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大鬧大覺山
“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個謊言，根本沒有什麽朱唐。”
“你放屁，他是老牛的師父。”
“所謂的朱唐，隻是一個陰謀，鳳玉帝為了引我們入套，處心積慮設下的陷阱！”
“你放第二個屁，你小子難道孤陋寡聞到連他老人家都不知道？唐門曆史上一個傳奇人物，號稱八牛之才，又被稱為機械之神，設計出來的戰獸力大無窮，能拉動八匹公牛。當年哪怕是玄冥帝師，無名大長老都忌憚三分！”
“……”
馮唐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輛牛車上。趕車的人背影依稀，卻是十四弟沈唐。
“啊，九哥，你總算是醒了。”
“四弟，你沒事，太好了。”馮唐蒼白的臉上湧上一抹喜意，“是你救了我？”
“那天多虧二哥他們回去放了把火，讓整個八台山雞飛狗跳，才趕去救了你們下峰。十五和十六扮作牧童，給大覺山山賊指了錯路。我們才得以脫身。”
“那天……我睡了多久？”
“不到兩天吧。”
“兩天……我們這是回徐仙村嗎？”
“大哥讓十二哥帶著十五，十六到峨眉山去。讓我帶著你，拿著玉環到百草門去求藥。”沈唐關切道，“九哥，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快快躺下休息。”
“大哥，二哥他們人呢？”
“他們去救四哥了。”
“救四哥？”
馮唐掌心、臉上都冒出一層冷汗，顫聲道：“你再說一遍。”
“去救四哥啊，怎麽了？那夜一把大火，大覺山小寨主也死了，兩山盟約已斷火並在即。正是難得的好機會，大哥說了，唐家兄弟一個也不能再丟。”
“他們幾個人去的？”
“大哥，二哥，六哥，還有十哥。”
“大哥，六哥……老……”馮唐怔在原地，“老牛前輩也去了嗎？”
“老牛前輩和二哥他們吵了一架，氣呼呼地走了。”
“糟了……”
馮唐閉上眼睛，那聲音仿佛從那天的夜風中飄了回來，一聲聲都鑽進他的心裏。
——九弟，你怎麽在這兒？兄弟們人呢？
——老四，你怎麽拿著三哥的指套？三哥人呢？
——九弟，不要再逃了，你的血的味道，我聞到了……
“四弟，我們得立刻回去。”馮唐掀開蓋在身上的皮子，緩緩站了起來。依舊搖晃，腳步卻是堅定。
“回哪兒？”
“八台山。”
大覺山。閻羅的比武台。
趙唐四人站在台上，腳下不動，一個神情。台下敵人雖眾，卻無一人麵有懼意。就算所有山賊一起湧上台來，他們也有信心，將他們全部擊下。
“這擂台是我們贏了，還請閻羅大山主信守諾言，將我們四弟請出來。”
“進地府容易，出去可就沒那麽容易了。”閻羅坐在虎頭椅上，指著台下這七具剛斷氣的屍體，冷笑道，“要想見那小子，光打死這些莽漢怎麽夠，你們幫我殺一個人。”
“鳳玉帝？”
“唐家兄弟果然聰明。”閻羅拊掌道。
“是不是隻要我們帶來了鳳玉帝的人頭，你就會放了四哥？”
“我不但會放了他，還會將八台山的財富分給你們一半。”閻羅眼中放出貪婪之色，“若是你們想要，八台山也留給你們！真要如此，咱們前債一筆勾銷，以後可就是一家人了。”
“聽起來這倒是件劃算的買賣。”
“來人，上茶！”
趙唐碰了碰杯子，卻始終沒有喝的打算。
閻羅眯著眼睛道：“這可是上等的巴山雀舌，醇香透亮，即便是唐門也舍不得拿出來招待客人。”
“那要看是什麽樣的客人了。”錢唐將茶杯扔回，反問道，“閻羅，你可知道，為何那鳳玉帝為何會把我四弟這樣輕易地交給你？你難道就沒有想過，這其中的貓膩？”
閻羅不屑道：“因為他怕了我。當年他在大覺山時，藏得跟隻兔子似的，什麽也要不要，沒想到今天也敢來咬我。”
趙唐道：“單憑這一番話，可見你永遠也比不上他。”
“放肆！”一桌山賊立時大叫，紛紛拔出刀劍。寒光懾人，全場皆是。
趙唐四人麵覆寒霜，全無改動。別說閻羅，就這些山賊嘍羅，他們已難以應付。今日上山，他們就已做好了打算，哪怕同歸於盡也再所不惜。隻是可惜此地非八台。
“安靜。別嚇到客人。”閻羅手掌稍一運力，手中杯蓋整個揉碎，“那你說說這是為什麽？”
比武台四方走出八步，邊皆是懸崖，虛空上下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待這杯蓋的第一顆碎片落地，那便是殺戮的開始。
