

“段千壁”

“傳承人”震驚之餘,無憂子與冷雪沉,同時開口驚呼道。

“段少俠,你既然都走了,為何還要回來。”冷雪沉放下對藍月亮的救治,仰麵問道。

“本少俠,當然是為了伸張正義。”段千壁得意地道。“呀!冷雪沉,你手裏抱著誰?是不是藍姑娘!呀!你把藍姑娘怎麽了!你還要不要臉,一個七尺多高,胡子拉碴的漢子,竟把這麽漂亮的妹子,傷成這樣。你你你,你還抱著不放。姓冷的,看我不打死你。”段千壁急切地道。言罷,段千壁一指冷雪沉,大聲喝道:“雜毛鳥,給我幹掉他。”段千壁腳下的九色鳥聞言,一抬頭瞄了眼段千壁,卻不見動作。眼神中,透著滿滿的不屑與鄙夷。

“哎!你個傻鳥,剛剛還挺厲害的,現在怎麽就慫了。是不是拉肚子啦!”段千壁全不理會九色鳥拋出的眼神,貶損道。

“啾啾啾!嘎!”九色鳥聞言,在空中一陣亂飛。嚇得段千壁一屁股坐於鳥背,急吼吼抓著鳥羽不放。隨後,段千壁大聲吼道:“我服,我服還不行嘛!好鳥,你是好鳥,快幫我收拾他們。”

這一次,九色鳥未再翻滾。雙翅輕輕一扇,一陣惡風憑空而起。隨後,九色鳥,嘴一張,一團烈焰自鳥嘴中慢慢生成,烈焰直指冷雪沉。而冷雪沉見到此景,卻眉頭緊促,一言不發。

一身是血的李浩見後,連忙跑了過來,指著無憂子等人喊道。“段少俠,快住手。冷國師是在救月亮,傷月亮的是那幫人。”

段千壁一聽此話,怪叫一聲道:“喲!丫的,是誰把你這小娃娃傷成這樣。傷你的人,還有沒有人性。這麽小的孩子,你們也下得了手。”說著,段千壁冷眼向無憂子隊伍掃去。發現白雲風竟也在其中。看到白雲風後,段千壁驚喝道:“呀!原來你這老東西在啊!怪不得呢!白雲風,你這個不要臉的偽君子。竟對小姑娘動手。哼!還有你們,與白雲風在一起的,都不是好東西。”段千壁雙手叉腰,怒罵道。

“小子,猖狂。”白雲風聞言大怒。一跺腳,白雲風飛身躍到半空,指著段千壁鼻子,吼道:“小子,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給我死。”言罷,右手一甩,一道劍氣直刺段千壁麵龐。卻不想,那劍氣未到段千壁身前,就被一道無形力壁化解。

隨著白雲風飛騰於空中,無憂子等三名半步金丹,同時躍到半空之上。當今之世,隻有修為到了金丹之境,才可破空而行。但就算金丹修為,也隻能懸於空中半個時辰。並非如神話中一般,飛天遁地,瞬息萬裏。

見到幾人飛至,段千壁心中不禁一陣慌亂。急拍九色鳥,呼喊道:“雜毛鳥,快跑。這幾個點子厲害得緊。”九色鳥轉頭瞪了眼段千壁,回頭厲叫一聲。一聲長鳴後,懸於半空的四人,在一陣陣“噗通、噗通、哎呀、哎呀”聲中,一個個如下鍋的餃子似的,全都跌得慘兮兮,不成樣子。

“呀!膽子這麽小。雜毛鳥一叫,就嚇成這副樣子。好笑啊!真是好笑。”段千壁見後,狂笑著道。

白雲風自成金丹後,何曾遇到如此丟臉之事,直氣得一陣亂跺腳。待他想再次升空時,卻發現跟本無法運用飛騰之術。連試幾次,全無效果。

沉思片刻,白雲風吃驚地道:“禁空神通!”

