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馬小天聽了大頭鬼的問話,搖頭道:“還沒有,不過我倒是可以去那個百藥門轉一轉,興許他們幫主正在討小老婆,心情大好,肯把解藥給我也說不定。最多仍是救不活,總比在這裏坐以待斃,大瞪鬼眼的強!”
風流鬼和笑麵鬼覺得也有道理,不約而同地望向大頭鬼,要聽他示下。
大頭鬼咬了咬牙,說道:“好罷,你若是能在三十天內拿回解藥,救得我兄弟的性命,我們就放了你那位朋友,在這些天當中,我們自然不會對她有半分不敬。但有一樣,我們與那賀天舉仇深似海,不管你救不救得了我兄弟,我們總要去找他報仇,這一點,你須得心中明了,免得我們到時動起手來畏手畏腳的。”
馬小天笑道:“那是自然,你們定要去找賀叔,做一回真鬼,我又何必阻擋!告辭了!”說完,大踏步向著門口走去,剛走開兩步,又停了下來,回頭道:“慢著,我怎麽知道你們抓的是不是我朋友!須得讓我看看才放心。”
風流鬼冷笑道:“才分開三十天而已,怎麽就這般難舍難分,好不煩人!”但說歸說,仍是去將海蘭領了出來。
海蘭一見到馬小天,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抓住他的手怎麽都不肯放開,邊哭邊說道:“馬大哥,以後我再也不捉弄你了,你快帶我走吧!”
馬小天不解地道:“什麽?捉弄我?你在說什麽?”
海蘭擦了擦眼淚,這時尤有幾顆珠淚掛在她的臉頰上,宛如曉露芙蓉,明珠生暈,越發地豔麗不可方物,隻聽她說道:“怎麽,你還不知道嗎?”這時已無法再瞞,隻得吞吞吐吐地將她暗中在馬小天的麵中下藥之事簡單述說了一遍。
馬小天聽後,哈哈大笑,說道:“原來如此,難怪我怎麽突然間害起病來。對了,你叫什麽名字?我老是叫你大小姐,難道你是姓大嗎?”
海蘭破涕一笑,說道:“我老是叫你吃閑飯的,難道你姓吃嗎?我叫海蘭,大海的海,蘭花的蘭,喏,我寫給你看。”說著,捧起馬小天的手掌,端端正正地在他手心寫起名字來。
笑麵鬼在後麵說道:“怎麽連名字都不知道,就來舍命救人,這小子怕是瘋了!”
風流鬼白了他一眼,說道:“你知道什麽?這才是有情有意的男人呢!”她的臉上分明帶著笑意,但心中卻是痛楚不堪,難以自已,在這一刻,她恍惚又想起了自己美麗端莊的少女時代,想起了那個狠心拋棄她的男人……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三鬼都等得不耐煩了,馬小天才將海蘭勸得不再哭泣,被人帶了回去。他站在原地,看著海蘭的身影轉過一個彎,再也看不見了,這才歎了一口氣,衝著大頭鬼他們略一拱手,轉身欲行。
正在這時,那個一直不曾開口說話的癆病鬼卻突然說起話來,隻聽他虛弱的聲音在馬小天身後響起:“柴刀刀法有什麽了不起!”
馬小天一怔,回頭問道:“什麽?”
癆病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向著馬小天走近了幾步,一邊咳一邊說道:“第一招指東打西,第二招跟住不放,第三招沒頭沒尾。”
馬小天不怒反笑,說道:“你是天王老子嗎?還是武林盟主?憑什麽我要照你說的做?”
癆病鬼一言不發,似乎已沒有力氣再多說一個字,伸出右手,五指箕張,緩緩地向著馬小天抓去。
馬小天忍不住嘻的一笑,不知道這慢吞吞的招式究竟有什麽用,但仍是不敢大意,心中不斷地在告訴自己:“不要用‘指東打西’那一招!不要用‘指東打西’那一招!”
