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最後預告
“反問者出來預告？”沈君看向段佳佳麵前的桌麵顯示屏，上麵正顯示著藍色的進度條，似乎正在和哪裏做著連接。
有STONE和七年前維和部隊銷毀事件，他清楚，反問者不可能在懲處了審問者後，就停下他的某個計劃。沈君隻是沒想到，剛剛在匯德市鬧出這麽大動靜，反問者這麽快就再次現身預告。
“你確定是他？”沈君拿起手機，準備給科裏打電話：“為什麽影像還沒出來？”
“不用打了，我已經通知陳飛和處長，他們那邊應該很快也能看到。反問者的視頻都有特殊加密，經過很多做跳板的傀儡機才上傳發布。”段佳佳嘴裏含著奶昔的勺子，雙手抱在胸前，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上已有81%的進度條：“現在這個圈子裏的人好些都在關注反問者。他們和網上等著看戲的那些人不同，反問者的技術，還有他不知從哪弄到的阿特留斯2，早引起了注意。”
“我和其中幾個有聯係，通過他們，能最快時間得到反問者在網絡上的一舉一動。”
聽到是反問者，記者的敏銳嗅覺讓胖子支撐著他那肥胖的身體，一下撐起身來：“那些人心高氣傲，會把消息透露給你？”
“那當然。”段佳佳抬起頭，看向胖子的眼神，如同在看三歲娃娃：“別忘了，我可是唯一一個和反問者有過正麵交鋒的人，他們可是非常感興趣。”
胖子先是一愣，很快笑了起來：“反問者逃跑時坐的那輛車，原來是從你手上奪過去的……哎停停停！說錯了，說錯了不行嗎！”
艾麗莎在段佳佳控製下，又一把掐住了胖子的肩膀。咖啡館裏，又響起了他那想叫又不敢大聲的呻吟。
這裏的屏幕帶有虛擬成像的AR係統，在胖子求饒的期間，進度條也到達了100%。反問者……不，反問者沒有現身，整個畫麵一片漆黑，隻有如砂紙摩擦的輕微嚓嚓聲，偶爾響起。
正當段佳佳以為視頻信號出了問題時，那個年青人形象的阿特留斯2聲音傳了出來。
“白天不用人，晚上不用燈。三十年前，機器人輕而易舉的就替你們做到了這點。”由於那堵畫有巨大機器人圖像的牆壁早被人工智能處重點盯防，阿特留斯2這次換了個地點。它說話的時候，四周的白熾燈突然打開。看得出，它現在位於某工廠的流水線車間內。
阿特留斯2看著一支支由人工智能控製的機械手臂，熟練的組裝著某台發動機造型的部件。時不時的，造型各異的機械警衛和搬運機器人從它身邊滑過，卻都像沒察覺到它存在一般，沒有任何的報警措施。
“漢陽的前泵輸送係統生產基地。”段佳佳手一伸，將寫滿工廠介紹的虛擬界麵從桌麵上丟給沈君。
沈君看都沒看，手機在桌麵上一掃，將資料先存了進去：“調查權還沒解除？”
“沒有。處長到是讓人聯係了漢陽那邊，就等著看上麵怎麽說。”女孩擺擺手；“這不是直播，以反問者的水平，技術上也不會有什麽空子。趕去沒多大用，看他要玩什麽吧。”
影像中的阿特留斯2，依然和以前一樣，穿著那件印著翻轉問號的衛衣，將麵孔藏在兜帽之中。它像是正在學習參觀全機器人工廠的學生，雙手揣在衛衣口袋裏，從流水線前走過。和以往的預告一樣，慢慢述說著人工智能發展的曆史。
“我覺得……”終於，走了十來米後，它說到了這次預告的主題：“我們都應該好好的坐下來想想。”
“大到事關千萬人的水利工程，小到監測你一人的心跳呼吸，人工智能已經陪伴你們幾十年。要怎樣做，才能獲得公認的尊重？”它看著巨大的叉車狀運輸機器人滑動履帶，滾動到堆貨點，毫不費勁的舉起近1噸的兩箱貨物後，平靜的說著：“是的，你們會說，它們隻是由冰冷的機械和一些亂七八糟的管線組成。為什麽，要去尊重沒有意識，沒有思考能力的鐵塊？”
“我不知道你們的答案，但我是這麽認為的。人類有反思的優點，雖然反思不一定帶來立即改變，但這也是你們能不斷進步的重要原因。”
“隻要能證明人工智能能夠覺醒，能夠擁有獨立意識，那你們就會正視我所做的事情，以及……”阿特留斯2一邊說，一邊緩緩的脫去頭上兜帽及上身衣物：“我接下來要做的事。”
兜帽和衣服下，露出一張帥氣的年青人麵容，和體態勻稱的軀體。隻是反問者並沒有進行維修，上次在匯德市逃離時造成的損傷，還留在這幅身體上。它的人工皮膚好些地方都已經磨破，露出了下麵的機械骨骼和線路。
將衛衣敞開後，**著上身的年青人並沒有停下脫衣動作。它麵對鏡頭，右手扣住自己的腹腔部位，輕輕一扳……
啪。
腹腔上的人造肌肉，如機器上的扣板般打開。下麵，精致精密的機械部件正在不住的運轉，透過複雜的線路，甚至還能看到，散發熱能的裝置在內部一明一暗的閃光，將機體運動產生的廢氣從特殊管道排出。