“師父,什麽禁空神通?”無憂子壓低聲音,吃痛地問道。

“這隻怪鳥有禁空之力,在它神通所達範圍內,就算金丹也無法飛騰。”白雲風沉聲回道。

“竟有此事!”

“嗯!我也是在一本古籍上讀到的。”

“接下來,怎麽辦?”

白雲風眼中泛寒地說道:“拿下冷雪沉。”

無憂子聞言,陰陰一笑。提步掠到刹魔衛陣前,雙手一舞,一把白蒙蒙的靈劍,被他祭了起來。一道道由鋒利的劍氣,組成的劍林,向刹魔衛頭頂,惡狠狠地砸了下去。

“爾敢。”冷雪沉見後,一甩衣袖,道道刀光迎上了劍林,劍氣與刀光凶猛地撞到了一起,發出一片刺目的光芒。同時,幾聲悶哼,自刹魔衛中傳來。

“哈哈哈!冷雪沉,我看你能擋住幾輪。”無憂子狂笑道。“咦!你的護體靈盾呢!怎麽不舍得用。哦!我明白了,你是不在意這些手下的生死啊!”冷雪沉聞言,心中卻是一陣苦悶。與逍遙散人對戰時,被冷刃偷襲後,冷雪沉的護體靈盾,一直未曾恢複過來。現下,隻能勉強用刀罡阻擋無憂子的劍氣。一時間,冷雪沉也是被弄得手忙腳亂,根本無心作答。白雲風等人見無憂子動手,皆獰笑著加入戰團。瞬時,黑刹帝國眾人陷入危機。

立於九色渾天鳳背上的段千壁,見雙方大戰,竟全然不理會自己,很是氣惱地道:“呀!都不拿小爺當盤菜啊!拿小爺當空氣是吧!你們給我等著。”言罷,段千壁一跺腳道:“傻鳥,還傻愣著幹嘛!拍死他們。”

九色渾天鳳回頭冷眼看了眼段千壁,心中雖有無數無奈,但還是厲聲高叫一聲,雙翅對著下方混戰的人群,連扇數下。正打得激烈的眾人,隻覺到一陣惡風襲麵,一陣陣“嗖嗖嗖”的破空之聲,充斥耳骨。抬眼一望,卻見一支支由九色羽毛如利劍般,鋪天蓋地砸將下來。

眾人見到密密麻麻,閃著靈光的羽翅,心中一陣亂顫。根根羽毛中,包裹著無法形容的駭人銳氣。自天而降的羽毛,似罰世天劍,自九天降下。下一刻,就要屠天滅地一般。在如此強的壓製下,眾人隻覺,胸口一悶,皆栽倒於地,不能動彈。

“嘭嘭嘭”刺耳的爆炸聲中,天地失色,漫天飛砂,地麵被羽翅紮出一處處,深淺不一的坑洞。地麵的一切,瞬間無蹤。一陣輕風吹過,小鎮陷入一片死寂。茶樓中,更是空無一人,隻有一盞清茶還留在桌麵,**著縷縷雲霧。

“哞”一隻牛似乎迷失了方向,又或是失去了主人的蹤跡,正漫無目的地遊走於空無一人的街上,不時發出“哞哞”叫聲。兩隻未褪去絨毛的小雞,奮力爭搶起一隻綠油油的小毛蟲。毛蟲那被拉扯得抻出很長了身子,不甘地扭動不止。但最終,還是啪地一聲,拉斷為兩節。

“怎麽回事?剛剛發生了什麽?”無憂子坐在光潔如舊的石頭路上,驚恐地吼道。剛剛那一瞬,無憂子覺得自己的身體,被那些九色羽翅刺得粉碎。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品味到死亡的味道。被無憂子的聲音,震醒過來的眾人,癱坐一地。修為高的,強撐著站起身後,定睛一看。小鎮風景依舊,路麵被磨得油光的青石板,在夕陽的映照下,泛著幽幽的光。剛剛發生的一幕如未發生一般,給人一種不真實感。

