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地方
那天晚上大霧鋪天蓋地,但埋兔子的地方一片寂靜。
流動警務室在大霧裏閃著藍燈,有人把煙頭扔在路上。牆角長出的蘑菇在貓肚子上戳來戳去,冬青的葉子低頭躲過剪刀,鋪路的鵝卵石在夜裏偷偷換位置。
一個老頭在路邊燒紙,過了十二點,一個加班的清潔工在紙灰熄滅的地方畫圈,買湯力水的年輕人走過他身邊。
剛才這些事情,在這裏從來沒有發生過,另一些事情,更沒有發生。
烙油餅的味道飄過夜裏的石板路,也是不可能的,沒有油紙傘,哪來的石板路呢。
對麵的麗晶灣頂樓,從來沒有小孩用塗滿了甘油的玻璃片收集星際塵埃,如果有個中年人說看到了這一幕,並且號稱自己是他爸爸,那一定是撒謊,畢竟這個中年人都沒有存在過。
伽馬射線掃過樹林子, 神秘石板指引小賣部老板,聾啞人隔著臭水河用手語講故事,這些事也沒有證據表明曾經發生過。
命運在這裏陷入了空白,光錐繁忙,但都恰好繞過這片樹林。在這裏,沒有發生的事比發生過的事多很多。
隻能用否定句才能準確描述它,你需要耗盡一生,塗掉絕大多數事情。
怎麽說呢,找這樣的地方,就像在大西洋裏找一塊海水。
我們是在埋兔子的時候才偶然發現這裏的,那是8月的一天,雨水打濕了我的背。兔子埋在較淺的地方,希望它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