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埋伏
沈君不清楚這種內疚感是從何而來，也實在回想不出小孩的身份。他更看重眼前必須做好的事，天剛亮，就來到了這裏的公安局。
為了不打草驚蛇，昨天的會上，已經製定了以郭敏為餌，釣出反問者這一係列周密計劃。在征得郭敏同意下，這個年青人平時的上班和作息都保持原樣，沒有任何改變。
等待反問者行動的日子裏，沈君也沒有絲毫的鬆懈。他一邊和民警前去郭敏的活動區域，熟悉了解這片的地形和狀況，一邊謹慎的和匯德公安製定著現場監控計劃。
目前不能斷定反問者就隻是一人，保險起見，要做好對手是技術超乎想象的黑客團體這一準備。局裏的技術會議討論下來，最終決定這次行動以人力為主，除了幾架在關鍵位置無線控製的無人機探頭外，其餘不派遣任何人工智能上場參與。
據說雷老聽到局裏這個決定的時候，第一時間笑了起來，吐槽全開：“這可以放心了，要論用這種三四十年前的水平進行抓捕，沒有誰比我們處更熟悉。”
玩笑歸玩笑，一切仍然在井然有序的進行。沒兩天，段佳佳也來到了匯德。這姑娘多半還在為零食的事偷偷發小脾氣，最起碼她剛到匯德的當天晚上，本已共享過數據的招待所家政機器人，就‘神秘’的為沈君泡了一杯加了起碼小半袋鹽的茉莉花茶。
而當事人郭敏依然是那副平靜模樣，就像什麽事也沒發生，穿著略顯發黃的快送工作服，低垂著帽簷上班下班。不知道該說他是淡然，還是真看透了生死。
終於，預告之日來臨。
一般的民警少有學習在無人工智能輔助下的追蹤與保護，這時候，沈君在維和部隊的特種經驗就起了很大作用。這一整天，從匯德公安抽調出來的小組在他的現場指揮下，始終保持著以郭敏為中心，半徑100米的監控範圍。
段佳佳和王剛等技術人員則在一輛毫不顯眼，普普通通的110移動崗哨車內操控著200米高空的無人機，力求在人力失去蹤跡時，能第一時間發現郭敏動向。
白天，沒有任何動靜。郭敏上班，午飯，下班。回去的路上，依然和往常一樣，在路邊的快餐店打份快餐，帶回住所。
不得不說，郭敏在審問者事件後努力讓自己低調下來，但在生活品質上，年青人還仍舊保持著原本的習慣。他的父母在國外，平時少有聯係。他則在一套全麵覆蓋智能生活係統的高檔小區內租了套房，明顯不缺錢。
進入樓房時，樓梯口肩寬腰細，三角形狀的保安機器人還會彬彬有禮的用普通話歡迎業主歸家。然後用和每戶智能係統相連接的網絡，讓用戶家中智能家具或家政機器人從休眠提前進入激活狀態。
該燒水的燒水，該加熱室溫的加熱室溫，甚至連電視頻道或音樂，都能為你轉到最喜愛的——一切，都隻不過是業主輕輕點個頭，或者吩咐一聲的事。
郭敏回到家，沈君這一小隊也全數到位。
按沈君的計劃，匯德公安在郭敏所在1402房間正上方臨時租用了一間。在這裏，王剛和另一名技術人員緊張的關注著監控儀器，沈君則和另外三名匯德特警嚴陣以待，隨時準備出擊。
這是根據反問者的作案方式製定的計劃，畢竟襲擊李成德和段斌武時，他們的住所都不是第一現場。反問者趁兩人外出時，采取脅迫的方式讓兩人到達他所選好的地點，予以施暴。但相對這兩人來說，郭敏晚上並沒有什麽活動，幾乎都待在房間中。
除非反問者真的神通廣大到連警局的計劃都能獲悉，做出應對。不然，隻要盯住這裏，就能等到這個瘋子。
‘反問者……還是要到晚上才行動？’夜色，越來越濃。沈君坐在窗台邊，心裏一直在考慮著可能出現的疏漏：‘如果我們這邊有什麽狀況，無人機還能盯住吧？’
他抬頭看向夜空，卻沒想到，這裏的公安無人機，居然會配置有根據環境自動偽裝的功能。現在，無人機已經完全融入夜色，除了巡邏車裏的段佳佳，恐怕誰也說不清楚匯德公安的無人機到底在什麽位置。
無意間，沈君活動了下坐姿，身上穿戴的動力骨骼輕盈的隨著沈君的動作，發出幾乎不可聽聞的聲響。他似乎想起了什麽，拿起牙簽粗細的十字起子，輕輕抬起右臂上穿戴的外動力骨骼，將一根幾乎不可見的藍色細管挑了出來。稍稍看了下後，又重新固定了回去。