無憂子吼了半天,白雲風才幹澀地道:“應、應當是幻術。”

“怎麽可能是幻術,這、這幻術未免太真實了。”無憂子擦著額角冷汗,心有餘悸地叫道。這一次,死亡離他如此之近。回想著那一刻的痛苦,無憂子發覺,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樣,不懼死亡。

冷雪沉冷眼看著狀若瘋魔的無憂子,並未開口譏諷。而是皺起眉頭,思索起來。就在剛剛,他也體會了一次死亡的洗禮。但之後,卻似乎明悟到了一些東西。冷雪沉心中突生一念,“生死無常,自己的心,又在何方。”

就在冷雪沉沉思時,卻被白雲風一聲焦急的吼叫聲驚醒。“人呢!傳承人和大鳥怎麽不見了!”此時,眾人才發現,段千壁與那巨鳥早已不見蹤影。再一仔細排查,發現李浩與藍月亮,也不見蹤跡。

“傳承人應當與那怪鳥一起飛走了。那李浩小子,為何也不見了。”白雲風喃喃自語道。

“會不會趁亂逃了?”天清派一名弟子爬將起來,苦著臉道。

“你認為李浩那小子修為,比為師還高?”白雲風掃了眼搭話弟子,冷冷地道。

“怎麽會,李浩那小混蛋,怎能與師父您比。他不過是顆螢火,師父您那是皓月。不能相提並論。”這名弟子一見白雲風麵色發沉,急聲回道。

“好了。廢什麽話,快去與我找。不找到傳承人的蹤跡,你們自己到刑堂領棍子。”白雲風一揮衣袖,嗬斥道。不過,此時白雲風的麵色,也好了幾分。眾弟子聞言,嚇得一縮頭,急忙轉身離開。離開前,一眾弟子惡狠狠地盯瞧了一眼,那名搭話弟子。

就在天清派幾名弟子走向小鎮外,急吼吼地想要尋找段千壁時,一蓬箭雨突然襲來。猝不及防的幾人,直接被紮成了刺蝟。由於修者生命力過於強悍,幾人翻滾、哀嚎了許久,才慢慢死去。死亡的過程越長,痛苦也越發持久。

“嘭、嘭、嘭”隨後,一陣整齊劃一的踏步聲,由遠及近。踏步聲,穿透力極強,震得眾人心頭一陣發慌。很快,眾人發現自己的心跳,也隨著腳步的節奏,亂跳起來。一種無形的壓迫力,漸漸在空中漫延。無憂子等人抬眼一看,卻見一隊隊黑衣黑甲的武士,邁著整齊的步伐,進入長街。

手中刀寒光閃閃,背上弓弦聲連連。

排排玄鐵劍,直指雲漢間,陣陣風角起,鏘鏘赫震天。

此時天色已晚,若以普通人的目力,自然無法看清對麵武士人數;但修者目力過人,就算在黑夜中,也能達到纖毫畢現。在無憂子的粗略估計下,對方約有萬人。細細看去時,卻見那一隊隊人中,有一半人手執強弓,搭在弓弦上的鐵箭,閃著道道靈光;一股危險的氣機,自箭尖處傳來。這些弓與箭,一眼看去就知定非凡物。

“撤。”無憂子手一揮,氣急敗壞地道。當無憂子見到一隊隊黑甲武士湧入小鎮後。就知這次已討不到好了。心中雖有不甘,但也無奈。隻好指著冷雪沉憤怒地吼道:“冷雪沉,此事不算完,我還會回來的。”

“嗬嗬!隨時恭候。”冷雪沉輕輕一笑道。見冷雪沉如此模樣,無憂子也隻能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待無憂子與白雲風等人走後,冷雪沉不禁長歎一聲道:“世事紛爭何時休,欲海蒼茫難回頭。吾求大道今何在?哪日方得任自由。我到底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