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誰無罪
聽到王城外聲聲片片的高呼，坐於鐵王座上的刹帝羅，頗為自得地微微一笑。隨後，刹帝羅在王座上低頭看向段千壁，大笑三聲道：“有意思，真有意思。沒想到，你這傳承人是這個樣子。好了，眾仙師與幽魔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言罷，刹帝羅一收煞氣，高聲吩咐道。
語音剛落，一眾禁軍抗著一排擔架，衝入黑龍殿。轉眼間，地上橫倒的一眾官員，被一個個抬將出去。剩下那些還能勉強行走的將軍，也都被一一扶走。
見到眾禁軍如此嫻熟的動作和充分的準備，古狄魔與結青孟互視一眼，二人心中暗歎道：“看來在黑刹帝國為官，實非易事，隨時都有被抬出去的危險。”唯有幽冥老鬼麵色鐵青，他在黑刹帝國安插的人，竟然未把刹帝羅是金丹強者的信息，透露給他，真是該死。他哪裏又知，靳國忠雖在朝手握重權，但畢竟是一凡夫俗子，他怎能分清金丹與築基的各種差別。再者，靳國忠怎會把自己在朝堂上，被嚇得屎尿皆流的模樣隨便說出來。
段千壁看著眼前的文武百官倒地一片，也是有些發蒙。呆了一會，繼續調笑道：“老黑炭，你用了什麽妖法，怎麽把你手下這些慫包都弄倒了。對了，你不是想要小爺身上的傳承嗎！你把小爺也弄倒嘍！沒準小爺一迷糊，就把傳承給你們了呢！”
刹帝羅大笑道：“哈哈哈！有趣，太有趣。”
段千壁怒道：“丫的，老黑炭，你是不是拿小爺當樂子呢！士可殺不可辱。你老小子過來，來給小爺個痛快，一刀兩斷，也省得受你折辱。”
刹帝羅麵色一正道：“朕為何要殺你，這一路，可都是我黑刹帝國的兒郎，在護著你。你以為，你落到帝武王朝手中，他們會如此侍你嗎？”
段千壁大笑道：“護著我！把我綁得和菜豬似的，這叫護著我？帝武王朝不是好人，難道你們黑刹國就是好人了？”
刹帝羅道：“朕的確算不上好人，但朕守諾重信。隻要你為本帝書寫一份傳承，朕就還你自由。不但如此，還封你為護國大供奉、一等公爵，擎天王。你若想在本國修行，朕為你劃出一地。一應修煉資源，任君所用。若想遊戲天下，追尋仙道，朕也為你送行。隻要你把傳承交出，君在人世一日，我黑刹帝國就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段千壁聽後，沉默半晌道：“真如你所言？”
刹帝羅一臉肅穆地說道：“朕可以起誓，如違誓言，定得天誅。”
段千壁雙手亂揮道：“停停停，我信了就是，不過……”
“不過什麽？”
段千壁長歎一聲道：“不過，我實在沒得到什麽傳承。在傳承穀中，我隻聽到兩個老家夥不停在我耳邊念經，唉！更可惜的是，那些破爛經文，我也忘得十之八九了。”
刹帝羅聞後，半晌不語，臉色漸漸陰沉下來。大殿上銅爐中的火焰，慢慢地變暗了，大殿上似乎也冷了三分。
“老黑炭，你怎麽不說話了？你可別不信啊！我說的可是真話。呀！這鬼地方怎麽突然冷了。你這皇帝怎麽當的，就不能多燒點材火。”段千壁正絮叨時，突然感到大殿上漸漸變冷。過了一會兒，段千壁不由打了個寒顫。