“V19的動力管。”監控房間裏另一個技術人員看到沈君的舉動，說了出來：“大活橋那邊國外非法定居者比較多，從外麵走私進來，違規超標的外骨骼和機器人改造都比較常見。四年前，上麵特批了這套動力係統，整頓那片地區。”
他隨手指了指天上：“無人機也是那時候換的型號。”
“不錯。巨靈通用型不都是隱蔽性為主？能承受這種動力管？”說話間，沈君收拳貼肩，一個標準的右刺拳，夾著風聲小小的擊了出去：“感覺不到多餘的牽引力，全被轉化了。”
“那當然，我們的材料不一樣。”畢竟都是年青人，說起話也比較熟絡。等待反問者的同時，王剛盯著屏幕，頭也不回的接上了話：“穿這身外骨骼，從十多米高的地方跳也沒問……”
‘題’字還沒出口，一個聲音，突然在房間當中響起。
“你們還挺輕鬆的。”
可惜，不是反問者。
郭敏和往常一樣，躺在沙發上，翻著一塊A4紙大小的液晶屏幕。時不時的，還將一些虛擬界麵像扔廢紙般，從屏幕內扔到屏幕外，徹底刪除這些圖片和視頻。他的衣服裏藏有米粒大小的通訊芯片，可以清晰的和正上方的監控房間聯係：“怪不得，這麽多年還沒人來抓我。”
“你們是運氣好。”技術員年紀比王剛還輕，和郭敏到相仿。聽到冷言冷語，不服氣的駁了回去：“正好那時龍騰商貿鬧了個防暴機器人圍堵事件。上水中心當然不願意因為你們這點小打小鬧，把正在找下一個倒黴鬼的媒體吸引過來。他們自己都不準備當回事，也沒報案，我們能怎樣？”
“我看，真正輕鬆的反而是你。”沈君也接上了話。
“說不上輕鬆，但確實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郭敏笑了笑，他從沙發上撐起身，將透明的玻璃屏幕放在了茶幾上：“現在我唯一想知道的，為什麽反問者就要這麽針對我們。”
“我在視頻上見過反問者，我不認為，我們那種拙劣的炸彈按鈕的演出，能讓他這樣的人意識到什麽堅定的信仰，或者值得為此能犧牲生命的理念。”他無意識的又壓了壓帽簷：“為什麽要在七年後，才突然冒出來針對我們？”
“抓到他，什麽都清楚了。”
“既然這樣……那你們就該打起精神了，沈科長。”郭敏點點頭。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放在茶幾上的液晶屏幕：“已經來了。”
“科長。4棟樓下，有疑似反問者的年青人正在接近。正在做體型比對！”郭敏話音剛落，段佳佳那一貫高八度的通訊傳了進來：“就是他，錯不了！”
“各單位注意。”秦處長的聲音終於傳了進來。沈君這才反應過來，老人今天和雷老在辦公室裏坐了一天，幾乎都沒怎麽講話。而這時，反問者剛出現的瞬間，他的指令就瞬間傳到了每個參與行動的部門主管：“王剛同誌，這個小區是全覆蓋人工智能係統，到位了吧?”
“沒問題，物管和提供係統的公司都在。他們同意我們在必要時，用最直接的數據溢出方式，對反問者有可能操控的智能係統進行宕機操作。”
“我還是希望他們能讓陳飛進入小區係統的後門，就更放心一些，不過……算了，媒體封鎖？”
“就位。”
“段佳佳？”
“無人機正在探測周圍的其他可能存在的電波信號。目前受影響的隻有一趟飛馬來西亞的A3987號航班，我切換到了CFF2短波控製模式，這樣，他們的君山型空姐就不會在經過這裏時，突然靜止個幾分鍾。”
秦處長現在已經是非常認真，女孩匯報剛完，馬上詢問最關鍵的一環：“沈君？”
“就位。”這名行動科長沒有段佳佳那麽多話。他看了看身邊另三名同樣身著外骨骼，嚴陣以待的特警，回答簡單明了：“讓他來。”
“很好，這家夥也不是萬能。我一直擔心的是，連太湖之光查詢郭敏身份的事他也知道，我們和網絡處一樣又中了什麽陷阱。既然沒有，那就好辦。”秦處長稍微停了下：“全體待命。”
“我看他這次怎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