趙唐四人緩緩走動，各占據了一個方位。
“動手！”
就在這時，忽有一人答：“你要問為什麽，那我告訴你，因為唐門子弟最不受威脅。”
聲音空透，渺渺似在雲端，飄飄如出畫裏。所有人耳中，所有人眼裏，都在聽，都在尋這聲音是誰。
“不必找了，我在這兒呢。”
一個紅衣人就站在絕嚴之上，身後還提著一個鼓鼓的麻袋。這外頭就是懸崖峭壁，天知道他是從哪裏爬上來的。
閻羅轉頭看去，看了第一眼，竟就失聲叫道：“啊，是你！你竟然沒死！”
“我是沒死，可你卻要死了。”紅衣人跳上大桌，隨手將那麻袋扔到趙唐身前，“煩勞你們走這一趟，這見麵禮送你們了。”
錢唐解開麻袋，叫道：“大哥，是四弟！”
紅衣人也不領謝，直朝閻羅而去。閻羅怒罵道：“簡直大言不慚！憑你幾點道行，也敢來大覺山賣弄！”
閻羅拔出插在虎頭椅上的大刀，宛如猛虎下山，劈頭蓋臉便是三刀。那紅衣人所持卻是一把透明軟劍，平日裏藏在袖底。其餘人也掀開桌麵，與趙唐四人動起手來。
錢唐刺倒兩人，得空叫道：“大哥，我去幫他。”
趙唐還未回答，那紅衣人已幹脆回拒：“這人的命我要定了，你們趕緊下山去。”
閻羅氣叫道：“臭小子，前番騙得我好苦，我今日非得給你點教訓不可。”
紅衣人道：“沒能讓你們自己殺了自己，真是抱歉。人死不能複生，鳳玉帝晚來，你先去吧。”
“我倒要看看，誰能要了誰的命！誰也不許上前，我和這小子單打獨鬥！”閻羅怒不可遏，手中大刀又是一個十字。紅衣人軟劍勝在靈巧，與這種重兵器相鬥極是吃虧。起初還占些便宜，不過十個回合，閻羅便看穿他的身法。一個倒勾刀法在地上擦出金光，去處正是紅衣人下一處腳法。軟劍在地上一點，借著這股彎曲的彈力，他才得以躍出脫身。雖未受傷，強弱之勢已見分曉。圍攻的山賊都大聲鼓噪起來。
“幾年不見，沒想到你改換門庭，拜了新師！”閻羅大刀破風，得意大笑道，“這半年你躲起來，這劍法上一定花了不少苦功吧！可惜，以現在的你遠遠不是我的對手。”
“這半年來，你沒半點長進。”
“你說什麽？”閻羅的笑容消失了。
趙唐暗想以此下去，這紅衣人劍法雖快，必敗無疑，便叫道：“仁兄，接劍！”
劍方擲去，便被紅衣人毫不猶豫地撥了回來。
“你且看好，看我如何誅殺此賊！”
他手裏灑出一把桃花，紛紛桃雨中，隻見一道驚人的白光閃出。
“雕蟲小技！”閻羅大刀一斬，刀麵上冷下熱，大風激生，那些紙片似的桃雨**然無存。
就在他要收刀追擊，忽然心頭一悸，他看不見那把劍了！
那把劍似乎是融入了桃雨之中，他的刀吹散了桃雨，那把透明的軟劍竟也落於無形。
“劍呢？”
煙塵散去，趙唐等人衝上前，隻見閻羅雙膝跪倒在地，兩眼空洞，如同被卸去雙臂的木偶，呆呆地看著地上的沙石。
“大山主，輸了？！”
方才還叫囂不停山賊，眼神就像看怪物似的，紛紛丟下武器逃下山去。
“這時季，空穀竟還有桃花。”
紅衣人輕輕念道，朝著懸崖，來時的路走去。那把透明軟劍早已回到他的腰畔。
“留他一命。他一死，這大覺山山賊無人統帥，反倒壞事。”
“多謝義士救命之恩。”
“不必謝我，我聽一個老乞丐說這大覺山上有熱鬧，所以才上來看看。”
“老乞丐？你說的是老牛前輩？”再看時，那紅衣人衣袖一卷，也不商量，一步竟就跳窗離去。
趙唐幾人急忙奔到崖邊，隻見下麵深穀巨壑，這人摔下去豈能還有命在？忽聽天空中傳出一聲鳥叫，音色澄澈還勝過李唐的千喙三分。
“大哥你快看！”
沿著錢唐所指看去，隻見一個巨大的機關隼馳騁在雲嶺之間，茫茫海洋任其翱翔。原來他並不是爬山，而是借著這風力呼嘯而來。難怪這些大覺山賊一無察覺。
“天啊，這家夥，到底是什麽人。”十弟陳唐驚歎道。
錢唐道：“這機關隼的圖紙，機緣盒裏似乎也有一份。”
趙唐奇道：“難道他就是……”
“再起來啊！”李唐忽然暴起，操起地上的一隻斷刀紮進閻羅心口。閻羅痛叫一聲，倒在血泊之中，臨死前眼中仍是那份近乎絕望的愕然。
趙唐大驚，道：“四弟，你這是做什麽？”
李唐擦去嘴角的血，呸了一口，陰笑道：“這王八蛋打得我皮抽筋，微風得厲害，死在我手裏。”
錢唐道：“你難道沒聽那紅衣人說，這閻羅還殺不得？”
“八台山又要大亂了。”
“不先亂，怎麽會太平。大哥，你多慮了。這種人，死有餘辜。”
趙唐地歎一聲，收起劍默然往山下走去。
錢唐看著他的背影，道：“十弟，你背著老四。咱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