刹帝羅沉默下去，不再言語。就在大殿上一處死寂時，刹幽魔突然上前一步，對刹帝羅躬身一禮道：“父君，這小子定是鬼扯。他就是不想把傳承交出來。不信，我試與你看。”
刹帝羅並未言語，而是轉頭望向冷雪沉。冷雪沉感到刹帝羅詢問的目光後，微微地點了點頭。刹帝羅得到確認後，對刹幽魔一揮手。刹幽魔得令後，抽出斬天刀，幾步來到囚籠前，厲聲道：“小子，你到底給不給我傳承？”見段千壁未做回答，刹幽魔繼續道：“我勸你還是交出來，省得受皮肉之苦。”
段千壁聽後，脖子一梗道：“小爺怕你，你就是孫子。”
刹幽魔一時沒聽明白意思，以為段千壁是不合作，立刻抽刀劈向段千壁。段千壁嚇得“媽呀”一聲，抱頭向囚籠邊角躲去。刹幽魔一刀走空，冷哼一聲道：“你不是說，怕就是孫子嗎？不怕，躲什麽？”
段千壁縮在邊角處，譏笑道：“我剛剛可不是這樣說的，我說的是，‘小爺怕你，你就是孫子’。哈哈哈哈！”
刹幽魔聞言，麵色一陣鐵青，大喝一聲道：“殿前禁軍何在。”
“在”一隊由先天武者組成的黑甲武士，自殿外執刀而入。為首一人躬身一禮道：“殿前羽林中郎將，王天城。拜見太子殿下，不知太子何事召喚殿前禁軍。”
刹幽魔道：“把拴住那小子的鐵鏈，給我拉起來。”刹幽魔麵目猙獰地道。“我看你這回還往哪跑。”
王天城聽後一愣，抬頭向刹帝羅望去。刹帝羅坐於鐵王座上，默默地點了點頭。王天城得令後，讓四名武士拽起拴住段千壁的鐵鏈，並向囚籠外拉去。在四名武者地拖拽下，段千壁被拉得懸於半空。隨後，眾禁軍又齊力向前一扯，把段千壁的身體，拉向囚籠鐵欄邊緣。
緊貼到鐵欄杆上的段千壁，看著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刹幽魔。心中不由一陣緊張，他知道自己身上有股古怪力量，但這個古怪力量，卻不為自己所控。外人都說自己有無敵之身，段千壁卻自家知自家事。每次遇難時，段千壁體內都會有一股神秘力量加持。保護他不會被砍傷。但被刀劍斬到身上，卻還是很痛的。段千壁不知道這道力量，有沒有耗盡的時候，要是一個不靈，自己可就交代了。
自己死了也就死了，估計也就小師妹會傷心，師父應當也會難過，還有呆瓜大鐵牛應當也會少吃一頓肘子。就在段千壁“暢想”身後事時。刹幽魔運足氣力，大喝一聲，掄刀斬在段千壁脖頸上。
“鏘”一聲金鐵交鳴後，一溜火星自斬蒼刀的刀刃上飛濺而出。刹幽魔全力斬出的一刀，不但未在段千壁那纖細的脖頸上，留下半分痕跡。斬蒼刀反倒被一股怪力反彈，跳起一尺有餘。
“哎呀媽哎！疼死老子了，你個挨千刀的黑小子，老子即沒殺你全家，也沒搶你女人，你我有什麽仇怨，幹嘛這樣對我。”段千壁哀嚎道。
一刀斬過，刹幽魔隻覺雙手一陣酥麻。提刀一看，卻見愛刀之上，竟崩出一顆米粒大小的缺口。看到愛刀受損，刹幽魔不由大怒。這刀陪伴自己二十餘載，刹幽魔還未有刀身高時，父君就將此刀賜予自己。讓自己長大後能執刀護國。風風雨雨中，此刀已伴隨自己整整23年。斬蒼刀對刹幽魔來說，已不單純是把刀，更是他最值得信賴的夥伴。
大怒下的刹幽魔，再次掄刀向段千壁斬去。段千壁見到斬向自己的長刀，嚇得身子向後一縮，躲向囚籠的另一邊。緊抓著鐵鏈的四名先天武士，突然感覺一股巨力自手中鐵鏈處傳來，牽扯著向前蹌了幾步，鎖鏈也幾乎脫手。刹幽魔一刀斬空，怒吼道：“你們都是吃幹飯的嗎？給我拽過來。”
