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馬小天這時胸中已漸複平靜,聽她問到柴刀刀法,胸膛一挺,大聲說道:“是柴刀刀法又怎樣?天底下會使這套刀法的共有四百六十一人,我在裏麵,隻不過排在四百一十五位而已。要是哪一個排在我前麵的來到此間,隻要一招,就非得叫你們麵無人色,不,麵無鬼色,大叫饒命不可!”
他一個人來到這裏,心裏其實也有些懼意,是以故意將會使柴刀刀法的人數說得多些,一來為自己壯膽,二來也讓四鬼有所顧慮,不敢對自己輕舉妄動。至於四百六十一、四百一十五雲雲,全是他的信口胡縐,又故意說得有零有整,以顯得確有其事。
果然風流鬼咦了一聲,轉頭對大頭鬼說道:“大哥,我們這麽多年沒出去,倒是變成井底之蛙了!”
那邊笑麵鬼見馬小天說話時眼珠骨碌碌地轉不個休,心念一動,對風流鬼說道:“四妹,你莫要被這賊小子騙了,哪有這麽多會使柴刀刀法的?”
風流鬼經他一提醒,這才明白過來,白了馬小天一眼,說道:“你這小子,竟敢騙我,看老娘以後怎麽收拾你!”隻是她在說這些話時,音調妖媚嬌柔,眼波盈盈,嘴角間帶著笑意,哪有半點“收拾”的意思?
這時大頭鬼突然插話問道:“賀天舉是你什麽人?”
馬小天心道:“賀叔的名頭可真不小,剛才那個怪老頭問過,現在這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也在問,不知他們跟賀叔究竟是敵是友?”心中拿不定主意,隻好含含糊糊地答道:“你們也知道他嗎?”
話聲甫畢,大廳中立即響起哼哼、哈哈的聲音,大頭鬼陰沉著聲音說道:“我們若不認得這位西北大俠,又怎麽會躲在窮山僻壤中,過這十餘年不見天日的日子?”
馬小天聽到這裏,才恍然大悟,十多年前,“西北大俠”這幾個字在江湖上名聲太過響亮,以至於為賀天舉招來許多莫明其妙的仇家。這五鬼看來也是當年敗在賀天舉刀下的那些人中的幾個,想到這裏,當即說道:“原來你們都是賀叔的手下敗將,技不如人,這才躲起來不敢見人,哈哈哈!”
大頭鬼等人聽馬小天稱賀天舉為“賀叔”,俱都悚然一驚,呼地站了起來,隻有坐在右手邊下首一人,麵容枯黃,其瘦如枯臘,卻不站起,甚至連看都不看馬小天一眼,隻有氣無力地歪坐在椅子上,時不時地便大咳幾聲,讓人都忍不住替他擔起心來。
馬小天眼見他們幾個眼中流露出敵意,卻是絲毫不懼,朗聲說道:“賀叔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們要報仇,隻管來找我就是!我的武功,雖及不上賀叔十成中的一成,但要殺幾隻短命鬼、癆病鬼,也是不在話下!隻是我這次來,卻與賀叔不相幹,乃是來跟你們要人的!”
馬小天話中說他們是“短命鬼、癆病鬼”,原是隨口而說,也是暗指他們武功不濟的意思,但不料坐在右手邊下首那人正是叫“癆病鬼”。他原本武功也極高,隻不過在年輕的時候,被一個大對頭暗中下毒,後來雖然服食了不少靈丹妙藥,但那時毒質已深入肺腑,始終驅之不出,終生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因此江湖中人才送他這個名號“癆病鬼”。
這時大頭鬼哼了一聲,問道:“要人?要什麽人?”
馬小天道:“我有一個朋友,不知何故,被你們強行帶到這裏,我正是為此事而來!”
大頭鬼等三人麵麵相覷,都說:“哪有此事?”笑麵鬼像是想起了什麽事,說道:“難道是催命鬼帶回來的那個假道士?”
馬小天急道:“不錯!正是她!催命鬼在哪裏?敢不敢出來跟我對質!”
那三鬼一聽馬小天提到催命鬼,不知何故,臉色頓時暗沉了下來,過了半晌,大頭鬼才低沉著聲音說道:“你明知道催命鬼已經不能與你對質,卻還要叫他出來,小小年紀,心腸怎麽忒地狠毒!”
馬小天吃了一驚,說道:“催命鬼死了嗎?我明明看見他將我朋友裝在一隻大口袋中,一路扛到這裏來的!”
風流鬼說道:“催命鬼還沒死,不過和死也差不了多少了,他中了毒,是被人送回來的,我們竭盡全力,也隻能續他三十天的命。哼,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跟什麽‘百藥門’的人起了爭執,傷了他們幾人,沒想到這些人還真是陰魂不散!”
馬小天直到現在才明白,為什麽剛才有人說他“才來過又來”,原來是把他當作了下毒之人。
這時大頭鬼也說道:“你是我們大仇人的晚輩,原本是決計走不出這扇門的,但近日我們居中有事,再說當年……當年也是我們年輕氣盛,自不量力之故,今日便不與你計較了。你回去告訴那姓賀的,這十多年來,我們兄妹五人隱居在這鍾山之中,足不出安西州一步,總算還不是言而無信的小人!但日日苦練武功,從來也不曾停歇,時刻想的就是再與他這個‘西北大俠’較量一番!”
笑麵鬼和風流鬼齊聲道:“不錯!”
馬小天心想:“你們蟄居山中,不預世事,難怪不知道賀叔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西北大俠’了!”但聽他們一個字都沒提到海蘭,不免心中有些焦急,問道:“那我那個朋友呢?你們放不放人?”
大廳之中又再響起三鬼哼哼、哈哈的譏笑之聲,間雜著癆病鬼的咳嗽聲,大頭鬼冷笑道:“哼哼,小朋友,你當這‘魑魅居’是什麽地方?想帶誰走就帶誰走,當真不把我們五個放在眼裏嗎?”
馬小天看著他們的模樣,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但隨即眼珠一轉,心中有了計較,笑道:“那好吧,我走了,一個月後,你們就等著敲鑼打鼓給你們兄弟發喪吧!到了那個時候,我可就真的無能為力了!”
大頭鬼聽出他話中有話,不覺心中生出了一絲希望,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微微發顫道:“怎麽,難道你有什麽辦法救我兄弟一命?”