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相府密論（一）

黎明時分，冉璡帶了一批人趕到了三官廟，立即封鎖了所有上山道路，將三官廟團團圍住，不許閑雜人等靠近。天光大亮之時，趙汝讜和真德秀一前一後來到了三官廟，看到了所有情形，兩人對提刑司裏這些官員和差役的無法無天深感震驚。現在提刑司的兩位官員已然涉案，那麽一號人物莫彪是否也牽涉其中了呢？他會有什麽樣的舉動呢？真德秀跟趙汝讜商量著下一步的行動，決定讓冉璡把王能帶回麓山別院保護起來，要盡快錄下證詞，拿到證詞後全力追捕其他涉案人員。真德秀又命留在三官廟的衙役仔細搜索現場，任何有價值的證據都不要錯過。

而此時蔣奇和冉璞已經帶人前往提刑司去捕拿賈三了。路上冉璞一直在回憶，喊出王能名字的第一個聲音，絕不是賈三和陳寶。憑著對他們的了解，他覺得此人極有可能是昨夜賈三這夥人的頭領，這人會是誰呢，會不會是趙奎？冉璞覺得那聲音有些像是趙奎，但由於跟趙奎較少接觸，他沒有十足把握確認這就是他的聲音。是誰用箭射殺了陳寶？會不會又是趙奎呢？

帶著諸多疑問，冉璞蔣奇進了提刑司。此時的提刑司除了一般衙役人員在，趙奎賈三他們都沒有出現。於是讓總辦林俸帶路，帶了幾個人迅速趕往賈三的家裏。等趕到賈三家中，隻見房門大開，屋內一片狼藉。顯然是賈三匆匆趕回，收拾了細軟剛剛逃走。蔣奇跟冉璞商議，必須趕緊報給真大人，以州府名義緝拿嫌疑要犯賈山，並在潭州城各個城門口堵截搜拿。於是兩人留了幾人在提刑司附近監視，就急忙趕回了麓山別院。

他們趕到時，冉璡已經拿到了王能的全部證詞。原來，這王能和周衛在一個偶然的機會看到了陳寶帶人將一具屍體扔在了三官廟附近的荒地。他倆認得陳寶。憑著對陳寶他們的了解，他倆猜測這一夥人必定幹了見不得光的事情，所以才這般偷偷摸摸。周衛覺得這是個得錢的好機會，王能膽小，不敢對公差訛錢，但周衛認定了他們不敢曝光此事。兩人就這樣猶猶豫豫了好些日子。最後王能拗不過周衛，兩人就搜腸刮肚地寫了一封信，讓人遞進了提刑司給陳寶，讓他務必送二百兩銀子封口，信中約定了時間，地點就是城外他們仍屍體的附近。結果信被送給了趙奎。趙奎大為光火，大罵陳寶無能，讓他必須了結此事，不留後患。

陳寶惱羞成怒，趕去了約定的地點，見到了周衛話不投機，一時性起當場殺害了周衛。那王能躲在附近窺測，見到他們白日殺人，嚇地扭頭就跑，卻被陳寶他們看到了王能的背影。陳寶當即帶人死追不舍，王能被逼地沒法，躲進了三官廟偏殿裏的一個暗洞。陳寶他們在廟裏搜尋了大半天，也找不到王能半點蹤跡，隻好留下幾人堵著山上的出口。

莫彪得知了此事後，把趙奎和賈三兩人著實訓斥了一頓。莫彪心裏知道，趙汝讜一直在找他麻煩，最近又跟真德秀聯手了要對付他。這時再曝出此事，更是煩上加難。於是嚴令趙奎跟賈三必須清除幹淨，絕不留下任何口實。趙奎跟賈三商量後，覺得可以把殺死周衛的事情嫁禍給王能。他們讓陳寶把周衛的屍體埋到了王能家裏，然後再以官府的名義抓捕王能。

那日，王能看山上有人把守，當然不敢外逃。趙奎他們一時沒法，決定帶衙役夜裏守著三官廟，料想那王能熬不住，總得出來尋找吃的和水。可他們卻做夢也不曾想到，冉璞他們也在尋找王能，於是就發生了隨後的衝突。當趙奎發現冉璞帶人在追蹤這個案子後，知道大事不妙，當時就要殺他們幾個滅口，不料冉璞智勇過人，又有援軍趕到，他隻好逃走。逃跑時，他回身射殺了已經暴露的陳寶。趙奎自信自己沒有暴露，受了傷的賈三卻是不能再留了。於是讓賈三收拾一下趕緊出城，以後再跟他聯絡，賈三隻好按照吩咐行事。因他是提刑司的官員，城門守衛都認得，因此沒有任何阻攔地出城逃走了。