四名武者聽後，全力拉扯起來。但四人卻吃驚地發現，四人根本無法撼動段千壁分毫。這個看似身體單薄的小子，也不知怎麽突然有了這麽大力氣，四名先天級武者竟扯不動他。王天城見手下四名禁軍拉扯不動，將手一揮，又是四名禁軍上前幫忙拉拽。八名先天武者，漲紅著臉拉了半天，發現還是拉不動。王天城隻好一擼衣袖，招呼餘下七人一起拉拽起來。
終於，在眾人齊心合力下，段千壁的身子被一點點拖拽過來。一眾禁軍齊力大喝一聲，再次把段千壁拉得懸於半空。段千壁見狀，心中大急，大喝一聲，四肢用力向回一縮。玄鐵打造的鐵鏈，被雙方的巨力拉扯得“哢哢”作響。鏈條與鏈條交錯間，更是發出一陣酸牙的吱吱聲。
“哈！”段千壁四肢又是一縮，一股凶厲之所透體而出。“嘎嘣嘣、嘩啦啦”一串金屬斷折聲中，四根粗大的玄鐵鏈，紛紛寸斷。
“噗通通”拉拽段千壁的十六名禁軍，在慣性作用下，臉部與地麵來了次親密接觸。隔了半響，王天城支撐著站起身，卻不想，胸中一陣刺痛，一口鮮血噴出。隨後，王天城一頭栽倒，暈了過去。王天城手下眾禁軍，自一頭栽倒後，再沒了聲息，也不知是生是死。
反觀段千壁，此時卻如瘋了一般。在玄鐵打造的囚籠中，四處亂衝亂撞，吼叫不停。不一會兒，玄鐵囚籠竟然被他撞得七突八鼓，爛得不成樣子。刹幽魔見後，怕段千壁衝出來，掄刀再次劈向段千壁。
“住手”刹帝羅突然開口道。
刹幽魔聞言，不解地回頭問道：“父君，為何阻止孩兒？”
刹帝羅未做回答，而是轉頭望向冷雪沉。冷雪沉見到刹帝羅目光的查詢，對他點了點頭，長身而起，一閃身來到囚籠前。看了眼發瘋的段千壁，冷雪沉雙手一揮，一片銀光中，一根根銀針，分別刺入段千壁神庭、印堂、風池等穴位。冷雪沉雙手一陣翻飛，一道道靈氣分別注入銀針之內。盞茶功夫，剛剛還狀若瘋魔的段千壁，終於慢慢安靜下來。
段千壁清醒過來後，雙眼茫然地看了眼四周，就一屁股坐於地上，大口喘息起來。汗水泉湧而出，瞬間打濕了他的全身。看著呆坐於地的段千壁，冷雪沉心中不禁一聲長歎，暗道：“也許是命吧。”
刹帝羅見段千壁無事，一揮手吩咐道：“把段先生抬下去，沐浴更衣，好生侍候。”
“慢著”幽冥老鬼站起身來，大聲喝止道。
刹帝羅眉頭一皺道：“不知仙師還有何事？”
幽冥老鬼獰笑道：“還沒問出什麽，急著帶走幹嘛。”
刹帝羅麵色陰沉地道：“我看沒必要吧！再問下去，出了問題，怎麽辦？”
幽冥老鬼陰陰一笑道：“陛下不用擔心，老夫自有手段。”
“不可。”冷雪沉突然插口道。
“有何不可，若論刑訊手段，這天下，還有人能比得過你冷雪沉嗎？而你對這小子，用過一分刑罰嗎？”幽冥老鬼，怒斥道。
冷雪沉按了按心中火氣，語氣冰冷地道：“大師父，此人可是傳承人。對他行事，自不能以常人度之。而且雪沉雖以刑訊聞名，卻決不會對無罪之人濫用。”
“哈哈哈！真好笑，無罪之人，這世上有無罪之人嗎？你，我，在場的所有人，誰人手中無血債。有罪無罪，難道是你冷雪沉定的？”幽冥老鬼狂笑道。
冷雪沉聞言，聲音沙啞地說道：“大師父，你是想用搜魂之法吧？”
幽冥老鬼點了點頭道：“沒錯，現在這小子的情況，正適合用此法。”
刹帝羅聞言一愣，開口問道：“幽冥仙師，有幾分把握。”