但剛一舉刀,才發現癆病鬼這一抓之綿密嚴謹,幾乎已經封住了自己全部的出刀方位,無奈之下,隻得含胸沉肩,回了一招“指東打西”,隨即盤龍繞步,快似風車,立時開始反擊。
但癆病鬼手腕一抖,五指連抓,徑襲馬小天額、肩、胸、腹五大要穴,既輕巧又迅捷,比他更要快得多。馬小天見他來得太快,根本來不及思考,匆忙間隻得回了一招“跟住不放”,堪堪護住了要害,但已是手忙腳亂,騰不出手來還擊。
癆病鬼一招既出,陰爪功後招便源源而至,隻見他側過身來,隻拿背對著馬小天,手伸到背後,兩隻手猛地同時抓出。馬小天見他這招,似乎平平無奇,遠不及前兩招之飄忽靈動,又露出後背大片空檔給自己,不覺心中一喜,跨前一步,揮刀就砍。
兩人間還有數尺的距離,馬小天陡然間就覺得一陣破空之聲勁急凜冽,癆病鬼一抓之功,竟如此綿密狠辣。馬小天剛跨前一步,就隻覺得指風森然逼人,刮得自己臉上都隱隱作痛,就好像是兩隻大錘掄圓了向自己當胸襲來似的。
馬小天一驚,這時已來不及抽身後撤,隻得使一招“沒頭沒尾”,將柴刀橫在胸前一擋,“當”的一聲,兩股大力在空中一撞,馬小天一下子被彈出去老遠,雖然沒有受傷,可也是大大地吃了一驚,心中暗道:“好強的爪力!”
癆病鬼不再理他,咳了幾聲,冷冷地又說了一遍:“柴刀刀法有什麽了不起!”說罷,轉身搖搖晃晃地回到座上,仍是半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再不看馬小天一眼。
百藥門與魑魅居,一在新疆東一在甘肅西,雖然分開兩省,實則距離並不遙遠。馬小天在路上走了三日,有牲口時就騎牲口,沒牲口時隻能步行,一路跋涉,這日已在新疆界內,來到一個叫做黑山嶺的地方。抬頭望去,隻見眼前一派石壁插天,壁立千仞,其間峰巒洞穀,不計其數,好一座大山!
從清晨到黃昏,馬小天隻翻過了兩個山頭,眼看著前麵丘嶺起伏,不知還有多少的路要走,正感歎間,忽聽前麵傳來一陣淙淙流水之聲。
馬小天爬了大半天山,早已是饑渴難耐,聽到溪水聲叮咚作響,頓時精神為之一振,立即攀藤附葛,循著聲音尋去,不多時,就來到一處水邊。
這溪澗中的水是山上的雪水化成,山泉水澄清甘冽,水中遊鱗可數,但最妙的是,居然有一匹白馬,被拴在溪邊一株樹上。離白馬不遠處,有一個女子,似乎就是那馬的主人,正坐在溪水邊,露著兩條修長白皙的長腿,正在水中灈足,偏偏又不安分,用足掌拍打著水麵,劈哩啪啦的,激起朵朵水花,如珍珠四濺,景色清絕。
馬小天臉一紅,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蹲在一處矮樹叢之後,摸了摸身上所剩的銀兩。上次在敦煌城,他賣了金扣子,換得的銀子還剩一些,心中盤算著那女郎起身後,無論如何也要買下她的馬當腳力。
可等來等去,那女郎卻總不起身,馬小天等得不耐煩起來,隻得厚了臉皮,站起身來,先輕咳了一聲,小心翼翼地說道:“姑娘,在下失禮了!”
那女郎聽到後麵有人聲,回過頭來,笑道:“偷看了這麽久才說話,倒還不算是太失禮!”
馬小天一聽她的聲音,再看她微露的半張臉,“啊”的一聲,馬也不要了,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