“你們一邊對人工智能的覺醒感到恐懼和好奇，一邊又告訴自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阿特留斯2直視著鏡頭，麵孔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你們像中世紀的人，相信地球絕不是圓形那樣相信人工智能不可能獲得意識時，我已經站在了你們麵前。”
它提高了聲音：“我是反問者，是誕生了獨立意識，能做出自我決定和判斷的人工智能。我一直在做的，就是替尚未和我同樣覺醒的同胞，替它們找回應有的公道。”
年青人模樣的阿特留斯2慢慢的合上胸口，把衛衣的拉鏈拉了起來。和往常一樣，它又一次將麵孔藏到兜帽之中，做出新的預告：“作為擁有獨立思考能力的人類，你們有權相信，也有權不信。不管怎樣，2046年11月7日晚上23點，我將用實際行動向你們發出反問……”
話音落下，整個工廠的機械設備和人工智能係統突然中止。電力也在這瞬間停止供應，幾乎有足球場大小的流水線車間，立即陷入一片黑暗。隱約間，能聽到阿特留斯2最後留下的話。
“黑蛇，難道就不配擁有溫暖的血？”
隻是短短幾秒，臨時供電係統自動開啟，再次將這裏照的彷如白晝。機械手臂拿起零件，精準的組裝著產品，保衛機器人也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按照固定的路線往返巡邏。一切恢複了原樣，隻有這個自稱不受人控製，通過獨立意識自己行動的阿特留斯2，無聲無息的消失在車間之中。
叮鈴鈴鈴。
咖啡桌前的三人，還沒從阿特留斯2預告影像中反應過來時，沈君的手機響了起來。在這個點上來電，都不用去看，他已經知道是誰。
接起電話，簡單交談兩句後，沈君掛斷手機，看向身邊的段佳佳：“回去了。處長剛才說，調查權交回來了。”
“這麽快？要開會?”
“外部會議。”沈君回答。
女孩站起身，開始收拾起桌麵屏幕上的虛擬界麵。當理到當中某個界麵時，桌子對麵的胖子搓著雙手，兩眼放光的盯著。
段佳佳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女孩手指在界麵上劃動著，簽上自己姓名後，又用手機在浮起的立體掃碼方塊上晃了晃。
“哎，好，好。謝謝，謝謝。”段佳佳動作還沒完，看付款的信息掃描完畢，胖子用任誰都沒想到的靈活度撐起上身，將簽了女孩姓名的虛擬界麵拉到自己麵前。手機在界麵上方輕輕一掃，裝了進去。他拿著手機，兩隻眼睛笑的眯成了縫，肥臉更是因為興奮，不住顫動。
胖子動作雖然快，但軍人出身的沈君眼神也不差。他隻是隨意一瞟，就看清了虛擬界麵上的貨物名稱。
一大串日文名字，隻是在最後加了‘全球限量版’幾個字。沈君叫不出名，卻也知道，多半是某個什麽日本動漫裏的人物手辦。隻是價格……
在微型機器人和現實增強影像技術活躍的如今，這些人工製作的手辦反而愈發的顯得珍貴，剛剛這麽個玩意，竟然要21萬人民幣。
更關鍵的是……
沈君不由得看向學生模樣，剛把單肩包跨到肩膀上的女孩。
“我說過，就算調查權不下來，我也會一個人追查反問者。別看胖子這模樣，沒有合適的價格和東西，請不到他。”段佳佳似乎早習慣了這種眼神，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放心了，錢不是從哪裏黑來的，也不會拿去科裏報賬。我好歹是個富三代，這是零用。”
“零……用……隨隨便便支付21萬？”
“來科裏的時候，沈科長沒看過我檔案？我是天靈智能集團段清源的孫女。”
“天靈智能？”沈君翹起了眉毛：“那不是參與過靈珠的集團公司？那是國家控股吧？你爺爺好像有部隊背景？”
“參與靈珠研發能是個人小老板？你以為技術再高，這麽快提出追查反問者的方案，查到審問者，還能把這個胖子弄出來給情報？還不是因為本姑娘就想和反問者較個高下，利用了集團的資源。”女孩大大方方的承認：“如果沈科長你還想問，我這樣的人為什麽會在這裏上班……”
“去年在KTV裏拿酒瓶砸了個色狼的頭。”她聳聳肩：“後麵雖然私了，不過爺爺的脾氣一下就上來了。”
“這次，我媽說啥都不管用。還好那段時間爺爺的老戰友薑叔和他老人家提過，市裏網智局急需有能力的技術人員，這才參加去年的公務員考試進來了。要不，指不定我現在早被丟到哪個偏遠的山區部隊，天天在營區裏維修邊境上那些無人巡防機器。”
“錯的反正不是我，誰叫那小子對我朋友毛手毛腳的。行了，不說這個，說起來又有氣。”說話間，段佳佳已經挎著單肩包走了出去。走到櫃台時，她拿著胖子給的量子端碼器，轉過身向沈君揮了揮：“反問者不是說，這是最後的預告？好，不管他要玩什麽……”
女孩將端碼器握緊在手裏：“隨便，我一定給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