“六、七分吧！”
冷雪沉抬頭望向刹帝羅，目光中透著幾許哀求之意。刹帝羅卻視而不見，繼續問道：“最壞的結果會如何？”
幽冥老鬼沉吟一下道：“這小子體魄罕有，應當不會像那些凡人一般，爆體而亡。不過，呆傻的機率，還是有的。”
冷雪沉上前數步，急切地說道：“君上，不可啊！”
刹帝羅沉思片刻道：“那就麻煩幽冥仙師了。”
冷雪沉焦急地說道：“君上，不可。”
“冷國師，勿要再多言。”冷雪沉聽到“冷國師”三字，心中不由得一冷。隨後，低頭不再言語。
幽冥老鬼見狀，得意地哈哈一笑，大踏步走到囚籠前，一把拎起段千壁。口中念念有詞地念叨起一串串咒語。盞茶功夫，段千壁眼神變得愈發呆滯起來。一道微不可見的灰色氣流，自幽冥老鬼眉間印堂處慢慢飄出。這道灰色氣流，在空中似蛇般，盤旋幾圈後，猛地一甩身子，一頭紮入段千壁印堂之中。
半柱香後，一聲淒厲的慘叫，自黑龍殿內傳出。這聲慘叫分貝之高，直震得整座黑龍殿都晃了三下。卻見玄鐵囚籠內，段千壁橫倒在地。口鼻中不停地向外流著鮮血，那模樣真是淒慘無比；而囚籠外，幽冥老鬼則抱頭蹲坐於地，不停哀嚎著。哀嚎了半晌，幽冥老鬼猛一揚頭，一口烏黑的血，自他口中噴出。同時，幽冥老鬼的七竅，也淌出一片烏黑的血液。隻一會功夫，幽冥老鬼的神智，變得不太清醒，模樣也愈發猙獰起來。
古狄魔與結青孟互視一眼，心中皆是一聲長歎。二人對視一眼後，古狄魔長身而起，對刹帝羅抱拳施了一禮道：“陛下，老夫山中還有要事，我與師弟就不在此久留了。還請陛下兌現諾言，我師兄弟二人這就回白骨山。”
刹帝羅聞言，微微一笑道：“好說，寶物已為二位準備好了，煩請二位仙師，隨內侍去取。”言罷，一名黑衣短打扮的侍者，自大殿側門走出，帶著二人離去。古狄魔、結青孟二人自黑龍殿中走出後，再未對刹帝羅提出傳承之事。
空****的黑龍殿上，隻剩下了五人。沉默過了一會兒，冷雪沉長歎一聲，走到幽冥老鬼身邊，扶起幽冥老鬼道：“大師父，我帶你去休息吧！”
幽冥老鬼聞言，一甩衣袖道：“不用你管，我自己會走。”言罷，轉身離開大殿，向王城外走去。快走到王城大門時，幽冥老鬼轉頭厲聲喝道：“刹帝羅，這傳承我要定了。三日後，我還會回來。”隨後，幽冥老鬼一閃身，不見蹤影。
“嗬嗬！好，本帝在此恭候。”刹帝羅冷冷一笑道。
黑龍殿上，剩下的四人，再次陷入沉默。刹帝羅看了冷雪沉一眼，長歎一聲道：“雪沉，我知你心中不滿。但這一切都是為了帝國，希望你能明白朕的苦心。”
“為臣明白。”冷雪沉聞言躬身一禮道。“君上，傳承人怎麽處理？”
刹帝羅沉聲道：“送入祖地的困仙籠裏吧！雪沉，派人好生看管。接下來，我們會麵對更多敵人。”
冷雪沉領命道：“是。”隨後，冷雪沉招來一名禁軍，付與他一枚令牌。半盞茶後，幾名黑衣蒙麵人，自殿外魚貫而入。其中四人，抬起囚禁段千壁的破爛玄鐵籠，送入秘地。
就在冷雪沉處理完各種事，準備轉回黑龍殿複命時。黑龍殿上，卻傳來一聲沉悶的倒地聲。隨後，刹帝羅的驚呼聲，自黑龍殿上傳來：“幽魔，幽魔，你怎麽了。快來人。”
冷雪沉聽後大急。進殿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