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個老太太

排得整整齊齊在跳舞，鵝一樣大的雪花撲通撲通掉下來，她們麵無表情，一點也不害怕。這是我第四次見到她們的情景。那時候我正在打滑，美容店的燈正在亮起，飛機正在飛過但不知道是哪一架。

第一次見到她們是在通州的工地旁。我背著一個不怎麽重要的書包但把它抓得很緊，在她們轉圈的間隙，躲開四拍子的節奏，急忙趕過去。

有一個老太太汗津津地站在麵前說“小夥子我給你唱一首跑馬的漢子吧”——我走的很快而且沒有回頭，所以避免了這種情況的發生。

至於第二次和第三次，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而最近一次，的確是非常讓人吃驚的。

那天我和大吳楠上了火車，在數了兩千多棵樹之後就睡著了。在5月的一個清晨醒來的時候，發現下鋪圍著11個老太太，他們披著紗，穿著搖搖鞋，帶著歡快的神情，麵頰飛紅宛若處女。而且，越聚越多，完全有聚到四百人的架勢。乘客都被擠在一旁。

為什麽，我總是，會遇到，四百個，老太太？

火車毫無知覺地往前開，但一切事情都是有原因的，隻是我需要一點時間想清楚。

“大抒情！”

“對我們要追求大抒情。”

“太快了不好，要悠揚的……”

這時候她們終於商量好了一首音樂，並把音量開到了最大，流動的旋律像河水一樣。

火車穿過一片又一片剛剛發芽的樹林子，來到了關內，應該是到齊了，她們旁若無人地擁抱，握手寒暄，仿佛到了大日子。

太陽差不多升起來了，列車長神情肅穆地打開了車門，但火車卻一點都沒減速。

一個為首的紅頭發老太太站了出來，點點頭，其餘的老太太心領神會。隨後，她們排好隊，纏上白毛巾，從車上魚躍而出，在河北和內蒙古交界的地方，十分均勻地灑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