這邊真德秀和趙汝讜趕回了麓山別院，看完王能的證詞，決定馬上全城緝拿賈山。真趙二位又趁熱打鐵，帶著王能前往提刑司指認其他涉案嫌犯，然後要跟莫彪交涉，如何戕害轉運司公差之事，務必查個水落石出，討還一個公道。

提刑司莫彪此時已經見過趙奎，知曉了所有情形，雖然心裏非常惱恨，但麵臨如此危機，不得不強行打起精神小心應付。他讓趙奎把昨夜跟隨他們的那幾個衙役全部送出城去，不得出頭露麵，一切等風聲平息了再說。

所以真德秀和趙汝讜帶著王能在提刑司找人，自然是不會有任何發現了。而莫彪的臉上堆著千萬分慚愧，拚命地向趙汝讜陪著不是，推脫他是毫不知情，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下屬賈山等人，竟敢如此地胡作非為；自己對屬下管教不嚴，一定會向朝廷自請處分雲雲。真趙二位見他上來就把自己摘了個幹淨，心裏清楚莫彪乃是罪魁，可暫時沒有證據，拿他也沒有辦法。於是隻好跟他明麵上維持一下同僚的麵子，回去後自然繼續加緊辦案。

回到府衙後，真德秀收到了朝廷的特赦詔書，那二十多個鄉民終於可以釋放了。真德秀讓主簿王京前往潭州大牢辦理有關手續，江林兒一行人得見天日，都是興奮無比，自發地來到潭州府衙，向真德秀跪謝救命大恩。真德秀看眾人都感恩於他，心裏也是十分感慨，向眾人解釋說這是聖上的如天之恩，讓他們一起向東行跪禮叩拜。冉璡隨後也過來了，跟江林兒江波江虎等人約定，讓他們先回家休息幾日，等他們家裏安排一切妥當時，就去京湖安撫使趙範處從軍，真大人隨後將有貲費相送。

一直旁觀這一切的趙汝讜甚是讚賞。因為案子取得突破，他的心情自是大好，又第一次見到了冉璡的兄弟冉璞，見他儀表堂堂，兼立下大功，非常喜歡。他跟真德秀商量，冉璞再回提刑司已然沒有必要了，這次跟蔣奇一起立下大功，應該有所嘉獎才是。真德秀看著他，笑著說，“趙大人的意思我已經明白，是不是見才心喜，就要延攬啊？”趙汝讜笑道，“知我者，西山大人也。”兩人會心地大笑。於是趙汝讜出言邀請冉璞到轉運司兼提舉衙門就任幕賓，蔣奇經過昨夜一役，對冉璞大有好感，在一旁連聲說好。冉璞見眾人如此看重自己，也就高興地答應了。

事情結束後，冉璡冉璞回到麓山別院，跟楊文兄弟總算可以安心地聚會，痛飲一番了。楊聲不停地打聽昨夜發生的事情，當他聽到在三官廟有奸人行凶之時，恨不得自己也親自前去才好，不住聲地埋怨冉璞，應該帶著他一起。楊文則瞪著楊聲，說這不是他平日裏喜歡的走馬射箭，而是同歹人性命相搏，千萬不可兒戲。冉璡讚同地說，“目前潭州這裏，並不十分太平，以後大家都得倍加小心。”

四人喝了幾巡酒之後，冉璡把同真趙二位大人商量的計劃告訴了楊文兄弟。那楊聲聽說自己將安排有重要的任務，且又是自己擅長的往來於官衙與商號，整日間觥籌交錯，頓時感覺稱心遂願，恨不得馬上就去。楊文當然止住，再三提醒這是真趙二位大人的官府公事，須得謹慎小心，千萬不要辜負了兩位大人的信任才是。

真趙二位大人這邊是士氣大振，而莫彪則獨坐暗室，心裏是怒恨交加，既驚且怕，趕緊寫了一封書信，讓人快馬通知他在臨安的兄弟莫彬，請他務必知會莫澤，在上麵想辦法將真趙二位拆開支走才好。否則兩人聯手，潭州這裏恐怕早晚要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